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通点点头,徐俊连忙招呼一声,随行的人也都跟着上马,走不两步这徐俊又是回头,策马到了王通跟前,低声说道:
“这等文官恐怕针对的不是万岁爷,而是大人您,光是由大人的属下作证未必能说得过去,这沿路的百姓和五城兵马司的兵卒,恐怕也要带几个回去作为人证。”
天下间聪明人多,徐俊也是知趣,王通笑着点点头,回头喊来陈大河知会了一声,陈大河在进门的时候憋闷了半天,方才可是解气痛快了不少,听到命令马上大声答应,车队继续前行倒是没耽误。
骑马的王通护卫和“家仆”四散而出,沿路抓了几十个人,其余的人谁还敢在这里看热闹,都是一哄而散。
五城兵马司守卫此处城门的官兵方才在看戏,看到事情闹到这番地步,才觉得有些不妙,看着王通的手下气势汹汹的过来,这才慌了,他们手里也是有刀枪的,奈何王通这边骑马居高临下,那进退有度的森严模样,就不是他们能比的,一名总旗打扮的在那里大喊道:
“王大人,大家都是朝廷兵马,你这般做,难道是要火并吗?”
这人倒是会扣帽子,他这边一喊,踉踉跄跄被拽着走的陈戈一干人也有人喊道:
“我等即便有错,也是有司惩治,王大人你无权管辖,你这么做。。。。。。。”
“锦衣卫为天子亲军,诬蔑陛下,欺君大罪,发生在本官面前,本官自然有权管辖,兵马司这边亲历此事,出几个人随本官入城作证,本官也不想火并,不过动起手来,肯定是你兵马司难看”
话说的颇硬,兵马司的官兵却也没有了话说,王通手下的兵卒也不是好脾气,直接过去伸手拉拽,五城兵马司的兵丁虽然软蛋,但一时间也有点脾气,有人骂骂咧咧的就抽出了刀。
王通在马上瞥到这人抽刀,顿时大怒,还没说话,身边的陈大河已经张弓搭箭,一箭射出,嗖的一声尖啸,箭支准确无比的钉在了抽刀那人的****。
那人本还在叫嚣,突然间被箭钉在面前,整个人都呆了,身边同伴都忙不迭的后退,那人反应过来,惨叫一声,手中刀都拿捏不住,直接坐在了地上。
“就是这等草包模样,还跟本官谈什么火并,不要多说废话,快些交出人来”
如此窝囊,王通冷笑了声,轻蔑的和那位总旗说道。
进城一切安顿下来,天已经黑了,王通虽然在天津卫呆了几年,可他在京师也不用住客栈,原来南街那边就有家宅。
他过去的时候,吕万才和李文远早就等候许久了,宴席简单,不过也是振兴楼那边的厨子精心置办的几个小菜。
马三标和谭将也是来到,马三标和王通告了个假,先回自家宅院收拾去了,谭将则是在这边伺候,掀开厚重的棉被帘子,屋中温暖如春,看到他进来,吕万才和李文远都是站起,抱拳问候,跟他们在一起,王通也觉得心中轻松自在,笑着说道:
“都是自家人,不必这么客气,在天津卫呆的久了,一入京师就觉得干燥,实在是不习惯。”
吕万才无论何时手中都是拿着那柄折扇,听到王通的话,凑趣说道:
“王大人今后再去天津卫,恐怕就会不习惯天津那边的潮湿了。”
这话说的吉利,众人都是大笑,李文远本来就是沉默寡言,现在他虽然是锦衣卫千户,可王通已经是锦衣卫指挥同知,算是本管,多少带了点恭谨。
落座之后,王通吩咐谭将自去休息安排,三个人围坐一桌,开始推杯换盏,等谭将出了屋子,李文远沉声说道:
“大人从城外抓到的犯人,现在都在治安司那边过堂,画押的口供已经出来,不过此事牵扯的各处官员不少,六部主事、都察院的御史。。。。。。。清流官员得有三十人朝上,这个怕是麻烦。”
