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他美女,逼他立后,都不过是想让他去了那个念头。
而听雨的事让她明白,他已不是当年那个任人摆布的孩子了,她逼他立后,那么他就封了一个地位低下的宫女,以作反抗。他的性子倔强,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所以她早有预谋,备下了今日百官宴上的那一出。
或许有些事情,说出来了也好。
“阿衍。。。。”
这一声轻唤,就让萧衍激动不已。
“皇姐,你总算不冷冰冰地对着阿衍了。”
萧鸢心中一纠,稍稍叹气,不过一个好脸色都让他欣喜万分,不免觉得有些愧疚,可有些话也是不得不说了:“阿衍,放我出宫吧。”
是放,而不是让,言辞之中,颇为恳切。
萧衍蹲在她面前,双手环住了她的腰,这个动作,如同往昔般靠在她怀里甜甜地叫着皇姐皇姐。他微微抬头,是半蹙眉心,眼含雾气,又咬了咬唇,似是下了决心:“皇姐,你要丢下我了吗?是不是阿衍说得不够明白?阿衍,从未把你当作姐姐看,我喜欢皇姐,是以一个男人之心来喜欢。。。。”
“够了!你可知你在说什么?我
且当你是昏了头,这样放肆的话,我不想再听了!”
“不够不够!”他固执地掰住她的身子,不让她动得分毫,“皇姐不要离开阿衍好不好?阿衍会发疯的!当初皇姐为什么要待我这么好呢。。。。要是少对我好点,或许阿衍就会少喜欢皇姐一点,也就不会这么难受了。皇姐,其实我很怕。。。。。”忽然,他的眼里闪过一抹狠辣,“三年国丧太短了,要是再死个。。。。”
萧鸢敛下神色,猛然推开他,一个未留意他竟直直摔倒在地,他瞪着大眼,愣了好一会儿。
“别再杀人了!”
“好,皇姐说什么我都听。”他乖乖地点头,又问,“那。。。。。”
“木已成舟,王蕴之会是驸马,这点无法改变。”她直盯着他。
萧衍一下又来气了,从地上踉跄地起来,拦住她的脚步。他微微瞥过脸,暗自咽下了那股子气,知道皇姐不吃硬的,就干脆软和了下来,半撅嘴来,闷声说道:“那。。。。。皇姐就算要嫁人,也不能嫁他,皇姐出嫁怎么可以草率,皇姐大可以在王公大臣中选个好的。。。。况且。。。。公主府都没有建。。。。皇姐不如暂住宫里。。。。。”
“我可以住在驿站。”
萧衍很是气愤,大叫出来:“皇姐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出宫嫁人吗!”忽然失落地垂下手,“皇姐若是觉得阿衍的喜欢让你难堪,那么。。。。。阿衍就绝口不提,好不好?好不好?”
她淡淡笑来,是笑,可更多的牵扯着嘴角:“阿衍,若是你还顾念多年的姐弟情分,就放我出宫吧。于你于我,都好。”
这句好,倒让萧衍不禁失笑,什么是好,什么是不好,他心中自是有数,皇姐一句对他好就想让活生生放弃手中珍视的至宝?他这辈子,是备尝冷暖,只有皇姐待他好,那时他就决定绝不放手。
他低垂地脑袋,半天不响,萧鸢叹着气,上前揉揉他,就像从前一般。他刚想开口,门外又传来了叩门声,这次来的是石安了。萧鸢看他顿在那里也没有挪动的意思,她只好唤人进来,石安进来朝着他们行礼,犹犹豫豫了会儿,才说话。
“陛下,皇后。。。。着人来报。。。。”
见他凝眉,萧鸢劝道:“今日是你大婚,陛下也该。。。。。”
他讥讽地扬起嘴角:“皇姐能逼朕娶了她,难不成也能逼朕和她洞房不成?看来雨才人的事她还是没有明白过来,往后,皇后只是皇后,别做他想。”转头吩咐,“石安,你去回了,至于怎么让皇后听了不动怒,那就看你的本事了。”
石安心头一惊,正打算退出去,萧鸢就叫住了他,说是这苦差事等她看
过了太后,就亲自会和皇后去说。转身她和萧衍又说了一会儿话,他心中烦乱,至于她说了什么根本没有听进去,大约就算些让他和她皇后夫妻恩爱的无聊话语,他嘲讽地勾起嘴角,看着她一步步离开他的宫殿。
他活了十七个年头,唯一重要之人便是皇姐了。
皇姐喜欢他乖巧,那好,他就撒娇;皇姐喜欢他安静,那好,他就温顺。
皇姐不喜他杀人,那好,他就不杀;皇姐不喜他狠毒,那好,他就善良。
甚至皇姐喜欢他对她的感情,那好,他也可以隐忍压抑,可是他做到了又如何,到头来皇姐还是要离开!那么他还不如狠辣到底,他勾起唇角,王蕴之,这个名字他记下了,想要娶到皇姐,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命、了!
