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着急,也还是压低了声音,不敢说的太大声,须防宫中隔墙有耳,这宫道上看似空空荡荡的,谁知道有没有人躲在哪个角落里窥伺呢?
窦雅采今日面见上官泰,被他那些话搅的心头生乱,这会儿心里还在想着上官泰的那些话和他的事情,艾叶说的这些话没得惹了她心烦,不知怎的就恼了,脚步一顿,艾叶却没注意,直接撑伞走过去了,她就这样站在雨中,微冷了声音。
“为什么你这么怕他生气?难道他生气就这么可怕吗?为了让他不生气,我就该顺着他的心意做所有的事情吗?艾叶,你如今怎么这般向着他说话?”
“小姐?”艾叶有些不知所措,举着伞柄愣愣的望着窦雅采,见她站在雨中,下意识的撑着伞想要走过去替她挡雨。
“你不要过来!你既然这么向着他,那你就去做他的丫鬟好了!”
窦雅采往后退了一步,低声叱了一声,不许艾叶过来。
“小姐?”
艾叶不敢再动,只得站在那里望着窦雅采,眸中有着委屈,抿唇低声道,“我这也是为了小姐好啊,我只是不想小姐跟王爷再闹别扭而已,不过是提醒小姐一两句罢了,小姐若不爱听,我不说就是了。”
“提醒?你倒是好心啊!”
窦雅采怒极反笑,“他曾经问过我,如果他让我跟越子耀断绝关系的话,我会如何?我当时斩钉截铁的告诉他,如果他真的要我这样做,我就会离开他,离他远远的,我不会和一个限制我的男人在一起,也不会跟一个不能理解我心中所想的男人在一起!艾叶,我跟他好,跟他在一起,我爱他很多年,但是这并不代表我就要附属于他,我还是窦雅采,不会事事听他的,唯唯诺诺的,如果他干涉了我的自由,想要控制我的一切,那还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
“艾叶,越子耀跟我青梅竹马,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这些你难道不清楚吗?他如今都要走了,难道我就不该去问一问,即便我不爱他,不跟他在一起,但是作为朋友,不该去看看吗?他会是这般小气计较的男人吗,会在意这些?”
窦雅采心头怒意难平,顿了一下,才又道,“至于太子爷的事情,我心中自有分寸,我也有我要做的事情,他就算是要生气,我也没有办法,你既然明白我的心思,也看出我的想法,你该知道的,我不会改变的!”
艾叶被如此痛斥一番,心里也有些委屈,她情急之下,也不知这话伤了小姐的心,听小姐的话也有些道理,只是她自己倒是一番热心而已,而从她跟着小姐以来从没有被如此痛斥过,就算小姐再生气,也不过是捉弄她一番也就算了,就像上一次,她同二小姐还有老爷夫人小王爷设计小姐的那一次,小姐也只是给她下药,还是笑嘻嘻的模样,并没有这般生气,还不许她靠近,今日的小姐,实在是太反常了些……
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瑞王府的车夫自己架着空马车回去不提,这边的窦雅采上了上官泰派来的马车一路就往那别苑而去。
那赶车小太监小李子的话不少,艾叶有心套了几句话才知道,原来这别苑是上官泰自己在宫外的宅子,是他自己花钱置办的,当初这别苑是赏给上官恪的生母居住的。
这小李子的话匣子开了就收不住,神神秘秘的跟二人说起这些宫中传闻,说这些事儿宫里的老人都知道,他进宫后也是他师傅告诉他的,窦雅采便问他师傅是谁,小李子洋洋得意的说是安公公,窦雅采听了暗笑,原来小安子收了个这样的徒弟,话多的很,有些浮躁,想来还在调/教之中,还不如小安子沉稳知事,不过这样倒也有趣,小安子太油滑,该说的话一句不少,不该说的半句也从他口中听不到。
她一直就对上官恪的身世很好奇,只是无人可问,每每想起来时,总是错过了问人的机会,这会儿听见小李子说他是小安子的徒弟,那想必这些事情必有八/九分是真事了,因此就暗暗的给艾叶比了个手势,艾叶自然明白窦雅采的意思,就故意装作感兴趣的模样,与那小李子一来一往的说起当年的旧事来了。
