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说GCD也在推行减租减息,你们这里没推行吗?”韦伯饶有兴趣的看着房东房东夫妇。
GCD在他们的根据地内推行减租减息,这已经成为他们在抗战上的一项重要经济政策,也就是依靠这项政策,获得大批底层民众支持。GCD在冀东也同样拥有不小的根据地,他们在这些根据地里也同样在推行减租减息,韦伯非常好奇,这些中国老百姓究竟怎样评价国共两党在这项政策上的差异。
不过,房东大爷和大娘显然让他失望了,大娘停下手中的活,望着他说:“我们倒是听说过,早些时候村里没鬼子时,他们也有人来宣传过,可鬼子来后,他们很快便走了,我儿子也跟他们走了,现在也不知道到那了。”
大娘的脸上有种深深的失落,韦伯也叹口气,大娘却转了话题,开始关心起他来了:“我说大兄弟,你一个人在咱们这,媳妇在家不挂念吗?”
韦伯想了下才明白,大娘这是在问他老婆,韦伯苦笑下,他原来借过婚,可离婚也十多年了,妻子原也是派驻中国的记者,俩人各忙各的,聚少离多,慢慢的感情淡了,便分开了。
“我离婚了,”韦伯很坦率,他没打算瞒大娘,可让他不测的是,大娘愣住了,手里的活也停下了,有些茫然的看着韦伯问:“离婚?啥叫离婚?”
韦伯也愣住了,在他看来,离婚这个词在中国并不陌生,民国建立后,便有离婚,报上时常也有报道,这个村子距离铁路不远,应该不是个闭塞的地方,村里还有学校,也不应该是个落后的地方,可大娘却连离婚都不知道。
“离婚就是夫妻分开,”韦伯开始慢慢注释:“夫妻向法庭提出申请,解除双方夫妻关系,分割双方财产,法庭批准后,双方解除夫妻关系,这便是离婚。”
大娘依旧有些糊涂,大爷明显要懂得多些,他一句话便让大娘明白了:“就是告官,让官府做主。”
大娘这下明白了,她的手又开始快速活动起来,语气却有些不善:“干嘛要扔掉你媳妇呢,这不成陈世美了吗。”
陈世美是什么人,韦伯还是清楚的,他忍不住苦笑为自己分辨说:“不是的,是我们双方没感情了,分开后,相互再重新寻找幸福。”
“你们这些文化人,说些话文绉绉的,陈世美变心也有大把理由。”大娘显得有些不高兴,又适时表示出关怀:“我说大兄弟,看你年纪也不小了,应该找到女人,成个家,别再整天这样闲逛。”
韦伯差点就笑出声来不过他还是挺感激大娘的,但现在他也不知道该怎样给大娘注释,要是他妻子还在,可能还能注释清楚,可现在他妻子早已经随丈夫回美国了。
“其实,我们离婚不是我提出来的,是我前妻提出来的。”韦伯说。
大娘这下更惊讶了,好像听到天方夜谭似的望着他,韦伯继续说:“那是十几年前,哦,不,好像是八年前,我去印度采访,半年后,回来,我们谈了一次,她提出分手。”
“哦,”大娘这下好像懂了点,随后又惊讶起来:“她怎么能这样,这样女人,水性杨花,不要也好,我说大兄弟,你想找个啥样的,咱们村里便有好些闺女。”
面对大娘突如其来的热情,韦伯有些尴尬,大爷这时突然咳嗽声,大娘登时感觉到什么,扭头看了眼大爷,便闭嘴不再说什么。院子里忽然生起丝尴尬,韦伯忽然明白了,大娘将他当中国人了,大爷这是提示她,韦伯不是中国人。
韦伯不想谈这个话题,赶紧想岔开这个尴尬,没等他想出招,院门外出现查尔斯和白修德的身影。
“韦伯,你知道吗?苏俄人在远东发动进攻了,刚刚收到的消息。”查尔斯推开门便迫不及待的宣布这个刚刚获得的消息。
韦伯闻言没有开口,他三两下将手中的窝头咽下,几口喝掉面前的汤,白修德坐到他面前:“别急,战区司令部还没有召开新闻发布会。”
韦伯迟疑下,动作放慢,想了想说:“我估计对东北的进攻可能要提前。”