“没什么麻烦的,他们既然骂金花银是民脂民膏、百姓血泪,那就是诬蔑君上,到时候如何裁断,看陛下如何做主了。”
王通轻松的说道,李文远点点头就不再多说,吕万才轻摇折扇笑着说道:
“王兄弟这次可是给了这些清流一个下马威啊,经过这次之后,王兄弟无论做什么,那些清流士子想要做什么,恐怕都要掂量一二,不敢这么贸然行事了。”
“本来这笔银子就是准备入京后送入宫中的,不过却不是金花银的名义,到通州的时候沿路看到那么多的窥伺者,一问出背景来,就派三标他们入城先打个招呼,现在御马监是邹义做主,陛下又不会在这样的事情上较真,自然转换了个名目。”
听到了王通的回答,吕万才哈哈大笑,折扇不断的敲打掌心,开口说道:
“那些清流言官本想着给你一个下马威,却没想到被你给了个下马威,想想真是痛快。”
三人又是举杯,杯中是黄酒,众人喝的也是节制,欢笑几句之后,吕万才将折扇放在桌上,有些担忧的说道:
“王兄弟,城外吃瘪的是那些言官,可挨骂的却是陛下,陛下可不会为这等事高兴。”
王通摇摇头,开口说道:
“今日这事,恐怕陛下不高兴的不是这个挨骂,这个我早就有计较,不必担心了”
听王通如此说,吕万才也不在这个问题上寻根究底,倒是李文远沉默了会,又是开口说道:
“大人,这笔银子算做金花银,那原本要送给宫内那笔银子还要给吗?”
“这个自然,我已经吩咐人回津调拨银两。”
李文远又是迟疑了下,放低声音开口说道:
“进献给宫中的银两,属下不该多说什么,不过这来来回回二百多万两送进去,咱们天津卫会不会伤了元气?”
王通愣了愣,随即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开口说道:
“谁不知道天津卫金山银海,咱们每年送进宫中这个数目,早晚会有人嫌少,与其让宫内提出来加钱,不如咱们先主动定个额度,也算有控制,此次的数目另有他用,并不是以后的常量。”
听到这个,李文远才有些放心,王通露出笑容,将杯中酒喝干后说道:
“就算是每年定额二百万两也不算什么,大家光知道天津卫金山银海,这山有多高,海有多深,他们却不知道,不必担心”
王通脸上全是自豪和自信。
京城的东直门处士人清流聚集,又有百姓围观,还发生了那样的冲突,这样的事情治安司自然有一份呈报,同样的,东厂、锦衣卫、顺天府各有文报递送入宫。
现如今万历皇帝大权独揽,这样的文报都由各处汇集到他的书案之上。
屋内悬着几盏宫灯,明亮异常,这还是王通在书信往来中提及,说夜间如果昏暗容易伤眼,御书房才改了这个规制。
赵金亮站在下手,心里却琢磨着是不是找机会出宫一次,见见入京的王通,他心里可是兴奋的很。
正在读呈报的万历皇帝越看脸色越黑,身后的张诚也是神色慎重,看到最后,万历皇帝把手中的文报摔到了桌上,冷声说道:
“这不是对王通,这是对寡人,没了大张,没了小张,寡人以为百官们知道谁是天下之主,可他们还是自成体系,寡人调个体己人进京,他们都容不下,张伴伴,吩咐下去,一定要严查,看看到底是何人在背后指使,看看到底是谁这么无法无天”
正文 第六百六十二章 暗议纷纷
第六百六十二章 暗议纷纷
京师东城的南京巷,这里都是些在京师各衙门担任武职的官员府邸,为何叫南京巷呢,因为当年成祖迁都的时候,带到京师这边来的武将都是聚居此处。
此处在万历十年的八月间,也曾热闹过一段时间,因为这边出了一个锦衣卫都指挥使,拜会的,送礼的,自然少不了,门庭若市就说的是这等景象。
