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上的身影一个踉跄,差点跌落。隐在暗处看着院中仍忿忿不平的人儿,不由溢出一声苦笑,明明挺聪明的一人,怎么在这方面会这么迟钝呢!
摇了摇头,没入了夜色。
夜风夹杂着些许凉意吹过面颊,沈璃打了个寒噤,拖着身子慢慢往落脚休憩的地方走去,脑海里浮现出齐钰离开时的神色,不由嘀咕了一句,“身在福中不知福,有金主的大腿抱还耍脾气,难不成真要跟我们与武林为敌,傻啊。”
慕华山庄,寂。
齐钰刚一靠近西苑,感到有一股强劲的剑气向他奔来,倏地抽刀在手,凝神戒备。剑气劈至跟前,在他起势防御时陡然收起,噙着笑意的陈远出现在他面前,拱手道,“原来是齐公子,差点误伤了自己人。”
“陈侍卫可真是尽忠职守。”齐钰收起了剑,抿唇道。
陈远不置可否,低眉略显恭敬道,“是我家公子特意吩咐我在此等候齐公子,请。”
齐钰不禁诧异,面上却是不动声色,试探地问道,“可知道所为何事?”
陈远仍是笑了笑,“公子只说了让属下等。”言下之意,便是他也不知,带着他朝着夏兴安的寝殿走去。
月色皎皎,齐钰心底却莫名涌起一股凉意。
陈远禀报了一声后便退下了,齐钰听着房里传出的咳嗽声,蹙了蹙眉,这位世子的身体每况愈下,却不知道他在坚持什么,难不成真要掺和武林的事儿?
“进来吧。”
齐钰进了寝殿,见夏兴安静静站着,青衣欣长玉立,清隽消瘦的背影有些萧瑟孤寂。窗子开着,有寒风渗进来,又是一阵短促的咳嗽。
“人都已经安顿好了?”夏兴安转过了身,似是漫不经心道。“本王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齐钰神色一怔;直挺挺地跪在地上,垂首不语。
夏兴安慢慢踱到了他身旁,伸出右手虚扶了他一把,温和地笑道,“本王没有别的意思,这些事情本就无关紧要。你肯回来,本王很是高兴。”
齐钰顺势起身,见他面上并无怒意稍稍宽下了心,拱手道,“多谢世子。”
“本王什么都未做,谢我做什么?”夏兴安撩起袍子坐了下来,为自己斟了杯茶,淡笑道,“齐公子文韬武略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本王身边正缺帮手,不知齐公子……意下如何?”
“世子谬赞,齐某一介武夫,不过是个粗人,怕担不起这个重任,辜负了世子厚望。”齐钰心里咯噔了一下,顿了顿后婉拒道,“早先离开齐府,为的是游历大江南北,开拓眼界增长些见识。这武林大会结束,齐某就一直想寻个机会同世子辞行,还望世子成全。”
夏兴安蹙起了眉头,脸上的表情仿佛藏在氤氲雾气之后;看不真切;唯有那双黑眸;似没有星子的夜幕般深沈浩渺。默了半晌后,才缓缓开口道,“当初在齐府,本王与太傅做了个交易,我得到我想要的东西,而他保全他想要留的人。齐公子不妨猜一猜齐太傅最护着的人会是谁?”
齐钰神色一凛,视线骤然锁紧锦衣男子,沉下了眸子。
“本王不过要拿回属于皇家的东西,不管这东西……是在谁手里。”夏兴安嘴角微扬;虽然在笑,却让人不寒而栗。“如果当初不是你执意要离开齐府,那么或许交易就完成了,可惜……是你自己选择的。”
齐钰垂眸掩去所有浮动心绪,藏在袖中的手掌;暗暗捏成拳头,极力隐忍后倏地抬眸,淡漠地用陈述的语气道,“世子是想让我取回那东西。”
夏兴安眼里浮起一丝笑意,抿了口茶低声说道,“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不知为何齐钰下意识地想到了沈璃,刚刚分别时的模样,眼里划过一抹复杂的光芒;又定了定才接着道,“若我不同意,世子打算如何?”
