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沛彦的奶娘忙上前,福儿让开身子,奶娘刚掀开被子,就见一道水柱猛地射上来,径直浇了奶娘一脸,奶娘身子一僵,又不敢惊扰,只等着呼呼大睡的立沛彦尿完了,这才手脚利落的给立沛彦换了干衣裳的被褥。
福儿怀疑的看着立沛凌,“你们两个睡觉前喝什么了?”他们两个孩子每天什么时候吃饭什么时候喝水,吃多少喝多少都有人记着,什么时候出恭也基本有定时,这会儿怎么会都出小恭呢。
立沛凌见着立沛彦的奶娘被浇了一脸的尿,兴奋的咯咯直笑,听福儿问才嘻嘻笑着,“晚上喝了汤。”
福儿立刻看向两个奶娘,立沛彦的奶
娘身子一抖跪了下去,“回娘娘,小皇子晚膳用的不好,奴婢便请刘嬷嬷给熬了点稀粥,二皇子看见了也要喝,所以……”
“饭食适量,下次……”
“娘娘,皇上来了。”小山子匆匆进来,打断了福儿。
福儿看了花莲一眼,花莲会意的点点头,福儿给立沛凌掖好了被角这才出屋。奶娘那里自会有花莲去说,两个孩子一个大一个小,人小吃的不少,最怕就是像今天这样突然加餐,给人机会在饭食里动手脚。
进了自己的屋子,立嘉容已经在了,福儿忙上前,见立嘉容脸沉沉的似乎有些不高兴,关切的问,“皇上怎么了?是不是累了?臣妾给您捏捏肩?”
立嘉容轻哼一声,“无事献殷勤,说,要干嘛?”
福儿眉眼一挑,怎么这么大火气?平日可很少见立嘉容这么说话。
“看来臣妾这殷勤可献错地儿了。”福儿逗笑着,“刚刚陪两个孩子,皇上你可知怎么了,沛凌那孩子明知道沛彦要小解也不早说,害的奶娘被沛彦……”
福儿将刚刚那一幕说了一遍,立嘉容听的止不住的大笑,“沛凌这孩子真是……哈哈哈……”
见立嘉容高兴起来,福儿这才暗暗舒了口气。
☆、阿兰
“你们要带我去哪?”阿兰惊恐的说;可是回答她的只有轱辘轱辘的车轮声。阿兰拢紧自己身上的衣服,她身上只穿了那件薄薄的纱衣,寒风一股一股的顺着车帘飘荡的空隙钻了进来,阿兰只觉得自己像是身处在冰天雪地中,浑身从骨头缝里透着冷。
“给、给本宫件衣裳!”阿兰哆哆嗦嗦的说,既然是小秦子奉了皇上的命;那不管是送她回宫还是送她去国安寺都不能亏待她……
国安寺!
阿兰猛地想起了这个地方,难道立嘉容真的要送她去国安寺落发?不不不;怎么会?就因为这件小事儿就要送她去寺庙吗?
车帘被掀开,一个戴着面具的人递进来一件斗篷;阿兰迅速爬起来抓着斗篷往身上套,顺势扫了一眼车外。
外面天色太黑,马车走到哪儿;又要往哪去她不清楚,可她看见了只有两个人驾车。
阿兰努力的回想立嘉容说的话,是说“把她给朕弄回去”。弄哪去?她是被册封的妃子,会把她送到哪去?能把她送到哪去?会不会是容贵妃知道了她假借名头要勾引立嘉容?从而想要杀了她?
阿兰被自己这个想法惊了一跳,很有可能!皇后不也想杀了她吗!宫里太复杂,不是你杀我就是我杀你,她才不相信容贵妃真的那么好心,再说容贵妃可是皇帝身边最看重最得宠的女人,小秦子……应该也派遣的动吧。
阿兰越想心越慌,偏偏外面那两个人又根本不理她,阿兰心一横。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人!
阿兰扫视了一眼马车,整个马车里面虽铺了垫子,可是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阿兰搓搓自己的手和脚,她得想办法,不能让自己被送到奇怪的地方去!