庄继华迟迟没有展开对东北的进攻,韦伯他们也曾经议论过,认为庄继华可能会在夏收后,处理了粮食问题才开始进攻。但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韦伯认为,庄继华可能会立刻开始进攻。
第三部 血火抗战 第十一章 朝天阙 第一节 一个美国记者的目光(十一)
“苏俄在远东地区发动进攻的消息让整个战区司令部高度紧张,战区宣传处的花处长虽然出来照本宣科说了些听上去还不错的话,可进出军官们的严峻表情表明,东北战区被这个消息触动了,云集在东北边境地区的,高达一百万的中国军队开始高速运转。
这是奇怪的联盟,也是个脆弱的联盟,从历史上看,中央帝国的骄傲被1840年的鸦片战争击碎后,帝国迅速滑落到谷地,西方东方先后侵入这个国家,在这些国家中,究竟是那个国家对这个国家的伤害更大,日本苏俄难分轩轾,中国人从未忘记,沙俄通过一系列条约从中国割走一百五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这块土地的大小相当于三个法国或三个加利福尼亚州的面积。
在德黑兰会议上,斯大林向中国提出了对东北的要求,这引起了中国政府的强烈警惕,蒋介石委员长作出了强硬反应,但中国人再度记起这只北极熊的贪婪。
在上个月,两只不算强大的军队在蒙古境内对峙,脆弱的联盟濒于破裂,罗斯福总统派霍普金斯前来灭火,
苏军在进攻,中国人也必须进攻,在我看来,中国人的目的是抢在苏俄之前进入东北,以避免让苏军进入东北。
在德黑兰宣言和开罗宣言中,美英苏都明确承认东北为中国领土,但中国不相信苏俄的保证。
正如,拿破仑不相信提尔西特和约,汉尼拔不相信罗马一样,中国人从来不相信俄国。
正如前言,在过去一百年中,侵略中国最积极的东西方强国中,以日本苏俄居首,后者甚至超过前者。在中央帝国的执政者和人民来看,他们不担心来自海洋的威胁,他们对来自北方的威胁更加警惕。
这不是没有原因的,在这个古老的国家几千年历史中,进行农耕的汉民族与从事放牧的草原民族,进行了长达两千年的战争,无数次,骑着马的游牧民族,挥舞着战刀从北方高原南下,马蹄踏过田地村庄。
为了抵抗来自北方的威胁,历代统治者都在加固北方边防,长城就是这项政策的杰作,这道延绵万里的城墙,沉默的记录下,几千年来的征战。
汉民族依靠这座花费无数能力资金,建立在崇山峻岭上的关墙,阻击来自北方的威胁,那些衣衫褴褛,跨着矮小的蒙古马,挥舞着马刀的游牧民族,从几千年前的匈奴,突厥、契丹、蒙古。
来自北方的威胁始终萦绕在中央帝国每个时代的统治者头上,数千年来的史书中记载着无数次,发生在我脚下土地上的战斗,那些血流成河的战斗。
这些历史为这个帝国的史书所记载,但普通百姓却不知道,他们知道的是口口相传的岳飞岳武穆,几百年前一位著名的将领,被民间称为战神;记得的是卫青、霍去病,近千年前的汉代将领,击败了强大的匈奴。
这些口口相传的历史,看上去那么简单,甚至有些神话成分,但就是这些简单的,在某种程度上有些荒诞的传说,将一些最基本的理念扎根在这个民族的思想中。
我租住的村庄是个传统的小院,房东太太有五十多岁了,她不知道离婚是什么,在她简单的思考中,离婚,要么是男人背心,要么女人**水性杨花,是绝对错误的,她好心的要给我介绍对象,却被房东大爷制止。
尽管这几周我们相处融洽,我甚至以为我们成了一家人,但这一刻我知道,我还是个白皮肤,灰眼睛,黄头发的西方人。在上海、北平、广州这些城市,与西方人通婚已经是非常普通的事,可在广阔的农村,这却是大逆不道的事,几乎与叛国等同。
我在中国很长时间了,也曾经到过西北,调查过那里发生的饥荒,但我从来没在农村的农民家里住上这么久,这几周的经历让我对中国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
