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只是这样,她自认头脑不如小洁也就算了,总还有其他方面好吧。但偏偏还有更气人的,小洁不喜欢剧烈运动,也讨厌锻炼受苦,可班里要求参加运动会时,矮她八公分的小洁竟然比她还跳得高跳的远,业余的那些活动,无论是两个人去学什么玩什么,小洁无一不比她学得好,画画钢琴等等能想到的,只要是两个人一起,小洁永远在她前面。父母也总是拿她与小洁来比,最后比来比去,只能对着自家女儿恨铁不成钢。久之,她也破罐子破摔,习惯了跟在小洁后面听她指挥,习惯了对她的依赖。只是虽然对小洁心服口服,但人心里那永远不会消失的自尊与好胜,却总在一个人的角落里重新抬头,自怨自艾这不公平的人生。
但是,她不平衡的心理,却终于在两点上找到了平衡。
一是游泳。聪明伶俐协调性好的小洁不知为什么,偏偏就是学不会游泳,下水就害怕。而文静,虽然也游得并不怎么好,却比总学不会的小洁好多了。文静发现这点后,只要有时间就会去练习游泳,很努力很努力地练习,到了大学念体校更加如鱼得水,加入校游泳队,参加各种专业训练并代表学校参加大学的比赛。
另一个平衡点就是这骑马。喜欢看武侠剧的小洁从小就羡慕那些骑马驰骋的人,拉着文静去草原玩。但什么叫叶公好龙,小洁就是个完美的例子。电视上的人骑马,她喜欢。可真的等她到了马上,愣是不敢走出半步,后来就算专门找来了教练,死活就是不敢走。原本文静也吓得胆颤,但看小洁害怕,她出乎意料地仗胆抖开缰绳策马跑了起来。这一抖开,就开创了她骑马的历史,到后来甚至有俱乐部来邀她加入。
就这样,游泳和骑马,成了她从小在小洁阴影下的唯“二”自信,也只有在这两个项目中,她才会有那么一点点自信,好像她其实也并不是那么差。所以,她才会集中全力拼命练习,不断提高,将这两点自信不断扩大,她加入校游泳队,是骑马协会的会员,日夜苦练,大家都以为她是因为喜好,却没有一个人知道,她只是想告诉自己,她也有比别人好的地方。
可如今,她引以为傲的骑马,和宁雪比起来,却不过就是雕虫小技了。
“没什么。”文静不想表现得太过小气,挤着笑容回答,“你的马骑得真好!”
事实上,文静压根也没有时间来小气。
因为宁雪轻轻歪头将头发轻轻甩到脑后,话题随意一转,变成了,“再好能好过你的六皇叔吗?他可是你们南月国封为神话的马背飞将军。”
“六皇叔?”文静有些愕然,稍一怔神,很快明白过来,宁雪说的是天香公主的六皇叔。马背飞将军?她……完全不知道啊。
尴尬地微笑掩饰过去,算是默认,希望宁雪只是随便说说。谁知那个六皇叔好像落人话题的特别多,一说起他,宁雪像才刚打开话匣子,“说起来,前阵子听说他要与你们陆小郡主完婚的。”
文静尴尬。以前住在行宫时,宁雪也时常问起关于南月国的事,只是她对“南月国”的认识只停留在天香公主是南月国派来和亲的公主,其他一概不知,对宁雪的话题自然无法接续,而后来又因为皇上逃婚,皇子拒婚,她自身难保,哪有心情聊家乡旧闻,宁雪便安静了,如今时过境迁,宁雪又提起这些,她只好再次寄希望于宁雪只是随便说说。
“怎么后来又没什么消息了?”宁雪的“随便说说”很快变成了随便问问。
文静更加头疼,这六皇叔是谁,陆小郡主又是谁,她哪里知道?宁雪跟他们很熟么?
既不知道答案,又猜不出宁雪的意图,文静只能低头保持沉默,连个眼神表情都不敢透露。
看她垂头,宁雪显然误会了她的意思,脸上的笑容瞬间垮掉,“出什么事了吗?”