“那本王就多了个得力帮手,回了京城后便让你加官进爵,齐太傅教出来的‘女儿’必然不会让大家失望的。”
“东西在谁那儿?”
……
山庄内,穆霸天的书房燃着灯,亮如白昼。书案上摊着一本书籍,翻开的那页夹了一张字条,穆霸天凝视着字条上的内容,脸上的神色也一点一点的沉了下去。
叩叩——有人叩响了木门,穆霸天迅速地夹起字条在火烛上燃尽,化成了几缕黑色的灰烬。这才扬声道,“进来。”
“大哥。”穆彦林拎着两壶酒进了屋子,敏锐地嗅到空气里留有纸张燃过后的烟火味道,心底闪过一丝异样。
“你怎么下床了?你身上的伤可不是闹着玩的,我送你回去歇着。”穆霸天起身扶住了他,不满道。
“躺着也睡不着,就想着过来找大哥聊聊天。听下人说你一夜未睡,可是有什么棘手的事情不好处理?”穆彦林在他的搀扶下落了座,看了一眼摊在一侧高高叠起的簿子疑惑问道。
穆霸天略为无奈地叹了口气,扫过他带来的酒,眸色微变,开口道,“眼下事情繁多,偏偏你又受了伤,我一个人忙得快焦头烂额了,不过也就这阵子,你好好养伤,待好了后咱哥俩再好好喝个庆功酒。”
穆彦林勾起唇角,应了声好,余光瞥见烛台下的黑色灰烬,掠过一抹疑虑,以拳掩唇掩饰地咳嗽了两声便同穆霸天告了退,出了书房后紧紧
作者有话要说:这货卡残了,辜负了大家泪/(ㄒoㄒ)/~~
感谢版版菇凉的地雷,爱你~
不知道在哪儿看到的小段子:武林盟主被他逼到角落,捂住伤口瘫坐在地等他手起刀落。他却是把刀抽回,跪倒在地,痛苦地喃喃自语:“她都已经走了……就算给我一统江湖……又能怎么样呢……”武林盟主强忍剧痛,沙哑地对他说:“一桶浆糊……可以贴好多张寻人启事了……”
第48章
隐在闹市里的小面馆;门庭冷落,只坐了一桌子人;倒是斜对面的公告栏前人满为患;挤来挤去的好不热闹。
“难怪这几天城里都不太平;原来出了这么多个采花贼,别说这个长得还挺俊的。”一位挎着菜篮子的大婶瞅着公告栏上的张贴的几张画像半晌,突然略带娇羞的说道。
站在她旁边的小胡子青年抽了抽嘴角,开口解释了一句;“大娘,这是在武林大会上闹了事儿的,不是什么采花……”
“什么?采的是武林盟主家的;这胆儿也太大了。你看看右下角这人说不是采花贼我都不信呢……哎;小伙子你去哪儿啊?”那位大婶啧啧有声;一回头就发现小胡子青年耷拉着脑袋往外走,不由多看了两眼奇怪道,“好像有一点面熟啊?”
那人闻言走得越快,一溜烟儿地跑到了面馆里头,咬牙道,“老板,再给我来两碗牛肉面!”此刻唯有食物才能安抚他那受创的幼小心灵……
“老板别听他的,我们就点那么多,麻烦快一点上。”坐在最左边的女子立马出声制止,大力地拍向他。
“好嘞!客官您稍等!”老板的声音从厨房里传了出来。
手忙脚乱按住了胡子的青年幽怨地瞥了一眼暴力女子,低低唤了一声,“师姐。”
坐在面馆里吃饭的正是公告栏上贴着通缉的那五人,乔装打扮混在城中,也无人察觉。顾子焉仍是一身飒爽男装,蹙了蹙眉问傅安道,“公告栏上怎么说?”
