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人正在云海院等!”
李文远身子顿了下,向前面的院子张望了眼,点点头,把已经抽出的短刀塞回怀中,走到那独院门口,却看到门上用白灰写着“津”字,看到这个标记之后,李文远才算是放了心,推门走进。
院子中十几个精悍青壮在那里侯着,院子不大,这么多人却显得拥挤了,李文远有些纳闷,心想何必弄出这样的阵仗来,这么拥挤,真要出什么事情反倒是不方便。
“王大人,京师这般模样,你来这里,万一被人看到,岂不是麻烦!”
进了屋中,桌上摆放几样简单的小菜,王通笑着站起,李文远毕竟年纪大些,又有虎威武馆教习这一层师徒关系在,忍不住说了两句。
“京师一切太平,有什么麻烦的地方?”
对李文远的埋怨,王通笑着反问说道,李文远叹了口气,摇头无奈道:
“王大人又在明知故问了,最近吕通判那边被罚了俸,咱们在城外追查无名白的人也都被勒令退了回来,京师这边对咱们风向不利啊!大人你身为武官,擅离职守,若被人知道,这时候发难,岂不是麻烦。”
王通只是伸手按了按,轻松的说道:
“先坐,先坐,等他们两个过来。”
两个人落座之后,没过多久,吕万才也是骑马到了,进屋之后见到王通也是惊讶了下,李文远这时候却想到了其他处,王通离开京师的时候治安司架子刚刚搭起,而且那时他也没什么力量,不可能有什么别的势力。
等到了天津卫,京师治安司的权力渐渐被张诚和他们三人抓在手中,虽说治安司这边一直是尽力配合,但在京师真正属于王通的力量并没有多少,可今日无声无息来到振兴楼,并且四下通知,似乎并不是像自己想的那样。
吃午饭的时候,邹义也匆忙赶来了,进屋之后,邹义说话却比先前的李文远委婉了少许,开口说道:
“王大人在这个时节来还要谨慎才是,外面这么多扈从,未免让人注意。”
对几个人的话,王通也不接口,只是对门外的亲卫点点头,由亲卫们动手伺候,酒菜开始送上来。
不多时酒菜齐备,倒是振兴楼的头等席面,丰盛的很,可吕万才几人更加糊涂,王通起身给三个人各倒了杯酒,然后自己满上,举杯笑着说道:
“本官这次来京师,是要给三位贺喜的,来,咱们共饮此杯!!”
听王通说话,众人更是摸不到头脑,这么郁闷的时候,真不知道喜从何来,可出于礼节还是喝了杯中的酒。
“自然是恭喜你们查到真相,若不是如此,又怎么会有这么多针对你们的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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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百五十九章追思连接 各处无事
第五百五十九章追思连接 各处无事
听到王通这么讲,三人本来有些阴郁的心情都是一振,感觉开朗了许多,落座之后都多了几分笑容。
的确是这样,若不是查到了真相或者距离真相不远,又怎么会让惹来这么多是非,又怎么让几处这般发力。
才高兴了下,马上却又想到如今的处境,吕万才还是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沉声说道:
“王兄弟,若不是触到痛处,那些人也不会反应这么大,可好不容易查到了蛛丝马迹,现如今却只能停了,怕是拖延的时间一长,对方又是钻土里藏起来了。”
“想当年何金银那桩案子,那件事抓出了黄县的王铎,王铎事了,宫中清洗一番,一了百了,本以为了结,却没想到天津卫那边又见到了三阳教的踪迹,这才知道事情未完,好不容易又在这边无名白身上找出了破绽,这次倒好,直接不让我们查了。“
邹义边上无奈的说道,李文远迟疑了下,也沉声说道:
“那次何金银宫外窝藏兵刃,宫内几百宦官被查出来有牵扯,里外杀了一批,现在这无名白手持利刃,窝藏兵器,说句话邹公公莫怪,这无名白可是宫中不少宦官的出身,谁知道多少人进了宫中,事情这么大,却不让查了……”
说到这里,吕万才在桌下碰了他一下,李文远看到邹义脸色不对,毕竟说的是宦官,这才又说了句得罪,方才停口。
邹义回了句“无妨”,又是迟疑半响,这才开口说道:
“诸位还记得蒋中高吗?就是那个御膳房记人相貌身份的胖子,他帮着我们看出了不少来往于京师各处赌坊的贼人。”
众人都是点头,邹义又是说道:
“蒋中高当日得了急病身亡,宫内怕有什么疫病传染,直接在宫外烧了完事,他蒋中高御膳房吃的好,养的壮,精神那么好一个人,怎么就这么急病死了,蹊跷,蹊跷……”
说到这里,众人都是沉思,王通淡然开口说道:
“先前在这里时,有人用赌坊、青楼聚敛钱财,又把这些地方当成发放钱财的地方,派人混入禁军内官之中,这个被我们识破灭了,然后本官吃了错,就去了天津卫,在天津卫那边,海河那边做私商的和什么船头香一伙,连接着本地几个文武官员,又和本官斗了一次,到最后居然也扯出来什么三阳教……”
说到这里,王通顿了顿,拍拍桌子笑道:
“若算上天津卫遇到的大小事情,京师中对本官的攻讦不休,还有在草原上第一次遇到那大股鞑子,呵呵,要是算起来,还不知道有多少事相关。”
说到此处,众人都悚然动容,几个人在这里回顾,前面后面的事情窜起来,却发现居然这么大,背后这人从山西到北直隶到草原上,从宫中到市井,居然处处有人,处处都能插手,这人到底要做什么,到底可怕成什么程度。
“不成,要查,拼的被宫内训斥,甚至定罪下了大狱,也要去查!”