路面并不平稳,马车时不时会颠簸一下,阿兰悄悄伸手抓紧车沿,借着一次颠簸的机会一脚踢向驾车的那个人,然后迅速翻身上前,抢到控制马匹的绳索。
阿兰知道这两个人身份绝对不简单,所以在抢到绳索后并不是勒紧或者直接和他们交手,而是整个人一跃,直接翻身骑到头马上,手迅速摸索到套绳熟练的解开,头马没了身后的束缚,阿兰双腿一夹,头马迅速飞驰出去。
阿兰回头看了一眼,得意的一笑,对她来说,这种套车解马的活儿简直太轻车熟路了!在南疆这都是她惯用来整别人的把戏!
那两人没想到阿兰竟然
有些武功底子,两个人直接抽出腰间的刀,迅速割断马匹上的套绳,驾着马迅速追上去。
“娘娘,皇上已命属下将娘娘送回京城,夜深露重,请娘娘速回马车里。”其中一个人开口,声音低沉,是个男人。
“放屁!本宫才不会信你们的鬼话!本宫身为修仪,送回京城是这样送吗?给我滚开!”阿兰凶狠的说。
那人沉默,实际上他们得的命令是秘密送把她回京城并软禁她,可这娘娘也着实太彪悍了些。
“得罪了!”另一人不再废话,身子一跃,脚尖点在马背上,借力跳到阿兰的马上。
阿兰顺手扬起手上的缰绳抽向来人,可那人竟顺势抓起一头,并迅速的用缰绳将她绕了几圈捆住然后勒停了身下的马匹。
“娘娘,请不要让我们难做。”
阿兰被捆了个结实,看着面前跪着的两个人,阿兰心里只有深深的恐惧。她几乎可以确定了,这两个人一定是来杀她的人!
“你们确定是送本宫回宫的?真的是皇上的人?”想了想,阿兰问道。
两人应声,“是。”
阿兰扭了扭,“那就给本宫解开绳子,本宫之前误会你们了,本宫不跑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人抽刀隔断了缰绳。
“为什么会半夜送本宫回宫?”阿兰问道。
没人吭声。
两个人只是重新给马车套马,阿兰稍一动,两人立刻就会看向她,阿兰干脆站住不动,看着他们动作。
如果是皇上,肯定不会就这样让人把她送回去,并且对她如此不敬。一定是容贵妃,想把她送到一个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地方认她自生自灭,或者找个秘密地方直接杀了她。
等两人套好了马车,阿兰慢慢走近,她平复着自己的心,还有一次机会,这个机会稍纵即逝,她得抓住这个机会,决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扶本宫上车。”阿兰裹紧了身上的斗篷,站在她身边的那人依言伸出了胳膊。
就是这个时候!
阿兰身形很快的捏着这人手上一处,手腕微转将他的胳膊扭到身后,脚下一踢,她手法很怪却非常实用,很快这个高大的男人竟被她以一个怪异的姿势骑在身下。
“别动!”阿兰腾
出一只手抽出了身下男人腰上的刀,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对着另一个人得意的说,“没见过吧,这可是我们王族的拳法,你再动一下,本宫立刻就杀了他。”
对面男人似乎是轻叹了一声,口气放软了,“娘娘,这是皇上金牌,确实是皇上吩咐的,您不要再让小的们难做了好吗?”
他从怀里掏出一块金牌,可阿兰看也不看。
“不用拿那东西哄我,我见过!皇后和贵妃身边都有这样的牌子!是不是贵妃让你们来杀我的?我告诉你们,我才不会那么轻易就死掉!”阿兰歇斯底里的说。
她不会信的,她不过是勾引了立嘉容,哪里就会被连夜以这样的方式送回宫里。
可阿兰不知道的是,在她去勾引立嘉容之前,立嘉容恰好接到了南疆王去世,摄政夫人,也就是大公主请求朝廷封世子为王的奏折。
南疆王死去,世子未满二十岁,又正值南疆乱事刚平满目苍夷的时候,这样控制南疆的好机会就摆在面前立嘉容怎么会错过?
