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说到了内阁首辅申时行已经快做了八年首辅,尽管申时行不声不响的,在朝政中,甚至私下的生活中都是低调异常,可首辅毕竟是首辅,在这个位置上,影响力就是向外扩充,不知不觉的深入方方面面。
如今朝中很多要害位置都已经是他的人了,地方上也有申时行的徒子徒孙操持大权,他的家奴某某也有了当年游七的声誉。
万历皇帝的话里的意思很明白,他不会让申时行做满十年,按照万历的判断,内阁首辅这个位置上一个人做的太久,把持朝政,会对皇权造成太大的侵害,从夏言、严嵩、徐阶、张居正都是如此,他不会让申时行也有这个机会。
但不管是万历皇帝说的,还是王通在松江通过各种渠道了解到的,申时行自己也有辞官之意了,在内阁首辅这个位置上呆的太久,善终很难,前面那些例子也都证明了这一点,大家都是聪明人。
申时行之后,谁该继承这内阁首辅的位置,这个也没什么争论的必要,内阁次辅王锡爵已经是积攒了足够的声望,中枢能臣的评价几乎是朝野一致的。
从前万历皇帝选择首辅人选的时候,还会征求王通的意见,现如今,万历皇帝早就是有了定论抉择,和王通说说也不过是闲谈而已。
还提到了一件事,曾经做过工部尚书的潘季驯此时刊印了一本书,这本书是关于河工的,名为《河工要务》。
这潘季驯也是当年张四维提拔起来的大臣之一,和申时行和王通的都矛盾都颇深,朝争的时候,斗争不少,不过此人在治理黄河上用心颇深,是难得的实务能臣,
明时在河工上划拨的银子不少,凡是和河工相关的勾当,都是一等一的肥缺,不过这潘季驯颇为自律,做到尚书这个位置,如果说家中清贫那就实在是欺人诓骗了,但潘季驯家中最多也就是个富人而已。
这年头要印制一本书,雕版刻字,工程不小,耗费更是甚多,这个就不是潘季驯能负担的起了,还是有善人富商出资,刊印的这本书。
万历皇帝说这个不过是闲话,王通也陪着闲谈几句,实际上,潘季驯这本书在五年前就在写,不过其中有了大的改动,为什么有这个大的改动,因为潘季驯通过工部的渠道得知了在天津卫官办制造局的一些情况。
工部员外郎任愿主持的这个兵器工场,从制造能力和制造技术上都已经赶不上三江匠坊,但差的也不是太多,因为任愿时时刻刻学习改进,将三江匠坊那些新东西应用在官办的工场之中。
而且任愿从不克扣工匠们的工钱,制造局工场还有机会做私活,待遇比其他处高,工匠们的劳动积极性也有。
依照工部的文报记录,天下间的工场,只有天津卫这边造的兵器质量最精,最为合乎规范,各处边镇军营都愿意用天津卫的,甚至愿意倒贴钱,不说别的,京营、禁军所用的兵刃和火器就是天津卫这边制造。
这个质量合格还和产量最大相关,工部尚书潘季驯也明白实务的,在大明的各个官办工场,精良一定产量不大,产量大一定顾不上质量,却不知道天津卫怎么做到的这一点。
少不得要派人去天津卫实地的勘测调查,其实结论也不复杂,不过是任愿这边制度完备,从不克扣,还有度量衡统一,还有不少是从西洋那边学来的规范等等。
这些东西看着简单,执行起来却不容易,不过却给了潘季驯很大的启发,河工上也可以这么做。
因为这些启发,潘季驯把差不多成书的《河工要务》重写了将近七成的内容,而且还多次派人来到天津卫来到松江府询问,毕竟王通身边的这种“新式”工匠最多,能提供的经验和借鉴也多。
虽然政见不合,可对这种实务和技术的事情,王通是绝对支持的,一直是给予配合,从不刁难或者拒绝。
实际上《河工要务》这本书的出版,也和王通的资助相关,当然了,离开京师之后,王通也不可能明目张胆的给钱过去,少不得要有个“京师富商”出面。
准备关闭宫门的钟鼓声响起,万历皇帝的谈兴正浓,但王通却主动的起身告辞,如今也不是往日了,万历皇帝虽然失望却没有挽留。
王通要离开的时候,万历皇帝沉吟了下说道:
“让你去松江府办开埠的差事,你办的不错,等那边一切成了规矩,朕派个信用的内监盯着,你还是回来,咱们君臣在一起,做几件青史留名的大事,咱们两个都还年轻,日子还久。”
听到这话,少不得又要跪地谢恩,不过这些话的语境已经和从前大不相同了。
王通在京师也是有宅院的,甚至原来那个宅子下人都还维持着,毕竟他在京师产业和人脉都在,自然有一些人替他张罗。
回到京师,先见天子这是必然,然后这宴请从十月一直到了十一月,每天都有人相请,每天都有饭局。
从前王通是孤臣,势力自成一体,和京师各方势力都有这样那样的矛盾,京师高官勋贵或者有矛盾,或者避嫌,都是不亲近。
如今不同,王通去了松江府,那现在王通就是和皇帝亲近,又在天津卫、松江府、归化城和关外都有发财之路的财神和福神,趁这个机会,大家和他亲近亲近,看看有没有发财的机会等等。
