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衍急忙拉住她的衣角:“皇姐。。。。是不是嫌弃阿衍了?”
“你已经长大了,以后不要再像现在这般撒娇了。”扯下他抓紧的手,萧鸢由吴嬷嬷伺候着穿戴整齐,头也不回地出了殿门。
他难受地把脸闷在枕头里,都怪昨晚的宫火,都怪昨晚的柔光,他才会,才会吻了皇姐,之后迷迷糊糊睡去,可脑海里想的都是皇姐。
吴嬷嬷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一床新的衣物,笑着说道:“大殿下,老奴帮您换下底裤,大殿下放心,老奴不会掀开被子,不会看到的。”掀开被子的一角,她的手还刚刚碰到了他的脚踝,萧衍就大叫起来,气得把枕头砸到地上,吴嬷嬷是吓得不敢动了,“这。。。。。”
“出去!出去!皇姐都不要我了,你们还来管我作甚?”
皇姐一定是嫌弃他了,嫌弃他脏,他也自觉懊恼不已,埋着脸,一声不吭,小脸红红的,委屈极了,他这么一待就是一整天。
☆、初潮(下)
连着几日都没见到萧鸳了,萧衍无精打采地趴着,连送进来的东西也是随意吃了几口。由于伤在背上,他也不能挪动,偶尔嬷嬷会给他翻个身好让他暂时透透气。今日嬷嬷进来时,特意做了他在王府时就爱吃的糕点,萧衍懒懒地看了眼,也没动,问道:“嬷嬷,皇姐去哪儿了?”
“听小太监说,长公主是去了御花园,见了那什么王大人。”
萧衍眼眸微眯,轻声冷哼,嬷嬷口中的王大人不是王蕴之还能有谁?后宫之地,他居然能毫无顾忌地进来,王家人到底是有这个面子!
“嬷嬷,扶我起来。”
嬷嬷一听,赶忙劝道:“哎呦,大殿下啊!您的伤才好了些,怎么可以起来走动呢?”
萧衍冷了脸色,似笑非笑地缓缓勾唇,看得嬷嬷心中一寒,她伺候了多年也深知他的脾气秉性,就不再多言,扶着他起来。太医每日都来,都是千叮咛万嘱咐,这伤得好好养,不可再有个闪失了。萧衍刚坐起,就觉后背有如撕裂,疼痛异常,等好一会儿才适应了下来。
“我要去御花园,嬷嬷安排下。”
嬷嬷只好称是,点头退下了。安排妥当后,有太监进殿背着他出了宫门,轻轻地把他放到撵上,抬着去了御花园。
如今正缝过年,听说前几日御花园引进了不少奇花异草,样样是珍品,来这院子观赏的后宫诸人是多不胜数。撵旁边跟着的小太监眉飞色舞地说着,萧衍一想到皇姐这几日不睬他,却和那个未婚夫到园子赏花,不免有些闷闷不乐。
到了园门口,他不顾宫人的劝阻硬是要自己走过去。
石桌边,那个白色的身影便是萧鸢了。她素雪淡妆,微微侧身,唇角带笑,这样的笑正如萧衍第一次遇见她时的回眸,莞尔笑来,已是倾城。在她对面的,是一袭黑色锦袍的王蕴之,他爽朗地笑看着萧鸢,毫无拘泥。一旁浅绿宫服的女子为他们添了杯茶,盈盈缓笑,萧衍认得那人,是后宫地位仅次于皇后的王夫人。
满上一杯后,王夫人温和地说道:“长公主,大殿下来了好一会儿了。”
萧鸢回头,只见他一人站在石子路上,望着这边,踌躇地不敢上前。她慢慢放下了茶杯,想着也有好些日子没去看他了,可那日的情景还不时地浮现,令她不得不设防,毕竟男女有别。不等她开口,王夫人笑着招呼了萧衍,他犹豫地看着萧鸳,等到了她的点头才敢过去。
“还在养伤,怎么就出来了?”他一坐下,萧鸳立马责问,“伺候你的人都不知提点下你吗?”
