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书房回到长乐宫要些路程,又经过了御花园,前几日听雨还说起
那里的腊梅开得极好,今日萧衍就想着顺道去看看。白色的雪地上,几株腊梅树上的花儿已含苞待放,花瓣鹅黄,玲珑可爱,更难得的还溢着清香。他折了一支收了起来,想着皇姐定会喜欢的,刚想出了园子,就和一人撞在了一起。
“放肆,见到本宫还不下跪!”
袁贵人呵斥着,被身后的几个宫人赶忙扶住了,而那个和萧衍撞在一起的就是替袁贵人带路的宫女。她爬了起来,惊恐地看着袁贵人的肚子,大叫:“娘娘,您要不要紧啊?娘娘可是怀了身孕的!”瞥了眼愣住的萧衍,“若是伤了肚里的皇子可怎么好!”
萧衍也被吓坏了,呆在了原地,不知所措。袁贵人身怀龙裔,恃宠而骄,他刚才是做了什么,他居然得罪了最不该得罪的人!
“儿臣。。。。鲁莽,惊了娘娘。。。。。”
“幸好本宫有佛祖保佑,否则。。。。”冷眼一扫,在宫人的搀扶下,她伸手直指萧衍,那红色的护甲已刺中了他的眉心,“儿臣?本宫的儿子还在本宫肚里呢,险些被你这小杂种给害了!”故作疑问地问了身旁绿衣的宫女,“小柔,你说惊了本宫,还怎么处罚呢?”
“论罪,最轻杖责二十,重则,杀无赦。”
“嗯。。。。。”袁贵人拖着长长的尾调,“姑且念着他是皇后的养子,那就从轻发落,杖责二十就好。”
宫女小柔叫来了侍卫,侍卫一时之间也没敢上前。
“做什么,难道还要本宫亲自来吗?”
“娘娘,他可是大殿下啊。”侍卫也是很为难。
“哦?你是不想你的脑袋了,等本宫到了陛下面前。。。。。”袁贵人抚着鬓角,眼波横生,妩媚中透着阴冷。
侍卫们犹豫片刻,二话不说就架走了萧衍。萧衍低垂着脑袋,却也不发出半声求饶。受刑的地方就是正对着御花园的长街上,简简单单拿了长凳和两块板子,就是一通狠打。他紧咬着双唇,任凭粗重地板子一下一下地落下。正值寒冬,那背上的痛竟比寻常还要痛上几分。他一手拿着那株腊梅,小心地护在心口,似乎这般他就能好受许多。
抬头盯着袁贵人得意洋洋的模样,萧衍莫名地笑了,袁贵人被看得不舒服,甩袖离去了。
等二十下过后,萧衍痛得几乎要死了过去。
侍卫们打完就带着长凳离开了,就剩下
萧衍一人,无人搀扶,无人关怀,他拖着沉重的身子一步步往长乐宫走去,到了宫门口,他实在撑不过去,昏倒在地,手里还紧紧拽着那株腊梅。太监一见,吓得魂飞魄散,一个去通报,一个把人背起。萧鸢也得知了情况,立马赶来,命人快些去请了太医,自己也跟着太监们进了他的寝殿。
里里外外,一时间涌进了许多人来,萧鸢看着闹心,就只留了个听雨,其余的让他们听后命令就是了。太医赶来时,是气喘吁吁,正要行礼,萧鸢不耐烦地摆手,让他先看过了萧衍再说。
在太医的指示下,听雨跪在床边小心地除了他的上衣,一件件,稍稍重点都能让昏迷的他抽搐不已。萧鸢微微蹙眉,虽说这人不是她的亲弟弟,也有相处了一段日子,他乖巧温润,颇得她的喜欢。况且,对于一个十三岁的孩子下了这样的狠手,袁贵人这是打狗给主人看脸了。
“呃。。。。。。”
“哎呦,快按住他,现在不得乱动啊。”太医连忙说。
听雨点头,轻轻地按住了他的手脚。
待他的整个背暴露在空中,在场的人不免倒吸了口气。原本莹润细腻的肌肤被打得体无完肤,绕是萧鸢也有些不忍,难以想象他瘦弱的身躯竟然承受着板子的重量。
太医也摇摇头,边说边上药:“大殿下的伤很严重,怕一个月内是下不了床了。”
萧鸢眯起眼眸,随后吩咐了太医用上最好的药,务必使他的肌肤恢复如初。听雨随太医去抓药,这寝殿就剩下他们二人了。萧鸢坐在了床边,拿过帕子细细地帮他擦了擦汗,他的额发有些湿了,她干脆解开了他的发冠,乌黑的发丝散落了枕边,手轻轻地梳着,理到一边。