。
萧鸢又去看望了一趟太后,她还是老样子,不过经过了太医的细心诊治总算是好了许多。告诉她自己要出宫的消息时,太后高兴地竟要从床上挣扎着坐起,还是萧鸢好生劝说了才好。
“因为还未建府,女儿出宫后是住在驿站。”
“那的确是委屈你了。。。。。咳咳,不过摆脱了萧衍那小子就是好的!”太后一提起萧衍,心中就是一股子不舒服,是当初自己瞎了眼才会收了他做养子,如今是后悔也来不及了!咳嗽了会儿,萧鸢帮着她顺气,太后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明明是久病之人,可力气却是出奇得大,“阿鸢,哀家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了,若是哀家去了,你定要帮助阿婉,让她坐稳后位。哀家当初就是没有皇子才会弄到了今天这个局面,所以,阿鸢,答应哀家,无论如何一定要阿婉生下皇子,记住,是无论如何!”
她‘嗯’了下,心情复杂,萧衍对傅婉根本就是厌恶抵触,如何能。。。。。
“母后,你。。。。可别抛下女儿啊。。。。。”
“放心,哀家定要看着你风风光光地出嫁。。。。。”
又絮絮叨叨了许久,萧鸢不忍再让她分神,就早早离开了,想着萧衍方才对傅婉的态度,恐怕她还得去劝上一回呢。
傅婉如今住在永荣宫,到了宫门口觉着这牌匾却是不妥,永荣永荣,看似风光无限,可萧衍的意思怕是傅婉此生只会拥有皇后的荣光,再无其他了。如此想着,越发疼惜起自己的表妹来,所以一踏进宫内,看得傅婉面色不冷不淡的,就觉着不对劲。
一早就有太监告诉了傅婉,陛下之所以没来,全是因为在陪着长公主,那太监还绘声绘色地说着长公主懒散地从陛下的床上起来,这下可把她气得险些杀人!
她堂堂一国皇后,大婚之日被自己的夫君冷落,这由头还
是因为自家表姐,这像个什么话!
“怎么,还在生气?陛下不来。。。。。”
“陛下不来表姐不是最清楚是什么原因吗?”
萧鸢一愣,也不想去计较什么,傅婉的脾性从来都是如此直白:“陛下不来,不过是我见了母后的病后昏了过去,陛下照顾了下,怎的,这些话难道那些奴才在你面前嚼舌根了?阿婉,你是皇后了,这些小事又何需在意?”叹了叹,垃过她的手,“方才我去看了母后,她还千叮咛万嘱咐我,定要帮你稳住后位,生下皇子,你这脾性啊。。。。。”
听她一说,傅婉也软下心来,暗暗骂着那些奴才添油加醋!
“表姐我。。。。”
“行了,我来是特意告诉你下,明日我便要出宫了,日后母后的病你也要多担待着点。”
“怎么这么突然?”