“皇姐,是我想出来走走。。。。。”
王夫人也给他满了一杯:“长公主不必过责,大殿下定是身子好了才出来的。这位我的侄儿,蕴之,表字子远。子远,来见过大殿下。”
“呵呵,大殿下别来无恙。”王蕴之朝着萧衍抱拳,权当是行礼了,萧衍淡淡地回了下,两人如此,王夫人自是不解,疑惑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扫着,而后释然一笑。
“既然认识,那便再好不过了,以后都是一家人,熟络熟络也是好的。”王夫人轻声说着。
萧衍拿着茶杯的手抖了下,茶水都有些渗出,看了看神色自若的萧鸳,再对上了端庄的王夫人,微微敛眉,尽管心中也知道了几分,还是忍不住问出口:“一家人?”
王夫人点头,缓缓道来:“陛下登基之时已将长公主许了我王家,三月初七,长公主便会下嫁,可不是一家人了?只是我倒觉得这日子太慢了,子远府里确实需要个女主子,呵呵,若是。。。。”
萧鸳淡淡笑来,略略勾唇,神色太过平静,明明是笑却是毫无温度:“这事本宫做不了主。”王夫人的意思她也明白,可却懒得理会,一旁的萧衍面色难堪地盯着她,而王蕴之悠闲地品完茶,轻轻地在指尖转折精致小巧的茶杯,饶有趣味地看着这一幕,仿若置身事外。
“自然,自然。”王夫人柔软应声。
王蕴之俊眉一挑,唇角含笑:“姑姑多虑了,该是我的就是我的,谁也休想夺走。”
此时石桌上四人各怀心思,萧衍正想说着什么,这时一个宫女走了过来,给他们一一行礼,随后走到王夫人身边,轻声劝着她可以去喝药了。
“姑姑还要多保重身子才是。”
王夫人欣慰地说:“无碍的,都是老毛病了。子远,时候不早了,这毕竟是后宫,你也随我一起出御花园吧。”
王蕴之了然,和他们行礼后,还不忘低头在萧鸳耳边轻声加了句:“还请公主宽心”抬目的那瞬,正好与萧衍对视在一起,王蕴之不由笑得更欢,这个大殿下果真有趣,不觉越发地靠近,更是暧昧,“子远必定办妥。”
萧鸳嗯了声,算是应下了,待他们都离开了,她也打算起身回宫。萧衍急急地拉住她的
披风,萧鸳冷眼看去,故意向前走去,这一垃,牵扯到了背上的伤口,让他疼得倒吸气来,可即便如此他也是固执地不肯放手。
“看不出我的皇弟还是个硬骨头,还不放手?”
萧衍痛得面色发白,就是不松反而握得更紧:“皇姐,你不要我了对不对?这几天皇姐都没来,我。。。。那天我。。。。皇姐我错了。。。。”
一根一根地掰开他的手指,萧衍慌神地看着她,不料手下一刻就被她握在手里,萧鸢面色如旧,仍是淡淡的,可萧衍知道皇姐这算是原谅他了。碍着他身上的伤,萧鸢也不好在这里逗留太久,拉着他的手就准备回宫。萧衍的辇就在门口等着,可他死活就是不肯上去,非得要和她一道走着,还是被她呵斥了几句才奄奄地上了辇。
回了长乐宫,萧鸢就禁了他的足,说是养病期间一律不得外出,否则偏殿的奴才都要受罚,决不手软。萧衍很是无奈,半撅着嘴躺回了床上,未了,还抓住她的衣角,急切地问道:“皇姐,明年三月就要嫁给姓王的?那皇姐喜欢他吗?他喜不喜欢皇姐呢?”
似是未预料这样直接的提问,萧鸢不悦地皱眉,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他是我未来的夫君,我自会喜欢。”何况,这世间哪来如此多的喜欢,不过是嫁人,利益才是最重要的,她的这点喜怒无人问津,连她自己也不想去细看。
萧衍乖乖地躺了回去,再不敢言他,就怕又惹了皇姐。
萧鸢又问,“今日太医可看过了?”
嬷嬷答道:“这。。。太医方才来过了。。。老奴这就去请!”
