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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戎马倥偬,救斯民于水火,岂能象我等这样,终日参禅礼佛,空有一身臭皮囊。”方丈非常谦逊,孙震虽然说得粗鲁,可据他观察,其实这人并不那么粗鲁,这样说大致是谦虚的缘故。
“我是四川人,以前在保定军校读过书,也算肚里有几分墨水,不过,这喝茶确实不懂。”孙震笑了笑,随即正色问道:“大师,东北光复,将来便是建设东北,我们部队中东北人比较少,如何建设东北,还请大师指点。”
方丈轻轻抿口茶,然后微微摇头:“将军过谦了,庄将军文物双全,老衲虽在世外,也闻听过大名,如何建设东北,自然已有方略,将军何必担心,”说到这里,方丈语气一转:“不过,将军既然垂询,老衲要是不说,将军又要见责,以为老衲自矜。”
孙震微微一笑,东北光复,拜托了亡国奴身份的东北民众,并发出极大的热情,国军所到之处,民众夹道欢迎,国军的支持度空前高,招兵处挤满了要求当兵的民众,各种慰问物资堆积军营,一些长期作战没有老婆的军官受到女青年的热烈追求。
他之所以有这一问,主要是他有种感觉,在光复东北后,庄继华很可能会让他杨森王陵基潘文华这样的老川军将领离开军队,到地方任职。
方丈接着说道:“依老衲看,治理地方不过两样,顺势而为,何谓顺势而为,招贤明,明民情,薄税负;东北地肥人稀,物产丰富,为政者只要谨记这九个字,地方自然大治。”
孙震频频点头,一副受教的模样,他正要回答,参谋长跑过来报告:“司令,庄司令急电。”
第三部 血火抗战 第十一章 朝天阙 第三节 背后的博弈(九)
孙震接过电报看了一眼,脸色微变,他腾地站起来走了两步又站住,转身向方丈致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有点事要处理,请大师原谅。”
方丈站起来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军情为先,将军请便。”
孙震边走心里边想,庄继华的来电很简单,命令新一军和空降兵第一师立刻渡过图们江进入朝鲜,然后沿中朝边境南下。
作战的顺利让作战室内的气氛显得很轻松,参谋们有条不紊的最新情况标注在地图上,孙震一眼便看到,西线部队已经突破浑河,一零三军向五道沟进攻,一零二军占领凉水河子,骑兵第二军占领兴华,整个战线正平行推进,跟进的一零一军也已经到达孤山子。
整个四十九集团军聚成一团向前推进,四个军之间联系紧密,军与军之间间距不过两三公里,日军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法将其分割。
更东边的第一机械化集团军则完全不同,在占领濛江(现靖宇县)抚松后,兵分三路,坦克第一师和装甲第二师沿着公路向江源扑去,坦克第二师和装甲第一师穿越长白山,包抄江源,装甲第三师则翻越长白山南麓,直奔临江。
“这个邱疯子。”孙震很无奈的骂了一句,邱清泉显然没有将他的命令放在心上,整个集团军五个师分成三部分,散布在长白山的崇山峻岭中,特别是装甲第三师,孤军深入。
“给邱清泉发电,部队不要分得太散,装甲第三师应该向北靠拢。”孙震立刻下了道命令,参谋随即起草命令发出去。
处理了这些事后,孙震问参谋长:“新一军和空降兵第一师现在在那里了?”
参谋长高松元指着地图说:“空降兵第一师比较分散,三个团分别占领图们,汪清,珲春,孙立人自己带着新一军主力进驻龙井和龙,部队停留在图们江北岸。”
孙震点点头:“朝鲜的情况呢?鬼子有多少部队?”
这下参谋长为难了,他摇摇头:“不知道,战区司令部没有通报朝鲜的情况,有多少鬼子,部署在那里,我们不清楚。”
孙震沉默的看着地图,想了想说:“高参谋长,给战区司令部去电,朝鲜敌情不清,新一军孤军渡江,是否妥当?”
