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眼茅房,那些黑衣人连那里都不放过,简易结构的茅房早已烧得只剩下支架,无需过去便一目了然。
那就只有厨房还未看。
她紧抿着嘴唇,这宅子里火势最大的就是厨房,那里易燃物品最多,此时从里到外都已熊熊燃烧,发出哔哔剥剥的爆响,那门已呈摇摇欲坠之势。
冲进一间屋子里扯了块已烧掉一半的布幔,用水浸湿之后披在身上,她果断地冲进厨房,里面的热浪与浓烟熏得她眼泪直流,她强睁着眼睛,将厨房飞快地扫视了一遍。
还是没有?
她擦了把眼泪,绕过火红的案台,将每个角落都找过去,走到水缸旁边之时,终于看到一个倒地的身影。
一个箭步跨过去,她扶起地上之人,手探到他鼻子下面,还好,尚有一丝气息。
拍灭他头发上与衣服上的火星,她将身上已被烘得半干的布幔再放入水缸里泡了一次,随后披在他身上,背起他冲出厨房,脚刚迈出门口,身后一声巨响,一根横梁砸了下来,正好落在她之前落脚之处。
背上的人气息微弱,胸口中了一剑,失血过多,然而若非他聪明解,用水缸中的水将自己与周围淋湿,他早已被火烧死,也等不到被她所救。
没有迟疑,宁天歌避开救火人群绕到房后,解下腰带将背上之人与自己绑在一起,之后几步攀爬上墙,略微辨认了一下方向,便跃下墙头,朝楼非白住处而去。
——
次日,宁天歌是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的。
将昨晚之人安置妥当,在她回府之时已近天明,躺下之后又因为想事情而久久未眠,天亮之后才渐渐睡了过去。
“大公子,你起了么?”黑丫在门外询问,却不敢进来。
这是她服侍宁天歌第一天便被告知的规矩,没有她的允许绝不放进房间。
“什么事?”宁天歌立即清醒,坐起身来。
“皇上下了圣旨,老爷叫大公子一起去前厅接旨呢。”黑丫很是着急。
圣旨?
“你去打盆热水来,放在门口就好,我洗漱要用。”宁天歌翻身下床,心中不免狐疑。
这三天皇帝都不上朝,怎么理起朝政来了?
更何况,宁桓休养在家,她的官阶又不上品,这下的是哪门子旨?
走到梳妆台前,拿起象牙梳正要梳头,看到镜子里的那张面孔之时却一愣,这眼睛红得好似要滴出血来的人是她么?
这才想起昨晚在大火中进进出出的折腾了近半个时辰,后来又被厨房里的烟熏了眼睛,当时只顾着找人也去注意那么多,想来是熏坏了。
梳洗穿戴整齐,宁天歌快步走出院子,穿过花园与走廊,还未步入前厅,却听得一阵哭喊声从里面传出。
“我不嫁,我不嫁……”
那是宁采诗的声音。
“休得胡言,这是皇上天大的恩赐,你别不识好歹!”宁桓怒斥。
脚步顿时止住,宁天歌立在那里没有进去,稍后便见宣旨太监走了出来,陪同而出的宁桓连连赔礼,又往宣旨太监手里塞了张银票,那太监连说宁相太客气了,手里却不含糊,将银票利索地放入了袖管。
宣旨太监由宁府管家送出府,宁桓转身看到宁天歌,抬手示意她不必再进去,这时宁采诗从里面冲了出来,泪流满面。
“爹爹,你跟皇上去说,就说我不想嫁给太子哥哥,一点都不想,好不好?”
“胡闹!”宁桓拧起眉头,喝道,“有多少人想做太子妃却苦于没有机会,皇上看中你那是你的福分,你还不好好珍惜?”