所以立嘉容诱了阿兰前来,再借故发脾气,之后将她秘密送回京城软禁,准备以阿兰触怒龙颜后又遁逃之罪问罪她全族。
若是南疆王族抵抗,那么刚好,以谋反的名义彻底剿灭。若是南疆王族认罪,那就更好,直接派官兵接管南疆。
男人叹了口气,他身上的是皇帝钦赐的金牌,皇后和贵妃身边的是宫牌,能一样吗?
天色已经渐渐变亮,这条道虽说是通往京城的小路,可也难免不会有人经过,不能再耽搁了。
一直被阿兰压在身下的男人皱了皱眉,身子猛地用力一动,阿兰猝不及防整个人向后摔去,手上的刀也脱手了,掉下来时不偏不倚的砍在阿兰的脸上。
这……
三个人都傻了。
阿兰颤抖着伸手摸了一把,不意外的摸到了一手的血,阿兰尖叫一声,“我的脸……我的脸……”
两个男人面面相觑,这种情况可从未遇见过。
“走吧!”其中一个说,不能再等了,天色越来越亮了。
阿兰疯了一样拿起刀,用铮亮的刀面看着自己的脸,只见半边脸已经鲜血淋漓,阿兰呆了。
男人上来拉她,阿兰猛地挥开他的手,“你们毁了我……你们毁了我……皇上!皇上不会再
看我一眼了……你们毁了我……”
阿兰尖叫一声,拿着刀就往自己的脖子抹去。
男人眼尖手快,飞快的挡住了她,可阿兰还不死心,用头猛力撞击男人,男人一脚踢开地上的刀,阿兰双手用力推开男人,身子顺势往后倒,那刀撞击到一块石头上又反弹回来,刚好刺中了阿兰的胸口。
男人傻眼了。
另一个男人忙过来,看着死不瞑目的阿兰喃喃的说,“魏山,你……杀了她?”
魏山揭开面具,露出一张苍白清秀的脸,他哭丧着脸转头说,“祁东,你说皇上会扣我多少银子?”
……
立嘉容沉着脸,听着魏山和祁东回禀阿兰的死。
“……就是这样,属下误杀了修仪娘娘。”魏山哭丧着脸说。
“你们两个长本事了?让你们送个人回京,你们直接给朕送到地府去了?”立嘉容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魏山和祁东磕着头,魏山苦兮兮的说,“皇上,属下知罪,甘愿领罚。”
“属下知罪,甘愿领罚!”祁东跟着说。
“下去吧。”立嘉容淡淡的说。
魏山和祁东磕了头退了下去,走到远处了,魏山这才琢磨着,“祁东,皇上没罚咱们,有点不对劲啊?”
祁东没吭声,魏山一回头就看见了韩泽那张笑嘻嘻的脸顿时吓了一跳。
“韩大人。”
“嗯嗯,做的不错,害老子被皇上臭骂一顿还得领兵去南疆,老子要是见不着儿子出世,你们两个就等着老子回来剥了你们的皮!”韩泽笑眯眯的说着,魏山和祁东浑身不由得一抖。
韩泽背着手往回走,走了两步突然又转头,“魏山,我已经叫你家红影送五千两银票来补充军费了。哦对了,祁东,刚刚听你媳妇儿说她要从今天开始礼佛,你家得吃上一年的素了,生活不错嘛。”
魏山和祁东顿时哭丧了脸,怪不得皇上不罚他们,韩大人的手段更狠啊!
阿兰的死被定成了触犯龙颜畏罪自戕,嫔妃自戕是大罪,立嘉容即可问罪了整个南疆王族,摄政夫人几次上表陈情企图开脱自身罪责都被立嘉容批为胡言乱语。
很快,韩泽奉旨出兵南疆。
福儿得知阿兰死去的消息非常惊讶,
她完全不知道阿兰怎么触犯龙颜了,想问立嘉容又不知从何问起,不过后来从小方子口中“无意”间得知此事才知道竟然是因为那晚阿兰意图勾引立嘉容。
想到那晚立嘉容不高兴的原因,福儿只觉得又高兴又忐忑。高兴的是立嘉容拒绝了阿兰,忐忑的是后宫如今只剩下她和皇后苏氏了。
不管是从前立嘉容的王府还是如今的后宫,立嘉容身边的女人来来去去,死了一个又一个,真不知道下一个会是谁……
同时,皇后苏氏的心里也是深感不安,该怎么办呢?总不能让她亲自出手和福儿面对面的拼上吧,可单从礼数上又挑不出福儿什么错。再说有立嘉容这般护着,又有两个儿子傍身,她就是想动也不敢动。
不能轻举妄动,又不能坐视不理……
“来人,请临安候进宫!”