在决定设立三个集群后,高松元便被免去战区作战处长的职务,被派到北线担任孙震的参谋长,协助孙震指挥北线作战。
孙震的谨慎很合高松元胃口,他也认为新一军单独过江不妥,要过江至少应该增加一个集团军,这样才有实力应付可能发生的突发*况。
可是战区司令部的回电很快便到,庄继华在电报中的语气很严厉:“西线日军受到我军打击,正在仓皇撤退,新一军过江可加大日军混乱,新一军过江只要不深入朝鲜,危险并不大,沿图们江西进,可与图们江北岸的邱清泉部形成配合,你们在北岸的行动应该谨慎,在南岸的行动则应该大胆,新一军全军五万兵力,完全可以应付任何突发*况。”
孙震看后沉默不语,在战前,战区司令部通报,关东军主力有十万左右已经撤退到朝鲜,新一军孤军过江,兵力不占优势,空中掩护很难,沿图们江西进,正符合背水列阵,出现意外,江北部队也很难增援,他们也难以渡江返回。
“再电战区司令,江南情况不清,存在诸多变化,倒不如让部队留在江北,与郭邱两集团军配合,光复整个东北后,再谋渡江。”孙震依旧坚持,西线日军到现在还没有进行过认真抵抗,完全还有一战之力,邱清泉现在分得很散,如果新一军的五万兵力靠过来,可以增加兵力密度,填补部队空隙。
“庄司令这是怎么啦?”高松元皱眉说道:“现在我们各方面都占优势,以正战以正胜,用不着冒险。”
孙震摇摇头:“司令可能有更多的想法。问问孙立人,他对渡江南下有什么意见?”
很快战区司令部和孙立人就回电了,庄继华在电报再次重申了他的理由,新一军南下可以调动东线日军,给日军造成混乱,“军以正应,以奇胜,渡江之举为奇,你们顾虑朝鲜日军动向,朝鲜日军虽有十万,可分布在在朝鲜中部到北部的广大地区,仅仅集结便需要数天时间,
西线日军主力在我地面和空中力量打击下,损失极大,在短时间内无法进行大规模战斗。朝鲜日军要接应其主力,必不敢全力东进,攻击我渡江部队,故渡江部队不会面临朝鲜日军主力,只要不过于深入,当不会有危险。”
电报中语气没有上一封德王急促,反而很和缓,比较详细的分析了渡江的利弊,认为综合看,渡江危险不大,对敌人的威胁更大。
孙立人的电报很简单,只有一句话:“我已经将部队集结在北岸,随时可以渡江南下。”
“看来,他们都想渡江南下,既然这样,那就渡江吧。”孙震有些勉强的答应下来。
高松元想了想说:“是不是这样,让空降兵第一师留下一个团配以反正伪军,守住吉南,其余两个团立刻集结,随孙立人南下。”
孙震沉默了下,庄继华将新一军和空降兵第一师总共六万多人投入到吉南,目的很清楚,就是抢地盘,若只留下一个团,八路军一旦进入该地区,则将来又是个麻烦事。
“好吧,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孙震下决心了:“命令李汉萍立刻集结部队,所部两个团配属新一军,新一军立刻渡江南下,过江之后,沿图们江西进,不得深入朝鲜内陆。”
孙震再没有离开作战室,从各地传来的战报纷纷传来,傍晚时分,郭勋祺报告,正面日军的抵抗增强,一零三军在孤野岭与日军174师团激战,一零二军受到日军180师团的阻击,双方在老爷台一线激战。
孙震精神一阵,站起来几步就走到地图前,目光一下便盯住孤野岭和老爷台,看了一会才皱眉说道:“这里地形不是很妙呀。”
高松元早就注意到这点了,他苦笑下说:“是这样,这里的地形很复杂,老爷台高一千六百米,孤野岭高两千二百米,是到通化的必经之路。”