文静不敢再就这个话题继续下去,直觉地想摇头,结果反而引起了宁雪更大的误会,“啊?真出事了?”
文静惊讶地抬头,不明白宁雪怎么会得出这样的结论,慌忙解释,“不是,说起完婚,我突然想到有要紧事要和文渊商量。”
宁雪拽着她不放,“你先告诉我是怎么了?”
文静自然无法告诉她,一甩马鞭跑了,“对不起,这事说来话长,下次吧。我先走了。”
一口气跑出马场,一路往皇宫赶去,回头看看,宁雪并没有追来,方才停下来喘口气。气喘完了,看着身边雄健的白马,倏然瞪大美眸。这是谁的马?
回想出马场时,有人在前面不停地招手要她下来……
文静懊恼地捶着旁边的墙壁,她成抢马的强盗了。
思索着应该怎么把马还回去,一来实在是害怕再遇到宁雪,二来,她真没勇气再往人多的地方去还得和他们打交道。
最后犹豫半天,突然惊醒。我是公主,是齐御王妃,牵走一匹马不算什么吧?
找到借口的文静,顿时昂首挺胸牵着马往前走。到皇宫西门时,守城的将士帮她把马牵住,文静灵机一动,“帮我送回马房去。”
守城的卫兵都知道她是和公主一起出皇宫的,况在他们眼里,生得这般美貌自然不是一般人,是以很恭顺地把马牵走。
第13章 没人敢娶的依柔
文静拍拍手,得意地往“溯津阁”走去。走到半路,她终于想到刚才完全不用落荒而逃的,南月国的事情,她没有义务一定要告诉宁雪吧。
文静正打着主意,若宁雪下次再问她这种问题,就算不是宁雪,只要是任何人问她关于南月国的事,她都可以保持沉默。她又不是米那国从南月国抓来逼供的,凭什么要回答他们的问题?
这样得意地想着时,她已穿过了几个院子,但是,当她抬起头看到院子里的草长莺飞时,很快就发现了一件不幸的事,她迷路了。
“S…H…I…T!”文静不自觉地骂出文明脏话。南月国的事情她一无所知,她认了,可就连这米那国小小的皇宫她竟然都能迷路。见过没用的,没见过这么没用的。
路上问了几个人,方才能重新踏进“溯津阁”的庭院。令文静诧异的,她竟然在这里看到了宁煜。尽管他是背对着她,但那周身的气场,她一看就知道是他。他正和文渊坐在亭子里下棋。
宁煜今天换上了一件杏黄色的便服,看起来柔和了不少,但文静的心还是不由得瑟缩了一下。她害怕宁煜,因为心虚。
文渊坐在宁煜对面,一眼就看到文静进来,点头示意一下,往棋盘上落下一子。文静既不敢走近,又不好离开。她不会下棋,但如果天香公主会下棋,她岂不是又麻烦了?
这时候,宁煜缓缓站起身来,然后回头看着她,叫了一声,“皇嫂。”
文渊如今是太后的义子,与宁煜兄弟相称,他这一声“皇嫂”,既是承认文静的身份,同时也是尊重文渊的地位。
文静只得硬着头皮福了一福,“殿下。”
礼节完毕,宁煜重新坐下与文渊继续刚才的棋局。文静不好走开,只远远地站在一旁看着棋盘上错落的黑白子。
“公主?”柔柔的一声呼唤自身后响起。文静不用回头就能知道是谁,只是不知道依柔怎么也会在这里。
看来这“溯津阁”是热闹得很呢。
依柔一身湖绿色的宫装,多幅的曳地长裙,外罩一层薄纱,纤柔窈窕,双手托着盘子,放着三个茶杯,正款款地沿着亭子的石阶上来。
“青柳公主。”文静向前跨一步,“我来帮你。”
依柔将木盘往下,避开文静的手,脸上露出柔柔的笑容,“谢谢公主,依柔来就好了。”
依柔走到石桌旁,将茶碗放下,抱着木盘回头招呼,“公主这边坐着喝茶吧。”
文静道声谢,依柔抱着木盘又出了亭子。文静看着她的去向,方才发现原来依柔早就在这里了,在另一边的廊下煮茶,她进来时只注意到亭子里的宁煜与文渊,忽略了依柔。