她有些打心底里怜惜这个少年了。
若不是到了宫里卷入了这场风波,那么他还是海陵王府的公子,即便受人可待,也不至于此。袁贵人的嚣张跋扈是她和母后要承受的,此刻居然一一应验了他的身上。
想挪动下枕头好让他舒服些,不料萧鸢发现了他有什么东西一直捂在心口,她轻轻抽了出来,不由蹙眉,这是一株腊梅。她记得,前些日子她随口问了一句不知园子里的腊梅开了没,心中是百感交集,想不到,他居然记得。。。。。
这时,他长长的睫毛有些颤抖,挣扎了会儿,睁开了眼,那双黑色珍珠的眸子此时已染上了浓浓的雾气。他伸出手,抓住了萧鸢的袖子
,哽咽着,竟是一句也说不出来。萧鸢坐近了些,他双手圈住了她的腰,把头埋在她怀里就是不肯出来。
柔柔地摸着他的发,她叹了口气:“你的委屈我都知道。。。。。”
因为这话,萧衍再也忍不住,泪如泉涌,越发用力地圈紧了手,让萧鸢都有些不适了。
“皇姐。。。。”半响他才抬起半个头,萧鸢拿着帕子一点点擦掉了他的泪,“阿衍好疼,阿衍会不会就这样死了?”
“胡说什么!”萧衍被她一喝,泪水又有决堤的架势,她柔声安慰,“太医说了不过都是些皮外伤,没伤筋动骨,修养些时日就好了。”
他乖乖点头,趴了回去,忽然问道:“皇姐,阿衍好好做皇子了,还是会被打,所以。。。。。”他咬着唇,萧鸢等了会儿,他咬得下唇都出了血,才憋出了一句话,“是不是只有阿衍当太子了就不会被人欺负了?”他明亮的眼睛盯着她,内心如捣,局促不安。
萧鸢一怔,声色冷冽:“太子是未来的皇帝,不是你我可以决定的!既然有力气想这些有的没的,还是好好养伤吧!”
刚好听雨已经煎好药了,正准备让萧衍服用,他看都未看,赶忙把头扭转埋在枕头里,闷闷地说着:“我不要喝!”
萧鸢嗯了声,帮他掖好了被子,把药嘣地往桌上一放:“不喝也罢,那我可就走了。”
还未走几步,萧衍实在忍不住了,微微转过头来,看她大步往前根本没有停下的意思,他气得哼了起来,而后又软了下来,半抬起红红的脸庞,别扭别扭地说道:“皇姐喂我。。。。我就喝。。。。”说完又躲进了枕头里,再不出来了。直至听得脚步声临近了,他才解了几分气,稍稍扭过脸,小小地张开嘴巴,一口一口地含着。
“皇姐那花,你可喜欢?”喝了几口药,他还念着那株腊梅。等萧鸢从背后拿出,他整个脸臊红了起来,赶紧辩白:“不是的。。。。一开始不是这样的。。。。”
“好了好了,我会好好珍藏起来的,可好?”权当是哄着他了,又看了看他如今的这幅样子,叹道,“再过些日子,等宫里人手紧了,我便把一直照顾你的嬷嬷接到宫里来,等你伤好了再放出去,可好?”
萧衍立马笑开了花,他柔柔地说道:“皇姐,阿衍好喜欢你!那皇姐,你喜不喜欢阿衍?”
“嗯,阿衍是我的皇弟啊。”
他撒娇似地靠近她怀里,面色酡红,眼似明光,心如乱撞,他喜欢皇姐,很喜欢很喜欢。。。。。
☆、初潮(上)
换了白色绷带,嬷嬷红了眼,仔细帮着盖好了被子。
萧衍的背无一块是好的,这药上去疼痛可想而知,寻常会在萧鸳怀里撒娇的他此时硬是不吭半句。漂亮的手指紧扣着床单,别过了脸,待痛意过去后才缓缓松了口气。这嬷嬷就是从小伺候萧衍的婆子,她心疼地看着他,不免淌眼抹泪的。
“公。。。哦,是殿下,”嬷嬷舀了一勺药,吹了几口,“殿下怎么就不小心得罪了那位娘娘呢?”袁贵人本就受宠,现在有孕更是春风得意了,她可怜的殿下就这样撞到了枪口上,幸好没有伤到骨头,否则殿下的下辈子就要在床上度过了。
“不小心?”萧衍避开了勺子,眸色骤冷,好笑似的弯起嘴角,“是啊,是不、小、心!”
