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的人说,徐小爷也给赵家送了许多。”
徐家不是做药材买卖的,不过商人之间多少有些联系。明玉松了口气,又问陈明贤、韩氏、韩家、安家有没有出现瘟疫的症状,张婆子摇头:“安二爷的营地,听说并没有人染上瘟疫,不过病情最厉害的一卫,也就是最早发生瘟疫的营地,是所有人都染上了……”
张婆子又道:“奴婢们虽留在京都,家里也没人染上,夫人、少夫人这会子才到家,先好好休息一夜,这一次的瘟疫,起初的症状和感染风寒差不多,不过有些头疼脑热,因此要格外留意。”
明玉点头,今儿中午不过略吃了些干粮点心,这会子倒真有些饿了,收拾妥当便赶去秦氏屋里。
秦氏也已梳洗换过衣裳,服了预防瘟疫的汤药,这会子正哄着衍哥吃。衍哥蹙着眉头,吃了几口,苦的一张小脸皱成一团,苦哈哈地问:“是不是天天儿都要喝?”
送药来的婆子忙笑着摇头道:“不用天天儿吃,咱们家并没有人染上,因此服一剂也就成了。”
衍哥这才一口气把剩下的都吃了,一时热饭热菜送上来,衍哥才想起已经到家了,可却没见着爹爹。
秦氏摸了摸他的头,笑道:“今儿时候晚了,明儿叫人去给你父亲说一声,你父亲得闲肯定会回来。”
秦氏也晓得楚云飞营地有人染上瘟疫,为了以防万一,怕是一时半刻都见不着楚云飞。
明玉忙道:“儿媳已细问过了,相公没有染上瘟疫,娘不必担心。如今宫里配出了治疗瘟疫的药方子,徐小爷都给咱们家送了一些来,相公的营地也不会缺少药材。”
秦氏点了点下巴,“咱们先吃饭,今儿就好好休息休息。”
楚云飞的情况已得知,眼下最担心就是明菲。她上次为了救荣哥和元哥留流了不少血,身子骨虚弱,且瘟疫发作起来速度极快。在直估时,得知的消息还是城外的营地爆发,想来也不过六七天的功夫,就蔓延倒了城里,可见蔓延的速度之快,是极容易人传人的。赵家大爷染上,就算隔离起来,总要有人服侍,还有用过的东西……
也不晓得韩氏和陈明贤对明菲的具体情况知道多少?隔天一早,明玉就打发人去问韩氏,太阳出来时,韩氏反倒赶了过来。
“本来还琢磨着打发人去给你们说一声,叫你们暂且别来京都,没想到你们已经到了。”韩氏见了礼,就忙问,“你们一路回来,可还好?”
明玉和秦氏皆点头,寒暄一阵,秦氏蹙着眉头问:“如何就传染到了城里?”
韩氏吐了口气:“谁也说不清的,这一次的瘟疫和以往的有些不同,若是一早就能配出准确的药方子,也不会扩散城里。好在如今是控制住了,只要病症轻微,就能痊愈,若病症厉害,也只能听天由命了。说起来,咱们这样的人家倒没事,那些买不着药材的平头百姓,才真正令人心忧,传染起来极容易,若没法子把所有染上瘟疫的人都医治好,只怕会一直蔓延下去。”
可药材又比不得粮食,是家家户户都必备的,京都的达官贵人随随便便都能拿出来施舍给没有的人。
韩氏道:“想必你们也是在城外就下了船?朝廷已派了人去外省购买,也是为了药材能第一时间送至,因此才禁了一般的船只。”
“昨儿听家里下人说,十姐姐家里有人染上瘟疫。”
韩氏闻言,脸色愈发凝重,点头道:“赵家大爷尤其厉害,十妹丈如今也府里。因这一次的瘟疫厉害,赵家又有人染上,已闭门谢客。”
就算没闭门谢客,也不会有人贸然上门拜访。韩氏这般说,可见也不晓得明菲的具体情况。明玉垂下头,转念一想,赵家最早染上瘟疫的是赵家大爷,明菲染上的可能性并不大。何况,赵家大爷染上时,瘟疫已引起注意。如今赵家闭门谢客,说不准赵家大爷的病也医治好了,只是瘟疫还处在风口浪尖上。
韩氏道:“我今儿来主要是怕伯母和十三妹妹担心十三妹丈,前儿相公去了一趟十三妹丈的营地,也见了十三妹丈,他本人一点儿事也没。因最开始便是营地爆发瘟疫,圣上下旨但凡染上瘟疫的营地,都派了位太医去。十三妹丈哪儿的太医虽然年轻,医术倒是不错,如今也有了治愈的方子。”
秦氏舒了口气:“只要大家伙都没事儿就好。”
又说了一会儿闲话,韩氏随着明玉到了明玉的屋里,姑嫂两个坐下来,丫头上了茶,明玉终是不安心:“也不晓得十姐姐怎么样了。”