这是个有些奇怪的国家,一方面在城市里,西方文明已经深入人心,人们向往西方的科学文化和社会制度,另一方面,这个国家广阔的,占人口绝大多数的农村,却依旧十分落后,他们保留着数千年来的生活习惯和认识。
现代文明和传统愚昧同时存在,距离这个村子不足百公里的唐山,已经是一座接近现代的城市,可就在这里,这个村子,女人依旧不能离婚,男人可以随时休妻,女孩子很少进学校,寡妇再嫁是不贞的表现。
庄继华将军在整个中国推动社会改革,可这种改革仅仅只能给农村贫穷农民带来经济上的好处,却无法改变农民的认识,这种认识只能通过长期教育来实现,这个时间大慨需要一代人。
‘中国的问题首要是解决农民问题。’我在延安采访GCD领袖MZD时,MZD说出了这样的话,在重庆,蒋介石将军和邓演达将军说过类似的话,这些可以决定中国未来命运的人,都认识到中国走向现代文明的最大障碍是什么。
但他们选择解决问题的方法却截然不同。
延安认为,可以用更激烈的手段,打破农村现有的社会结构,从经济上引导农民实现自己的要求,进而将这种要求转变为政治诉求。
而重庆的国民政府则希望保持社会的稳定,在现有的社会结构下,推进社会转变。这种方式源自孙中山对中国走向现代的划分,孙中山在领导同盟会推翻清政府后,提出走向现代社会的三个阶段:军政、训政、宪政,并为这三个阶段规定了具体任务。蒋介石将军在十多年前实现了中国统一后,宣布实行训政。
我无法评论这两种方式的优劣,但很显然的是,两党都在大力推行自己的政策,并且在推行过程中,产生极大的冲突,这种冲突甚至可能会危及战后这个国家的和平,但遗憾的是,两党都没有让步的迹象,都在加强自己的力量,为战后做准备。
在西方,习惯通过谈判解决问题,但在东方却不是,这个国家的政治传统是——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这句话来自中国的历史,几百年前,占据中原的皇帝,对是否要对顺从的南方割据势力发起战争,面对争论的大臣,说出的一句名言。
几百年来,中国政治就是在这条名言的指引下运行,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中国人可以在面对经济纠纷时妥协,可以在面对对外战争时妥协,但绝不会在面对另一个国内政权时妥协,所有政权纠纷只有一种解决方法战争。
重庆,延安,两个政权,两个政党,两只军队;这中情景在这个国家历史上曾经出现过多次,历史告诉我们,他们的解决方式也只有一个。
我有种深深的担忧,对这个国家,这个民族,在经历了长达七年的战争后,这个浑身是伤的国家,还要经历一场血流成河的内战吗?”
韦伯房间的灯又亮了一夜,在天色大亮后,房东夫妇却意外的发现,韦伯没有睡觉,而是红着眼睛出来与他们一块吃了早饭,然后便换了西装出门了。
韦伯的心情有些伤感,这篇文章他没有向外寄,在这个国家十几年,他对这块土地充满感情,对这里的朴实人民充满感情。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写出这样的悲观的预言,这是个令人伤心的前景。
到了战区司令部门口,晨曦下,门口的哨兵神情疲惫,司令部内显得很平静,似乎昨天的紧张被长夜消化,这是种奇怪的感觉,不过也只有象韦伯这样敏感的人才能感觉出来。
他没有打算进司令部大门,倒不是进不去,他身上有黄色通行证,这个通行证可以让他进入司令部外院,不过他很清楚,即便这时候进去,也拿不到任何新闻,中国军官在这上面口风非常紧,口风不紧的已经全部北庄继华赶走了。
“韦伯先生,怎么这盘早就来了?”
