窦雅采提着裙摆,飞跑在雪地上,冲到了前厅,到了门口,她推开了虚掩的门,却没有进去,只站在门边喘气,眼光却在厅中搜寻他的身影,半晌,心口一滞,她看见他了……
绣着金色夔龙纹的纯黑披风依旧那般熟悉,他就那样静静立在厅中,眉眼间寡淡依旧,听见有脚步声来,轻轻撩起眼皮,一眼的冷然眸光便落在了她身上。
她忽而鼻中一酸,眼底热热的,只觉得,这世间的所有人加在一起,也不及他一人在她心头那般重,分离数日,她心里忽有千言万语与他说,却不知从何处说起了,只能这样深深凝望着……
王爷来了哈,嘿嘿嘿~
呜呜,我错了我错了!
呜呜,我错了我错了! 一个站在门外,一个站在厅中,就这样遥遥对视半晌,她眉眼间万千变化,他却只眉间一抹寡淡,由始至终都那样静静立在那里,只看着她双眼蒙泪,未有一丝动容。
半晌,静立厅中的夏侯懿忽而慢慢走向门边,窦雅采这会儿眼中泪光早已湮没在眸光里了,一双水眸星光点点,就那样不言不语的看着他步步靠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只觉得他气势尽敛,眸光清冷的很,分明像是在看她,却又没有在看她一样,只撩拨的她心头生乱,紧张失措的很。
夏侯懿在她面前两步远站定,眸光压根未在她脸上停留,却躬身见礼,对着她身侧微微扯唇淡声道:“见过四王爷。”
“瑞王不必多礼,这也不是在朝堂上,咱们进去说话。”
上官麟从窦雅采身边走过,进了厅中,他是刚来的正巧就站在窦雅采身边,见夏侯懿见礼,便抬步进了厅中,刚坐下,却见窦雅采站在门外,不由得挑了眉,“王妃站在门边做什么?进来说话呀,瑞王爷都到了,难道王妃没有话要跟瑞王爷说吗?”
窦雅采慢慢走进来,心头的感觉却复杂的很,他对她冷淡的很,让她不知如何是好,也根本猜不透他的心思,坐也不想坐,只是站着看他,他既然来了,是不是就可以看做,他是为她身赴险地的?
可是,他为什么不说话?
是还在生她的气么?
一时间,都无人说话,竟冷场了,夏侯懿进来坐下,也冷着眉眼不说话,上官麟见此情景,微微一笑道:“是不是本王在这里,你们两个不自在?所以不知该说什么了?那这样吧,本王先回避一下好了。”
上官麟作势要起来,夏侯懿却微微扯唇,站起来冷声道:“不必了,我们的事,王爷都是知道的,我要说的话,也不必瞒着王爷,我今日到此,就是要做个了断的。”
上官麟听夏侯懿的意思,微微挑了眉头,与他对视一眼,眸光微微闪动,心里本就想留下来看看热闹,索性又坐下来,坐在一旁不出声了,他心里虽然急于知道夏侯懿的回复,但是,总还要等人家处理了家事再说,心中主意既定,倒是心情松了下来,只在一旁端了热茶,细细品尝起来。
而一旁的窦雅采却是一愣,什么叫做个了断?
她还来不及多想,夏侯懿已经走到了她面前,将手里拿着的明黄卷轴递给她,清冷道:“这是太后临走时给本王的密旨,你打开看/看/吧/。”
窦雅采心跳如鼓,根本不知他是何意,将那卷轴从他手里拿过来,展开一看,那些明晃晃的字句差点刺穿了她的心口,疼的她眉头紧皱,心慌意乱的厉害——
——经由瑞王陈述瑞王妃离府缘由,哀家甚为愤怒,然瑞王从中调停,哀家易觉强求无益,今特下密旨准瑞王秘密休了瑞王妃,接旨之日起二人再无瓜葛。
“你总算是如愿以偿了,太后交代,这事关重大的,只能下密旨给你,倒是委屈你了。你接旨之后,随本王回京去,医治好太子爷的病,本王就会对外宣称你暴病而亡,从此之后,天下之大,随你自己遨游去吧,你与本王,就再无干系了。”
夏侯懿淡淡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窦雅采只觉得心口犹如万箭钻心一般痛楚,整颗心都是血淋淋的难受,不过几日而已,怎么,怎么就有这样大的变化呢?