王通虽说不会都见,不过都是客气善意的回复,大家面子上都要过得去才好,毕竟他现在也不是从前了。
不知道这个算是有趣还是无奈,王通回到京师后,还要去锦衣卫衙门办理公务,毕竟他身上锦衣卫都指挥使的衔头还在,在松江府还好,回到京师,怎么也要进行公务。
拜祭张诚、天子赐宴,这两件事足以说明王通权势一如既往,锦衣卫各司也不敢有什么怠慢。
但这个处理公务也就是走走程序罢了,两天之后,王通就有了空闲,第一顿饭当然要去马婆子家吃的。
说来也巧,马三标的娶了张纯德的女儿,当时那女人是带着个女儿嫁给了他,这女人和马三标的孩子比王通的长子王夏晚半年出生,也是个女儿,王通当时还知道马婆子对这个很不高兴,还想让马三标纳妾,第二个孩子倒是个男孩,才算稳定了张家娘子在马家的地位。。。。。。
这次的家宴,马婆子想要看看王通,她的年纪也大了,而且还有桩心思,想要把马三标的这个亲生女儿嫁给王通的儿子王夏,马家从当年孤儿寡母到如今的荣华富贵,全都是因为王通,马婆子想要把这个关系变得更紧密些。
孩子这么小,就要订终身,王通虽说知道马婆子的殷切心意,可对这个还是觉得别扭,只是笑着说道:
“且不急,等孩子们到了十岁,咱们再做计较不迟。”
这也说不上是推拒,也有道理,马婆子也知道分寸,也就不多说了,连带着马三标也松了口气,倒不是说他不想自己女儿和王通的儿子结亲,只是觉得孩子还小,这也太麻烦折腾了些。
去了马家之后,接下来顺天府丞吕万才和锦衣卫治安司千户李文远的家宴,去参加这个也是情理之中了。
大家都是自己人,在酒桌上就直接把话挑明了,李文远如今这个身份,不该和王通表现的太过私密,不光是为他,也是为了李虎头。
这些话是吕万才说的,王通觉得这实际上有些过了,大家都知道李文远父子和自家的关系,何必弄的这么敏感,但吕万才这么说了,他也不好说什么别的,李文远这个人沉默寡言,但很识得大体,喝了几杯酒之后就说自己有事,直接告辞。
“公爷,海外虽然也有天地无线,可海外毕竟是海外,不是大明,在大明做个国公,公侯世代,可比海外蛮夷之地做个酋长要强出万倍啊“
听到吕万才这句话,王通就明白为什么开席之前,吕万才要对李文远说那些话了,原来是为了私下说这个。
王通摇头笑着说道:
“什么海外酋长,那地方打下来就是为了赚钱用的,在松江府向南,总要有个落脚的港口才是,再说了,那里金银特产什么的都是不少,何苦放在番人手中。”
“公爷,京师这边才是公爷的根本之地,公爷当日主动请去松江,这是以退为进的妙计,但去了之后还要打算着回来,不在京师,不在天子之侧,早晚会有败落的危险。”
吕万才这番话没有错误,权势的根本如何,还是在于天子的态度,吕万才这话听着诛心,却也是实情。
“看来吕宋这件事,倒是天下皆知啊”
王通没有回答吕万才的话,却笑着说了句,征服吕宋被知道了无所谓,只要没证明自己亲身参加过去就好。
听到王通这么把话题含糊过去,吕万才用折扇敲了下手心,不管怎么说,吕万才毕竟是殷切之心,不好不回答,王通顿了下,开口道:
“不急,还没到那个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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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千零六十一章 大富松江 倭国平户
第一千零六十一章 大富松江 倭国平户
万历十八年的初冬,王通在京师忙碌非常,一家家的饮宴相聚,谈了一桩桩的生意,是个皆大欢喜的局面。
开始几次的宴请,李文远私下里也过来通报消息,说是有宫内派出的探子在盯梢,王通对这个没什么在意,自己在京师和这么多高门勋贵往来,宫内不盯着反倒是怪事了,何必在意,反正也是卖好赚钱的勾当。
有言官上奏,然后万历皇帝感怀慈恩,从善如流,将慈圣太后李氏迎回了宫内,这个做法倒是上上下下一体称赞,认为万历皇帝的孝道为先。
这一套程序,明眼人都知道不会是那言官看不得天家母子分离,若从前,这等求名的事情会有人争先恐后去做,可现在,大家都是怕了,说错了话可不是被廷杖打了得名声,一个不好,就是要死人掉脑袋的,这个行为背后肯定有人指使。
原本内廷最担心不是这套把戏被人揭穿,而是慈圣太后不回来,李太后也是个有脾气的人,左右事情都已经这样,坏的不能再坏,她也不怕什么了。
但人的年纪大了,很多事情也就看得开了,内廷太监去武清侯府沟通的很顺利,接下来就是万历皇帝亲迎回宫。