原来,这上官恪的生母只是个东宫的小宫女,身份就连当初的木蓝都比不上,木蓝是太后赏给上官泰的宫女,在东宫这是人人都知道的,她虽然只是个宫女,但是在东宫还没有太子/妃的情形下,她简直就抵得上半个侧妃,而就在这样的情况下,上官泰仍是四处寻花问柳,喜欢美貌年轻的小宫女。王夫不自路。
上官泰这些荒/淫之名早就暗地里在宫中传遍了,皇上对他这些荒唐事没有一点办法,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却一点作用都没有,再加上太后一直都在说,不过是几个宫女而已,奴才罢了,计较那些做什么,将来太子身体好了,就通通纳进房中就是了,不必大动肝火。
太后如此护着上官泰,也就没人能管得住这位太子爷了,他就越发的变本加厉,成日里就与那些年轻貌美的小宫女混在一起,只要身子略略好些,便要召幸,不过,那也是四五年前的事情了,近来这几年间,上官泰的身子越发的不好,就将那些宫女给遣了出来,只留了木蓝在身边服侍,而那些宫女的去处,就是在这宫外的别苑里,这别苑当初是瞒着太后置办的,那些宫女也是上官泰私自做主给放出来的。
后来太后知晓,大动肝火,为的倒不是别的,就是因为她不允许这些宫女到宫外去散播谣言,说上官泰的不是,他在宫里如何胡闹都行,她都护的住,但是若到了宫外,那些宫女不安分,到处乱说的话这如何使得?
因此杜太后做主,悄悄的将那些宫女都打发了,对外只说是这些宫女到了年纪,皇上开恩放出来婚配,然后寻了妥当的人家将这些宫女安置了,而那些不够年纪的,也早早的寻了人家定下,杜太后做事极为妥当,那些宫女眼见着自己还能嫁人,并且还能离了皇宫,从此不再被太子糟蹋,心里都是高兴的,且杜太后威胁她们,如若敢泄露半个字,全家灭族,她们自然是不敢多言半个字的,自此,倒也是相安无事。
偏偏安置到上官恪生母的时候出了事,那上官恪的生母名字都不被人记得了,小李子入宫时,就在东宫当差,只私底下听人说起,这皇太孙的生母名唤心儿,也并非是太子看中了她,两个人的事情实在是阴差阳错的。
心儿模样不算好看,最多便是眉清目秀看的下去,她本是东宫外殿洒扫的小宫女,有一日上官泰醉酒,遍寻他的那些美貌侍女不见,偏偏木蓝被杜太后叫去了东宫有事儿,而上官泰急欲纾解,就在醉酒之时于外殿看见了心儿,当下起了心思,不由分说将她拉入房中,就这样宠幸了她,而偏偏就在她被宠幸之后,上官泰就病了,于是就遇上了遣散之事,偏偏她跟上官泰行事的时候是被木蓝撞破的,她本不愿承认,若无人发现她就不用出宫去,奈何有人证在此,她只是跟着那些宫女出宫去了。
心儿被遣散之时,发现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杜太后心知肚明这是上官泰的孩子,虽说心儿是个卑贱的宫女,但是这孩子好歹是皇家血脉,杜太后就留了心儿一命,将她留在别苑中居住,杜太后赶回宫告诉了上官泰这件事,上官泰彼时早已忘了那日醉酒之事,也根本不记得自己宠幸过这个叫心儿的小宫女,自然木蓝又把当日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她自然嫉妒心儿,因此将错处都归在心儿身上,只说是心儿勾/引了醉酒的太子爷,这才会有了孩子的。16022192
上官泰和杜太后一听便不喜这心儿,因此二人商量之后,既然心儿有了孩子,回宫就必须要给个名分,可心儿出身卑微,实在不配拥有名分,而且当时与吴家二小姐的婚事延后,这太
从越子耀变成了越大哥
从越子耀变成了越大哥 小李子后来又说了些闲话,越发扯的没边了,旧事说完,又觉得自个儿说的好似太沉重了些,便又开始说些宫中趣事,逗的艾叶不停的笑。
窦雅采却放下车帘,坐在马车中,面沉似水,还在想方才小李子说的那些事,对外头的说笑声充耳不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忽而一停,就听见小李子在外头道:“王妃娘娘,别苑到了。”