“我去帮她。”
文静走到茶炉旁,依柔放下原已端起的茶碗,打个招呼,自己也重新坐回小凳,捡起旁边落下的小扇子,轻轻往茶炉里扇火。
文静也在旁边的小凳上坐下,看着依柔并拢的双脚从裙摆里微微探出,精致的绣花鞋将那双纤细的脚衬得更加小巧可爱。米那国并没有封建中国裹小脚的风俗,这是文静早发现的事情。
“这是什么茶?”那茶香不似一般的清苦味道,文静一时好奇,指着炉上的茶壶问。
“养生茶。”依柔轻声回答着,语气里有着掩饰不住的落寞。
“我能尝尝吗?”文静憋了半天终于又憋出一句话来。
依柔欣然将桌上那杯茶递给她,茶温已褪,温度适中,文静也正觉口渴,遂一口喝下。
依柔掩口笑了,“公主……”
“叫我天香就好了。”
“天香。”依柔嫣然一笑,帮她再续上一杯,“真对不起,你和文渊哥哥新婚,他还要来宫里。”
“没关系,在家也是闲着。公主……”
“叫我依柔就好。”
文静也嫣然一笑,很高兴地问出她终于想好的问题,“你和大皇子感情真好。”
依柔微怔,随即又捡起旁边的小扇子,凑上去看看茶炉上的炉火,“煜哥哥和我,还有文渊哥哥,煊哥哥,雪儿,我们都一起长大,感情很好。”
“说起来,有皇上的消息了么?”
依柔难过地点点头,又摇摇头。
文静看着她的模样,咬咬牙,然后状似漫不经心地说道,“据说当初皇上是因为不想娶我所以出走了,但我已经嫁给文渊了,他怎么还不回来呢?”
依柔抬头看着文静,眼里盈然欲滴,文静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残忍。果然,依柔咬着下唇,摇着头,慌忙起身,急急地要离去,也不在乎差点撞翻了桌上的茶炉,“我……我不知道。”
依柔的衣裙拂过炉火上的茶壶,文静看着茶壶歪倒,条件反射地往后跳开。依柔也跟着后退,又撞翻了小凳子,差点绊倒,文静伸手扶住她,“你没事吧?”
依柔站稳,惊魂未定,“对不起……”
依柔话未了,一道杏色的身影随即落在身边,拉起她的手,满是心疼紧张,“怎么了?有没有事?”
依柔迅速缩回手,回头去看文静,满脸的惊慌与无措。文静则一脸茫然地看着面前紧张的两个人,然后看着依柔被宁煜扶走。
文静原想叫住他们,伸出的手却只僵在半空,回头遥望站在对面亭子里的文渊,无趣地慢慢垂下手臂,看着他们的背影离开。
文静把茶炉上的茶壶,桌上的茶碗都整理好时,文渊也正好走了过来,“你跟依柔说什么了?”
“我就问了一句为什么皇上不回来。”文静心里也不知怎么的,突然来气了,“没见过这么不负责任的皇帝,皇上是他想当就当,不想当就不当的么?把这么大的负担压在依柔身上,也不想想依柔能不能承受,这样子依柔能接受他才怪呢。那个宁煜也是,怎么他们都不会多为别人着想呢?”
想起刚才宁煜对依柔的紧张,她又不得不承认,他们是真的喜欢依柔,只是……唉,谁说爱美人不爱江山就有错呢?
“你认为皇上和大皇子,谁更适合当皇帝?”原本文静想问的是他希望谁当皇帝,但又觉得这个问题有些敏感,于是临时换了一种问法。
文渊并没有一丝隐瞒,坦然道,“他们都不适合。”
文静瞪大眼睛。
文渊继续解释,“适合皇位者,首先必须想当皇帝,否则,无从谈论是否适合。”
“老皇帝留下那样的遗诏,他们俩只要还那么喜欢依柔,就不会想当皇帝。俗话说国不可一日无君,无论他们适不适合,总要有一个来当吧?”