“命令郭勋祺强攻”孙震有些兴奋,总算可以好好打一仗了。高松元却有些担忧:“司令,小鬼子不太对呀,西线已经后撤了,他却开始硬顶了,这不太对呀。”
孙震一愣,随即明白高松元所言,按照军事常识,现在日军应该放弃通化,迅速南下集安,退入朝鲜北部;至少应该退到集安,背靠图们江,这样既可吸引正面中国军队,掩护西线主力南撤,又可以有效保存自己。
“邱清泉到那了?”孙震立刻问道,高松元心里点头,孙震的反应很快,立刻明白他的担忧,日本人很可能在玩声北击东的把戏,真正的目标是邱清泉。
高松元摇摇头,意思是没有新消息,孙震浓眉深皱断然下令:“电告邱清泉,日军西线崩溃,东线坚守老爷台、孤野岭,有声北击东之可能,你部应谨慎小心,各部之间保持联系,不可冒进立刻发出去,同时将我们的情况上报战区司令部。”
高松元起草命令后,孙震想了想还是不保险,又补充道:“立刻电令郭勋祺,将一零一军立刻西进,绕道金沟,插向孤野岭侧后,一零二军抽调一零六师立刻南下,直插白山”
随着孙震的几道命令,作战室内气氛顿时紧张起来,电报滴滴答答的忙碌不停,参谋们小跑着进进出出。
孙震焦急的等着来自邱清泉的消息,夜色降临,作战室内灯火通明,孙震在院子里来回踱步。整整凉风吹来,山区里的暑意消散很快,可孙震依旧很是烦躁。电报已经去了几个小时了,邱清泉毫无消息,这种平静让他尤其不安。
战区司令部的电报倒是很快到了,庄继华同意他的判断,邱清泉将部队散得太开,在这种复杂地形中,这样作是非常危险的。不过庄继华不认为邱清泉非常危险,他认为只要孙立人南渡成功,东线日军必定被调动,再不敢滞留图们江北。
“山里夏露袭人,易染风寒,将军漏夜徘徊,是否心里不安。”
月亮门口出现方丈的身影,孙震看着他微微一怔,方丈平静的说:“老衲在禅房打坐,忽然心绪烦乱,思前想后,原来不安来自这这里,故而特来为将军安心,也找这找禅心。”
“哦,禅也有心?”孙震顺口说道。
“当然有心,无心如何参禅。”方丈的声音平静,没有丝毫波澜。
孙震哈哈一笑,转身走到下午的石桌前坐下,与他相比方丈的脚步就慢了许多,不过他的脚步很稳,好像担心踩上地上的蝼蚁,僧袍下摆轻轻摆动,犹如杨柳的枝叶在波光中摇摆。
“佛家说不动如山,将军心不静,源于不知,老衲心不静,源于忧。”方丈款款而谈。
“这不奇怪,我是军人,军人在战场上最担心的不是恶战苦战,而是不知道,不知道敌人在那,不知道敌人会干什么。”孙震的声音比较大,在夜色中嗡嗡着响。
“佛家讲究因果报应,有因才有果,将军当日种因,今日自然收果,将军可知,不管知还是不知,其实都来源于因。”方丈徐徐说道。
孙震这次没有反驳了,他只是默默的听着,心却飞到几百公里外的地方,邱清泉这王八蛋,这次就算没出事老子也决不放过他
第三部 血火抗战 第十一章 朝天阙 第三节 背后的博弈(十)
“这老家伙胆子还没老鼠大。”邱清泉的语气非常不屑,他坐在行军马扎上,手里拿着个罐头边吃边抱怨道。
四周的山野很安静,偶尔传来士兵们轻松的说笑声,十几辆装甲车和坦克整齐的排列山谷间的这块这块不大的平地上,在坦克的内围则是整齐的帐篷。
在邱清泉看来这次向吉南的进攻,说是进攻不如说是武装旅行,从蒙古一路杀到这里,几乎没有发生大的战斗,这让整个集团军将士非常不满,他们的坦克履带上至今还没沾上敌人的血肉。