窦雅采下来马车之时,才发现外头的雨越发下的大了,站在伞下瞧了瞧,才发现这别苑位置清静,就在京城边上,却好似建在山野之中,远处一片农庄翠郁新葱,隐在绵延雨幕之中,倒是让人瞧着心旷神怡;近处树丛茂密,可供马车出入的宽大石子路蜿蜒望不到尽头,她微微抿了唇,这里风景秀美清静雅致,虽处京城边上,却远离繁华热闹,这地方住着确实不错,安胎也是极好的,只可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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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李子见窦雅采打量着别苑四处,遂笑道:“娘娘不知道,京城富户都喜欢在这里征田征地盖庄子,这里一大片都给卖出去了,有的还是农田,让佃户们种田,地主富户们就收租子,只是这里都被太子爷买下来了,雇人打理着,所以这一片清静的很呢!”
窦雅采微微一笑:“看不出啊,太子爷倒也是个财主!”
她一行说,一行往苑内走去,她知道京城权贵大臣们其实私底下都有生意,只是为了怕引起误会,多数人都把自个儿的田庄生意交给府中管家名下打理,那些地契田契房契,写的也都是自家儿女的名字,之前她不是跟夏侯懿联手,将吴佑添丞相府的生意铺子全都诳了来么,那一次,算是将吴佑添捉弄的极惨,不过后来听说,吴佑添又着人添置了不少,只是到底没有从前的规模大了,她前日在府中翻查账目,还瞧见了来福拿来的那些生意铺子的账目,只是没来得及看完,若是有空,倒是要细细瞧瞧那些账目,那些铺子都是极赚钱的生意呢!
小李子也不知窦雅采说的何意,也不知窦雅采早移了心思想着自家府中赚钱的声音,他只跟在窦雅采身后:“师父早就派人来通知过越太医了,想来这会儿苑中都知道王妃娘娘要过来的。”之、梦。囵^坛
窦雅采点点头,并未说话,就这么一分神的功夫,别苑门庭打开,她抬脚轻轻提裙跨过门槛进去,便见越子耀撑伞立在庭前,而门廊下整齐的列着两排婢女,见她进来,都齐齐向她行礼。
“奴婢等(臣越子耀)给王妃娘娘请安。”
这是窦雅采头一次看见越子耀正儿八经的给她请安,从前二人私下见面,从来不拘礼数,而如今太子的人在这里,当着众人的面,他们一个是正六品的太医院院判,一个是瑞王府的王妃,这礼数是不可缺少的。
窦雅采瞧着越子耀身上的太医品服,他素日只喜欢穿淡色的长衫,最喜白色素服,一身清雅气质全无半分散漫,这会儿穿上颜色略深的太医官服,将头发全部绾起,只觉得与平日更多了几分周正之气,端正严肃,确实像个好太医的样子。
只是比前些日子见他时,瘦了许多,眉眼间是掩也掩不住的疲惫……
微微一笑,眸光只落在越子耀一人身上:“你们都起来罢,不必如此拘礼,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
“是。”一众婢女答应一声,又行一礼之后俱都散了。
窦雅采转身将艾叶手中的包裹拿过来,抿唇淡声道:“你与小李子去外头等我,让这里的人做些饭食与你们吃,然后再让她们送些来给我吃,你就不必再来寻我了,只与小李子在外厅等我即可。”
她有些话要单独跟越子耀说,就连艾叶在这里也是不大方便的,经由方才出宫的事情,她心里多少有些不大自在,索性将艾叶撇开,也好与越子耀好好说说话。
艾叶答应一声,又瞧了窦雅采一眼,只得同小李子走了。
窦雅采慢慢走到越子耀身前,望了他半晌,眸中泻出的是真切笑意:“太子让我来瞧皇太孙,能见到你真高兴,这下算是名正言顺的来瞧你的,不然,偷偷摸摸的跑来总是不像我的性子。”
越子耀身子微不可见的一震,眼底也有笑意,与她执伞对立,扬眉道:“殿下让你来瞧皇太孙,你见我高兴什么?”