“你……”就这样了吗……
看着面前的女子瞬间苍白了的容色,夏侯懿眸底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忍,可到底还是硬生生给压了下去,望着她眼中明显受伤的眸色,仍旧冷声道:“你放心,你想回来看沅儿是可以的,他不会过继给别人,但是你跟本王之间的一切,你就都忘了吧?你不是一直都想走吗?如今天遂人愿,你该高兴才是。”
窦雅采听了这话,只觉得天塌下来了,压了她一头一身,心碎成了一块一块的,他这些话,就像是一把尖刀插/进她的心里,痛彻心扉,肝肠寸断,她幻想过无数两个人重逢的场景,却根本没有想过重逢之后竟是这样的场景,眼眶一红,泪盈于睫,这会儿她被他那些薄情的话伤的再也顾不得其他了……
连这明黄卷轴里的异样都没有看出来,忍不住的眼泪滴在卷轴上头,晕开了字上面的墨迹,她都不知道,阖上卷轴,抓着卷轴的手都泛起了青白之色,她又有一种五年前她还在榻上身娇体软,他却早已跨上战马头也不回的离开的感觉,而这一次的感觉,分明比上一次伤的更加厉害,明明他说喜欢的,而她,明明吐尽了心中的心思,她自个儿也想通了,他却偏偏说出这样伤人的话,还拿来了密旨,这次,真是伤的厉害,心里也疼的厉害……
泪眼模糊的望着夏侯懿的方向,一字一顿的道:“好,我遵旨,我……我算是看错你了,你果然,你果然是薄情寡义的人……”
她完全说不下去了,咬唇转身便走,眼泪滑落脸颊边,她却不肯让他看见,就这样头也不回的消失在雪幕之中。
夏侯懿眸光沉郁的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眸光渐渐变淡,然后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却扯了唇,唇角隐有一丝笑意。
上官麟白看了一出好戏,将手中凉透了的茶盅搁在桌案上,站起来,负手立在夏侯懿身侧,抿唇道:“私自捏造太后懿旨,这可是大罪呢!不过,瑞王爷请本王白看了一出好戏,本王不会把这件事告诉父皇的。”
夏侯懿转身,眉目之间淡淡的:“王爷邀我来此,也是大罪,何况,这只是我的家事,王爷还是得为了自己的大事着想,若是想要事事顺遂,还是装作不知道什么都没有看见的好,这样一来,于你我都有益处。”
“你!”个站立终至。
他这话说的毫不客气,上官麟自然是生气的,可他有求于夏侯懿,也不能讲他怎样的,只得自己缓了缓,才扬眉道,“与人方便自己方便,既如此,那咱们还是来说一说正事好了!”
——
晚间,掌灯时分,窦雅采从前厅回来之后,便一直拿着太后密旨坐在圆木桌前,神色怔怔的,眼眶红的厉害,眼泪时不时滴落在裙摆上,染成了一圈泪迹,屋门打开着,外头的寒风夹杂着冷雪吹进来,她也恍若未闻,只是伤心的厉害。
夏侯懿踏雪而来的时候,在庭前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情景,微微拧眉,眸底却仍是敛着一丝怒意,她泪奔而去之后,他在前厅也不过随意与上官麟说了几句话而已,之后他其实是无事的,却故意不来见她,也不来看她。
那太后懿旨是在他临进王府之前伪造的,字都是新写上去的,旁观者清,上官麟自然是瞧的清楚明白的,但是窦雅采却看不出来,他先说了那样绝情的话扰乱了她的心,再让她看密旨里的内容,她伤心之下,哪里还能分辨这密旨是真的还是假的呢?