不多时,太医便带着药箱进来,萧鸢直接免了那套虚礼,先让他给把了脉。太医随后禀告,说是大殿□子有所好转,只是近日里背上的伤开始结痂,奇痒难耐,还是要忍住才是,免了落了伤疤就不好了。让嬷嬷先把萧衍的外衣去了,太医亲自拆开他的绷带,突然转头,提醒着萧鸢是否需要用屏风遮挡,萧鸢原想拒绝,可转念一想,也就应下了,只让嬷嬷在里头多看着些。
换药很快,没半盏茶就好了。
太医回话说是一切无碍,嬷嬷也随之出来,萧鸢微微蹙眉,问道:“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嬷嬷回身,吓得跪下了:“这。。。老奴只是替大殿下不忍。。。。”
屏风后的萧衍眉心轻聚,眸色乍冷,嬷嬷跟了他这么些年,
她所有的心思都瞒不住他,难道方才他背上有什么东西让她吓成了这样?见萧鸢要越过屏风,他敛下了神色,轻声唤道:“皇姐。”
“好好养伤,近日就不要再出来了,明白了?”
“嗯,阿衍会乖的。”
萧鸢伸手摸摸他的头,笑了下,嘱咐了偏殿的宫人都要仔细伺候着。回了正殿,青宁赶忙泡了杯好茶,端上了几盘可口的糕点,离晚膳还有些时辰,萧鸢都是习惯这个时候填填肚子,拿了块细细尝着。不得不说,青宁这丫头人虽大大咧咧,可做起这点心倒是一绝。
“青宁,你的手艺见长啊,哪日我若离了你,可怎么好?”
“公主,奴婢可是赖定了公主的,公主甩不掉奴婢的。”
戳了戳她的脑门儿,萧鸢心情大好,饮下茶后让青宁把吴嬷嬷叫来,顺道让青宁去外边守着,不可放人进来。吴嬷嬷的样子显然是匆忙赶来的,脸都冻红了,萧鸢就说道:“嬷嬷先去炉子边烤烤吧,不必拘束。”吴嬷嬷道谢后,她半靠在软枕上,长长地叹气,“嬷嬷那日你也在,原本我倒不想去想这事了。。。。。皇弟的事,可有人多嚼舌根?”
“公主放心,都是老奴一人处理的,不会有人知道的。”
萧鸢点点头,这才放心了下来:“依嬷嬷看,这事。。。。。”
吴嬷嬷拍着双手‘嗨’了一声,笑道:“公主,这事儿其实也简单,哪个男子没有这一遭呢,不过让公主遇到罢了。老奴看啊,这大殿下是在宫外遭人冷落,看到公主待他好,自然是粘着公主了。老奴在后宫里也呆了大半辈子,若是大殿下对公主存了别的心思,老奴定然能看出来,公主宽心就是。”
“嬷嬷这么说,我也就放心了。”
她半撑着下巴,眉间的愁云也渐渐散去,照萧衍的性子来看他就是个孩子,到底是她疑心太重罢了。吴嬷嬷看人极准,若是萧衍真的能逃过吴嬷嬷的双眼,那他可不是表面上的那般温柔美好了,而是极具城府。萧衍还不像有如此能力的,恐怕真是她多心了。
☆、失势
到了年下,各宫都忙碌起来,萧鸢落得个清闲,今日正好有空去看望皇后。刚进殿内,宫人们站成了两排,手里拿着奇珍异宝供皇后挑选,见到萧鸢来了,赶忙招呼,让她帮忙着给选几样好的。
“快,阿鸢帮我看看,选些什么给你外公他们?”
萧鸢看了看,都觉着不错,回头笑道:“母后,其实这些东西外公他们也不缺。”
皇后噙着冷笑:“是啊,你父皇如今心心念念着那贱/人,这些也只有本宫来操心了。估摸着,你父皇都忘了他的皇位是怎么来的?”
母后的娘家傅氏一族地位显赫,在前朝刘氏执政时虽不能和王谢这般的大族相比,可也是权倾一时了,而当时父皇不过是军营里年少气盛的士兵罢了。外公眼光独到,丝毫不介意父皇出身低微,将次女嫁于他,助他推翻刘氏□。
若是单凭打仗,父皇断不能赢得如此轻松,当初刘氏的皇后就是母后的长姐,刘氏昏庸,最喜谗言,枕边风一吹,这江山就拱手让了人。
可惜好景不长,父皇称帝后,大肆封赏了傅氏一族,母后以为他们从此能做对恩爱夫妻,可渐渐的,一个个新人进宫了,一个个孩子出生了,她所有的热情也跟着都耗尽,剩下的就只有恨了。
这些萧鸢也有所耳闻,到底也是从前的事了,不好多说什么。又看了一通,挑了个翡翠手镯交到皇后面前:“母后,这镯子成色好,绿得透亮,想必舅母会喜欢的。”
“嗯,还不错,来人,送到安国公府。对了,务必要让本宫的好哥哥知道,有些东西他没那个福气!”
