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如今这境况,跟当初他设想的完全不一样,在他的安排之下,桑枝跟金梁的见面不该是这样的,只是他忽略了意外的发生,所以才导致了如今这样的局面。
带着金梁出来找人时,便看到了这样一幕,听到了她在桑枝怀里嚎啕大哭说的那番话,他虽然猜测到了一些,但是并不十分的了解,如今亲耳听到,仍旧很是心疼她,却也知道,这样的事情,除了她自个儿想通,别人也帮不上什么忙。
夏侯懿看着面前站着的金梁,抿唇半晌,才道:“你们俩,好好谈一谈。”
他怀里的人儿并不安分,从方才醉倒在他怀里,最初老老实实待了一会儿,然后就开始扭动挣扎,嘴里呢哝低语的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好像就是在说她自己不高兴的事情一样,夏侯懿要细听又听不清楚,不听她又一直在耳边絮叨,他素来知道她醉酒之后的性子就跟个孩子一样,所以只想快些带她回府,本就醉了若雨淋多了,弄不好还得生病。
金梁对着夏侯懿点点头,夏侯懿便抱着窦雅采走了,给他二人留些私密的空间,让二人独处,这两个月经历颇多,两个人一定有很多话要说的,还有很多误会需要解释。
“瑞王爷,咱们去哪儿呀?”
窦雅采本来酒量就不好,即便京城的烈酒比不上骊城的玉髓酒,但是那也是酒啊,她上来就喝了好多,后来还抱着酒坛子喝,桑枝当时只顾得上劝她,也没想着要阻止她喝,更没有想到她酒量这么差,这会儿在夏侯懿怀里扭动挣扎的厉害,满眼都是酒意,笑嘻嘻的喊夏侯懿瑞王爷,这可真是醉的不轻了,可是她这模样,桑枝全没看见。
夏侯懿的手臂就跟铁钳一样,紧紧的攥着她的身子,她若乱动,就收紧一些,她若乖乖的,夏侯懿自然也不敢太用力,若伤着她了反而不好,这会儿正一门心思想让她安分些别乱动,结果冷不丁听到她这话,不由得微微皱眉,看样子,还真是病的不轻,都开始叫瑞王爷了。
“回瑞王府。”
他恼她跑出去狂喝酒的行为,恼她喝的连自己都不认识了,虽然对待她的动作温柔的很,但是语调却是硬邦邦的,带着不悦,却也知道,自己这样跟她生气,她喝醉了,根本就不知道。
“不不不,我不要回瑞王府,我要回家!”
窦雅采闹起来,在他身上挣扎的越发厉害,险些都要抱不住了,一双湿漉漉的眼眸在夜色中清澈透亮,里头蕴蓄着一眼的酒意,那极脆弱的眸光到底还是让夏侯懿软了心房。17Gsb。
温声哄她,“王府不是你家么?还要回哪里去?”
窦雅采愣了一下,显然这个问题让她有些反应不过来,半晌才摇头道:“不不,我不回王府,我要回家!”
夏侯懿拧了眉,幽深的眸光落在她脸上,是觉得待在王府里没有安全感么?她口中所说的回家,那个家,指的便是窦府了。16607827
“好,我带你回去。”
夏侯懿折了方向,冒雨带她一路回了窦府,那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她这会儿醉酒了,又适逢前些时日多事,她心中压抑良久,如今鸟倦自然盼归巢,想回窦府去也是能够理解的。
夏侯懿走了两步,忽而忆起来福也是跟着他出来的,脚步一顿又停在那里,很快来福就现身了,到了他近前来:“王爷?”
“本王要去窦府,你不必跟着了,回府去吧。”
夏侯懿交代完了,便不再回头,径自往窦府去了,来福见此情景,又没听夏侯懿有其余的吩咐,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还是派了人去窦府悄悄打了招呼,说瑞王爷一会儿要来,让他们准备着。
这时已近亥时,窦府门前早有人等着了,夏侯懿一到,窦泓韬和陈氏就迎了出来,一见夏侯懿怀中昏睡的窦雅采,二人都是一愣,来福早就派人说了瑞王带着窦雅采要来,却没说是这等境况。
“王爷,这是怎么了?”窦泓韬有些不解,“采采酒量不好,怎么让她喝醉了?”侯女人跟酒。
“诶,还问什么?先把采采带进去醒酒啊,这会儿还下雨呢,要是生病了可怎么办?哎,这孩子总是让人不省心,大晚上的喝的这么醉做什么!”
