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迟早是会送进来别的女人的。
窦雅采自然不会明确回答吴氏的话,只轻轻一笑道:“我只是告诉你,最终的结果绝非你所想,你如今筹划谋算的,到了最后一定什么都得不到,因为事实根本跟你所想的差距很大,你若不信,那咱们走着瞧好了!”
吴氏什么都不知道,她也不会多说什么,吴氏又比金氏聪明的多,她若是说的太多了,反而会让吴氏察觉到蛛丝马迹,让她知道一些不该知道的东西,因此她该说的话一说完,任凭吴氏得到怎样的信息,她都不会再过多的做出解释了。
吴氏自然知道再问下去也不可能问出什么来了,她此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既然无法进去见金氏,那她也不欲在此跟窦雅采多做纠缠,当即眯眼高深莫测的一笑:“是,有些话也不能说的太满,日后的事日后自然能看到,咱们走着瞧便是。”
“既然不能进去探望金妹妹,我就不打扰王妃了,我先告辞了。”
吴氏说罢,便带着香薷走了。
艾叶瞧着吴氏背影,抿唇恨声道:“这都好几年了,她还这样说话!之前小姐是侧妃,她这样说也就罢了,如今她还这样说,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自信!她不就是丞相家的大小姐么,这会儿又不是在丞相府,小姐才是这王府内宅的女主人,她这是嚣张给谁看呀!”15879029
窦雅采倒是不介意,看吴氏走远了,神色一松,这才真正的笑了出来:“侯门公府里出来大家小姐,都是如此,吴氏自持家世高于我,素来都是这个样子的,之前在王爷和我这里受挫,她如今已经缓过来了,那心口的疼痛对她来说,虽不能治愈,却时时刻刻提醒着她跟我的仇怨,提醒着她之前做事太过莽撞,对她来说,或许还是好事呢,而王爷赐给她的那一碗汤药,或许能够让她更清醒的认识到王爷的性子,她这次名义上是帮着金氏的,但是暗地里,她打的算盘不言而喻了,若金氏落胎,她得以借王爷的手除却金氏,若金氏保住胎儿,她自然也会有法子除掉金氏只留下她的孩子,她自己不能生,过继一个别人的孩子总是可以的,这王府里,只要她也有孩子,王爷是不能休了她的,她心里自然明白的很!”
艾叶一听,皱了眉:“怎么这个吴侧妃这般难缠,比从前还要麻烦的多——”
艾叶的话还未说完,便看见那边来福带着两个人过来了,她也就没有再说下去了。
窦雅采在金氏院前跟吴氏说话说了许久,守在金氏院前的人虽不知道她们在那里说的什么,但知道王妃此来绝不简单,因此早有人去报给来福知道了,来福一听便忙赶了过来。
“金氏如今怎么样了?”
来福抿唇,想了一会儿,才答道:“回王妃的话,金夫人的情况不大好,但是究竟怎样小人也说不好,只是自王爷走了之后,金夫人不吃不喝不说话,就呆呆的坐着,什么都漠不关心的,白芍说金夫人见红不止,要找个大夫瞧瞧,但是王爷吩咐只是说不要让金夫人死了,没有说能请大夫的话,所以小人不敢擅自做主,只吩咐白芍等人小心照看。”
窦雅采转眸看了一眼院中,金氏的屋子灯烛昏暗什么都看不清,又转了眸看向来福:“你当时在场,你把王爷落掉金氏胎的过程原原本本的与我说一遍。”
来福当即一愣,心道,王爷竟真的对王妃直说了啊……
只是他心里这么想,面上却没有显露出惊讶来,依旧恭敬道:“是。”
既然王爷跟王妃直说了,那么说明王爷信任王妃,且他心里明白的很,王爷狠心落掉金氏的胎,多半也是为了王妃,这两人之间的恩爱他也是看在眼里的,从前吴氏当内宅主子时,靠的不过是丞相之女的优渥家境,而如今的瑞王妃才是名符其实的主子,因为王爷喜欢,自然是内宅的主子了。
于是,来福将他所知道所看到的事情,都慢慢的告诉窦雅采了。
“王爷看见金氏见了红便走了?”