萧鸢有些无奈,她的舅舅不过是多娶了几房妾室,就被母后如此待遇了。
“哼,那些个男人,娶这么多女人做什么!三妻四妾的,都是贱/人!”皇后气愤地拍着桌子,萧鸢不劝反笑,皇后觉着奇怪,润了润喉,问道,“怎么笑了?”
“母后生气不过是心系父皇,若是换作女儿,那便一开始就绝不动心半分。”萧鸢微抿唇角,淡淡道来,细语轻声,神色却是坚定不移。
皇后缓缓叹气,若有那么容易就不会庸人自扰了。抿了口茶,问了宫女今儿是何日,她这才想起,自萧衍被打起已有大半个月了,不知好了没有,就问:“他的伤可有起色啊?”萧鸢笑着说都可以下床了,她才放心地点头,“苦了他了,本宫昨日还和你父皇商量过,打算封他为王。封号这
些,都在拟定,但本宫的意思是,他的封地要在傅家的统辖内。”
招招手,皇后打算让宫人来沏壶好茶来,宫女前脚进来,一个太监后脚就风风火火地跑进殿内,一不小心,还在门槛上摔了个大跟头,着实好笑。太监小跑着到了皇后脚边,跪下,抱拳,眉开眼笑地说:“皇后娘娘,方才袁贵人去临华宫求皇上去了,皇上不但没理会,反而让她回去好生养胎,没别的事就不要出来了。皇后娘娘,皇上的意思是不是。。。。。”
宫里早些日子就有这样的传闻,说是袁贵人眼下正恼着她那不出息的幼弟,众人都在非议袁贵人幼弟袁嵩有谋逆之嫌。原来是袁嵩近日来寻得一美人,整日整夜是离不开她,那美人喜好诗书,他是个大老粗也不懂得这些风雅,只一味地为她寻来诗集,不想这其中一本诗集有辱骂父皇之言,用的还是前朝的年号。
萧鸢浅浅笑来:“这事可大可小,只是,那美人曾是刘氏皇族一个宗亲的姬妾,父皇他最是敏感与前朝瓜葛之人。”接着朝堂一本又一本的折子上到了龙案上,列举了袁嵩以往的种种丑事,父皇想不认真办都不行了。
“走,去看看,贱/人笑了这么多年,也该是哭的时候了!”
缓缓起身,萧鸢轻轻扶住她,母后和袁贵人的恩恩怨怨都不过是源于一个男人,萧衍颇为感慨。那日在御花园时便与王蕴之说,嫁入王家,她要一个独立的府邸,是为府中之府,任何人未经允许就不得踏入。母后爱着父皇,所以一辈子都在别的女人斗,无休无止,萧鸢是不想走这路子的,更不敢奢望得一人心,只希望平平淡淡地过着嫡长公主的人生。
踏出宫门,早有太监等在辇边,就等着主子的到来了。
冬日夜风肆意,母后特意弃轿选辇,萧鸢微微笑了,想必是袁贵人失意的样子太过痛快,母后都舍不得在轿中观赏了。太监们的脚力很快,选了去临华宫最近的宫道。袁嵩之事击中了袁贵人的要害,她断断不会让父皇贬了袁嵩的官,一定会劲力求得宽恕,想来此时她还跪在宫前。
正要拐弯,皇后派去的人又来报:“娘娘,袁贵人她回去了!”
“母后,她怀着孩子,袁嵩的事再怎么要紧都不如她的肚子。”
皇后不以为然:“去铜池,贱/人要回她的宫,必定要经过那里。”
太监们小跑着,不过半响就到了铜池。
她们下了
辇,快步走进,这时听得扑通一声,紧接着是人叫喊的声音,有男有女,一时也分不出是谁。萧鸢先走了过去,提高了宫灯一探,她疑惑地盯着两尊木头似的人,竟是袁贵人和萧衍!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铜池下边似乎有什么动静,提灯到水面,她立马喝道:“快下去救人!”
皇后扶着宫女的手过来,看这些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