袁贵人最爱腊梅,制造这样的不小心实在轻而易举。
嬷嬷拿着勺子的手抖了一抖,药都洒在了地上,萧衍懒懒地闭眼,原本他就没有打算要喝,否则好得太快,岂不枉费了他的一番不小心了?他伤得越重,好得越慢,后宫内的人对袁贵人的肚子就越记恨!他换了个方向,眼睛微微眯起一条缝隙,看着嬷嬷惶恐的样子,笑道:“嬷嬷是个聪明人,知道在宫里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吧?”
“是,老奴晓得,那老奴把这药再去热热。”
“不用了,这碗药,嬷嬷代我喝吧。”看嬷嬷吓得不轻,萧衍笑得温和无害,“放心,这只是补药,无毒的。我不喝只是嫌太苦了,又怕皇姐责骂,所以才让嬷嬷代喝的。”
她老老实实地喝了药,萧衍命她把碗留下就可以出去了。
等寝殿内没人了,他才慢慢挪到了凳子边,把剩下的一口药慢慢饮尽。舔舔唇,让那股药味再唇齿间弥漫,如此一来,也不会有人怀疑了。他靠了半响,有些倦怠了,伸长了脖子等了会儿,失望地继续趴着,看来皇姐一时半会儿是不会来的。刚进宫的那会儿他从未想过这里会有关心他的人,宫里是什么地方,是吃人喝血的地方,不装作柔弱,又怎么有命能够活下来?
只是没想到,他会遇到萧鸢,那个疼他护他的皇姐。虽然偶尔也会冷言冷语,可只要他一撒娇,皇姐都会心软下来。
不知不觉地,他竟独自一人对着枕头傻笑,直至嬷嬷端着晚膳进来,他这才敛了敛神。
由于伤病在身,饭菜都是些清淡异常,这一顿他吃得食不知味,咽了最后一口,他就
问嬷嬷外头的情况如何了,嬷嬷说是皇后大闹了一场,但齐帝还是偏爱袁贵人,就不用不痒地罚了她半年俸禄。萧衍眯起眼,这样也好,至少此举他越发紧靠皇后了,那么皇姐也会对他越发亲厚才是。
“皇姐呢?怎么还没来?她答应了陪我的!”
嬷嬷刚转身,就看到门口闪现一袭白衣,随后是宫人们的请安声,她也跟着跪下。
“皇姐来了?”萧衍欣喜地扭头,又撅嘴不快,“阿衍都快痛死了,皇姐才来!”
萧鸢摆手让人都下去了,她今儿是忙了一整天了,抽了空来看他,这孩子反倒甩起了小性子。淡淡地嗯了下,坐到他床边,他此刻别过脸,对着一堵墙生着闷气。萧鸢轻声问:“痛死了?”
“可不是!”
“哦?那这样呢?”手掌按在了他伤着的背上,这一按让萧衍连连惨叫,“身为男子,连这点痛都忍受不了,那有何用?”
他红红着眼,吸吸鼻子,哽咽着:“可是皇姐,阿衍才十三。”
萧鸢一怔,心中微动,是啊,他才十三,到底还是个孩子。这么想着,坐到了他的床边,理了理他有些凌乱的鬓发,她放下手,萧衍就像个牛皮糖似的粘了过来,碍着他身上的伤,她也不敢动,待他软软热热的手揽住了她的腰,萧鸢忍不住地笑了。
她怕痒,尤其是腰。
“皇姐,今天就陪阿衍好不好?”