韩氏道:“我倒是去过一回,但那会子赵家大爷已证实染上了瘟疫,阿菲也是怕我们不小心染上了,因此没让我进去。后来赵家抬出两个人,这些日子赵家的下人也不出门了。昨儿徐小爷给他们府上送了药去,得知阿菲、十妹丈、赵夫人、赵老爷、元哥、荣哥等都没事,只是,赵大爷怕……”
明玉只见过赵大爷一回,是在赵大爷前妻的葬礼上。这已是好几年前的事儿,依稀记得与赵承熙长得很像,不过肤色略深。
韩氏叹了一声,又道:“再有就是前两年才回来的,徐小爷的未来岳丈家里,也有人出现瘟疫的症状。”
明玉怔住,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徐之谦确实好事将近。
“也不晓得厉害不厉害?”
“如今没染上瘟疫的都自危起来,一旦有人染上,自是能离多远就离多远。”韩氏道,“徐小爷给咱们都送了药,自个儿的未来岳丈哪有不管的道理?想来也没什么要紧的,倒是十三妹妹,如今是双身子,可别随便出门走动。我带了些燕草来,一会子叫丫头点了将你这儿和伯母住的屋里屋外都熏一熏……”
☆、第二百零九章
韩氏交代了很多,足足说了两盏茶的功夫,包括她们回来后,家里人口的口粮,也是韩氏从她陪嫁的庄子上运来的。
“说起来也不过五六天的功夫,如今整个京都大半以上的商铺都关了门,因瘟疫是从城外蔓延进来的,因此平常进出都要细查,果真家里的人迫不得要出门,也要避开多人的地方。”
明玉点头,沉声道:“没想到会这样厉害,也不晓得病因。”
韩氏面色凝重,叹了一声道:“总之先自个儿小心些,若太阳好,就把屋里用的被褥一类拿出来晒晒,太阳下山后就别出门了,早些把各处的门都关好。如今京都缺少药材,最担心的是怕那些没药的百姓作乱,或一些人混迹在百姓中间作乱。”
韩氏这么一说,明玉倒想起那年在直估遇上的流民作乱事件。只是直估毕竟比不得京都,京都好歹是天子脚下。
外头,秋阳已爬上半空中,本来明媚,这会子看去好像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东西。
韩氏交代完了,才问起直估一行是否顺利。
明玉淡淡一笑,道:“太老爷年纪大了,不过病情是稳住了。”
其他的不愿说,韩氏也没追问,顿了顿道:“这一次的瘟疫,来势凶猛,如今整个京都都因瘟疫而惶惶不安,王家的事倒被压下去了。”
王家的事与百姓而言,不过是饭后谈资,如今的瘟疫却威胁着所有人的性命,在性命攸关之际,谁还有功夫谈论别家的事。
“我在直估时,听江夫人说,那姓王的要从刑狱司放出来,不晓得是不是已经……”
韩氏晓得前因后果,脸色冷下来,淡淡点了点下巴道:“已经放出来了,就在十三妹妹动身后的第二天,那会子瘟疫还没爆发,听说宫里去了两位太医,都说王夫人熬不过今年冬天,王贵人身怀龙胎,在御书房外跪了两个时辰,求圣上许她家去探探王夫人……”
和江夫人所说并无多少差异,虽文大人上折子反驳,但最后还是把姓王的从刑狱司放了出来,许他以获罪之身尽孝道。
“静悟师父……”
韩氏道:“放出来没两天,就爆发瘟疫了,想必十三妹妹也已听说了,起初在城外营地,大半以上的人都病了,从一处到两处,如今最开始出现瘟疫的那一处营地,已损失大半以上的人。城外的人进城不容易,何况后来宫里也爆发了,咱们城里的人,也不会随随便便出城。”
如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瘟疫上,而京都的朝廷命官也忙碌着瘟疫的事。
韩氏见明玉眉头还微微蹙着,想了想道:“静悟师父朝你坦言了她自个儿的身份,她有这样的见解,又有这样的心思,想必也不会轻易胡来。何况,她所求不过是那姓王的命,如今虽从刑狱司放出来,但出来时是由刑狱司的官差押送,一路走回王家,听说早就没了人形,又被百姓围着看了一路的热闹。即便因瘟疫一时压下去,等瘟疫过了……”
韩氏顿了顿又道:“王家已翻身无望了,只是不晓得淮安老家,老太太她们知道此事没有。”
算算日子,已过去一月之久,王家祖籍苏州,想必已传到苏州。淮安距离苏州不远,又与王家结了姻亲,何况苏州还有堂叔老爷一家。
“五爷和五嫂他们怎么样?”