他在前厅所做的一切都是故意为之,他就是生气的很,他就是要惩罚她一下,她害的他这几日吃不好睡不好心难安的,他便要让她好好的焦心一下,怎么能说走就走,简直气死人了,他心头怨气无处宣泄,便想了这么个法子捉弄她一下,也是想看看她到底是个什么态度,他给了她想要的东西,看看她是欢欣鼓舞,还是伤心不舍……
给她的那一刻还在想,她要是高兴的不得了,那他肯定心里头特难受,不过她心里是喜欢他的,这给了之后的反应也跟他所料不错,一时逗弄心起,便又说了几句,见她哭起来,心里头到底不舍,可是他若是不好好惩治她一番,心头气难解,索性就干晾着她直到现在。
这会儿走到廊檐下,站在雪里,他瞧着屋中一点烛光下,她坐在桌前,正巧正对着他,只是她垂着头,瞧不清她脸上的神色,却能看见她吧嗒吧嗒的掉眼泪。
他微微眯眼,抬步走到门边,抿唇淡声道:“怎么如愿以偿了,还哭?”15397298
窦雅采听见他的声音,身子一抖,抬眸看着他,那清水样的小脸儿实在是惹人怜爱的紧,她看清是他,忽而皱紧了眉,心里头又开始疼,抖着声音道:“你……你真的愿意跟我分开,再无瓜葛?”
她还是没办法相信,太后怎么能这样呢?拆散人家的,真是讨厌死了……
她这会儿难受的很,还怨人家拆散她的家,也不知是谁当初想尽心思要离开的,还恨自己成亲是被人摆布的。
夏侯懿扬眉一笑,眼中却没有一丝笑意:“窦雅采,是你私逃在先,是你要与本王分开,本王又没有逼你,这不是正好遂了你的心愿吗?”
这话又戳中了她的心窝子,她忽而趴在桌上大哭起来,口齿不清的道:“呜呜呜……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逃走的……呜呜呜,我只是没脸见你啊……呜呜……不要分开不要分开……”
情急之下,不用酒,也把心里话喊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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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一遍你喜欢我
再说一遍你喜欢我 夏侯懿站在门边,看着她趴在桌案上崩溃大哭,不由得垂眸扯了薄唇一笑,只是她哭的他有些心疼,声音也软了下来:“你说什么?”
她虽哭的厉害,可是他说的话她还是听到了的,她这会儿心里头难受,听见他问,抬眼看了他一眼,泪眼模糊的也瞧不清楚,但是还是站了起来,走到他面前,幽幽的哽咽道:“夏侯懿,你……你可真是……”
说了一半,说不下去了,水眸带着幽怨恨意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之后,咬唇就要把门关上,她惹不起,躲着总行了吧……既说两个人再去瓜葛,那就不要纠缠好了,她也不是那种纠缠不休的女子,宁可打落了牙齿和血吞,也不要让他看不起自己,就当,就当是她自己再傻一次好了。
窦雅采要关门,夏侯懿也一早看见她眼中的幽怨恨意了,一眼便看透了她的心思,知道此事再难施展下去了,若要是再逗弄下去,也该他自己心疼了。12BxQ。
当即伸手轻轻抵住她的屋门,不许她关上,眸光冷光早就敛尽了,只微微扯唇笑道:“你以为跟本王认个错这事儿就算完了吗?”
趁着她怔忪在原地的当儿,他直接进了屋中,就着她的手将屋门关上,然后将她抵在门后,贴近她的面颊,微微眯眼道,“窦雅采,本王真恨不得把你吃进肚子里去!”
她还闹不清楚目前的状况,就被他挤进屋中来还被抵在门上,他欺身上来,他独有的温凉味道缭绕在鼻端,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脸颊上,猛然听见这话,心里头还难过着呢,只来得及哽咽道:“你又欺负人……吃人是不对的!”15397318
“噗,”她这话惹的他轻笑出了声,还敛着一丝冷意的眸光到底还是泻出了满溢的柔情蜜意,大手揽住她的细腰,另一只手抚上了她的脸颊,微凉的指尖抚触片刻,才勾唇道,“把你吃了进我的肚子里,你才会老老实实的待在我这里,就再也寻不到机会逃跑了啊,只能乖乖待在我这里做我的王妃,这样不好?”