“为什么不高兴?分别日久,很挂念你,上次见你清瘦不少,这次越发清减,越子耀,你应当好好照顾自己的,你若是累病了,谁来照顾你?难道要越伯父越伯母一把年纪了还为你操心担忧么?”
聪明缜密,绝世无双
聪明缜密,绝世无双 “那日去瑞王府时,其实还未想好,这个决定也是后来才想好的,所以那时也无从对你说起。”
越子耀微微一笑,慢慢的道,“在皇上面前明言太子爷的病情,也是为了让皇上有个心理准备,若是让皇上无谓抱些希望,岂不是欺君?再者,皇太孙虽然是遭人陷害,但是我不能救他性命,亦是无能为力,终究也有责任,自请辞官也无可厚非,至于自请去皇陵,”
他顿了顿,才缓缓的道,“雅雅,我之前就告诉过你,有些事情不能忍也要忍着,忍不住的话,那就离开好了,太子爷和皇太孙的事情,并非是我强出头就能改变的,应该说,这是任何人都无法改变的事实,我已经厌倦这宫闱争斗,厌倦了勾心斗角,我只想去皇陵清静度日,你说我规避也好,逃避也罢,离开京城对我对越家才是最好的选择。”
日府未所瑞。他就是要趁着这次机会急流勇退,再纠葛下去绝非好事,宫里的水太深,他为官二载,官至太医院院判,已经是很了不得了,只是他性子如此,总是看的比别人通透些,如今就已是看透了,实则也是不愿意装糊涂,不愿装糊涂的人,在这宫里,在这官场上,是待不下去的。
他只有趁着还未东窗事发,趁着他所知道的秘密还未被揭露出来,速速离开才好,他留在京城才是最危险的,才会有杀身之祸,反而到了皇陵去,才不会被人杀了,皇上也更不会杀了他。
明哲保身最好的法子,就是真真正正的做个局外人,这个道理,他懂的。
窦雅采垂了眼眸:“那么,你去皇陵是去定了吗?”
“去定了,”他还是那般清雅的笑,眸光深幽的凝视着她,“雅雅你如今与瑞王爷琴瑟和鸣,日子比从前好了许多,我也没有什么挂牵了,皇陵日子清苦,我却喜欢那里的清静,何况皇上感念我自请辞官,又觉得我这些日子照顾皇太孙很尽心,便给了我一个八品医正的官职,让我去皇陵那边给守陵的兵士们看看病,等皇太孙过世之后,这道圣旨就会公诸于众,再耽搁几日,我也就离开京城了。”
“对了,雅雅,这事儿只有我与皇上知道,是谁告诉你的?”
“你与皇上说了之后,皇上很伤心,太后不是也在场么?于是太后回去跟皇后娘娘两个人伤心了一回,太后跟前的冬梅跟太子爷身边的小安子说了,那小安子伶俐的很,又与我说了一些,只是他说的不多,还是我给了他些东西,才把话套出来的,估计他心里也是想告诉我的,不过他说这些,为的是要我在皇上太后面前话说的和软些,不要激怒了他们罢了,还说我与你是至交好友,就是告诉我也没有关系的。”
她说到这里,忽而想起小安子和后来上官泰对她说的那些话来,不由得好奇起来,“你都跟太子爷说了我的什么事情,他今儿对我说话的时候,态度跟从前都不一样,很是温和啊?”
“原来如此啊,”越子耀站起来,自己倒了一盅热茶,复又坐下,轻抿了一口,微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