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姚相和韩司马,两个人都破天荒的保持着沉默。
立嘉容把玩着大拇指上面的玉扳指;目光深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之后没多久,立嘉容就任命新科榜眼施光为监察御史,代天子巡各地,专查官员腐败。
这件事使得朝廷上下极为恐慌,谁也没想到皇上会任命施光这样重要的职位,偏偏施光这个人为人极其古板,还爱认牛角尖,哪位大臣想跟他多说几句话他都会直愣愣的跟人家摆脸,“不要跟本官套近乎,没有用!”
施光这般行事作风很快就让他在朝廷中被孤立起来,而他也毫不在意的去了各郡开始四处查访。
很快,京城还是流传一些不好的传言,无非就是贵妃无德,谄媚惑主,接连提拔自己人,意在后位。
这股传言越传越离谱,甚至连苏家的谋反都被翻出来,说是贵妃杀害兄长,嫁祸给苏家,天下文人都被骗了。
还说皇后苏氏并不是自尽,而是贵妃亲手杀害,佯装成自尽的样子。
总之传的有鼻子有眼,就像亲眼所见似的。
人们本来就对皇宫秘闻十分感兴趣,随着时间的流逝流言不但没有降下去,反而越传越厉害。
当然也有为贵妃辩驳的,两边争论的不可开交,刚开始还只是随意争论争论,到最后竟然发展成了文人们写诗做文章,隔空叫嚣对骂,更是为这场风波又添了几把柴,让这团火越烧越旺了。
京城的大小茶楼干脆开了说书专场,编了些段子暗暗隐射当朝帝妃之间的故事,又有文人墨客添油加醋,一时间京城茶楼的生意真是火爆万分。
“真是胡闹!”立嘉容很生气,“朕的后宫可不是给他们消遣的!”
福儿挑挑眉,看了看独自坐在一边生闷气的立嘉容偷笑,“皇上何必生气,不过是说说嘴罢了
,反正臣妾听不见。”
“那是你不知道传的有多难听!”立嘉容知道是有人在蓄意挑事,可没想到开始不过是星星之火,眨眼就有燎原之势了。
其他的他倒是不在意,就是最近居然有段子传他们闺房之事,说贵妃如何擅长媚术,房中术如何厉害……还有人添油加醋,段子就越传越荤,还说什么贵妃肤白,浑身如婴儿一般柔滑,皇上每夜都在贵妃身上流连忘返……
立嘉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的女人被别的男人意/淫,这一点实在是让他无法忍受!
“不行!朕要找出乱嚼舌头的人,一定要灭他九族!”
福儿正抱着小儿子边走边哄,闻言吓了一跳,“他们说他们的,与咱们有什么干系?皇上不理会最好,若是理会他们,只会传的更厉害更难听,可千万别为这些事情生气。”
不过几句闲话罢了,值得生这么大的气吗?
福儿看了一眼气的不轻的立嘉容,想了想把孩子递给奶娘,让奶娘抱出去喂奶,自己则坐到立嘉容身边,“皇上,不要生气,让他们说说嘴,过几天就没事了。”
“不行!”立嘉容眼中的怒火丝毫没有降下去半分。
福儿握着立嘉容的手,想了想说,“那要不咱们想个法子,让这流言平息下去就是了。”
“对了,这些流言是哪传出来的?”
福儿后知后觉的想到这个问题。
立嘉容冷哼一声,“还不是那群做了亏心事又怕施光找上门的人乱嚼的舌头!”
那就是说传这话的人也不少咯?