“你身上有伤,还是。。。。。”
他抬头,气鼓鼓地,两个腮帮子都可以腮下鸡蛋了:“皇姐不疼阿衍了,就让阿衍痛死算了,阿衍反正就是个没人疼的孩子!”漆黑的眸子隐隐泛着泪光,他只着一件单薄的白色中衣,整个人孱孱弱弱,惹人心疼。
“好。”
她说完后,吩咐了殿内的人多加些炭火,也告诉青宁一声不用守夜只管睡着就是了。萧衍趴着,静静地看着她,笑得弯起了眼角,原来皇姐还记得他怕黑啊,特意多点了几盏宫灯,殿内亮堂堂的。由于萧衍不能挪动身子,这一晚变成了他在外、她在内。
白天睡多了,到了晚上,他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床帐内一片朦胧,侧过头,看着萧鸢熟睡的面容,暖黄的灯下,温和柔美。长而卷曲的睫毛,覆盖之下的是一双淡漠的眼眸,可在他看来,却是极其温暖的。娇俏的鼻梁,再是她的
唇。透着微弱的光,她红润的唇泛着点点光泽。萧衍盯着了会儿,不自觉地去靠近,皇姐的唇好似花朵一般,含苞待放,更像是等待来人的采撷。。。。。。。
安静的殿内,他都可以清楚地听到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
萧衍懊恼地别过头,想着不去看总成了吧,闭上眼,脑海中不断地回想她的唇,和她身上淡淡的幽香。瞄了眼,皇姐已经睡着了,拿出手在她面前晃着也没动静了,他小心翼翼地挪过了几分,靠到了她的面前。萧衍紧张地不敢动弹,他好想,好想去亲一下她的唇,他发誓只是一下,轻轻的一下。
屏住了呼吸,一点点靠近,她的唇已经近在咫尺,可萧衍还是犹豫了,皇姐会不会突然醒来,若是醒来了他又该怎么解释?双手抓紧了床单,他僵持了半响,满脸通红,大气也不敢出,最后还是闭着眼慢慢地靠近。
很软,这是他第一的感觉。不觉地伸出舌头舔了舔,是说不出的味道,有些甜甜的,他地含住她的下唇,轻轻吮吸。让他奇怪的是他觉着浑身都紧张了起来,从未有过的莫名感受,很美好,不可思议的美好,似乎身体已经不受控制,明明觉得面红耳赤,可是他就是不想停下来,也停不下来。。。。
一道床帐外,红通通的炭火肆意地火盆里燃烧,忽然,噼啪一声。
这一突兀的一声,让萧衍从中抽回,面色通红,他心跳地厉害,都快到嗓子口了。悻悻然地回到了他的位置,连忙把脸侧过,再也不敢去看萧鸢半分。紧紧闭着眼,又是懊悔又是兴奋,伸手轻轻地在他的唇上按了按,咧嘴傻笑,直至半夜他才睡了过去。
第二日清晨。
长乐宫的宫人们早早起来,伺候主子的一天又要开始了。他们知道公主每日都是这个时候起来的,都准备好了一切,就等着公主开口唤他们进去了。
见他还睡着,萧鸢就轻声唤了下,这时外头等候的宫人排列着鱼贯而入,拿盆子的拿盆子,拿衣服的拿衣服,井然有序。吴嬷嬷从来都是伺候萧鸢起床的,她轻轻地走到床边,挽起了他们脚边一边的床帐,不料这光一照入,萧衍就揉揉眼睛醒了。
吴嬷嬷赶忙欠身:“大殿下,老奴做事不当心。”
萧鸢点点头,想他干脆醒了就一起叫醒了他,吴嬷嬷从地上起来,又挽起了床头的床帐。萧鸢一掀开被子,整个人定住了,一动不动,面色骤冷,神色复杂地盯着他。萧衍被她
的眼神看着有些不解,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是他的被子?他用手掀了一半,也被吓住了,面色羞红地低头,口齿不清地说着什么,可就是没一句整话。
被子下,他的底裤一片湿润,连床单上都晕染开来,湿漉漉的,异常难受。
萧衍低垂地脑袋,紧咬着双唇,他知道那是什么,可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不堪入目的一幕居然出现皇姐面前!
“皇姐。。。。我。。。。”
萧鸢正色道:“你们都下去吧,今儿发生的事一个字也不准说出去,可记住了?”随后越过萧衍,吴嬷嬷蹲身伺候她穿好鞋子,“吴嬷嬷,这件事就你来处理吧。”吴嬷嬷是宫里的老人了,她懂得把握分寸。
萧衍急忙拉住她的衣角:“皇姐。。。。是不是嫌弃阿衍了?”
“你已经长大了,以后不要再像现在这般撒娇了。”扯下他抓紧的手,萧鸢由吴嬷嬷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