初冬时分,朝臣们明显能感觉出来,万历皇帝的心情好了很多,朝会上也不是阴沉着脸,经常带着笑意,皇帝心情好,不那么追根问底,大臣们办差也好了很多,下面人也就好做事了,京师莫名其妙的有了些喜庆气氛。
大家就在那里猜,这样的改变是为什么,到底是王通在京师呢,还是将慈圣太后接回慈宁宫奉养呢,或许都有一点。
京师勋贵有资格宴请王通的人差不多都是宴请过了,大家政见不同是一回事,从前有没有矛盾又是一回事,但发财赚钱,这个牵扯到子子孙孙的事情,万万不能顾惜脸面立场,该说的一定要说到。
辽国公也是比从前好说话了很多,答应说,眼下的机会多的很,只要各位有这个心思,肯出本金,那么一切方便,还说了,眼下各处缺的是人力,如果诸位能在人力上多多支持,肯定会有丰厚的回报。
勋贵们没什么实权,但在商业上朝廷却给了这样那样的方便,资金钱财是不缺的,调集人力对于旁人很难,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很容易,这都是简单。
王通去赴宴的最后一家,京师谁也没有想到,居然是武清侯府上,别的勋贵还好说,李太后和武清侯与王通大大小小不知道多少冲突,有些事情说是你死我活都不为过,居然宴请王通,而且王通还上门。
这难不成代表着京师什么新动向,在意的人尽可能的去打听消息,武清侯府似乎也不是有意要隐瞒什么,消息也很容易打探。
说是在酒席上,武清侯跟王通大礼拜了三拜,而且敬了几杯酒,具体生意上的事情反倒是没说什么。
武清侯家虽然在京师是冷灶了,上上下下都被锦衣卫和东厂盯得严实,可和天家的关系还在那里,毕竟是亲舅舅的关系,曾有宫内的宦官以为武清侯家败落,可以欺凌,克扣了供给,结果府内的人告状,这宦官立刻掉了脑袋,接下来谁也不敢怠慢的,武清侯对王通这般的客气恭敬到底是为什么。
大家猜来猜去的时候,却有消息流传出来了,宫内有消息灵通的人物传出消息,说这次李太后回宫,正是王通的谏言,大家听到这个之后,才都是恍然大悟,武清侯那样的态度原来是因为这个,如此的恩情,这样的态度的确不算过份。
王通不打算在京师过年的,应付完这些礼尚往来,生意交流之后,赶回家的时间还很充裕,没必要在京师耽搁。
就在他要离开京师的时候,从天津卫那边却传了消息过来,说沈枉的手下抓了一干人到天津卫,在保险行的门前鞭打,说是这些人利欲熏心,想在海上打劫在保险行上了保险的商船,沈枉知道后大怒,说是做生意的规矩万万不能坏,好在是没有下手,没有酿成大祸,所以当众鞭打,算是惩戒。
这番话是真是假不好说,不过知道内情的人都知道这是个态度,最起码沈枉今后这段时间内不会在海上做什么海盗的勾当了。
这件事在王通的意料之中,沈枉在倭国那边关系深厚,自从离开天津之后,沈枉势力唯一能保证收益利润的就是倭国和大明的贸易了,如果真因为海盗的事情犯了众怒,贸易断绝,他恐怕就只能去跑倭国到南洋的生意,那可是要和白人打生打死的商道,而且王通的船队还是卡在当中。
所以沈枉必须做出这个表态,表现出他今后继续会老实太平做生意的态度,派人去保险行磕头鞭打之后,沈枉的船队还在保险行上了保,这也是一个态度,他会在王通制定的商业规则内做事。
不过这件事却提醒了王通,他给船行和船厂都是下了命令,西式炮舰的销售要改变方式,私人船队现在只有购买专属护卫权的权力,也就是说,三江系统之外的商人可以购买炮舰,但炮舰上的水手和人员,全部是三江船队所有,这个炮舰是属于三江船队的,只不过是长期配属给购买护卫权的商人们,护卫他们的安全,在划定的区域内,不会为商人们去作战和抢掠,只为保护他们而战,但不会违抗三江系统的利益和命令。
对于商人们来说,这个护卫权区别不大,就算是买到炮舰之后,他们也不敢用这个炮舰来做海盗的生意,也不敢用这个来和三江船队争夺什么海上的霸权。
王通所考虑到的是,这样的炮舰会不会输入到大明之外的地方,南洋的白人不缺这个,这个不必说,其余的也就是倭国这一处了,别看船厂去销售的仅仅是十五门炮的小船,可这火炮对于倭国的大名们也是难得的利器。
做完这个安排后,王通从京师离开,返回松江。
如果说来到北方这一次有什么遗憾,那就是没见到赵金亮,王通离开京师的时候,赵金亮应该在宁夏点检。
在离开之前,万历皇帝又见了王通几次,现在归化城那边一切上了轨道,宫内派过去的宦官不需要多有什么开拓和决断的能力,就可以做的很好,已经可以进行正常的轮换,原来在归化城镇守的孟铎万历皇帝准备派到松江那边去。
派孟铎去松江的口风透露给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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