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雅采眸光闪烁,微微有些讶异:“原来你这么早就喜欢上他了啊……”
她还以为金氏和她一样,是进府之后爱上的,或者是,是夏侯懿回来之后,在她房中歇的那几晚动了情的。
金氏苦笑:“若论早,又何止我一人呢,这京城里,与我一样的人多得是,但是他一个也看不上眼……只可惜,到底还是我自己一腔痴情,他呢,半点都不在意。”
这才是最伤人的
这才是最伤人的 “这世上的事,本就是这样的,你刻意为之,往往事与愿违,你若是不在意不想要,或许不经意的时候反而会得到。”
窦雅采心底唏嘘,叹了一声,太后赐婚之前,她只知道有夏侯懿这么个人,就连他什么模样都不知道,他数次游街得胜而归,她一次也没去瞧,就是喜欢上他,也是成亲之后的事情了,若是有人在她十几岁的时候跟她说,她会喜欢上夏侯懿,她一定觉得这人是胡说八道的。
“刻意为之?是啊,你说的不错,若不是刻意为之,我也不能进府里来,”
金氏垂了眼眸,低低的道,“那时节,他也不娶亲,我也不肯嫁人,后来又过了一年多,也就是他得封瑞王后的日子,吴丞相将吴姐姐送去了他的府中,他当时自然是不能得罪丞相的,就许了吴姐姐进府,但是却不立她为正妃,只让吴姐姐做了侧妃,父亲就趁着这个势头将我也送进王府来,一个也是进,两个也是进,他也就同意了,但是府中没有正妃,我跟吴姐姐都是侧妃,那时候我以为,他许我们进了府,会待我们好,却万万没有想到,他待我们依旧很冷淡,我失落过伤心过,但是不论我怎么做,都没有用……”
“丞相是太子的人,那时候送吴氏进府,定是想拉拢王爷的,永安侯送你进府,就没有跟你说过要你拉拢王爷靠近四王爷这边吗?”
上官泰做了十年太子,上官麟心存野心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吴佑添和金兆钧各为其主,用女儿来笼络风头正劲的瑞王夏侯懿,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
而夏侯懿拒绝那么多人求亲,却独独允吴氏和金氏进来,定是有他自己的考量的,窦雅采猜想,在那次金銮殿上为了救她时,他才明确表示了自己是支持太子的,而他之前的态度一直都是模棱两可的,就是因为这种模糊的态度才激怒了太后,太后才会宣她过去要她传话的。
而太/子/党的代表就是吴佑添,吴佑添是支持正统嫡系的,四王爷的代表就是金兆钧,他那时候同时许了吴氏金氏进府,又都只立为侧妃,想来也是跟这个有关系的,那时候,他还不想被人看透他的心思,而且,这两个女人不同于别人,放在府中对于日后他的筹谋肯定是有帮助的。
“我方才就说过了,我跟你们是不一样的人,你是太后赐婚,名正言顺的嫁进来的,而吴姐姐才是你方才说的那样,她在进府之前,就已经被叮嘱过了,过的是明哲保身的日子,丞相要她不惜一切的得到地位荣华,要她得到王妃之位,要她生下瑞王嫡子,除掉一切阻碍她前进的人,但却明白的告诉过她,要她不要爱上瑞王爷,否则,一切将功亏一篑。”
金氏抿唇,眸底一丝哀光,她进府之初,身份地位皆不及吴氏,吴氏行事果决,她不得不依附吴氏,她自然清楚的知道吴氏的事情,那时节,吴氏虽然防着她,但是又利用她,觉得她对自己不足以构成威胁,所以许多事情也都肯告诉她,再加上父亲跟她说过一些事情,她自然是都知道的。
“我那时候就想,吴姐姐既然对王爷无心,我何不就让王爷喜欢上我呢?我的模样比吴姐姐要好看的多,这也是众人皆知的事情,然而不管我如何做,他对我都只有冷淡,连笑都没有对我笑过,吴姐姐自然不在乎这些,可我呢,我怎么能不在乎?我心里都是他,这根本跟我憧憬的日子不一样啊……但那时我还傻傻的以为只要我足够努力,对他足够好,足够温柔体贴,温婉动人,他就会喜欢我的……现在想来,那时候真是痴心妄想的很……”