福儿微微咂舌,这可不好办了,自古以来贪污腐败都是朝廷最棘手的问题,水至清则无鱼,这道理谁都懂,可问题就在贪多贪少。
一般来说,只要不过分,皇帝们都会睁只眼闭只眼的过去。
立嘉容能启用施光这个她的“娘家人”来做监察御史,真不知道是做什么打算的。罢了,朝政她可不懂,立嘉容一定是自有安排吧。
“好啦皇上,不要想了,今晚臣妾亲自下厨给你做好吃的,你可得高兴一点。”福儿故意凑趣逗笑。
立嘉容的面色缓和了点,微微点点头随着福儿岔开了话题。心里却恨恨的想,若是明天再有人乱说,他一定要抓了那人,直接割了他的舌头!
r》 其实皇帝在想什么,底下的人经常都会仔细揣摩,更有人知道底线是在哪。
于是很快,那些房中术的流言啊,夜里几次的段子啊,一夜之间消失殆尽。只是变了另一个版本,福儿成了妲己妹喜之流,狐媚惑主的名头变大了。
福儿可不管这些,她每日忙着看三个孩子就累的够呛,更别提还有后宫一大堆事务,时间倒是安排的满满的,没那些闲心去理会外面的这些流言蜚语。
一个月后,施光很有魄力的办了一件大案子,丰泽郡一干官员欺上瞒下,背着朝廷多收百姓人头税、添丁税、嫁娶税等名目繁杂多大十余种官外税收,鱼肉百姓,贪污的银子多达四百多万两,引起全国轰动。
这件案子施光办的干净利落,迅速抓到证据,又扣押了一干官员,连同人证物证全部押到京城处理。
右相姚俊生亲自接审此案,不过月余,案子就被告破,一干官员该抄家流放的抄家流放,该免官罢职的免官罢职,丝毫没留情面。
施光的名头迅速的响亮起来,百姓称他为青天大人,官员们称他为恶人施。同时,施光的背景也迅速被人亮了出来。
其他的到没什么,唯有一点使得施光的身份一下子也尴尬起来。
他是当朝贵妃的妹夫。
这可不得了了,福儿再一次被推到了风口浪尖,说她玩弄权术,一个妹妹嫁给当朝司马,这是握了军权。一个妹妹嫁给年纪轻轻日后前途不可估量的监察御史,这是走了文官的路子。文武兼得,贵妃的心可真大啊!
一度还有人忧心起国家朝政,扬言要号召万民请愿,请皇帝将贵妃打入冷宫。
除了贵妃玩弄权术之外,施光也被人说成了靠着裙带关系往上爬。
总是流言是一波接一波,还都围绕着福儿转。
流言越演越烈,立嘉容反倒平静了。上朝时有大臣提起这事儿,立嘉容都以一句“谣言止于智者。”给堵了回去,久了反而也没人提起这事儿了。
一日,福儿召了姚俊生的夫人曹小满和喜儿进宫陪她说话。
曹小满现在也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了,这次进宫除了大儿子没带,小儿子和女儿都领进宫拜见福儿,福儿特地给沛凌沛彦请了假,让他们几个孩子在一起好好玩。
喜儿也领了女儿进宫,到了昭阳宫,福儿一看喜儿
眼睛就亮了。
“怎么也没递个消息进来,早知道你身子重了,我就不叫你进宫了。”福儿嗔怪道。
喜儿摸摸凸起的肚子,幸福的笑着,“没事,我好久没见姐姐,再说现在也五个多月了,爹看过,说安稳着呢。”
“瞧你们姐妹俩亲热的,一见面就凑一起说话,我看我还是走好了,免得在这儿招人厌烦。”曹小满笑咪咪的作势要走。
福儿忙上前拉她;“曹姐姐,你要这么走了以后我可不理你了。”
“就是,”喜儿也笑道,“咱俩可是未来的亲家,亲家母可不能走。”
曹小满啐了一口,“谁是你亲家,我以往还当你知礼知趣,谁知你也这个霸道!你相公二话不说就要我家二小子当上门女婿,这亲事我还没同意呢,你这儿亲家母就叫上了?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比你相公还霸道!”