李文远在这时却没有了往日的那般沉静,立刻站起来,粗声说道,反倒是邹义和吕万才在那里沉吟不语。
王通却没有说话,只是拿着酒壶侧身过来倒酒,李文远愣了愣,也只得举杯接过,王通笑着问道:
“眼下这等局面,你们要查,后果是什么?”
“……据说慈圣太后娘娘已经发了话的,宫内各衙门盯的紧,也怕自家不安宁,要是再查,恐怕不是罚俸的罪过了,寻个别的罪名,流放边地,甚至下狱都有可能。”
说这话的却是吕万才,王通笑着点头说道:
“你们得了罪名,没有你们,治安司一团散沙,那时候还查不查,那时候出了事情怎么办?”
几句话问住了李文远,王通坐下,肃声说道:
“上面吩咐治安司要收敛,你们就收敛,把你们该做的差事做的妥帖就足够,用顺天府和锦衣卫的人把京师各处盯紧了,邹公公那边把宫内的风声动静都盯紧了,有什么异常之处,能最快的做出反应,这就足够。”
“难道,难道就不查了,恐怕这次不查,对方又是藏了起来,再也找不到什么踪迹。”
“自然要查,不过不用你们查,有人去做!”
听到王通这般说,再想想门外看到的那些人,众人都不开口,看着屋中气氛有些沉闷,王通笑着说道:
“方才咱们虽然分析了个大概,看各位的模样,倒是有些自己吓住自己的意思,也不必这么担心,对方到底是一伙人还是几伙,是针对咱们还是凑巧碰上,这个都不好说,也不必觉得他们如何可怕,就算势力大,可何金银那案子被杀了一批,黄县王铎被杀了一批,天津卫被杀了一批,草原上又是死了一批,这么零敲碎打的,想必也让他们失了元气,要是这般还不失元气,这天下恐怕都是他们了的,又何必这样的隐藏拖延。”
王通这番话说的实在,众人心情都是松了少许,喝了几杯,王通调侃的说道:
“你们几位有的说了,有的没说,是不是都觉得我带这么多护卫太招摇了,而且拥挤在一处还起不到用处。“
却没想到王通自己提出这个话题,也不知道如何回答,王通放下酒杯开口说道:
“这些人不是本官的卫士,却是带来护卫你们几位的。”
三人一愣,王通继续说道:
“那边不知道是何人,可从以往处处事情来看,对方手段却是狠辣,到了这般地步,难免会图穷匕现,做什么狗急跳墙的事情,外面的人都是天津卫本地军户子弟,跟我上战场,杀过海盗杀过鞑子,又是谭家几个人调教出来的,用起来也放心,每人各留四个贴身护卫吧,邹公公那边可以让他们等在宫外,出来办差就让他们跟随!”
尽管方才说了宽心的话,可谁不明白如今形势已经有些紧张,听到王通这个安排,几个人都是起身致谢。
内阁外的值房,门口有两名小宦官值守,若有人想要进去休息,都被他们挡了回去,里面却是内阁首辅张居正和司礼监掌印太监冯保在内,外朝内廷的两位顶尖人物在那里议论说话。
“张大人,武清侯世子李文全求官那桩事已经有些恶了李太后,何苦来哉,三大营的副将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位置,无非是管操的老卒而已,还是寻机会找个由头,让太后那边去了这个心结吧!”
冯保柔声说道,张居正端坐在那里,听到这话却是缓缓摇头,开口说道:
“张某为大明为社稷,无愧于心,何必在乎这些小道。”
冯保叹了口气,摇摇头又说道:
“为江山,为社稷,太后娘娘难道就不是江山社稷了吗,你我能有今日,若无太后娘娘在身后使力,又怎么会这般顺风顺水,莫要讲什么大道理……”
“公公,你可知京师周围各处,一条鞭法妨害了谁?”
张居正没有正面回答冯保的这个问题,却反问了这个,冯保一愣,张居正自问自答的说道:
“内廷各衙门的高官,京师各个体面人家,这些人家八成在城外有自己的庄子田地,手中又是庇护着大批的投靠民户,清查田亩城外不知道闹出多少是非,行一条鞭法,更是从他们口中抢食,各个对张某恨之入骨,三大营又多是亲贵带兵,如果没有夏元成在那边镇着,我如何能放心!?”
