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我的!”宋云飞也橹起袖子,军医白他一眼:“我没时间给你检查血型,我是是o型血,不用检查了。 ”
外面的枪炮声更加激烈,医护所里却死一样安静,所有伤员都眼巴巴的瞧着两张桌子拼成的手术台,上面躺着的师长;薛岳想瞒,可全师人都知道宋云飞和伍子牛就是庄继华的影子,能让宋云飞如此失态的伤员,全师数来数去只有一个,更何况庄继华的军装虽然破烂不堪,肮脏不已,可却还能分辩得出一颗炮弹在附近爆炸,屋顶落下一层灰烬,军医皱眉吩咐说:“找几个人,拉块布。 把上面的灰挡住。 ”
马灯下下,军医轻轻地用手术刀划开庄继华的皮肤,屋里所有人都屏息静气,连重伤员也忍住疼痛,生怕惊动了手术中的庄继华,只有屋外如雨点般密集的枪声。
敌人的进攻变得疯狂,他们也学着庄继华的战术。 一线步兵全部花机关枪,跟进部队端着上好刺刀的步枪。 迫击炮拉到五百米地位置上向车站内轰击。
上午郑俊彦在运大洋的时候,庄继华和薛岳就把兵力集中到正面和东线,南面和西面各留下一个班监视,侦察连剩下地三十多人充当预备队。
战斗进入白热化状态,双方都打红了眼,敢死队捍不畏死的往上冲,一师坚决不退;人的兽性在此刻充分暴露。 残缺的阵地上,一师官兵大部带伤,却还在拼死力战,七八挺机枪**出的火龙把敌人死死压制在地上。
很快几发炮弹呼啸着落在机枪点附近,松软的土地溅起大片尘土,机枪火力一下弱了,孙传芳部队表演了一次呆板的步炮协同进攻。 “敢死队!冲呀!冲进去,一千块大洋!”嘶哑地嗓门大叫道。
随着叫声从地上爬起来一群赤膊的敢死队员。 嚎叫着往前冲,可没走两步,一阵弹雨扫倒前面的四五个敌人,后面的敌人踢开尸体接着冲锋,炮弹迅即向新的火力点射击。
阵地前尸集如山,阵地上血流成河;整整一个下午。 敢死队三次逼近阵地,三次被打退,彭德铨把最后的预备队派上来了,薛岳也把所有能走动的人都派上了阵地,连他自己也扛着枪走上了阵地。 激战再度走向高潮。
太阳也似乎不忍再看这场惨烈的厮杀,慢慢地滑向远处的山巅。 天边的云彩逐步变红,染出一层层红色的鱼鳞。
蓦地,天边传来嘹亮的军号声,一面青天白日大旗从远方快速奔来。
蒋介石亲自督战下,二师以胡宗南团为前锋。 向西山发起猛烈进攻。 如果说胡宗南快疯了。 宋希廉营却已经全体发疯了,这个营的所有干部都是庄继华亲手调教提拔出来地。 听说庄继华被困牛行,危在旦夕,他们完全疯狂了。 七连长率部一口气连下三个山头,直逼万寿宫脚下,以至于刘峙担心他们受到左右两翼的反击,强令他们停止进攻,并命令惠东升团与倪弼团快速跟进。
利用胡宗南撕开的口子,鲁涤平从侧翼向万寿宫南北两线发起攻击。 西线总指挥唐福山的指挥部就设在万寿宫内,这位老兄一见北伐军攻到山脚,就慌忙把指挥部撤退到蛟桥,他这一走,万寿宫立刻不保。
攻克万寿宫后,胡宗南根本没管身后和两翼的敌人是什么情况,追着溃兵,直接向蛟桥扑去。 唐福山刚在蛟桥扎下指挥部,胡宗南就到了,这下唐福山生气了,后果嘛…。。不严重。
唐福山在蛟桥指挥直属部队向胡宗南发动反击,胡宗南突得太猛太快,以至前后脱节,惠东升和倪弼被他甩在十里以外。
唐福山直属部队装备好战斗力很强,与胡宗南团在蛟桥西面展开激战,胡宗南毕竟恶斗半天,凭借一股锐气追到这里,现在锐气渐竭,有些挡不住了,被逼得连连后退。