喜儿掩嘴笑道,“亲家母你今天才知道吗?我和我相公可是天作之合,来来,快坐下来说话吧。”
三人坐了,福儿又让奶娘抱了立沛玮给喜儿和曹小满看,曹小满连连笑,“瞧这小子吃的,真是肥嘟嘟的像头小猪,还睡的这么酣,果真是个懂事的。”
“我发现三个皇子长的都挺像皇上的,一个塞一个俊俏。”喜儿也笑道。
说笑了一阵,三人不免又谈起流言这事儿。
“我根本没在意,也就是外面胡说,由着他们去吧,咱们还能把他们嘴堵上不成。我是什么人,皇上最清楚,他心里明白着呢。”
福儿不在意的说。
见她这样,曹小满和喜儿也舒了口气,曹小满说,“我就怕这事儿你想不明白心里不舒服,还想着进宫好好开导开导你,你这样想我就放心了。”
“是啊,姐,不要理外面的闲话,我们已经在想办法了。”喜儿也跟着说。
福儿好奇,“什么办法?”
喜儿和曹小满相视一笑,“这种事儿自然得男人们去想办法了,姐你放心,我已经和相公说了,他要是不尽快平息了这事儿,看我不打的他满地找牙。”
曹小满连连点头,“我也说了,他要是不尽快,哼哼,我就让他试试姚家的家法!”
福儿满心感动的说,“真是多谢你们了。”
喜儿神秘一笑,“姐
,三姐姐那里我们也都说好了,你看着吧,这事儿很快会解决了。”
☆、正名
新任的监察御史施光的手脚很快;前后不过大半年年,竟接连查了三件大案,均是官员勾结,贪污腐败的案子。
他的名头越发响亮,百官却人心惶惶,生怕下一个被查到的就是自己。
而此刻;立嘉容却突然招施光回京述职,因为施光这一年来尽是为百姓做好事;所以他回京的那天万人空巷,人们纷纷前去看这个传说中的青天老爷。可大家等的脖子都酸疼了也没看见监察御史的轿子;就在大家失望万分的时候,不少人开始往宫门跑。
“怎么回事啊?”不明所以的路人忙拉着身边的人问。
那人一脸看好戏的表情,“还不快去看看;施大人已经回来啦,现在在宫门前长跪要辞官呢。”
“啊!”
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像长着翅膀一样飘到远处,等在城门口的百姓们纷纷跑到宫门前,这又是唱的哪一处?
谁也没有注意到,有一些百姓再相互对视点点头后,突然开始振臂高呼。
“走咯!去看热闹呀!施大人要辞官啊……”
百姓们蜂拥而至,果然见到施光正直挺挺的跪在宫门前,双手高举捧着一个折子。
“施大人为什么要辞官啊?”
“不知道啊,谁知道呢?”
“皇上会同意吗?”
“这么好的官,皇上应该不会同意吧……”
就在百姓们议论纷纷的时候,从宫门里走出一个身着首领太监衣裳的公公出来,一见施光跪在地上顿时脸色大变,扑上去惊愕的说,“施大人……您、您这是干什么?”
施光翻了个白眼,迅速换上了一个非常严肃的表情,“臣要辞官,请秦公公帮下官代为转交这本奏折。”
小秦子哀号一声,“施大人!好端端的您这是干什么呀?您赶快回去吧,奴才就当您没来过,快回去吧!”
小秦子说着就要搀扶施光,不知谁带头,百姓们也纷纷高呼,“施大人,您不要辞官啊!”
“是啊,是啊,您可千万不要辞官啊!”
“我们求您了,施大人!有您在就没有贪官污吏敢欺负我们了!”
一个人带头,众人呼啦啦全跪了下来。
施光环视一周,眼含热泪,沉痛的说,“大家快起来
,施某意已决!施某寒窗苦读数载,一心想为国为民做实事,做好事,成为一个受人爱戴的好官!蒙圣上垂怜,施某能一展抱负,为百姓们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可是,”施光悲愤的说,“施某今日回京,竟然听到京城流言四起,说施某乃是依靠贵妃提携方能为官!施某不忿!施某堂堂男子汉,岂是那等依附妻族之人!想当年内人不嫌家贫嫁入施家,多年来与施某琴瑟和鸣,相夫教子,贤良淑德。先父先母病中,内人全心侍奉,后又为先父先母守了足孝,施某得此贤妻,实在不敢辜负!”