“在我进府的时候,父亲就告诉过我,我既然喜欢他,父亲就圆了我的心愿,不强迫我嫁给别人,他将我送进王府来,却没有吩咐我做任何事情,他只是说朝堂之争都是男子的事情,他不要我搀和进来,他要我纯粹的喜欢王爷,要我干干净净的待在他身边,他说,这是为人妻妾的本分,也能够让王爷看到我的真心。”14zYd。
窦雅采抿唇,金兆钧对金氏,比吴佑添对吴氏要好得多,她想起那只见过一面的粗壮男人,金家不比吴家显赫,据说金家也是行伍出身,金兆钧也是上过战场的人,他比不上吴佑添在朝中浸淫三十年的精明,凡事筹谋也比不上吴佑添周全,但是对待女儿确实真挚疼爱,事事都以她为先,只要她如愿就好,只可惜事与愿违,最后竟落得这样的境地,反倒是明哲保身的吴氏占尽了上风。
“他既然跟你说要你纯粹的干净的待在王府里,何以你会变成那个样子?”
若是真像金氏所说的,金氏后来去争王妃之位,后来又对她下手陷害她,之前还伤了夏侯沅,这完全是跟她的初衷相悖的啊。15867921
金氏沉默良久,一眼的凄伤看向窦雅采:“纯粹的爱在得不到回应的时候,还能坚持多久?我只是想要他的怜爱而已,有这么困难吗?我只是期望我喜欢的人也喜欢我而已,有这么难吗?我一心一意的待他,他却对我那么冰冷,我在这府里还能指望什么?他若是有一天不要我了,不想要了,是不是也会随手毫无感情的丢弃?我就是这般不足轻重的么?我不甘心啊……既然我得不到他的爱,那么,我就该得到我能够得到的东西了,顺手帮一帮吴姐姐,也没什么不好的……她想要瑞王妃,为什么我不能要?”
她在府中待了半年多,心早就冷了,她总得为自己筹划,府中不可能永远只有她跟吴氏两个人,将来,总会有别的女人进来,将来,总会有他喜欢的女子出现,到了那时,她该怎么办?她能怎么办?
她要怎么办呢?
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唯一的错,就是错在太爱他,爱的太久了太深了而已。
“……再后来,我刚刚改变了心意,就是太后赐婚,你就进府了,你真的很幸运啊,你有了他的孩子,虽然他还是那样的薄情寡义,五年一丝音信也无,但是我知道你们之间不会再如寻常那样了,你们之间有孩子了,就有了牵绊,他待你,终究跟待我还是待吴姐姐是不一样的……这些年,吴姐姐针对你,无非是怕你抢走属于她的王妃之位,还有她的嫡长子的地位,她要的就是这些,而我伤你,陷害你,只是因为我妒忌你,我恨你,为什么你能有他的孩子,为什么你会有他的孩子?”
“他不喜欢吴姐姐也就算了,吴姐姐的模样不及你,可我呢?我的模样不好看吗?我比你还先爱上他,他喜欢什么他不喜欢什么,我都知道!为什么他不喜欢我,却偏偏对你上心,三番两次救你?窦雅采,你知道么?我本来以为他不爱我,就已经够让人伤心的了,却没有想到,原来看着你们恩爱,看着他宠溺你,我才知道,这才是最伤人的。”
心里到底有多爱他,她自己是不知道,唯有才看见那一幕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有多爱他,远远超过那时候的心碎神伤,就好像,所有的最好的年华都停留在那一年看见他一身风华的时候,再往后来,她的日子,都是苦,苦在心里,爱也慢慢酿成了苦味,涩涩的蔓延在心里。
她不能得到的东西,她也不要别人得到,所以,她才会筹划,才会去算计,才会参与父亲的那些事情,她知道自己手段毒辣,知道自己是在冒险,可是,不这样做的话,她不知道怎样处理自己心里疯长的妒忌,她不知道怎么样抑制那些缠绕在她心里的藤蔓……
她不会后悔所做的任何事情,也不会后悔这么深爱他,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她自己造成的,可是,她的初衷不是这样的,她有错吗?爱一个人有错吗?