“也不突然,早前就决定了。”
萧鸢笑笑,又嘱咐了傅婉些事,都是些宫中要注意的细节,那些嬷嬷虽会教她,到底也是些冠冕堂皇的话,没什么大用。说完了话,傅婉是左留右留的,她好不容易才脱身,回去后就准备起离宫以后的东西来了,她还是早早出宫吧,对谁,都好。
☆、刺杀
“公主,要不出去透透气,总这样会闷坏的。”
吴嬷嬷勤快地给萧鸢换了个暖炉,驿站可不比在宫里,若是冻坏了公主可怎么好。萧鸢懒懒地接过,想想他们来到驿站也有数日了,还从未出门过,外头是白雪皑皑,风景一片好,她却窝在驿站内,的确很无趣。
“陛下送来的东西又到了。”青宁笑嘻嘻地进来,手里还抱着一个盒子,打开,咦了声,“怎么只是个玉钗,似乎还是旧的。。。。”
递给萧鸢一看,她拿在手中细细看着,这个玉钗跟了她很久,前些年坏了正巧被萧衍瞧见,他死活要了过去。她以为从此那只玉钗会没了下落,不想他竟然命人修好了。这些天来他是隔三差五地往这里送东西,恨不得亲自来跑腿了,许是听下人回报说她根本没看那些金银首饰,今日就送了这个,他是有心了。
这玉就如同萧衍,触手升温,握在手心这么些年了,总是有感情的。
她笑了笑,让青宁把钗子好生收起来,钗子再好,如今握起来却是烫人心神,又怎能日日携带,不如珍藏起来,闲暇之时倒能作个念想。
“青宁,你准备下,我想出驿站到处看看。”
“好啊好啊。”青宁正是爱玩的年纪,憋了这些天总算能出去了,喜不自禁,立刻放下手头的活奔出了屋外,竟连规矩也忘了。
吴嬷嬷说了青宁几句,就来劝萧鸢,说是外头太冷,且也快要到大婚了,不宜出门。萧鸢知道嬷嬷为人谨慎,不肯让她出了半分错来,可如今若是不出去,怕是他日嫁入王家,就越发没了机会了。
“我小心就是,嬷嬷你身子不好,有青宁陪我就好,你就不必跟来了。”
“是,那老奴就去看看公主的嫁衣。”
其实那嫁衣早就完工,可吴嬷嬷就是百般得不放心,是挑了再挑,萧鸢觉着无奈,可想着她是为着自己,也就没说什么。披上披风走出驿站,门外已经停好了马车,青宁站在一旁等着,见只有萧鸢一人出来,她笑得狡猾,说道。
“嬷嬷没出来?太好了,奴婢今日不用听嬷嬷的唠唠叨叨了。”
“行了行了。”萧鸢笑出声来,吴嬷嬷确实太过小心了些,青宁爱完总觉着碍手碍脚,所以两人老是不对盘,如此想着,马车已经缓缓动了起来。
萧鸢推开窗,半靠着软枕,听得青宁叽叽喳喳地在数着建康好玩
的地方。驿站较为偏僻,附近也没什么景致,如今下了场雪是一片白色,倒让人看得越发没了兴致,就依了青宁所言,去看看建康最为风雅的秦淮河是个什么光景。
青宁乐开了花,一个劲地说着秦淮河如何如何好,一番话下来,听得萧鸢都有些动了心。
“你这丫头,这些从哪听来的?”
“公主您不知道吧,我们做奴婢的虽不能出宫,可也总是宫外来的,谈谈外面,就当是想家了。”青宁原是孤儿,是打小就被卖到萧府的,后来萧文道夺了皇位也跟着萧鸢进宫,细细想来,也是十来年没出去过了。萧鸢拍拍她,这一拍,她又恢复了活泼的模样,“公主,奴婢再给您讲讲吧。。。。。”
忽然,从远处飘来一阵笛声,笛声清润,很是好听。
萧鸢让车停下,坐起身来,透过狭小的窗看得冰冻的湖面上缓缓走来一人,在白色茫茫中,那人黑衣如墨,步态闲适优雅。她看得不真切,也隐约觉着此人的感觉很是熟悉,径自下了马车,慢慢走到湖边等着他一步步地走近。
笛声戛然而止,那人收回了笛子,轻轻在手心拍着。
那笛子通体发绿,还透着光亮,萧鸢眯起了眼,那是一根玉笛,且价值不菲,而能堂而皇之如此招摇的,只有王家的王蕴之了。
“不想能在这里碰到王大人。”她淡淡说着,听不出是喜是恶。
“见过长公主。”王蕴之笑着行礼,眉目温和,“在下不过是闲来逛逛,想不到长公主也有如此雅兴,当真是心有灵犀啊。”不在朝堂之上,他就从不称呼自己‘微臣’。
这话若是换作旁人定然是轻佻浮躁,被王蕴之一说,却是自自然然,仿佛本该如此。他做了个请的动作,又道:“这里景致不错,平日里只能在船上观赏一二,今日倒可以站到湖面上,长公主不如一同前来?”