“他**的,顶住!”胡宗南暴喝着率领最后一个连冲上战场,宋希廉狂怒的抱着机枪拼命射击,七连盯在阵地上,在敌人潮水般的冲击下死战不退。 双方都没有工事,就这样在地面上对射,不断有人倒下,后面又不断补充进人来。
战况胶着时,蛟桥北面响起了冲锋号,两股灰色人浪从北面的山坡上倾泻而下,一股向镇里扑去,另一股则直接扑向战斗中的敌人地后方。
孙元良在乐化得手之后没有离开,而是继续在南浔线上寻找战机,不过敌人在乐化之后明显加强了守备,他在涂家埠外袭击了一列军车,不过由于涂家埠地守军反应很快,以至战果不大。 随后他又南撤,找不到战机的情况下决定到乐化南面看看,走到蛟桥附近却听见这边地枪声,他立刻带着部队就赶过来了。
孙元良的突袭让敌人立刻崩溃,唐福山抢了匹马在两个卫士护卫下逃向生米街。 他不敢去牛行,他知道郑俊彦还在那里地话,他就已经完了。
首先注意到军号的不是薛岳,他正猛烈的扣动机枪,丝毫不管四周嗖嗖飞过的子弹。
“薛团长!薛团长!军号!军号!”号兵激动跑来向他报告,手指着远方。
薛岳没听清,头也不回的问:“你说什么?大声点!”
“援兵!援兵到了!”号兵凑到他耳边大声说。 机枪声嘎然而止。
薛岳转身当胸抓住号兵:“什么援兵?在哪里?”
“你听!团长。 你听!”
薛岳凝神细听,隐约中确有冲锋号声。 渐渐的号声更近了,薛岳脸上露出狂喜,他狂吼道:“援兵到了!弟兄们!援兵到了!”
阵地上的枪声几乎同时停顿了一下,随即爆发出一阵欢呼:“援兵到了!援兵到了!”
薛岳吼着,笑着,哭着,尽情地。。。。。。 最后他跌坐在战壕中,泪流满面,嘴里无力的喃喃道:“援兵到了,到了!文革,援兵到了。 呜,呜…。。”
号声更近了,更清晰了,对面地敌人也注意到了。 他们慌忙向远方望去,那面青天白日旗,越发清晰。 刚刚还在拼死进攻的人都茫然的、傻傻的看着那面旗帜,看着它越来越近。
“完了!弟兄们,快跑吧!”一个声音忽然将他们惊醒。
勇气消失了,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逃!敢死队也好,警卫营也好,全部后转,向北方,向东方,逃!
听到第一声号声后,郑俊彦就傻了,待清楚了是北伐军后,指挥部里乱成一锅粥,本来就绷紧了的弦。 现在断了。
“司令。 怎么办?怎么办?”彭德铨带着哭音连声问道,他的五千人马全填进牛行车站这个无底洞了。
“司令。 快走!”忠心的卫士长粗鲁地刨开彭德铨,拉着郑俊彦向外跑,跑到指挥部外,余晖下,郑俊彦忽然挣开卫士长的手,望着牛行车站站住了。
“司令,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卫士长焦急的叫道。
“我不走,我要去看看!一定要去看看。 ”郑俊彦忽然急促的说,随即转身要返回指挥部。
“司令,司令!”卫士长拉住他:“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先出去再说。 ”
军号越来越响,冲锋的呐喊声已经清晰可闻;郑俊彦毫不所动,彭德铨冲他身边匆忙逃走,可没走两步又停下来:“司令走吧!”
郑俊彦摇摇头,眼睛死死的盯着牛行车站:“我一定要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怎么就能…。。。 ”
彭德铨哑然了,征战十几年,他还没败得这样惨过。
“好吧,我陪你,反正部队也打光了,逃回去也没用了。 ”彭德铨惨然一笑。
两人就这样站在夕阳下,迎着赣江的风,听着越来越近地呐喊声,那声音急昂,高亢,一往无前!