窦雅采看着哭成泪人的金氏,心底长叹一声,半晌,眸带悲悯,低声道:“你这不是爱,或者说,你这是一种自私的爱,你自以为爱上他,你想要占有他,你爱上的只是你自己幻想中他的,其实他就是这样子的人,你爱他一身风华,却恨他的薄情寡义,爱又不是强求得来的,有些人,本来就是有缘无分的,既然无缘,就该放手,你若执念,最终也是伤人伤己……”
这世上,总有一种人,喜欢死缠烂打,一心一意的想要求得心爱的人,却不知,纠缠不休的只是她们自己,窦雅采低叹一声,她在明了自己感情的时候,就想好了,如若他对她无意,她就走的远远的,有些感情,求不得就是求不得,放下自在,何苦伤人伤己呢?
她爱上他的时候就知道,夏侯懿是个薄情寡义的男人,而她,不会因为这一点恨他,即便是恨,那也是建立在爱的基础上的,她比金氏幸运吗?也许吧,她是绝对绝对不会因为得不到,而去伤害别人的,这就是区别。
金氏苦笑:“现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我这辈子第一个男人就是他,第一个爱上的人也是他,他却伤我至深,他竟恨我恨到连孩子都不留给我……我真是错付了一腔痴情,原来他竟是这么的恨我……”
金氏被伤的厉害,想起孩子,不由得又失声痛哭起来。
窦雅采瞧着她,心里虽厌恶金氏,却也不得不承认她是个可怜的女人,只可惜她咎由自取造化弄人,以至于酿成大错。
“往后,你就住在这里了,不能出去,谁也不能再进来,你就守着白芍过日子,没有人会再记起你,永安侯过几日还是会处斩,这是不可能改变的,这也是你该承受的,这是你任性妄为害人害己的下场。这一辈子,你都只能待在这里,好好的想想你的过错,想想你究竟错在何处,你会好好的活到白发苍苍,带着你自己的罪孽,这就是你的惩罚。——他更是不会再来看你一眼,这一辈子,他都会恨你,厌恶你,永远不会原谅你,不过,他还是会慢慢的淡忘你,因为你在他心里,到底还是无足轻重不值一提的。”世事采连之。
窦雅采说的很慢,一字一顿,字字清晰,她就是要金氏听的清清楚楚的,这就是对金氏的惩罚,即便金氏老到白发苍苍,她也要为她自己做下的事情赎罪。
做错了就是做错了,不能以爱为借口来逃避罪名,更不能因为自己的境遇不公就去伤害别人。
“还有,其实吴氏待你并非那么真心,你这个孩子若是保住了,她也会想尽办法取你的性命,因为这是最好的让她不会被休出王府的办法,其实你对她也不是真心的吧?你们两个互相利用,你唯一输给她的就是你动了真感情,而她早就封存了自己的感情,她其实也挺可怜的。”
金氏带泪冷笑:“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可是我没有别的办法,我跟她在一起的时间比你久,你根本不了解她,你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你要想跟她斗,还差的很远,你所依仗的也无非就是一身医术毒术而已,但是只要她不死,她就能取你的性命,只是如今她还顾忌着王爷罢了,她志不在此,所以不屑也不会取你的性命,因为这个对她来说没有用处,我虽不知道她到底在筹划什么,但是她首先要保住的是她吴家的荣华富贵,她不会自己挖坑自己跳的,经过上次那件事,她看清了不少东西,你斗不过她的。”
她不是输在动了真感情上,她是输在动了窦雅采,伤了窦雅采的性命就等于触动了夏侯懿的逆鳞,这是夏侯懿所不能容忍的,上次吴氏深夜截杀不也是这样么?