萧鸢点点头,宫中不乏漂亮的池子,可都是些规规矩矩的,毫无生气,今日既然难得出门,自是要尽兴的。且王蕴之和她不日就要成亲,彼此也该熟悉熟悉起来。她吩咐了青宁和车夫等着就好,独自一人下湖边走去,用脚轻轻点了点,确定可以站上一个人时才踩了上去。
王蕴之笑着走来,轻轻扶着她:“这里的冰很薄,再走些就无碍了。”
在马车上的青宁半拖着腮帮子,她狠狠刮了眼车夫,怪他驾车太慢,若是快些就不会看到
这个未来的驸马大人了,说不定此刻她就和公主一起在秦淮河上了,那里才好玩呢。
对于他的靠近,萧鸢虽没拒绝,可总觉着尴尬,既不疏远,也不亲近,直至走到了湖中心,他放开了手,她才暗暗松了口气。顺着脚底望去,整个湖面都冰冻成了白色,依稀有些透明,还能看得到湖底不时游动的小鱼。每走一步,都能听到细细碎碎的声音,像是行走在水上,这样的感觉很新鲜,也很美妙。
她微微抬头,对上了他的幽深的两汪深潭。
印象中,王蕴之一直都是爽朗大气之人,他一沉静了下来,倒让她觉着有些陌生,那双眼稍稍上翘,目光辽远,似看着她,也似在看着别处。
“为何这样看着在下?”他一笑,又如往昔。
萧鸢答不上来,只对着他扯了个笑。
青宁靠在马车边缘,注意着远处的一举一动,忽然她顶了顶车夫,贼笑了几声,让他一同来看那一幕,乐呵乐呵地笑了:“驸马好温柔地看着公主呢,你看啊。”车夫闭眼想睡,青宁撇了撇嘴,正转头时,啊地大叫出来,湖对面出现的那些是什么人?
“公主小心!”
霎时,湖面上的冰块开始碎裂开来,整个湖面开始了剧烈的晃动!
从对面突然涌现出了四个黑衣人,持着明晃晃的长剑,他们足尖点地,飞快地在冰面上行走。不过十几来米,那些黑衣人就要往他们这里杀来。萧鸢眯起了眼,她可不记得她有得罪什么仇家,撇了眼镇定自若的王蕴之,‘哦’了一下,难怪了,原来是寻着他来的。
“长公主,在下连累你了。”他面带歉意,说话之间就拿出了那根玉笛,眼□边没有武器,只好拿出了他最心爱的笛子。
“不必说这些,解决掉他们!”转头看着跳下马车赶来的青宁和车夫,她大声喝道,“别过来!”他们都不会武,来了反而添乱。那些黑衣人的目标是王蕴之,只要他们暂时不动,应该是不会有大碍的,而剩下的,就靠他了。
他负手而立,此刻依旧是沉着冷静:“又来了一批送死的,既然这样,在下只好却之不恭了!”
为首的黑衣人和其余的对视一眼,转过剑身,顿时杀意乍现:“上!”
他以一敌四,单凭一根玉笛和他们抗衡。黑衣人显然是训练有素,即便占不了上峰也是进退适宜。他们的剑气凌厉,招式毒辣
,每一刺都要刺向他的要害。为首的黑衣人纵深一刺,王蕴之仍与其他人在做纠缠,一时无法□,等回过神来时,连忙用玉笛一挡,身子也被震出了几米以外。
击退了王蕴之后,那人慢慢走向萧鸢。
“公主!”青宁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了,真是悔不当初,若是肯听吴嬷嬷的话乖乖呆在驿站就好了!
萧鸢紧握双拳,浑身紧绷,即便如此她也是毫无畏惧,倒不是真的不怕,因为她看得出那人并非真正想要她的命,若想要杀了她,早在围攻王蕴之的时候就会有人来杀她了,又何必等到现在。
“你不会杀我。”
“是。”那人忽然停住了脚步,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