“不许动!”一圈步枪对准了冷风中的两个将军,他们却似乎毫无所动,只是冷冷的看着牛行车站,忠诚的卫士也不为所动。
“**,好大的两条鱼。 ”宋希廉浑身是汗,拎着手枪走进人群,上下打量着郑俊彦和彭德铨:“报上你们地姓名和职务。 ”
“赣军总司令、援赣军第二方面军总司令、第十师师长陆军中将郑俊彦。 ”
“彭德铨。 ”彭德铨很干脆,免了那一串职务和军衔。
一听是这两人,宋希廉兴奋得脸都红了:“向团长报告,我们抓住了郑俊彦和彭德铨,快去!”
旁边的士兵兴奋的边跑边喊:“抓住郑俊彦了!抓住郑俊彦了!”
“把枪交给他们。 ”郑俊彦吩咐他的卫士,然后转头对宋希廉说:“你错了,我不是被你们打败的。 ”
宋希廉不解的看看他嘲讽的说:“呵呵,那是被谁打败的?总不成是你自己败的吧。 ”
“是他。 ”郑俊彦望着安静的牛行车站:“我地枪你可以拿去,不过我地刀要交给他。 ”
宋希廉明白了,从他们冲锋到现在,牛行车站没有丝毫动静,没有欢呼,没有呐喊,甚至没有枪声,只有死一般的安静;他心中涌出一股强烈地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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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大革命风云 第四十四节 牛行车站(十八)
第四章 大革命风云 第四十四节 牛行车站(十八)
部队继续追击溃逃的敌人,宋希廉却带着七连向车站内冲去,随行的当然还有郑俊彦和彭德铨,沿途的景象让他们不忍目睹。
尸体,层层叠叠的尸体,各种姿势的尸体;仰面朝天的,跪倒在地的,互相扭打的,刺刀冲进彼此肚子的,半个脑袋的,没有胳膊的。 一涯涯的血水,凝固的,半凝固的,还在流淌的,血泊中偶尔还传出沉重的呻吟。
大地上沟壑纵横,到处是炸断的战壕,弹坑,缭绕未尽的硝烟,所有痕迹无不显示出这里发生过怎样的激烈的战斗。
到车站边上宋希廉才遇上警戒的士兵,只有一个班的士兵在那,除了眼神凌厉外,其他无一不显示出疲倦,军装破烂,人人带伤,炸塌的工事里面两挺机枪警惕的注视着他们。
“请问长官的姓名番号?”带队的上士干净利落的向宋希廉敬礼后说,他的一只手还挂着绷带,绷带已经肮脏得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二师四团十营中校营长宋希廉。 ”宋希廉还了个礼,身后的所有官兵却一齐向上士敬礼,上士和他的士兵啪地立正还礼。
“你们副师长呢?”宋希廉面露焦急,太不正常了。
上士的身上忽然涌出一股杀气,凌厉的杀气,这股杀气让宋希廉差点站不住脚。
“副师长在敌人最后一次进攻中负了重伤,正在医护所抢救。 ”上士含泪说道:“薛团长和师里的弟兄都在那。 ”
说话时他狠狠地蹬着人群中的郑俊彦和彭德铨,宋希廉脑子里嗡嗡直响,上士后面的话他根本没听清,也没问医护所在什么地方,急步向站内抢去。
“来呀,把他们俩捆起来。 ”上士指着郑俊彦和彭德铨说,立刻抢出几个士兵。 冲进人群中要把郑俊彦和彭德铨拖了出来,人群中的军官立刻阻拦。 上士手一挥,立刻响起一阵噼噼啪啪的枪栓声,七八个黑洞洞的枪口指着几十个十营官兵。
“你要做什么!”人群中的军官气急败坏地问,宋希廉的兵也不是什么善茬,换个地方,换群人这样用枪对着他们,恐怕早就拔枪相向了。 只是现在这种情况…。。,他们也只是手动了动,却把眼睛都看向人群中地军官。
“对不住,长官,师长没事则罢了,若…。。,我们就用这两个王八蛋活祭了师长。 ”上士涨红着脸语气冰冷。
“上士,”军官明白他要做什么后。 心中又急又气:“你们爱戴副师长,我们也爱戴他,他在七连当连长时我就是他的兵,是他一手提拔的,这里的兵都是七连的,是他带过的。 我可以负责的告诉你,副师长绝不会,他绝不会同意你这样做。 ”
上士眼睛中都快流出血来了,他冷冷地说:“老子不管,这两个官不小,用他们活祭,正好!”