卷二 谁与卿心 第九十二章 嫁或不嫁
“我不想要这种机会,我不想珍惜……”宁采诗见宁桓如此态度,便知求情无望,终于克制不住情绪大声喊叫出来。
“不想要也得要!”宁桓抬头看向皇宫的方向,冷声道,“四日后便是皇上让钦天监择的好日子,你回去好好准备,不要辜负了皇上与太子的一片心意。”
说罢,他未再理会宁采诗,迈出沉重的步伐去了书房。
说到底,宁采诗毕竟也是他的孩子,哪怕多年前她的母亲做了不该做的事,哪怕她嫁给太子定会荣华一生,他亦不想让他的子女落入权势争斗的漩涡。
然而皇权至上,没有人可以对那个高高在上的人说一个不字,除非今日的对象是宁天歌。
天歌……
他定会尽最大的可能维护她,穷其一生去遵守当年许下的那个承诺……
“诗儿,你就嫁了吧。”随后而出的二夫人叹了口气,这样的结果令她喜忧参半,但总归未失为一件好事,“你太子哥哥那么疼爱你,一定会好好对你的……”
“我不要!”宁采诗大声打断她的话,眼泪如珍珠般掉下来,“我有自己喜欢的人,你们不能想让我嫁给谁就嫁给谁,再说……我只把太子哥哥当作亲哥哥,你们怎么能让我嫁给一个哥哥。”
“你虽然叫太子为哥哥,但你们并未有真正的血缘关系,嫁给他有何不可!”二夫人板下了脸。
宁采诗嫁给太子便能与皇后亲上加亲,太子又是储君之位,皇帝归天之后太子便是当朝天子,她的女儿则理所当然地成为一国之后,这样的际遇,又岂是人人可得的。
“就因为他是太子吗?”宁采诗收住眼泪,嘲讽地看着与她父亲站在同一立场的娘,“就因为他是太子,所以娘才劝说我嫁过去吧?若换作他只是个普通百姓,甚至是要饭的,娘还会这么说么?”
“皇上的旨意谁也违抗不得!”二夫人被她说中心思,脸色也不好看起来,“这几日你乖乖地在府里待着,哪里都不许去,其他事情娘会替你打点好,你就安心等着做太子妃吧。”
看了宁采诗一眼,她没有再多说,带着婢女离开,见到宁天歌站在路旁,她眼中闪过一丝阴冷之色,与她擦身而过。
宁采诗面无表情地看着二夫人的背影消失,眼睛转向意欲转身的宁天歌,恨意如盘踞在心里不断吐着信子的毒蛇,蔓延至全身。
“站住!”她几个大步将宁天歌拦下,眼睛里全是痛恨之色,“宁天歌,你这个大哥当得真是好啊,昨日见我喜欢安王殿下,下午你就先下手为强,到皇上面前馋言挑拨,让皇上下了旨意将我指给太子,你就这么迫不及待?”
宁天歌淡淡地望着她,对于她这种自以为是再加超出想象力的幻想不置一词。
“我现在总算明白为何爹爹只喜欢你一个了。”宁采诗冷冷地笑了笑,“象你这种内心阴暗心胸狭窄居心叵测的人,又有什么事做不出来?先是耍手段抢了我们的爹爹,现在又用这种卑鄙的行径跟我抢殿下,接下去你还想做什么?”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宁天歌瞥她一眼,不想再与她纠缠下去,拨开她就要走。
“不明白?我看你是心虚了吧?”宁采诗一把抓住她的衣袖,高傲地抬起下颌,象是宣誓一般说道,“我告诉你,你的诡计不会得逞的,你越是想阻止我跟殿下,我就越是要与你争!”
争?宁天歌好笑地望着她。
且不说墨离喜不喜欢她,还有四天就是皇帝钦定的成婚之日,二夫人刚才的话又明显对她禁了足,她还能怎么争?