窦雅采皱眉,这么说,也有可能金氏的胎还未落掉?
藏红花灌下去,见红是一定的,能不能落胎那就不一定了……
来福听出窦雅采话中疑惑,便问道:“王妃的意思,是觉得这其中有问题吗?”
“那保和堂的张大夫说的没错,藏红花确实能破血,可是这落胎是不是一次就能落的下来就很难说了,若没有亲眼见到,怎么就能确定金氏是否落了胎呢?我问你,金氏除了见红之外,可曾有别的东西出来?”
雅番若留白。她来,就是为了确定金氏是不是真的落了胎,若是被那见红骗过去,将来月份大了,就越发难以收拾了,既然要落,自然是一次性落个干净的好。
“王妃稍等一下,小人去问问就知道了。”
来福跟夏侯懿一样,夏侯懿见了红便走了,来福等夏侯懿一走,交代了几句,他也跟着走了,他也只看见金氏的裙摆上见了红,至于别的东西,他还真是不知道。
而且窦雅采的话还不能不信,保和堂的张大夫再厉害,能有窦太医的女儿厉害么?所以来福听了这话之后,忙着就进了院落打听去了,没过一会儿,就拿着一包东西出来了,到了窦雅采跟前,才看清他手里拿着的是个血迹斑斑的小布包。
“白芍说,除了见红之外,这些东西都是在更衣的时候在金夫人裙摆里瞧见的,大概都是混着血出来的,白芍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只是金夫人抱着不肯撒手,这个,大概就是金夫人腹中的胎?”
就算有小布包包着,依旧能够闻到浓重的血腥味,来福拿在手中都皱紧了眉头,离自个儿的身体远远的,这东西太味儿,他闻不惯,虽说跟着王爷见过不少脏东西,勉强还能拿得住这东西,但是也藏不住眼底的一抹厌恶,就是想一想这东西的来历都觉得恶心。
艾叶也闻到了这小布包的味道,掩鼻往后退了好几步,只是瞧着窦雅采,眼神惊疑不定,这小布包里的东西真的是金氏落下来的胎儿吗?
只有窦雅采面色如常,走上前来,捻起小布包的一角,慢慢展开来看,完全展开之后,那混合着浓郁怪味儿和血腥味儿的气味冲鼻而来,来福都忍不住捂住了口鼻,艾叶看了一眼那里头血肉模糊的小小的一团东西,几欲作呕,忙远远的走开了,再看的话,真的会忍不住吐的。
窦雅采拧眉,垂眸在地上捡了一截枯枝,在那小小的一团里翻搅了一下,又定定的瞧了许久,才抿唇叹道:“罢了,也真是难为她了,这孩子尚未成形就落下来,实在是不容易,好好歹歹都是咱们的过错,和这孩子无关,你好好的找个地方葬了他,再悄悄的请了法师念经超度了他的亡魂,总叫他安息了就是,合该这孩子和这尘世无缘,无端受此一劫,另外,你记得拿本往生咒给我,我抄录几份,在这孩子坟前烧了,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当年一眼芳心许
当年一眼芳心许 “那若是王爷问起来——”
来福不是不听窦雅采的话,只是要给这孩子立碑,总是落了一件把柄在人家手里,不太妥当,他心里有话,也不能不说,踌躇半晌,还是道,“这念经超度倒也没有什么难的,只是小人觉得,若是将这孩子葬了,日后难免被人翻出来,今日这事要是被好事人知晓,只怕对王爷的声誉不好。”
窦雅采皱眉,来福说的也是有道理的,将这孩子葬了,就算碑上无字,总也瞒不住什么,将来若是被人发现,那也是个祸患,于是她沉默半晌,一咬牙道:“罢了,那就直接一并烧了吧,干干净净的什么也留不下,其余的事情,就由你去安排。”
“是,小人这就去办。”
既然已经确认过这小布包里小小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就是金氏落下的胎,她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来福走远,窦雅采站在院前看了一会儿,这才进了金氏院中。