“没事,赵大爷染上瘟疫,大抵是从宫里带出来的。城内虽有几户,除了平阳侯赵家,其他都是一般人家。平头百姓有多少染上了,就无从而知了。这瘟疫也不晓得什么时候能压下去……”
如今已是九月中旬,再过半个来月,韩氏、陈明贤就要离京赴任,明玉又问了问六哥陈明贤离京的事,却没想到韩氏道:“能不能走还不一定!”
明玉蹙眉,韩氏吃了一口茶,吐了口气道:“你六哥如今又担了别的差事。”
楚云飞几年之内也不可能外任,倘或陈明贤和韩氏能留在京都,彼此有个照顾也好。韩氏对此也没多大的感觉,姑嫂两个又说了一会儿闲话,韩氏起身告辞。又一再叮嘱:“若家里有人不舒服,大夫不好寻,立刻打发人给我说一声。”
将韩氏送上马车,落英扶着明玉慢慢儿返回屋里,一边走一边叹道:“没想到那姓王的就这么轻而易举从刑狱司放出来,也不晓得王夫人是真不行了还是装出来的?”
应该是真的,倘或装病,那就是欺君。何况,王家的事闹得满城风云,又有个文大人死死盯着王家。
上午,阿阳便去了一趟楚云飞的营地,下午等落英她们带着人将明玉住的院子、秦氏住的院子用燕草熏过之后,阿阳才从城外回来。
“爷这几日都不得闲回来,吩咐了小的,请夫人、少夫人放宽心,爷会自个儿注意着……”
衍哥得知见不着爹爹,失落地垂下脑袋。秦氏晓得楚云飞果真半点儿事也没,才真正放下了心,哄了一会子衍哥。衍哥转念一想,如今离爹爹到底近了,复又高兴起来。
整个京都就格外安静,虽日日秋阳高照,却无半点儿丰收的喜庆。瘟疫如何噩梦似的,紧紧缠着人们不放。明玉很想去赵家看看明菲的情况,然而,从直估带来的东西,打发人送去时,也未曾能进赵家的门,而赵家府邸那条街,也宁静的仿佛无人居住。
朝廷派去外省购买的药材的官员还没回来,京都城内已出现百姓病死的事故,没过几天,便有药材铺子被百姓撬开,将药材一抢而空,此事一出,愈发叫人惶惶不安。大白天的,整个街上除了巡逻的官兵,就是那些家里因瘟疫而死,送殓的百姓。空气中不是熏烧燕草的味道,便是燃烧纸钱的味道,愈发弄得人心惶惶。
“好在咱们家人口少,什么东西都齐全,一时半刻不用外出置办。”落翘一边做针线,一边道。
落英道:“前儿阿阳出城,说城外田地里的庄稼都成熟了,可却无人收割。眼看着天儿越来越冷,又恰好到了这个时节上。这几日天气晴好,等下了雨,好好的粮食反而在地里霉坏了,也不晓得多少人家会因此吃不饱饭呢!”