☆、秀女
苏二听完了苏氏的担忧后不由得邪笑;“不过一个贵妃,姐姐你实在是多虑了。”
“怎么会是多虑?”苏氏忧心的说,“皇上本就宠她,本宫想动她又不敢动,宫里又只剩下她和本宫,这让本宫以后可怎么办?”
苏二沉吟道;“臣弟倒是觉得姐姐与其现在还想着怎么获得皇上的欢心,不如把心多放在大皇子身上;皇上现在虽然龙体康健,姐姐可要为日后着想啊。”
苏氏烦躁的说;“本宫何尝不知,只是皇上现在对沛翔甚是严厉,对那女人的两个孩子倒是百般宠爱。本宫想想心里就恨的慌。”
“大皇子是长子;皇上严厉才说明他对大皇子寄予厚望,姐姐要放宽心思。不过……确实也不能让昭阳宫好过才是。”苏二阴沉的说。
苏氏转头看他,“二弟有什么好法子?”
“皇上登基已有三年,也是该给充盈后宫了。”苏二冷笑。
“可是以前父亲也提过,皇上都驳了回去,为此还发了脾气。这次皇上不知道会不会答应?”苏氏担忧的说。
苏二背着手转了两圈,“姐姐,上次皇上是用什么借口推辞的?是说登基之初不忍扰民,可现在呢?已经都三年了,皇上难不成还要用这个借口?再说现在后宫无人,于情于理也该进行选秀才是,姐姐你放心,弟弟有一计策。”
苏氏眼前一亮,“你说。”
苏二笑了笑,走到苏氏身边在她耳边悄声说,“……”
苏氏听了连连点头,“确实是个好法子,只是你一定要保证万无一失啊!”
“还得靠姐姐帮忙才行。”苏二拱手道。
苏氏微笑,“小事而已。”
……
立嘉容带着福儿回宫后没多久,早朝的时候就有大臣提出了选秀。
“皇上,您如今得登大宝已有三年有余,后宫空虚,为了皇嗣着想,还请皇上择期选择身体健康,家世清白的秀女入宫,为皇上开枝散叶才是。”一大臣如此说道。
另有大臣附和,“是啊皇上,如今东平已安,南疆也彻底在我朝控制之中,四海升平,皇上也该为自己考虑考虑了。”
“臣附议!”
“臣附议!”
立嘉容微微皱眉。
左相也
站出来,“皇上,众位大人所言极是,臣也认为皇上应该充盈后宫,为皇家开枝散叶。”
……
下朝回到宣明殿,立嘉容单独召见了姚俊生,“是谁在背后唆使朝臣再度提出选秀的?”
姚俊生肃穆道,“是临安候。”
“那就是说这是皇后授意的?前脚才传了临安候入宫,后脚朝廷就开始叫嚣着选秀,朕的皇后可真是为朕着想啊。”立嘉容没好气的说。
姚俊生沉默,谈论国事可以,谈论家事,不是他一个臣子应该做的事儿。
“俊生,你怎么看?”
姚俊生沉吟片刻看向立嘉容,“臣以为,皇上应该选秀。”
“哦?”
姚俊生解释道,“臣知道皇上不愿选秀,只是选秀不只是为皇上选妃充盈后宫,若有好的女子,也可指到各宗亲臣府。既然群臣建议,皇上何不顺水推舟,反正最终如何决定,还是由皇上定夺。”
立嘉容想了想,过了良久才说,“你说的也有道理,那就昭告天下吧。”
皇上登基后首次选秀的消息一下子传遍了天下,苏氏喜忧半掺,喜的是新人入宫就能分些皇上对昭阳宫的心思,忧的是自己年华老去,自此以后怕是再难得到皇上的宠爱了。
福儿知道这个消息后什么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