窦芙茹也早已闻讯赶了出来,听了陈氏这话,转身就着人去准备姜汤和醒酒汤去了。
夏侯懿一直将窦雅采送到她的房中,将她放在床榻上,而艾叶也早已赶来窦府,这会儿连头发上的雨水都来不及擦去,就上前去照顾窦雅采,替她擦了额前雨水,然后放下内室帷帐和床帏幔帐,隔着屏风给窦雅采更衣擦头发。
外间,夏侯懿略略带了些歉意的对窦泓韬和陈氏道:“岳父,岳母,是我不好,雅儿她有心事,等我到了才知道她喝了些酒,我想带她回王府,可是她要回这里来,我就带着她过来了。”
陈氏皱眉:“采采有什么心事把自己喝的这么醉?”
夏侯懿紧抿薄唇,这里面的事情太复杂,他也不知从何说起,何况这些事旁人不了解,更是难说了。
陈氏担心窦雅采,见夏侯懿不答,就又问了一遍,她早就看到夏侯懿面有难色,只是事关自己的女儿,她不问清楚到底还是不安心的。
窦泓韬看出端倪,扯了扯陈氏衣袖,抿唇微笑道:“王爷一路过来,想必也累了,等采采醒酒后,王爷就先和采采休息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这段时间发生这么多的事情,采采又在宫中照顾太子,而前段时间丞相府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所谓的有心事,大概跟这些事情也脱不了干系吧?
窦泓韬眸光间或幽深一闪,他自己的女儿,他自己最清楚,看她的面色便知这段时日过的压抑,她喝醉了酒知道回来,看来等她酒醒之后,得与她好好谈一谈了,有些事情,也该与她说说了,他沉默了这么久,心底有些疑问,藏是藏不住了。
。。
流年只许相爱时
流年只许相爱时 窦雅采醉酒,即便喝了窦芙茹准备的醒酒汤,还有姜汤,她也是闹了一夜,她本来喝了酒性子就跟小孩子一样,扯着夏侯懿絮絮叨叨的说话,说的却都是些废话,夏侯懿陪着她,时不时应承两句,几乎是一夜未眠。洌璨啚晓
只是她未曾提及她跟桑枝说的那些话,夏侯懿也知道这节骨眼上说这些没用处,因此提也未提。
窦雅采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重目涩,好一会儿才适应过来,借着天光打量自己身处之地,看清之后却是一愣,自己在窦府?
艾叶一直都在旁边守着窦雅采,见她醒了,忙过来:“小姐,你醒啦?你觉得怎么样?二小姐去准备你最爱吃的早饭去了,你若是饿了,我就去告诉她让她快些?”
艾叶这么一番话,说的窦雅采眸生疑惑,艾叶见窦雅采这样,便抿唇又道,“小姐不记得昨夜的事情啦?小姐昨夜跟桑夫人去喝酒,小姐又说不回王府去,说是要回窦府,王爷就把小姐带到这儿来了,王爷一早就进宫去了,嘱咐我照顾小姐呢!”