冬夜萧瑟,金氏庭前枯木凋零,倒真是一片消沉落败的景象。
她自从金兆钧出事之后,就未曾踏进金氏院落一步,只觉得这重新修葺过后的绣楼庭院,本该是精致无比的,奈何住在这里头的人家道中落了,连带着这院落都落败了,不许人进来,也不许里面的人出去,这院子注定也就是这个样子了。
门前几个小丫鬟早就看见窦雅采进来,忙都过来给她请安行礼,窦雅采冷冷的瞧着这几个小丫鬟,从前吴氏得意的时候,金氏依附吴氏,这几个服侍金氏的丫鬟跟着白芍从没少找过络玉阁的麻烦,只是她们还不敢欺负到她的头上来,但是这些丫鬟背地里做的事情,她都是知道的。
“金氏院中,不需要这么多人服侍,是留下白芍一人就行,其余的人都发到络玉阁去,让从前侍弄花草的丫鬟带着,让她们几个去侍弄我的药草,若有侍弄不好的,你告诉咱们的丫头,随意处置就好,只要别打死了,怎么都行,等将来我随王爷搬到正殿去了,她们还是留在络玉阁里,给我侍弄一辈子药草,到了年纪,就在府中寻个小厮嫁了,这辈子也别想出王府!”
金氏的丫鬟,怎么能送出去?不如留在眼皮底下好好看着,这日子还长的很,谁知道日后会是个什么情景,不留给金氏,那她就自己留着,侍弄药草是极苦的差事,那几个大丫鬟这几年也累了,正好这几个撞到手心里来,岂能不任由她们捏扁搓圆?
何况这几个丫鬟知道金氏落胎的秘密,放她们出去是不可能的,所以只能留在王府里,一辈子都留在王府里。15882608
几个丫鬟也不敢说话,方才夏侯懿掐白芍脖子的样子还在她们脑海中打转,受的惊吓还未缓过来,这会儿窦雅采说的这些话,她们也只是跪在那里瑟瑟发抖,白芍跪在最前面,心中也是惴惴不安的,但同时又有一股悲凉,金家败了,夫人身边服侍的丫鬟也都遣散了,只剩下她一个在身边服侍,可见往后在王府的日子有多么的艰难了。
“是,我一会儿就带着她们过去。”
窦雅采摇摇头,抿唇道:“你现在就带着她们过去,交代给那几个侍弄药草的大丫鬟,给她们照管,等你弄完了,再过来找我便是。”
言罢,再不管艾叶,转眸对着跪在地上的白芍道,“你跟我进来。”若爷他还起。
白芍依言站起来,跟着窦雅采进了屋中,虽然这屋子里收拾过,也刻意弄了些熏香试图掩盖屋中的味道,但是窦雅采还是闻到了那熏香气味掩盖之下,有血腥味儿弥漫。
她一眼便看见了抱膝缩在床角靠墙的金氏,走过去执起她的手腕,垂眸瞧了一眼她身下,倒是没有血迹,但是从脉象上看,她的身子虚耗的很,用藏红花强行落胎等于去了她的半条性命,窦雅采搭脉静默半晌又放下,走到书案前自己研磨写了一张方子,才将那方子递给白芍。
“这些药草络玉阁应当都有,你悄悄拿着方子去找艾叶,她会给你抓药的,然后熬出汤药端过来给你主子服下,她落胎后也不能这样干耗着,这是可以止血的。”
若是任由金氏这样不管的话,她会死掉的,虽然金氏的死活跟她没有什么关系,但是夏侯懿交代过来福说是别让她死了,来福吩咐白芍等人做了处理,可他到底不是大夫,又不能请大夫进来,白芍又什么都不懂,怎么可能处理的好?
即是如此,她也不能见死不救的,不过举手之劳而已,就当是看在那个无辜孩子的份上好了。
白芍依言去了,屋中一点灯烛摇曳,便只剩下金氏与窦雅采两个人了。
金氏只是受了极大的刺激不愿意说话,但是她没有疯也没有傻,屋中的动静她自然能够听到,窦雅采跟白芍说的话她也知道,等白芍一走,她抬脸冷冷的瞧着窦雅采,一脸泪痕凄切哀怨。
“我不需要你假惺惺的关心……如果我死了,不是正合你的心意吗?你现在过来,是一边看我的笑话一边享受胜利者的喜悦吗?”