所以,吴氏为了自己的地位和性命,她所筹划的事情,是绝不会伤窦雅采的性命的。
生辰礼物是医书
生辰礼物是医书 “大小姐,这儿不是回去的路啊?”
香薷四下看看,她跟着吴氏从金氏那边出来,本该往南边走的,可吴氏却一路信步到了花园,只在池边曲廊里静静立着,夜色迷蒙,即便廊上挂着纱灯,也瞧不清池塘里的红鲤,所以,她也不知道自家大小姐在看的究竟是什么。
吴氏脸上神色淡淡的,只是望着池塘那片一团漆黑的夜色:“以后再请大夫进府来瞧我的病,就不要再去保和堂请张大夫了,你还要寻妥帖的人去告诉父亲,丞相府也不要再请张大夫了,事情你不必细说,等该办的事情都办好了,我自然会回去的,到了那时我再跟父亲细说就是了,你如今只需告诉父亲,若要不惹祸上身,就该寻别家的大夫瞧病。”
她知道,张郢非断然跟金氏落胎的事情有关,之前她带着张郢非进府来给金氏把脉,在夏侯懿眼里,等于是她帮了金氏,夏侯懿既然厌恶金氏,必定连她也跟着厌恶了几分,夏侯懿后来又故意让张郢非参与金氏落胎的事情,也必定是存了几分做给她瞧的心思,她为了不被波及,自然是要远着张郢非的,日后丞相府和保和堂也要划清界限才好,她总不能为了金氏莫名其妙的丢了自己的侧妃之位。
“如今也快开春了,再等半个多月,夜里不冷的时候,大小姐的心口也会好些,等真正暖和了,大小姐也不会再觉得心口疼了。”小儿了里静。14DLM。
吴氏心口疼的毛病,还是上次留下的,她莽撞截杀窦雅采,结果被她一针刺中胸口,从此就落下了这胸口疼的毛病,每逢阴雨或是下雪的日子,就特别难熬,疼的厉害,张郢非也没有办法根治,只能缓解,这心口疼的毛病就得跟着吴氏一辈子。
不过这心口一疼,吴氏总觉得是在告诫她不要再莽撞行事,也算是一个教训吧,否则她只怕会落得跟金氏一样的下场。
香薷这话说了之后,半天没有回应,吴氏只是静静的立在那里,不说话也不动,香薷也不敢出声,只是陪着吴氏站着,她们这边站在曲廊下,地势稍稍高一些,能看见池塘对面的景色,她正往那边看,却瞧见一个人影一闪而过,不由得一愣。
“那不是京侍卫长么?他怎么穿着夜行衣?咦,怎么一闪人就不见了?”
香薷是认得那个佩剑,其实对面的人穿着夜行衣蒙面,根本认不出是谁,只是香薷平常很是关注京墨,觉得京墨气宇轩昂的模样很好看,所以时常打量他,对面那人虽蒙面且一闪就过去了,但是她仍然能认出那把佩剑,那佩剑是京墨独有的。
吴氏本在沉思之中,根本没有注意到对面的异样,听到香薷的话一愣,继而沉了眉眼,掩了眸底波澜,淡声道:“这府中的事你又知道几件?他是王爷的心腹,自然要替王爷办事,大晚上的蒙面穿着夜行衣出去,肯定是不想让人知道他的身份,你倒好,还嚷嚷出来,若是被人听见,又是一桩祸事!你只装作没看见吧,反正这件事肯定与你我没关系!”
香薷是她的陪嫁丫鬟,她嫁来瑞王府,一共带了两个陪嫁丫鬟,另一个年纪大些的,去年她做主给嫁了人,如今她身边就只剩下香薷这一个从娘家带来的丫鬟了,香薷跟了她这么多年,她自然了解香薷的心,知道香薷对京墨有些意思,只是碍于她的管教一直不敢宣之于口,但是私底下,香薷对京墨可见是上心的,不然也不会看不见面貌,单凭一把佩剑就认定了那人就是京墨呀……
想到这里,又加了一句,“你年纪还小,等再过两年大一点,我会去跟王爷说的,若是京墨也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