艾叶将昨夜她知道的事情说了一遍,别的她不知道,也不敢问,只拿眼瞧着窦雅采,看她有什么反应。
窦雅采听了她的话,神色倒也没什么变化,依旧是早起睡眼惺忪的模样,只是眸光闪烁垂了眼皮,就看不到眸中那复杂神色了。
“艾叶你先出去,我还想再睡一会儿,头还有些疼,我要是不叫你,你就不要进来。”
她刚醒来时,确实是对昨夜的事情一无所知,可是方才艾叶一说话,她就慢慢的想起了昨夜的事情,她回王府后遇见桑枝,带着桑枝去泽园,看到了‘死而复生’的金梁,之后在酒馆里跟桑枝一块儿喝酒,她绷不住心中心事,抱着桑枝大哭起来,她知道自己这些时日心中想不通的事情太多,而金梁的事情不过是个导火索,当她看到桑枝望着金梁一眼是泪的时候,她就被触动了心事,夏侯懿操纵了金梁的命运,她也想起自己的手段,心头无力感生,只能借酒消愁了……
艾叶抿唇在屋中站了半晌,见窦雅采翻身向里,留了个背影给她,只好转身退出去,悄悄掩上门。
心里想的,却是在小姐眉间看见的一抹倦意,那可是从来没见过的,小姐眉飞扬,可从来没有倦意过啊……
其实艾叶想的不错,窦雅采确实是倦了,累了,也不知怎么回事,就是从内心深处衍生出一种深深的倦意,这种倦意是对宫中勾心斗角的厌倦,也是对自己的厌倦,是对从前自由自在的自己的怀念,也是对未来的一种不安定的心绪,如若夏侯懿取了帝位,她将来入住宫中,也要过这样的日子么?
难道她一生都要过这样的日子么?
她心中,并不喜欢这样的生活的。
艾叶掩上了门,屋中便只剩下她一个人了,这是她从小到大生活过的地方,莫名的给她一种安定的感觉,她裹着锦被枕在软枕上,鼻端却是夏侯懿留下的清冽气息,他昨夜一直陪在她身边的,她其实都知道的,这会儿什么都记起来了。
她心生倦意,但想起夏侯懿时,心中却有温暖流淌,她跟桑枝去喝酒,抱着桑枝大哭诉说心结的时候,心里是寂寞的,但是桑枝说他来了,她回头看时,泪眼模糊间,他犹如山石一样稳稳的伫立在那里,她看着他黝黑的瞳眸,看见里面皆是对她的心疼,她脑中哗哗闪过的,皆是他对她的温柔笑颜,他曾经对她的句句誓言,即便是这样尴尬的境地,是这样纠结的心境里,她发现自己,对他的爱,也并未减少一分。
她厌倦这样的日子,不喜阴谋诡计,讨厌自己伤了无辜的人,却仍是想在他身边天长地久的陪伴,或许是与他重逢之后逃的次数太多了,现在,即便是这样的心境,她也不想再逃了,她宁愿就这么在自己的茧里静静的缩着,让他守着她,她不离开,她就想着哪一天如桑枝所言,她好了,她想通了,就又是从前那个飞扬跳脱的窦雅采了。
她虽是酒醉,但昨夜醉倒在他怀中,桑枝说的那些话,还有他说的那些话,她都像是刻在心上一样,现在回想起来,她仍能想起他说的字字句句,手紧紧抓着手边的锦被,眼眶微湿,他总是无条件的对自己好,让她原本心头对他一丝丝的怨怼早就荡然无存了,既然如此,她觉得待在自己从前的屋中觉得安心,她就这般待着好了,这些时日累得很,就如此任性一次也好。
顺心而为,她素来如此,既然累了,那就休息,等好了,她又能在阳光下微笑的。
这世上,难得遇到知心人,也难得夏侯懿知她懂她信她,如此对待她,就如同他所说的,以心换心,相携而老。
她想起她昨夜在泽园,金梁最后说的那番话,心中不由感概,原来相爱的人,是能够一起闯过诸多苦难的。17Gsb。
外头春雨连绵,屋中窗格轻掩,流年安逸静谧无人相扰,她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却被屋门推开时的声音吵醒,恍惚间以为是艾叶进来了,她裹着锦被坐起来,隔着纱帘看向外头,确实有人影晃动,而且还闻到了饭菜香气,她一笑:“你这丫头,倒是乖觉,用这香味引我!”
“怎么,心情突然又好了?”
这声音不是艾叶的声音,这是个男人的声音,窦雅采披衣起来,挑开纱帘一看,见来人时,一愣:“爹?”
窦泓韬将面前的托盘往窦雅采那边推了推,瞧了她一眼,才道:“怎么?很惊讶么?艾叶没敢来,爹有话要跟你说,就过来了,这都巳时末了,你多少吃些,难道不觉得饿么?”