他在她耳边低低沉沉的笑,听的她心头生乱,两个人紧紧贴在一起,她脸颊都不自禁的红了,他笑的时候,她还能感觉到他胸膛的震动,心跳的很快,可偏偏带着无尽的伤感,垂着眼皮不肯看他,语气中都带着淡淡的忧伤:“你自己才说了的,你跟我再无干系,还有太后的懿旨也说了的啊,你跟我再无瓜葛,你现在这样说是什么意思呢?夏侯懿,你明明知道我——”
她说着说着,又说漏了嘴,声音一顿,忙又不说了,只是低着头一声不吭的。
他侧眸去看她,笑哄道:“明明知道你什么,嗯?”
她也不肯再答,只觉得纠缠不休是不对的,他这样撩拨的她心乱的很,遂开始挣扎,想要脱离他的钳制和怀抱,偏偏他不肯放,她挣了半天还是在他怀里,不由得又红了眼眶,心乱如麻:“你到底想怎么样啊……”
眼眶一热,心口一疼,又哭起来。
“哎,罢了罢了,不逗你了,”
夏侯懿看她这般,到底还是心疼怜惜的,见她也焦心的够了,伸手替她温柔的擦了眼泪,抿唇道,“那懿旨是我临时写了骗你的,就是想看看你什么反应,你也不必放在心上,太后没有这个意思的,我也没有要你走,之前在厅上说的那些话,都是我哄你的,没有一句是真的。”
“你!”
她听完他的话,一口气堵在心间,上不去下不来的,只直直瞪了他好长的时间,才吸吸鼻子,努力让自己不哭,“你骗我的?呜呜,你为什么要骗我啊?夏侯懿,你这个混蛋!”
这该死的夏侯懿骗的她好苦啊……
“混蛋?也不知道是谁更混蛋一些?”
他口气不善,手下替她擦泪的动作却轻柔的很,指尖擦过她柔嫩的脸颊,感觉到怀中女子的轻颤,还有她的幽怨伤心,墨眸中溢出点点叹息,分明心中柔情似水,却咽不下之前的那口恶气,“本王好不容易喜欢上了你,千方百计的给你明示暗示,你不懂偏偏也不问,还故意装作不知道,本王一心想知道你心里头的想法,还非得让你醉了酒才能知道,明明已经给了你誓言,却不知道是哪个混蛋酒醒之后死活不肯见本王,直接丢下本王一走了之了?”
她眸中一抹委屈,听他说的这些话,她的眼泪只是流不停,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这么多眼泪,只是她一边流泪,他一边给她擦,也不厌烦,指尖仍是那般温柔,他明明是在数落她,可听在她耳中心上,却是又酸又甜的,吸吸鼻子,哽咽道:“你是混蛋……你是混蛋……我喜欢你几年了,若是换成你,骤然发生那样的事情,怎么可能不想逃走?再说了,我也不是想要逃走啊,我只是想一个人想想清楚,我只是想静一静啊,我……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你……我……”
害羞两个字,她是死活说不出来的,只是一味的哭,哭到后来,看他不住的替她擦泪,就不好意思再哭了。
见怀中的女子脸颊红红的,娇羞的可爱,他心头一动,伸出食指指尖挑起她的下巴,深深的凝视着她,沉声问道:“想清楚了吗?”侯懿声有还。
这话一问,偏偏她听了又想哭,但是好歹还是忍住了,垂在身子两侧的手一寸寸的抬起来,在碰到他纯黑披风的那一刻,她轻咬了下唇瓣,然后抱住他的腰身,轻轻点了点头:“嗯,我,我想清楚了,我喜欢你,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也许,也许五年前洞房的那一夜我就喜欢上你了,我,我想跟你在一起,我不想再分开了,好不好?”
她没有喝酒,她很清醒的说出她的想法,她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说出这样的心思了,喜欢一个人真的是很奇妙的心思,想要表达出这样的心思,原来心里也会忐忑也会不安,她只是怕,她想要的不是他想要的,她这次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