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妖魔道比我重要,自然不会阻拦于他。
可是,我也想让他陪我啊。
我还没有摆脱四哥离去的梦魇,我还没有变得坚强起来,坚强到可以独自面对这巨大的悲伤。
我想他陪在我身边,给我安慰和温暖,让我能够尽快的走出这场噩梦。
紧紧的抱住胡夜鸣,死也不愿松手,我舍不得他走。。。
见我对他如此的依恋和不舍,胡夜鸣无奈的叹了口气,没说什么,只是将我揽入了他的胸前。
妖魔道是容不得有半点闪失的,安慰了我好大一会儿,胡夜鸣终归还是松开了我。
扶我躺在床上,帮我盖好被子,胡夜鸣爱恋的看着我,在我额上轻轻吻了一下,然后轻轻道:“西西,我爱你,为了我,坚强一点,好不好?”
他不说这句话还好一点,一说这句话,我立刻陷入了更大的恐慌。
娘亲说:“西西,娘爱你。”然后她上吊了。
四哥说:“西西,四哥爱你。”然后他跳崖了。
爱我,爱我,他们爱我的方式,就是用惨烈的方式离开我,然后将我孤单的遗弃在这个世界上。
我不想让别人爱我,我只想。。。不要失去。
胡夜鸣留恋的看了我一眼,终于还是狠下心来走了。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我心里泪流成河。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原定是写骆的,可昨天晚上不知为什么,突然就想加这么一场,唉,比原计划又多了一章。这章其实昨晚就写完了,可我还是将它扣下了没有发,西西在通篇文章里一直是坚强的,而这一章,明显比较软弱,几次我都想将它删掉重写。今天早晨再想想,人生经过几次重大变故,在自己的丈夫面前表现的比较依恋和软弱,也是人之常情,干脆就不删了,也算为下文做个铺垫。唉。。。我总这样加一点加一点的,什么时候能完文啊。。。任务艰巨。。。
☆、第 106 章
胡夜鸣走了,留下我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床上。
我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以前所做的那些消谴,现在已经没有半分心情去做了。
怕自己又陷入悲伤的往事,我强迫着自己什么都不要想。
歪着头,望着墙上的日影,一点点偏移,一点点变化,我就这样呆呆的在床上躺了一下午。
白天还好熬一些,可晚上的时候,那种孤单和寂寞,却是如何也排解不了的。
我告诉自己不要去想那些事,可独处静室,除了胡思乱想,我还能做什么?
傅亭西,娘亲,四哥。。。
脑中不断想起的,是他们生前的种种,是他们的痛苦和遗憾,还有他们走后,我这些年来形只影单的孤独。
想来想去,想的总是生命中那些悲伤,那些苦楚,还有那些难处。
越思越想,心里更加的难受,折腾来折腾去,越发的睡不着觉了。
到了半夜,只觉得脑子又有些发痛,我知道我应该睡觉了。
可眼睛闭上了,满脑子仍是四哥那日的微笑。
没有胡夜鸣在身边,我终是难以入眠。
正在我辗转反侧的时候,只听得门口有了动静。
我急忙睁开眼睛寻声望去,入目处,正对上了一双温柔的眸子。
。。。是他!!!
白衣如旧,两年的时光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一点苍老的印迹,他仍是我们初见时的模样。
只不过,到底是经过了岁月的沉淀,他比以前,又多了一份沉稳的气度。
我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言语来形容他,想了好久,觉得惟有“韵极而雅”四个字,才能配得上此时的他。
在我默默的打量他的时候,他已经关好门,轻轻的来到我面前。
我们谁也没有说话,我静静的躺在床上看他,他对我温柔一笑,拉了把椅子坐在我旁边,伸出手,熟练的摸上了我的手腕。
这个动作。。。太过熟悉了。
以前的时候,他不知道帮我诊过多少次的脉。
庆县那个小小的客栈里,他用一方帕子盖在我的腕子上,帮我第一次诊脉,而去十公子家的路上,几乎每天晚上,他都要帮我诊一次脉,好确定我的身体状况。
现在,时隔了四年,他那修长的手指,又一次搭在了我的腕子上。
看着我们肌肤相触的地方,我只觉得一阵阵心酸。
“今天可是好多了,不过你的身子仍是虚的很,少思虑,淡饮食,慢慢调理,很快就好了。”骆尘净诊完脉,将我的胳膊又放了回来,拽过点被子,帮我盖好了。
他的动作,十分的轻柔,似乎我是琉璃瓦做的一样,稍微拿重了就会碎掉。
我努力忽略掉他的温柔,却是体会出了他话里的意思。
“前天晚上。。。又麻烦你了。。。”本来我就有点怀疑,那天半夜将我抱在怀里的人不是胡夜鸣,现在听了他的话,终于让我确定了那晚的人是他。
胡夜鸣不能随便离开妖魔道,既然昨天晚上是他回来的日子,那么前天晚上。。。就不应该是他了。。。妖魔道关系重大,不到命运攸关的时候,胡夜鸣肯定不会轻易离开,何况第二天他就要回来了,实在没有必要在那天夜里再回来一次。
何况。。。在这个世界上,能够让我觉得熟悉,让我觉得安全的怀抱,除了胡夜鸣,还有一个啊。。。
骆尘净蹙眉道:“本来只想在外面看一眼,看看你是不是。。。过的很好,实在没料到,你的状况那么糟。”语气中,已经是带上了忧虑与惆怅。
我沉默了一会儿,才低低道:“四哥死了。”
他回答我道:“我就是知道他死了,怕你想不开,才来这里看看的。”
知道他还在惦念我,我心里难过的紧。
一个人,究竟要用多少时间,才能忘记曾经相爱的人?