傅安敛去了嬉闹神色,压低了声音道,“要抓的只是我们几个,并未牵连衡山派。”
这时热腾腾的面端了上来,话题被中断。沈璃瞥了一眼傅安的怪异坐姿,眼里滑过笑意;故作不经意地冲着老板问道,“请问店里有没有菊花茶,我这位小哥最喜欢喝这个茶。”
老板不明就里地点头,很是热忱道,“菊花那可是好物啊,能散风清热,平肝明目。小兄弟一看就是个懂行的,我这就去泡。”
“……”傅安夹紧了菊花,默默看向了罪魁祸首。
怜荀故作视而不见,埋头吃面,良久才抬起了头,淡然地补充了一句,“喝啥补啥。”
沈璃笑抽了,眼角余光却瞥见了熟人,轻轻扯了下顾子焉的袖子示意她往身后看。
小小的面馆一下被占满了座儿,符山派的掌门一脸阴郁地坐在了主位上,说来也是运气,那日与魔教混战,他负伤被手下弟子抬走疗伤躲过一劫。只是这人并不聪明,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出来指证穆霸天在擂台上设了机关,暗害恒山派邱掌门,不仅没人相信还被穆霸天反咬一口,落了个小人的名声。
“师父,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得不偿失。咱们回符山好好修炼,终有一日能得偿所愿的。”大弟子陆展劝慰他道。
“哼,穆霸天这老狐狸一早就算计好了,我看最可能跟魔教勾结的就是他了,不然你说怎么会那么巧,不早不晚偏在要决出武林盟主的节骨眼上出了事儿。”叶掌门捏紧了拳头砸在桌上,发出闷响。
老板被吓了一跳,急急忙忙端上了面,躲回了厨房。
陆展下意识地环视了一眼四周,看到角落的那一桌时眼角微跳,那道身影与记忆中的某人重合。尤其是那淡然出尘的神色气息;他不由得心下怔忡;似有丝丝柔情在心底泛起。
“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不然我们能沦落在路边摊子吃面?”叶掌门嫌弃地扫了一眼搁在面前的碗,压根没有动筷的意思。
“穆霸天这时候为了冲喜办婚宴,把这洛城大大小小的酒楼客栈都给包了,供武林人士休憩。咱们既然已经推拒掉了,就在这儿将就着吃点儿便回去了罢。”陆展将视线从顾子焉身上收回,敛下眸道。
叶掌门直直望着公告栏上的画像,嘴角忽地勾起一抹邪笑;目光也幽深诡异起来,“让方淮带着一部人回去而已。我找了那么多年的人终于出现,有了那本剑谱,还怕扳不倒那只老狐狸麽,呵呵呵……”
“……”陆展看着师父的有些癫狂的异样神色,心下涌起一抹不安。
角落里沈璃哧溜哧溜吸完了面条,一招手道,“老板,结账。”
“七十文钱,搁桌上就好。”老板仍是不敢出来,隔老远站着道。
沈璃从身上摸了好一会儿才凑够了铜板摆在桌上,一副市井小民的模样,率先走出了面馆。季慎一早就察觉到有道视线一直暗中胶着着顾子焉,故在临出门前,陡然拽过顾子焉的手贴在了自己肚子上,惊喜万分道,“相公,孩子踢了我一脚,你快来摸摸。”
“……”顾子焉一头黑线地领着人出去了。
陆展下意识地起身,惹得叶掌门疑惑地看向了他,“怎么了?”
“没……没事。”陆展恢复了如常神色,埋下头继续吃面,低下头的一瞬却是蹙紧了眉头,为方才那两人的亲昵姿态而泛起了酸意。
叶掌门没做深究,犹豫片刻后端起碗细细吃了起来,他怎么也想不到方才让他嫌弃市井之民的人恰是他要找的,生生错过了。
“二狗哥,我们现在做什么?”傅安拍了拍圆滚滚的肚子,憨笑着问顾子焉道。
沈璃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指着顾子焉乐不可支道,“二……二狗哥。”
傅安愣愣看着笑抽了的沈璃,茫然道。“有这么好笑吗,二花姐?”
笑声戛然而止,沈璃亮出小虎牙,一下勾住了傅安的脖子,就是一顿暴揍。二花……令她想起了师父养过的风骚小黄鸡,就只吃壳儿把米吐在一边的那只!
挨完揍的傅安一脸委屈道,“师叔说不能暴漏,这称呼多利于隐蔽!”