韦伯回头却是冯诡,冯诡看来睡得很好,精神很好,看到韦伯的样子,冯诡一愣随即笑道:“看你双眼通红,又熬夜了吧。”
韦伯淡淡的笑笑,与冯诡接触很多次了,这老家伙滑得不得了,要想从他嘴里掏出句实话,比登天还难。
俩人顺着村中大道向外走,安静的村庄已经苏醒,道上的村民比较多,他们热闹的打着抬呼,于里拿着各种各样的农具,赶去忙乎昨天没完的农话。
冯诡似乎察觉到韦伯的情绪不高,他心里微微有些纳闷,这个敏锐的老外,今天是怎么啦?说来司令部内今天有不少新闻线索,熊式辉的到来,苏军的进攻,这两条便是大新闻,韦伯怎么会没有反应。
韦伯看着周围黝黑的朴实面容,心中那种悲凉更加深了,战争虽然还没结束,可他们的脸上却已经浮现出对新生活的向往,可他们却根本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他们的命运掌控在重庆和延安手中。
这是一群蝼蚁,他们在自己狭小的空间中自由的耕种,乎受着辛勤耕和的战果,平凡的生活着,可这种生话能持续吗?
外面的世界已经风起云涌,各方都在磨刀赫赫,一旦时机到来,这种平静使会被无情的碾成粉末。
第三部 血火抗战 第十一章 朝天阙 第一节 一个美国记者的目光(十二)
一切都象昨天一样平静,韦伯相信明天也会一样如此平静,远处小树林边何国柱依旧在一板一眼的打着太极拳,出了村,路上的人便渐渐少了,俩人并排走着,冯诡似乎也没想开口,他深深的呼吸着乡间清新的空气,神情怡然轻松。
俩人有意无意的避开了小树林,从侧面的小道绕过去,绕过小树林后,便能看见铁路,一列火车正飞速开过,可以清楚的看见火车上的坦克和重炮。
与铁路平行的是条公路,公路上不时有零星的卡车驶过,车上同样装满各种各样的物资,与卡车并行的还有一队队马车队,马车上堆满粮袋,车上飘着青天白日旗和支援队的队旗,这些都是各地区自愿捐助的粮食,由救国会组织送往前线。
“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冯诡漫吟道:“杜甫的这首诗用来形容现在,可谓再恰当不过了。”
“冯先生,贵国的诗有种韵味,很特别的韵味,与莎士比亚有很大的不同。”韦伯漫不经心的说。
他研究过中国的诗,也曾经也想作这样一首,可总是失败,被中国同行嘲笑,这让他感到非常郁闷。
“中国的诗讲究声韵,对偶,西方的诗讲究感情,两者相同的地方是,都留下无尽的想象空间。”冯诡曾经留学欧洲,对西方文学有所研究,讲起文学来同样头头是道:“不过,比较而言,中国诗歌的想象空间更大,也就更生动。”
韦伯淡淡一笑,这又是中国人的一种骄傲,虽然胡适等人大力推行白话文,白话文在中国已经非常流行,但在诗歌上,中国的学者们依旧坚持古典诗歌。
“这首诗的后面是,爷娘妻子走相送,尘埃不见咸阳桥。牵衣顿足拦道哭,哭声直上干云霄。”韦伯有意刁难,他读过这首诗,知道这是大约千年前中国著名诗人杜甫的名篇,曾经被诗中描绘的情景深深触动。
“兵者,不祥之器;师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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