我们分开了四年,现在看来,四年,似乎远远不够。
我蜇居在琅上天中,对着胡夜鸣那样的神仙眷侣,却仍时不时的想起眼前这人,到底要再花多少的时间,我们才会真正的忘掉彼此?
琅上天,胡夜鸣,我心里狠狠抽了一下————我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未婚少女了,我已经,有男人了。
用力的眨了眨眼,我艰难说道:“我。。。成亲了!”
在昏黄的烛光下,我清楚的看见,骆尘净的眼中闪过一片难以描述的痛楚。
“我。。。知道。昨天,我看见他回来了。”他的回答,同样艰难。
这个答案,如刀子般慢慢的割锯着我的心,让我痛得忍不住想哭。
可是。。。我哭不出来,我只是满脸酸楚的长叹一声:“你这又是何苦?”
他垂下眼睑,那双我曾经亲吻过的漂亮眼睛里,写满了无奈:“我管不住自己的心。。。”
听他说完这一句话,我只觉得眼睛发热,眼眶发酸。
不知怎的,心里忽然涌上来了一个念头:若是此时我死了,也没有什么可遗憾的了!
屋子里,一片静默。
话已到此,我们都默契的不再说话了。
因为我们都知道,我已成亲,我们早已不复是郎未婚妾未嫁,可以随便接近的时候了。
有些话,不能说,说出来,除了增加彼此的痛苦,再也没有一点用处。
过了好久,骆尘净幽幽叹道:“晚上又没吃饭吧?”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到了桌子上一点没动的粥碗。
骆尘净站起身来,将那碗粥端了起来:“凉了,你等我一下,我去热热。”
我挣扎着坐了起来,阻拦他道:“别费事了,我不饿。”
骆尘净看我坐了起来,连忙嘱咐道:“你病还没好呢,快把被子围好了,小心再冻着了。”
我听他的话,小心翼翼的用被子将自己包了起来,对他道:“我真不饿,你别出去了,被人看见不好。”
他微微一笑,柔声道:“没事,我来时用了一点点迷香,他们不会醒的。不过你放心,我用的药量少,他们只是睡得沉一点罢了,对身体不会有伤害的。”
知道他是个执着的人,他决定了的事,很难改变,我也没再出声反对。
他去帮我热饭了,我围坐在被子里,心中百味掺杂。
我的理智告诉我,我不应该和他单独待在一起,特别是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
可。。。
可。。。可我。。。
我曾那么的爱过他啊。。。
他的怀抱,我依偎过,他的眼睛,我亲吻过。
那个时候,夜里梦里,都是他那温柔的身影,在无数个夜晚,我在心里念着他的名字,情丝百结。
若没有西山的事,若没有胡夜鸣。。。
胡夜鸣,胡夜鸣。。。
这个名字,如同重锤一样,重重的敲在了我的心上。
他是我的丈夫,他是我的夫君,他是我的相公。。。
昨天晚上抱着我,哄我入眠的人,是他啊。。。
想起胡夜鸣的温柔缱绻,想起胡夜鸣的款款深情,想起胡夜鸣的迁就宠溺,我埋首被子里,想要哭泣。
“怎么了,哪不舒服?”门扉响过,骆尘净的声音焦急传来。
我从被子中抬起头来,有气无力道:“没事。”
骆尘净仔细的观看了我一番,大概是没在我脸上看见泪吧,这才松了口气道:“是不是困了?你其实应该早睡的,总睡这么晚,很伤身的。”
他一边说,一边舀了一勺粥,送到我嘴边。
不想被他喂,我把被子掀开来,去接勺子:“我自己来吧。”
骆尘净握着那勺子没有放手,只是幽幽的看着我,眼中满是被拒绝的感伤:“月西。。。”
听见他那么柔情的喊出我的名字,我再也狠不下心来了。
张开嘴,吃下他手中那勺粥,然后我看见了他欣慰的笑容。
一勺,一勺,又一勺。。。
我在他温柔的注视中,一口一口的喝着食不吃味的粥。
这一刻,我仿佛又回到了我们去十公子家路上的那段时光。
我们在一路同行中,慢慢熟悉了起来。
随着路程的走远,我的病越发的沉重。
偶尔,在我半昏半迷的时候,都是他抱着我上车下车,住店投宿,然后再熬一碗苦苦的药,一勺一勺的喂给我。
那时候,就是在他的温柔照顾下,我一点一点的对他生出了情愫,想嫁给他的念头,就是在那时生出来的。
虽然我们在一起的时间,统统加起来,也就三个多月。
在别人看来,可能三个月产生不出多深的感情来。
可又有谁知道,当我十几年都坐在冰冷里,不见一点阳光的时候,这个男人带给我的温暖和关怀,有多么的让我刻骨铭心!