明玉不由看了落英一眼,没想到她竟然有这样的见解,这个问题的确值得担忧。虽京都的冬天天气干燥,毕竟还没入冬,等入了冬大雪封了,地里的庄家今年无人收割,明年又如何按时播种?
所幸如今只有京都,还没蔓延到别的地方。
明玉顺着敞开的窗户望出去,已经五天没有楚云飞的消息,也不晓得他到底如何了。正想着,门上的婆子匆匆跑进来:“爷回来了!”
明玉闻言一愣,随即搁了手里的手,站起身来忙问:“爷到了那儿了?”
才说完,已瞧见楚云飞的身影出现在院子里。明玉奔了出去,楚云飞却远远站住了,又示意明玉别靠近。明玉愣了愣,抬头望去,楚云飞下巴胡须巴扎,满脸疲倦,身上的衣服虽干净,也叫人觉得落魄,仿佛瘦了一圈。
明玉鼻子一酸,忙叫人预备热水,又使人去给秦氏说了一声,等楚云飞换了衣裳就过去。
楚云飞不肯用净房的东西,只叫人将热水送去了外院,从头到脚都洗了一遍,换下的衣服也许家里下人动。
明玉在秦氏屋里等了好一会儿,楚云飞才进来。
坐在秦氏膝盖上的衍哥,一瞧见他就立马滑下来“蹬蹬”地跑过去,楚云飞却没抱他,略问了两句他乖不乖,是否听话就过来朝秦氏见了礼。
秦氏见眼睛里布了血丝,看起来极是疲倦,就道:“便是差事繁忙,也要注意自个儿身子,多休息,自个儿身子骨好,也就不易染上这些病。”
楚云飞笑着点点头:“今儿原是进城取药材,时辰尚早,儿子就回来看看,娘、阿玉、衍哥都没事,我也就放心了。”
“我们能有什么事儿?只要你好好的,我们就什么事儿也不会。”眼看着时辰近午时,就问楚云飞下午什么出城。
楚云飞道:“等吃了午饭再走。”
秦氏就忙吩咐莲蓉,叫厨房早些将午饭做好。又问起他营地的事,楚云飞一一答了,秦氏才告诉他明玉有喜的事。楚云飞反倒愣了愣,哪日阿阳去寻他,他本来就忙,也没说几句话,不过报了个平安。
衍哥见爹爹没有反应,脆生生道:“衍哥都没让娘亲抱,都跟着奶奶睡呢!奶奶说,再过大半年,衍哥就有弟弟或妹妹了。”
楚云飞这会子才消化过来,喜色爬上眉梢,一个大男人,絮絮叨叨嘱托了好一会儿,等他叮嘱完,莲蓉已经领着小丫头们将午饭端来。
外头市面基本已没有了买卖,饭桌上的菜色也简单,大多是干货,新鲜的蔬菜也只有韩氏打发人送来的。虽如此,一顿饭却吃的热闹。
饭后,楚云飞又陪着秦氏说了一会话,明玉先回去替他预备一些厚衣裳,与落英等丫头收拾停当,楚云飞从秦氏屋里过来。
他一时也不急着走,明玉便将楚大夫人的情况简略说了,楚云飞垂着眉眼,良久才若有若无叹了一声,问道:“你们从直估动身,他们可曾阻拦?”
明玉摇头:“回去瞧着太老爷子没有大碍,衍哥又闹着要来京都,三五天就预备启程,后来大夫人成了那么个模样,就想着等她的病情稳定了再走,那知……我们启程时,大夫人好歹能吃下一些东西了。”
楚云飞蹙着的眉头慢慢松开,半晌抬头看着明玉,道:“这一趟辛苦你了。”
明玉笑着摇摇头,比起自个儿,楚云飞才真正疲倦得有些憔悴:“营地情况如何?我记得你说过,明年夏天就要看看成效。前儿听六嫂说,安二爷那一处倒没人染上瘟疫。你这里有人染上,集训只怕也受到了影响。”
“这些事你就别瞎想了,好好儿养着,给我生个闺女才好!”
瞧他一脸轻松,明玉嗔怪地瞪了他一眼:“谁晓得是儿子还是女儿。”
说了一会儿闲话,落英站在外头禀报,楚云飞的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