施光提高音调,“那些小人们,你们不是诋毁我施某人是依靠妻族吗?你们不是说是贵妃提携我吗?今日施某就在此长跪请求辞官,让皇上和天下百姓们看看,我施某人是不是那依靠妻子的无能之辈!施某愿再次参加科举,若是低于榜眼之位,施某愿永不为官!”
“咳咳,”小秦子小声轻咳,“别演过头了……”
施光神色哀戚的行了大礼,跪倒在地,“皇上啊!微臣赤胆忠心,可表日月啊!”
小秦子感动的喊了一声施大人,也跟着跪倒,倒下地时小声道,“什么永不为官的,这话也太过头了吧,等真正的施大人回来了还不得气死!”
“施光”小声说,“反正也是演演戏,施夫人怎么还没到?”
“一会儿就到了,真是的,早知道昨天不和小方子打赌了,还累得我出来又磕又拜,他躲在一边看好戏。”小秦子郁闷的说。
“施光”眼睛一亮,“你俩堵啥呢?一会儿完事儿了我也去玩玩。”
“去去去,没你的事儿。哎,你别把头擦破了,别把你媳妇好不容易给你化的妆毁了。”
“没事没事,她可是影堂第一易容高手,她亲自化的妆哪有那么容易弄坏的。”“施光”毫不在意的说。
小秦子轻哼,“绿影怎么找了你这么个不着调的,一点儿都没清官的风骨!”
“所以我才不去考科举,只能在皇上手下当一个暗卫。”“施光”毫不在意的说。
他们两个人低声聊的热火朝天,百姓们是议论纷纷。
“夫君!”一声凄厉的女声悲怆的哭喊。
施夫人到了!“施光”和小秦子互换了一个眼神。
禄儿带着几个孩子,抹着眼泪奔到“施光”身边,禄
儿哀戚的说,“夫君啊,做一个为百姓的好官是你毕生所愿,你怎么能说辞官就辞官呢?”
“施光”直起身子,一脸正色的说,“夫人此言差矣,为夫心意已决,你不必再劝我了!”
“这还有天理吗!”禄儿愤愤的说,含泪看着周围的百姓,“各位乡亲,大家来评评理!我夫君十年寒窗苦读,能高中榜眼光宗耀祖是他的本事!怎么会是我姐姐提携的呢?”
“虽然我姐姐身为贵妃,可她素来谨言慎行,一再教导我们要以国为先,以民为先,身为贵妃亲族,更是要处处低调。现在我夫君不过破了几宗案子,就成了众矢之的了?竟然还有人这么折辱他,这还有天理吗?”
禄儿掩着袖子,呜呜哭了几声,“我二哥含冤死去,天下学子皆可证明!苏家谋反,数十条罪状写的明明白白,怎么就成了我姐姐陷害皇后?陈家为杏林世家,向来秉奉济世救人,怎会害人杀人?那些传播流言的人真是空口白牙两嘴一张就想含血喷人吗?也不怕嚼了舌头,死后下那拔舌地狱!”
“施光”沉着脸,“夫人,不可造口业。我们不与那些小人一般见识,天下百姓都是明理之人,公道自在人心!”
“夫君不忍弃我,为了妾身竟要辞官!妾身实在心有难安,妾身自请下堂,也免得使夫君被小人所辱。”禄儿斩钉截铁的说。
小秦子惊愕的张大嘴巴,施夫人……好像更夸张了……
“夫人贤德,为夫怎会弃你!”“施光”深情的说。
小秦子打了个冷颤,忙道,“施大人,施夫人,这样吧,容奴才且去禀告皇上。”
“有劳公公!”“施光”行了一礼。
小秦子匆匆往回走,“施光”又恢复了手捧奏折挺身长跪的姿势,而禄儿则带着几个孩子抱成一团哭,真是说不出的可怜。
百姓们的心顿时就软了,施光的名声本就极好,为人清廉,爱民如子,又平了大案,原本应该风光回京的大人突然受了这么多委屈,他们那颗无比敬仰的心瞬间就彻底偏向了施光。
又见施夫人自请下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