不过张四维丁忧回乡之后,申时行坐上了首辅的位置,虽然不见有什么举动,可这热闹的南京巷迅速的冷清了下去,人走茶凉,当初张四维拦着皇帝把骆思恭送上了这锦衣卫都指挥使的位置,现在张四维不在了,谁还会得意他。
这位置不同别的,不管是谁在上面当政,总要让体己信用的人过来,骆思恭和谁都算不上体己,大家也都知道他日子长不了了。
天才刚黑,骆府的大门就是紧闭,骆家的书房之中,骆思恭烦躁的在屋中走来走去,旁边的座位上却有几名文士坐着。
锦衣卫中,能识字的都是少数,别提什么书房了,所谓书房,不过是比较隐秘的议事所在,骆思恭脸上的焦躁任谁都能看得出来,他走了几步,停下之后对坐在那边的一名文士,看到那文士满脸泰然自若的神情,骆思恭双手晃了晃,低声吼道:
“这个位置我能坐上本就是运气,陛下既然属意王通来做,那就让他做就是了,你们在城门处折腾这些,这其中有多大的风险你们知道不知道?现在人已经被抓去了,刚才去问的人也已经回来,那些混账被关在治安司的牢房中,动都动不了,本来王通进京,一干人就盯着我的把柄,现在倒好,把一把柄给人送过去了,这不是招祸吗?招来大祸啊”
等骆思恭说完,几名文士交换了下眼神,骆思恭正当面的那个文士微笑着说道:
“东主果然是忠厚人,也不怪当年张阁老选中你做这个位置,不必担心,那些人扯不到东主的身上,这等事,不过是有人在会馆仗义执言,又有人私下里说话,说堵住王通不让进门,不管结果如何,都能有大名,这才有脑袋热的一干人冲出去闹,这样的事,年年都有,不过这次撞上墙了而已,东主不必担心?”
边上一人接口说道:
“清流斥骂内卫武卒,这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谁会觉得有人煽动,既然那王通有手段,只能说他们倒霉。“
“内卫武卒”这四个字一出,骆思恭猛地瞪了过去,接口那人愣了愣,干笑着起身赔了个罪,骆思恭这才冷着脸坐到了座位上,内卫这个词没什么,但这个“武卒”对武将武官来说却是个莫大的侮辱,这年头所谓的‘老卒’‘老军’都是对武人的蔑称,内卫武卒这个词更是连骆思恭一并骂上。
“你们也太小瞧王通了,大张阁老和小张阁老压了他那么多年,可怎么样,王通把自己手中的局面越做越大,宫内那场乱子你们想必也有耳闻,有这样的功勋,你们觉得能压住他,还弄出这等笑话事情,你们不要太有把握,到时候牵扯出来,大家都没有好过。”
骆思恭在座位上连说了几句,猛地用手拍了下桌子,恨恨的说道:
“不行,明日我就上奏,说身体不适,请辞这个都指挥使,当日高兴,还以为运气落在了自己头上,没想到是自己来到火炉上被烤,不做了,不做了”
听到他说这个话,叫他东主的那位文士一愣,也不说话,直接靠上了椅背,那名称呼内卫武卒的文士则冷笑了声,森然说道:
“骆都堂,眼下这时节你要下去可不是好时机啊,学生想,你要辞官,后日言官们就会弹劾,分驻河南那个千户你收了五万两,浙江那个你收了六万两,那个想从宁夏回来的,送了多少,这一桩桩的瞒不住人啊”
骆思恭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怒喝道:
“混账,你们要挟本官”
“不是要挟,只是提醒,骆都堂,你是张阁老举荐上来的,目前京师内阁六部之中,除却首辅申时行之外,其余都是张阁老举荐上来的,若有一个张阁老举荐上来的人下去,其余的人自然也就能下去,这个口子不能开,再说了,陛下那边都没有说让都堂去职,你自己这么沉不住气作甚”
这话近乎训斥,或许觉得过僵,那名称呼东主的人连忙笑着说道:
“对咱们锦衣卫亲军这边,大家伙也不愿意一个莫名其妙出身的到了都堂的位置,什么规矩都不熟不说,还整日里瞎管,再说了,陛下疏远朝中百官,却亲近佞臣,这可是关系到江山社稷大事,咱们做臣子的可不能坐视不理啊”
骆思恭站在那里左右看看,有人笑,有人怒,他心里也明白,这里的人说是自己的幕僚清客,背后都是那些大佬们,自己无可奈何。
站在那里沉默了一会,骆思恭长吐了一口气,开口疲惫的说道:
“你们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本官倦了,要去歇息。”
那几名文士都是站起,客气的告辞出门,这些人出了门,外面走进骆思恭亲随的仆人准备打扫收拾,看到骆思恭手捂额头在那里发愁,动作也就轻手轻脚了些,走到骆思恭跟前的时候,却被骆思恭一把抓住,听到他低声喝道:
“都不要出声,等下出去帮我做件事”
尽管王通不在京师五年多,可他的宅院、马三标的宅院都是有人定期过来打扫,这次听到王通回来,在他进门前,屋中的火夹墙就已经烧了起来,走进屋温暖如春,茶水什么的都已经置办好。
坐在堂屋的椅子上,王通左右看看,不觉得自己已经离开五年,却好像是刚回来一样,能听到外面值夜的护卫在那里小声交谈,这才让王通感觉到有些不同,王通摇头笑了笑,端起茶碗喝了口。
茶碗还没放在桌上,外面就有人通报‘顺天府总捕头李贵到了’,王通说了声‘请’,那李贵掀开棉布帘子走了进来。
一进屋见到王通,李贵连忙跪下施礼,王通笑着上前搀起,开口说道:
“都是自家人,这么生分做什么?”
“王大人如今地位不同,却还这么亲善宽宏,是小的做的不对,下午大人进城的时候,小的在衙门那边等着,没去迎接,还望大人莫怪”
如今王通是实打实的锦衣卫指挥同知,和李贵的地位更是天差地别,李贵的小心比从前多了不少,王通却笑的爽朗,开口说道:
“有那么多人在城门处吹吹打打的迎接,闹腾的这么大,这声势就不小了,不用咱们自家人再去麻烦”
双方哈哈一笑,李贵禀报说道:
“晚上抓进来上百号人,抓进来的时候已经找人混进去了,左右人多,又是天黑他们也不知道谁在城外呆过没有,不管是那陈戈还是外面什么人,都说是在会馆那边听人讲王通带着大批银子进城,要是能阻住或者面斥,那可是彰显正道大义的好机会,这帮文官们这般说,他们下人治安司也派人套话,说的都是自家主人让他们出城看个究竟,确定王通拉着大笔的银子进京,还说这是扬名天下的好机会。”
王通坐在那边沉吟了会,开口说道:
“没有供出背后的指使?”
“这些人说的应该不假,这么看就是有人煽动,京中这些清流为求彰显声名,听风就是雨,为求扬名什么都不顾得,小人觉得,煽动的人应该也在城门处看热闹,不过肯定没有向着前面去凑。”
李贵顺天府多年捕快,又在治安司历练了几年,经验还是有的,他的分析也是合情合理,王通沉默着点点头,李贵又是说道:
“倒是五城兵马司的人有几个开口说了实话,这帮人平日里和咱们治安司打交道多,都是熟了,外面不敢说话,到里面客气客气也就说了,说是五城兵马司指挥陈久英得了吩咐,在大人进城的时候,要好好检查检查,却没想到城外早就有人堵着闹,他们也就不动手在,在边上看起了热闹。”
王通嗤笑了一声,摆摆手说道:
“兵马司那几个兵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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