“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与人无尤。何况,要你活着也不是我的主意,是王爷说的,他大概觉得你就这么死了太便宜你了,他要你活着,你就不可能死,你想尽办法也死不了,可见,他心里多恨你了。”
提及夏侯懿,金氏眼中凝结的泪终究还是滴落下来,泪湿衣襟,一眼的绝望伤心:“是啊,你说得对,可见他是多么恨我的了……他明知道我对他的心意,偏偏用这样的法子来折磨,他可真是狠,绝情寡义,薄幸男子,果然不假……”14DN6。
窦雅采静静站在床边,听了金氏这话,忍不住勾了唇,眼底有冷笑:“你这样惯于逢场作戏的人,原来也是有真感情的,我真是想不到,你是真心喜欢他的,你应该知道,他从始至终,都没有一分一毫的心思在你身上。”
“我怎么会不知道?其实我们三个人,都是不一样的,你以为,我生来就会逢场作戏的吗?”
金氏哽咽,一眼的不甘交杂着伤心,“这世上的人,谁会没有感情呢?只要是人,都会有感情的,只是有些人的感情你看不到罢了,而有些,你不愿意去看而已。”
金氏如今的模样是真的很娇弱可怜,若不是窦雅采清楚的知道她的本性,定会同情她的。
“窦雅采,你以为,我为什么会被送进王府来?我跟吴氏一前一后进了王府,比你进来要早,你以为我们真的就跟看上去一样要好吗?”
不等窦雅采回答,金氏便又道,“我十六岁的时候,他正好在那一年册封为大将军,他得胜而归,他戎装游街,我都看到了,我从来不知道,这世间会有男子这样沉稳好看,我带着白芍站在人群里望着他,他脸上一丝笑意也无,我当时想着,他哪怕笑一下,就是轻轻勾一下唇,那肯定是极好看的,可惜他没有,从始至终,都沉敛着面容,冷冷的瞧着我们这些人,但是,这也不会妨碍我喜欢他,自此之后,他的身影面容常常在我脑海中浮现,只觉得世间男子何其多,却没有一个比得上他的,我跟父亲说,我谁也不要嫁,我只想嫁给他……”
金氏说起几年前的旧事,仿若历历在目,眸中的光亮了许多,年少的心动,总是让人记忆特别的深刻,那时情窦初开,花朵一般的少女对意气风发却沉敛稳重的少年动心,是多么美好的感情啊,只可惜,却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可是,父亲说,他不娶亲,谁家的女儿他也不要,父亲说我何必要嫁个沙场将军,即便他再好,将来上了战场,刀剑无眼,若是有个什么闪失,难道要守寡么?……父亲还说,他在朝中炙手可热,风头太盛,只怕嫁给他会吃苦,将来前途难测,还说他无父无母只他一个人,面冷心冷的只怕不知道疼爱妻子,不如选个世家弟子,知根知底的他也放心些,父亲说的都是极好的话,可惜我一句都听不进去……父亲很疼爱我,从不会像别家一样把女儿当做联姻的工具,他是真心希望我幸福的,只可惜,我那时一门心思的想要嫁给他,我想着,他面冷心冷,肯定是没有遇上心爱的人,我若是他心爱的人,他定然会对我好的……”
“父亲拗不过我,他又不肯娶亲,朝中许多大臣的女儿他都不要,我却也不肯听父亲的话嫁给他世交的儿子,我一门心思的只想着他,就为那一次在街上,被他的风华所吸引,一心一意只觉得,我这颗心,我这个人,就是他的。”
窦雅采眸光闪烁,微微有些讶异:“原来你这么早就喜欢上他了啊……”
她还以为金氏和她一样,是进府之后爱上的,或者是,是夏侯懿回来之后,在她房中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