冯保听了这话也缓缓摇头,叹了口气却不再说话,张居正又开口说道:
“李文全袭爵本是板上钉钉一般,又何必去京营做这个虚文,明日张某去上奏天子,授李文全伯爵,也就是了,太后娘娘圣明,想必不会计较此事。”
“也只能如此了,咱家再去说几句缓颊的话。”
冯保苦笑说道。
万历九年的七月初,秦馆几个小厮突然辞工不做,这几个小厮都是做熟了的,突然辞工不做,让秦馆上下都颇为意外,有管事想要挽留,却被宋婵婵骂了一顿,说养的白眼狼,随他们去就是。
京师内还有三家店铺也有伙计突然辞工,辞工上工,大都是在腊月正月前后,这个时候不做了,实在是奇怪,而且辞工的大多是颇为精干的人,让东家很是舍不得。
也有人琢磨着这些突然辞工的,是不是被别的生意挖了去,可留心在几个怀疑的店铺看看,也没有发现他们的踪影。
倒是过了一段时间,有人在城外看到过他们的踪迹,也不知道在做什么,众人一边糊涂,一边也就懒得理会了。
与此同时,京师内外几处不显眼的宅院中,住进了一些山西口音的汉子,京师山西那边的人不少,他们又是深居简出的,所以也没什么人理会到。
京师的夏天,看似很不平静,有大风波兴起的样子,不过到了七月却突然平静了下来,天下太平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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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百六十章治安严厉 镇海下水(老白很幸福)
第五百六十章治安严厉 镇海下水(老白很幸福)
“邹公公,御用监外监把总丘书知求见!?”
御用监掌印太监之下,就是内外监两位把总,等同于少监的人物,报出姓名来,大家都知道当什么差事。
这六科郎掌司则是负责升迁考核,掌握宫内人事,依稀有些外朝吏部的意思,所以登门求见,听差写字的宦官通传时要报官名的。
在大太监面前,邹义自然恭谨,可大太监之下,邹义真不必对什么人客气,听到这丘书知求见,他依旧坐在书案后批阅文卷,不抬头的问了句:
“咱家和丘书知公私上都没什么往来,他来做什么?”
边上伺候的写字宦官凑近了小声说几句,邹义停住笔点点头,开口说道:
“请他进来吧!!”
门里门外,通传自然花费不了什么功夫,那丘书知一进值房,邹义却坐在那里不动,双方品级类似,邹义却连最基本的客气也没有,让这丘书知有些不快,可品级一样,权势却大不相同,也只能忍了,脸上堆起笑容,刚要说话,邹义却开口了:
“你外甥在东市那边借酒装疯,要把掌柜的姑娘抢回家,手下还打伤了两个伙计,治安司领顺天府的人将他收押,关三日,鞭笞二十,你是为这个来的?”
如此直截了当,倒是让丘书知愣在那里,邹义又是说道:
“你若觉得不服,那鞭子就不抽了。”
丘书知刚要笑着点头,邹义又说道:
“发配凉州戍边,杖五十!”
去凉州戍边,那边整日里和西域各部打生打死,至于这杖五十,可能直接就在大堂上把人打死了。
好意上门求恳,却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这邹义未免太不给面子了,丘书知脸涨的通红,抬头指着邹义就要怒骂说话,邹义愣愣盯着他,又是开口说道:
“今年修缮西苑,你找的营造虚报了砖瓦竹木的价钱,落袋了八万两银子,你真当宫内无人知道,咱家忙,不送了!”
听邹义报出这个数目,丘书知先是呆愣,然后脸色灰败,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六科郎值房中办事的宦官各个低头,有的人忍住笑,有的则是有些害怕。
邹义身旁的那名亲信忍不住低声说道:
“邹公公,御用那边的李太监一贯是护短的……”
邹义这边已经又拿起了一本文卷翻阅起来,无所谓的说道:
“李太监再大,还能大的过张公公,由他去。”
吕万才被罚俸,追查无名白差役兵卒被勒令从城外撤回,京师各处懂得察言观色的人都认为治安司完了,事态的发展却和他们预料的正好相反,治安司从城外撤回,对外的姿态却比从前更加强硬。
这个强硬不是色厉内荏,而是实实在在的刚硬,治安司控制的顺天府差役、锦衣卫兵卒盯的更紧,犯了规矩的处罚更加严重,平安银子也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拖延模糊,没有什么空子可钻。
而且大家都能隐隐约约的感觉到,治安司在城内布的耳目更多了。
做的强硬,耳目密布,必然会引起京师豪门大户的反弹,宫内宫外都有怨言,奈何司礼监秉笔太监张诚这座大山在那里稳当,没他大的不敢多说话,比他大的却都不出声坐视,谁还能把治安司奈何。
低调了许久的邹义说话都丝毫不给外面留情面,更别说做事霸道的吕万才,一贯铁面的李文远。
治安司在城外拉网查案的时候,各处无名白聚集的地方都有不少人逃到了外地去,等差役们撤回城内,没什么地方容身的无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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