“哦,好啊。”16607827
方才说头疼,不过是个托词,她就是想一个人静一静而已,所以才把艾叶打发走的,这会儿倒是真饿了,于是坐下来吃东西,吃了好几口,又想起窦泓韬的话,复又抬了眸,“爹要说什么?”
雅喝话子准。“你明知故问啊,”
窦泓韬皱了眉,“你昨夜喝的那个样子,瑞王爷送你回来,你娘担心的很,问瑞王爷是怎么回事,瑞王爷那欲言又止的样子我看了就知道这里头有事儿,他说你是有心事才去喝酒的,我一眼就看出这事儿他不知道如何说,就拦住了你娘没让她再问,但是你以为你爹就这样不闻不问算了吗?采采,你别忘了,你是我跟你娘生的,你心里想什么,难道我还不知道吗?昨夜是你醉了,我不好多问,你现今酒醒了,也休息了一晚上,可以把实情告诉爹了吧?”
窦雅采就知道窦泓韬想问这个,可是这件事一言难尽,她根本不知道从何说起,而且若是要说的话,窦泓韬必然就会知道夏侯懿谋反的事情,这件事情事关重大,她怎么能说呢?
她是理解的,支持的,但是家里人不知道会如何想啊,她也不是不想说,而是这是夏侯懿的私事,她背着夏侯懿告诉窦泓韬这些,恐怕也不大好啊。
就在窦雅采沉默不语的时候,窦泓韬说话了:“采采,你别以为你这次不说就能躲过去,我可告诉你,年节时你来府里,我就瞧出你有心事了,后来你们俩好了,我还是觉得你有心事,知女莫若父,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有些事情你想要瞒着爹,那也是瞒不下去的,爹问你,你跟瑞王爷到底是怎么回事?”
窦泓韬的话听在窦雅采耳中,她默默吃着的东西,窦泓韬也不催她,就在一旁坐着,等着,等了半晌又自己斟了一盅热茶,慢慢喝,慢慢等,他知道,等她想好了,她会说的。
窦雅采吃完了,拿了绢帕擦擦嘴,这才望着窦泓韬道:“爹,我可以跟你说,但是你得先回答我的问题,你要是不能跟我说实话的话,我也就什么都不能说了。”
窦泓韬放下手中茶盅:“你说。”
“爹,我自小学习医术,可以这么说,我的医术都是跟着你学的,”
窦雅采抿唇,开了口,“窦家祖传的银针之术,我十六岁时就学成了,虽比不上您的窦三针,但是一般的病症,扎个几针也肯定能好,所以在这医术上,我跟芙儿是都比不上您的。”
“这个自然。”
窦雅采见窦泓韬点了头,就又道:“爹也知道,两个月之前,皇上太后就下了圣旨,让我去给太子爷医病,我自然去了,我用咱们家祖传的银针之术给太子爷诊病,诊治出他其实是中了毒,根本不是沉疴痼疾,而此事,越子耀也知道的,他的医术,爹也是看在眼里的,只是我俩当时商定,事关重大,我们谁都不能说,而我们当时太过震惊,又经历了一系列的事情,便没想到一个疑点,这个疑点,也是最近才想到的。”
她顿了顿,才又道,“爹,五年前太子爷发病时,给太子爷头一个诊治的人,就是爹你,你的医术远远高过我,怎么会不知道太子是中毒呢?爹,我想知道,您为什么隐瞒没有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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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比他的命重要
都比他的命重要 窦泓韬看了窦雅采一眼,反问她:“你既然知道太子是中毒不是生病,那你怎么不说呢?”
不等窦雅采答话,窦泓韬才道,“你怕你说了,连累了子耀,甚至连累了之前给太子爷诊病的那些个太医,是不是?子耀的医术我是知道的,比他爹强了不少,越家的医术专攻内经,他能看出太子爷是中毒不是生病,也是应该的,只是我没想到他竟瞒了下来,你说你们俩为此事谈过,那你说说,他是怎么跟你说的?”
窦雅采抿唇:“我给太子爷瞧病之后,越子耀送我回王府,他就跟我明说了,这件事牵连甚广,他说他不愿意搀和进来,说宫廷斗争残酷以极,可能幕后下毒的人我们根本得罪不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