参谋长赵震宇手里同样拿着罐罐头,勺子在罐头里捣了几下,发出几声叮当声,赵震宇将空罐头摆在桌上。
“司令,指挥部数次来电,小鬼子的动向确实很可疑,是不是命令李明骏放缓速度。”
“扯蛋,”邱清泉轻轻哼了声:“小鬼子用了两个师团阻击郭勋祺,他还有多少兵力?老子的坦克装甲车也不是喝稀饭的,是喝柴油的。”
邱清泉丝毫没将面前的日军放在眼里,日军缺少反坦克武器的弊端已经暴露无遗,从两年前的鄂北会战到现在,日军始终未能解决这个问题,他的坦克在这个战场上是无敌的。
“司令,我们的油料快用完了,得催催后面,尽快送上来。”赵震宇提醒道。
“这些事你办就行了,”邱清泉说到这里停顿下:“好吧,告诉李明骏打下临江后就地休整,妈的,这小鬼子搬得比老鼠都干净,老子的后勤远在冀东,要从冀东把东西送到这来,我看够庄司令喝一壶的了。”
月光透过茂密的树林,撒下斑驳的光影,噼啪的脚步声打破了山岭的平静,树林间人影绰绰,不时有士兵摔倒,随后由迅速爬起来,追着队伍跑去,在队伍的最前面是中岛康健那张坚毅的面容,他的肩上扛着挺机关枪。
所有部队的部队长都跑在自己部队的最前面,所有士兵只要没断气,就必须跟上部队,所有人都必须自己坚持,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准停下来,那怕前面有子弹迎面射来,也不准停下,只要还有一口气,就必须跑到目的地。
孤野岭,炮声轰鸣,火光将夜空染成红色,血红血红的,炮弹在山梁山落下,爆炸成串响起。山坡上,中国士兵跟着自己的炮火向上爬。山梁上,火光中,身影闪过,子弹从火光中,从硝烟中飞出。
174师团师团长本间的望远镜始终没有放下,在阻击战之前,他对部队频频后撤有些不以为然,尽管面前的是被称为支那第一强军的四十九集团军,可他依然不认为大日本皇军会比他们弱,可现在,他不得不承认,这支支那军非常顽强。
支那军的攻势从开始到现在就没弱过,战斗从最开始的106高地一直蔓延到现在的整个孤野岭防御阵地,支那军的第一波攻击便攻克106高地,随后又连续攻克三个高地,一直打到主峰前。
本以为夜幕降临,支那军的攻势会放缓,可没想到支那依然在继续进攻,攻势丝毫不比白天弱。
这支支那军与他以前见过的支那军和苏俄军完全不同,本间曾经在江南的十三军服役过,后来又去了苏俄战场,与中苏军队都曾经交手过,可面前这支支那军给他的震撼最强。
106高地迅速失守让他非常震惊,仔细观察后,他不得不承认高地失守不是没有原因的,支那士兵居然敢跟着炸点冲锋,他在望远镜内亲眼目睹一个冲得过快的支那士兵被炸弹掀下山头,可后面的支那士兵似乎没有看见,依旧蜂拥而上。
发现这点以后,坚守阵地的日本士兵再不敢在炮击时离开阵地,只能留在阵地上,忍受一轮又一轮的炮击,部队伤亡直线上升。
机枪声持续不断,每一声射击似乎都在揪着他的心,到傍晚时,参谋长粗略统计下,整个师团已经伤亡三成,这次仅仅一天时间,按照命令,部队必须再坚持一天时间,才能撤出阵地,向朝鲜境内撤退。本间只能祈祷天照大神庇佑,到时候,174师团还有剩下的人。
本间在祈祷,张灵甫却在暴怒,接到部队再次被打下来的消息后,张灵甫毫不犹豫下令,立刻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