“随你。”她抽回自己的袖子,对于这种度不清时势的人她向来不愿多费口舌。
“宁天歌,你别得意得太早,且等着看吧,我不会就这么随了你的愿的!”身后,宁采诗咬牙切齿地发着誓言。
——
回到院子,黑丫正在替她打扫房间,她走过去,黑丫一看见她吓了一跳,“大公子,奴婢见你房间有点乱,就想整理一下,不是故意进来的。”
宁天歌没有说话,取了药箱过来,然后示意她坐下。
黑丫见她不语,更为忐忑不安,神情惴惴地坐在凳子边缘上,僵着身子不知该如何是好。
宁天歌解开她额头上的布条,看了看昨日撞破的伤口,又取了酒精棉再次清理,换药。
黑丫疼得呲牙咧嘴,五官纠结在一块儿,眼睛偷偷地往上飘,偏又不敢吭声。
“幸好伤口不深,换个四五次就差不多了。”宁天歌看她的模样眼里浮起一丝笑意,终于开口解救了她。
“没想到大公子自己还是个大夫呢。”黑丫咧着嘴笑了起来,不忘顺便拍拍马屁。
“久病成医这句话听过没有?”宁天歌给她缠上干净的布条,见她点点头接着说道,“你大公子又不是个废物,这点小伤若还处理不好,便枉费葛大夫平时的指点了。”
“原来大公子是向葛大夫学的啊。”黑丫恍然大悟地张着小嘴,一脸崇拜之色。
“得了,你个小丫头,回自己屋里休息去吧。”她拍了拍她的头,正色道,“我的房间你以后不要进来了,这次作罢,下不为例。”
“哦。”黑丫吐了吐舌头,跑到门边又回过头来,圆圆的眼睛里飘起一层雾气,“大公子,你被关进牢里的那些天,奴婢……挺担心的。”
宁天歌心头一软,想要说什么,黑丫已转身跑了出去。
默立了半晌,她过去将门掩好,再走回到床边的狐狸窝旁,四喜狐狸正朝天曲着四条短腿睡得直打呼噜,口水流了一脸。
她蹲下来摸了摸它头顶的一小撮金毛,随着时间越久,这四喜也越来越有金顶狐狸的范儿,不过这身子也越来越肥,她真怀疑它到时候会肥到走不动。
——
“人醒了么?”去了楼非白住处,宁天歌一进门便问。
“姑娘,人已经醒了,葛先生说伤口虽深,但并未伤及要害,无性命之忧。”府内小厮低声回答。
宁天歌点点头,径直走向与楼非白卧室紧挨着的那间客房,那本是楼非白为她准备,结果昨晚她硬是将人安排在了这里,也算是给他找了点事做做。
走入房间,楼非白正在一旁看着婢女给床上的人喂药,看见她进来,眸光一暖,笑着迎了上来。
等走得近了,他脸上的笑容倏忽不见,低下身子盯着她的眼睛,紧张地问:“你眼睛是怎么回事?”
“就是昨晚被烟熏的。”她不以为意地朝他一笑。
“葛先生刚走,我让人去把他找回来。”楼非白却依旧担心,抬腿就要出去叫人。
“我真的没事。”她拽住他,叹气,“又不痛又不痒的,就是红了点,还有点酸涩,你别麻烦人家葛先生了。”
楼非白紧皱着眉,一脸的不信。
“师兄,昨晚辛苦你了。”她只能转换话题,看着他眼圈下的阴影笑道。
楼非白瞪着双眼,拿她没有办法,“还不是你给我找的事,有什么问题你自己去问吧,他刚醒过来。”
那喂完药的婢女收拾好碗勺,朝宁天歌叫了声姑娘便退了出去,宁天歌的眸光落在床上那人身上。
那人支撑着身子想要下床,扯动了伤口疼得直冒虚汗,只得躺回去朝宁天歌与楼非白拱了拱手,“昨晚幸蒙两位相救,在下才大难不死,两位的恩情请容在下日后报答。”
“是她救的你,不是我。”楼非白没好声气地指了指宁天歌,对她通红的眼睛耿耿于怀。
“多谢这位姑娘。”那人再次朝她表示谢意。
宁天歌没有回应他的感谢,而是看着他似笑非笑地问道:“敢问这位公子尊姓大名?”