顾子焉抽了抽嘴角,一转身却撞上了位白发苍苍的大娘,一筐子土豆滚落散了一地,顾子焉眼疾手快稳住了大娘的身子,随即蹲□替她把土豆捡了起来。
将筐子递给老大娘,极为歉然道,“对不住大娘,没事吧?”
老妇人接过筐子,摆了摆手示意无碍道,“老身年纪大了,老是看不清东西,这一没顾着就撞了人了。”
季慎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伸手搭在了筐子上,嘴角上扬道,“这筐子沉,还是让我们送您一程吧。”
大娘一愣,看着这位美貌少妇半晌,呐呐应声道,“好好,就在前头不远。”只是情绪陡然显得低落了起来。
顾子焉一手拎着筐,跟在老妇人身后,不解地看向季慎,后者则搀着大娘一副婆媳和谐的模样。婆媳?顾子焉默默囧了一下,这是哪里来的错觉。
一圈竹篱笆围着一间两进青砖大瓦房,院子一角开垦出一小块菜圃种了些菜,绿意盎然的。走进屋子,按着大娘的指示把筐子搁下,顾子焉瞥见桌上只有一双碗筷,纳闷道,“大娘,只有您一人住吗?”
老妇人正从缸里舀水,闻言手上的动作一顿,遂又继续道,“我那不成材的儿子娶了个媳妇都没能让他安下心,就喜欢江湖那些打打杀杀的。前几日武林大会他就背着我带着媳妇去看,结果……哎,让我这白发人送了黑发人。”
顾子焉一怔,蹙着眉想安慰老妇人却一时想不到该说些什么。
“不说这个了,你们洗把脸坐会儿。”老妇人拿袖子抹了抹眼角,露出一抹笑道,“这土豆卖了一早上都没几个人买,我去给你们炒几个菜,就在这儿吃点吧。”
顾子焉刚想说用过却被季慎拦住了,看着大娘忙前顾后的身影有些明白了他的用意,开口道,“多谢大娘。”
“不用跟我客气,听你们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啊。”大娘一边忙着淘米一边回头问道。
“嗯,从丰县来的,来洛城投奔亲戚。不过好像搬了,我们就想着找个落脚的地儿慢慢找。”季慎长长叹了口气,扬起一抹苦笑道。
老妇人闻言似有所悟,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走了过来,“现在要找个客栈落脚不容易,都让人给包了,你们要是不嫌弃就住我这儿。”
“这样子打扰……”顾子焉略显犹豫。
“不会,能长点人气我高兴还来不及,就这么定了。”李大娘乐呵呵地拍了拍她的肩,又回去忙活。
看着她那高兴模样,想要拒绝的话就怎么都说不出口了,忽然外头一阵骚动,争执的声音传了进来。顾子焉拧眉戒备了起来,按住了隐藏在腰侧的青鸾。
季慎转着茶杯玩的动作滞了一滞;眸底有光芒闪过。
门被大力推开,一位官差打扮的人闯了进来,拿出画像冷喝道,“有没有见过这几个人?”
李大娘被吓了一跳,急忙迎上前,瞅着那画像半晌摇了摇头,“没见过。”
“这俩是……”那位官爷瞥了一眼桌边坐着的二人,回头问李大娘道,“你儿子儿媳前两天刚死,这两人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李大娘身子一顿,黯下了眸子,扯着袖子抹起了眼泪,“是……是我那短命鬼姐姐的孩子,知道出事儿特意过来看我的。”
顾子焉硬着头皮走上了前,扶住了李大娘,低声道,“姑母,别伤心了,当心身子。”
“大哥,别疑神疑鬼的了,画像上有五个人呢,这儿就俩没什么可疑的,赶紧查下一户完事儿。”另一名尖嘴猴腮的衙役不耐烦地出声道。
领头的官差犹豫了片刻收起画像,带着人走了出去。
顾子焉的手陡然被李大娘牢牢反握住,冰凉的触感蔓延开去,令她僵在了原地。屋里的气氛陡变,之前躲起来的沈璃等人走了出来,一时都不知作何反应。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天忙着跑新房要装修,各种杂事儿多,更新有点不给力,含泪望。【这货已经愧疚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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