军官急了用几乎是哀求的语气说:“兄弟,你这样作是要犯军法的,为他们不值得。 ”
上士冷冷的不再说话,他的眼神分明在说。 你说的都是废话。 军官怒气上升。 实在忍不住了:“来人!把他们两个带走!”
“机枪准备!”上士丝毫没有犹豫,军官勃然大怒:“你敢!”
上士凶狠而冷漠的看着他。 就在相持不下时,后面传来一个声音:“你们在作什么?”
军官连忙回身,人群分开,胡宗南从后面进来,军官连忙敬礼:“报告团长,这个上士要把郑俊彦和彭德铨扣下,说路过庄副师长有不测,就要用他们活祭。 ”
胡宗南皱眉看看上士,又看看军官:“先去医护所,这里的事交给他们自己处理。 ”
“是!”军官这才注意到胡宗南后面还跟着孙元良等人,胡宗南眼神都没没往后移,神色间封死不屑。
孙元良分开人群上前来:“上士,把这两个人交给我们,副师长不会有事地。 ”
孙元良觉得自己说得够客气的了,可谁知道那个上士却象不认识孙元良似的:“孙团长,现在是薛团长指挥全师。 ”
孙元良为之一窘,他没想到这一战之后居然会成这样,他忽然感到这一师以后再也没有他立足之地了
胡宗南说完之后没有停留,径直向里走,车站已经被完全摧毁,到处是炸毁的房屋、翻倒、炸毁的车厢、车头,医护所很好找,外面黑压压聚集着一大群人,活着的一师官兵全在这里,眼巴巴地望着医护所内。
“弟兄们,回去休息吧,军医说了师长没事了。 ”
“现在,我能作的都作了,以后就看自己了。 ”军医疲倦的对薛岳和胡宗南说,他下午冒着炮火的作了整整一下午的手术,加上抽了三百CC的血,他现在十分疲劳,就想睡觉。
“没有其他办法了吗?”胡宗南焦急的问。
“这里没办法了,条件有限,除非上海、武汉那样的大城市,设备完善的医院。 ”
“这,南昌怎么样?”薛岳问:“南昌就找不出一所医院吗?”
“首先南昌还在敌人手中,其次据我所知,南昌最好的医院是圣类思医院,只有七八个医师,比起上海武汉差多了。 ”
“可…。,”薛岳为难地说:“可他能撑到武汉吗?况且武昌不是还在吴佩孚手中吗?”
“我是从医生地角度提的建议,留在这里,我实在没把握保住他地性命。 ”军医无奈的说:“对了,胡团长。 贵团有吗啡针吗?有地话,赶紧拿来,给他打一针。 还有消炎粉也拿些来。 ”
“没有问题,我们团的全部给你,包括绷带在内。 ”胡宗南毫不犹豫的说:“王副官,命令所有人把随身携带的绷带都拿到这里来,还有命令团卫生兵。 把所有药品都拿来,全拿来!快去!”
副官领命转身就跑。
战果之巨大出乎蒋介石意料。 杨赓和和梁鸿恩两部官兵也迅速崩溃,他们根本没有抵抗之心,向东南北三面逃窜,被追上后就把枪一扔跪在路边投降,或者直接躺在地上等着北伐军俘虏。
杨赓和和梁鸿恩逃到赣江边,因为没船,又向东跑。 结果没跑出几里就被孙元良部追上。
自此牛行战役以北伐军全胜告终,双方参战部队:北伐军第一军第一师第一团和第三团共三千五百余人,孙传芳五省联军第二方面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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