那人略作迟疑,道:“在下郁锋。”
宁天歌勾了勾唇,并不意外他的回答,坐到离他稍近的椅子上,“那么郁公子可否说说,昨晚是谁要杀郁公子与府上的人?听说郁公子并非东陵之人,来到京都亦时间不长,又怎会招来这杀身之祸?”
郁锋却有些意外地望着她,未料到她会对他有所了解,垂眸思量了许久,这才谨慎地开口,“在下乃天祈人士,在去年年底随在下主子来京都做生意,一直安分守己,未曾得罪他人。昨晚那些人武功了得,片刻功夫便将府内之人尽数杀死,主子也未能幸免,唯有在下侥幸活命。”
“郁公子真不知?”宁天歌静静地听完,唇弧弯了起来,从怀里取出一物,“这件东西,郁公子可觉得眼熟?”
郁锋定睛一看,脸色微变。
“昨晚郁公子握得太紧,我可是费了好大劲才从你手里拿下来。”宁天歌把玩着手中那块黑色牌子,“若非此物事关重要,郁公子留着它做什么?”
郁锋低垂着眸,展开手掌,掌心处还有一圈硌伤的红印子。
他清楚地知道有些事情不该对眼前这个不知底细的女子说出,但她灼灼的眸光烙得他无法假装糊涂。
------题外话------
长风:亲爱的妞们,明天开始俺会多更……
妞甲:多更是多少?
长风:呃,貌似会几千……
妞乙:几千?三千四千的你写给谁看啊?啊啊?
长风:呃,没有特殊情况的话会保证六千以上啦……
妞丙:六千?我们要的是万更!万更懂不懂!
长风:懂,懂了……万更,偶尔也是会有的……吐血啊,俺是龟速……(泪奔)
众妞:(以胜利的姿态俯视着渺小的俺)记住了,要经常万更,不许偷懒!
长风:(无声地抗议)俺没偷懒,俺是因为确实有事……
某妞:(女王范)还狡辩!(甩了甩手里的小皮鞭)
长风:俺不敢……
某妞:(帝王范)快去码字,记得要有血有肉,不然掀了你的桌子,砸了你的电脑!
长风:是,俺这就去……(抹了把心酸泪,俺一步一回头)妞们,一定要记得,俺是个龟速……
卷二 谁与卿心 第九十三章 来一出西厢记?
“这个,是昨晚那些黑衣人不慎掉落的。”郁锋含糊地说了一句。
宁天歌貌似恍然地点点头,实则她早已看出这是谁人之物,问一问不过是想进一步证实而已。
“郁公子既然如此在意这块牌子,想必明白此物的重要,可能从这牌子上猜出是谁指使?”她将牌子有字的一面朝上,再次递到他面前。
“在下不知。”郁锋没有去看,只是低声作答。
宁天歌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既然郁公子不想说,我也不勉强。这里地方小,不利郁公子养伤,我看还是去找家客栈为好。”
这摆明了就是刁难,一个身负重伤的人行动本已不便,身边同伴又都已丧命,再者,他若出了此门,一旦被昨晚那些人知道,等待他的只有死路一条。
郁锋紧抿着唇,紧盯着这个救他性命如今又威胁于他的女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会这般气定神闲地决定着他人的退路。
他不信这样一个心存善念的人真会狠心地将他推出去,但他还是不敢冒险。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更何况人家还掌握着他的命运。
“此木牌上刻有金色‘承’字,‘承’是东陵太子名讳,他人不可再用,否则便是杀头之罪。”他缓了口气,看着她道,“姑娘既为京都中人,想必这个道理亦是明白的。”
“当然,这个道理我自然明白。”宁天歌大方承认,“但名字不可用,并不代表着其他事物不可用,这牌子上并未注明这就是个人名,若是其他标记也未不可。”
郁锋心里叹气,这女子一看就是个冰雪聪明之人,却非得让他将话说得如此明白。
“这牌子的右下角还刻有一个‘卫’字,而且它的形制大小亦有其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