文渊讶异她竟然知道先帝遗诏的事,随即想到宁雪一直跟在她身边,想不知道都难。再沉默着,良久才说出一句,“与其用不适合的人,不如不用。”
看着文渊静若深水的眼眸,尽管温和的嘴角仍是挂着笑容,文静看着却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随即故作轻松地问道,“既然他们俩都喜欢依柔,那依柔呢?”
文静说着像突然想明白了什么重要事情似的,高兴地道,“对了,只要问依柔愿意嫁给谁,那让她嫁给喜欢的人,让不喜欢的那个当皇帝不就好了。”
语毕突然发现,怎么在这里,“当皇帝”好像成了天下最委屈的事了。
文渊依然噙着嘴角的微笑,沉思一会方才回答,“依柔性格柔弱,他兄弟之争,在她心里,毫无分别。且别说在她心里二人旗鼓相当,就算她有更加属意之人,大约也是不敢表露的。”
“为什么?”文静下意识地反问,却立刻想到了原因。
她大学念的是体校,讲究“武林规矩”,血气方刚的男生为女生大打出手那是常有的事。关系再好的兄弟,同时喜欢上一个女生,那个女生若是都不喜欢还好,只要是喜欢其中一个,那这兄弟绝对是做不成了,首先的礼物便是一场单挑外附送一场群架。如果这里的宁煊和宁煜也这样,那这兄弟来一场单挑加群架,米那国估计就翻天覆地了。
想到这里,文静突然有些同情依柔了。大二那年,她一个好朋友就因为同时被两个男生喜欢,左右为难,常常半夜睡不着觉拉着她诉苦。那时候文静年轻气盛,把从小洁那里听来的敢爱敢恨的思想一点一点地转输给那个好朋友,让那个好朋友勇气百倍地表明了立场。结果,两个男生一家欢喜一家怒,最后大打出手,学校对这三天两头的架也懒得管了,基本只要不出大伤或者人命,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可这却苦了那个好朋友,最后埋怨文静出的馊主意之后,对那担惊受怕的日子也厌倦了,哭着决绝地跟男朋友分手,这才勉强阻止了三天两头的决斗。只是那好友却因心里阴影,至今单身,而那曾经肝胆相照的一对好兄弟,就连最后毕业散伙,也没喝过一杯酒。
想想当时的好朋友,那么坚强剽悍的女生,碰到那样的事都潇洒不起来。看看如今的依柔,娇柔脆弱,只怕也是常年躲在那皇宫深处暗自垂泪吧。可是,就是这样娇柔脆弱万般委屈的依柔,却在她孤独无助时,专程跑来跟她道歉。
她与依柔,一个是两个皇子都不要的人,一个是两个皇子都想要的人,结果一个被逼得要自杀,一个被人刺杀,都不得好活。不过幸运的是,她有文渊。
“但若不表态,这样下去,不是只会越来越复杂吗?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逃避是解决不了的问题。这句话,我们谁都会说,谁都会用来劝别人,但是,真正到自己身上时,却谁都愿意选择逃避。文静这话出口便知没有说服力,因为她自己就是最喜欢装鸵鸟逃避的那个人。
“既然选谁都不行,那谁都不选呢?”文静眼前一亮,跟着继续出主意,“如果依柔嫁给别人,那他们兄弟同病相怜……”
“没有人会敢娶依柔。”
是啊,谁会敢公然与两个皇子作对。
“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文静喃喃出口。
“再难解的死扣,总有一处活的。”文渊静静地道。
这句话,文静后来无数次从文渊嘴里听到。她深信不疑。就像前些日子,她以为她必死无疑了,可是文渊成了她的一处活口。所以,她相信,依柔的死扣,皇位的死扣,也总会有一处活口。只是这活口,跟她没关系。她打心眼里排斥着皇宫和那两个皇子。
“这句话,真像我以前一个朋友。不管遇到什么问题,她也总喜欢说,总会有办法解决。”
文静气过也就过了,出过主意也就算尽了心,至于解决不了问题,那是能力有限,怪不得她。所以,这番法子思考完毕,对于他们的事,她也没多大热心再来参与,反正现在他们谁当皇帝、谁娶依柔,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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