我们的感情,不是浅薄,不是不深,只是我们都不是擅于表达感情的人,我冷清,他知礼,我们的感情,就这样掩埋在了我们淡淡的言语中。
我边吃边走神,一碗粥在不知不觉中就吃光了。
粥吃完了,骆尘净又在我嘴里塞了一粒药丸,我也没问是治什么病的,只知道他肯定是为了我好,接过他递过来的水,乖乖的咽了下去。
我喝了粥,又吃了药,骆尘净这才心满意足了:“刚吃了饭不宜睡觉,你再挺会儿,等消消食再睡。”
我点点头,表示明白。
其实我现在还没有睡意,就是让我睡,我也睡不着。
两人相对而坐,四目相视间,我从他眼中看到了深深的爱意。
我躲开他的目光,低下头去,清咳一声,出声道:“你杀他了吗?”
我也不知道怎么冒出来这么一句,大概是这个问题我寻思太久了吧。
尽管没有前言没有后语,骆尘净仍是听懂了我的问题,他挤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回答我道:“没下去手,他终归是我的爹爹。”
这个结果,其实我早就料到了。
骆尘净本就不是那狠厉刚决之人,更何况,他饱读圣贤书,弑父这么违背礼教的事,他绝对做不出来的。
“那。。。他承认了么?”
这个问题,骆尘净似乎有些疑惑了:“他承认安安是他杀的,可对娘亲的事,他始终沉默不语。”
我惊讶道:“别有内情?”
骆尘净沉重的叹息了一声:“不论我怎么问,他都没有说。照他的性格,只要是他做过的事,他绝对不会推搪,可娘亲的事,他却没有承认,我也怀疑这里面有隐情。”
我忽然想起了杜明锋。
若不是听到四哥提及,我恐怕终其一生也不会知道他爱过娘亲。
他的情感,从来没有外露过哪怕半分毫。
而十公子,那么高傲一个人,会不会也象爹爹一样,将感情深深的埋在心里呢?
于是我试着分析道:“你说会不会是因为他爱你娘亲,而你娘的去世是他心里的痛,他不愿想起这些伤心事,所以才要保持沉默呢?”
听了我的话,骆尘净失声道:“这不可能,他那种人,只知道要名要誉,怎么可能会爱别人呢?何况,那天夜里,我亲眼看见他在往外搬娘亲的尸体。”
想起当初十公子对骆尘净那低声下气的声音,我很难认同骆尘净的话。
若他不爱骆尘净,又怎么会那样苦苦哀求?
我反驳骆尘净道:“他怎么不会爱别人了?至少他爱你这个儿子。再说了,你没看见他杀你娘,没准你娘是自杀呢!”
骆尘净摇头道:“不可能是自杀,娘那么疼我和安安,又怎么可能自杀呢?”
可能想事情耗费了我的精神,我只觉得头脑发沉,眼睛发花,开始犯困了。
再也管不了他爹娘的闲事了,我打着呵欠,只想睡觉。
骆尘净发现我困得不行了,连忙扶我躺下,帮我盖好被子,轻声道:“粥里我放了安眠粉,你多睡睡觉身体才会好的快。好好睡吧,不要怕,我在旁边陪着你。”
还没来得及再向他说句话,我迅速进入了梦乡。
作者有话要说:困了,必须得睡了,不闲聊了。
☆、第 107 章
这一觉,自然是睡得无比的沉,等我醒过来时,明亮的阳光已经从窗帘缝隙射了进来,照得房间里亮堂堂的。
看着阳光这么好,我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很长时间没有好好晒过太阳。
心情霉烂的时候,晒晒太阳,总是会让人感到愉悦一些。
穿好衣服下了床,我把窗帘拉开,让灿烂的阳光倾泄满室。
屋子里亮了,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
好好洗了洗脸,然后我坐到梳妆台前梳头。
拿起梳子,习惯性的往后面递了过去,梳子递过去了好大一会儿,仍没有人来接,我怔忡了一下,才意识到胡夜鸣不在。
把梳子落到头上,我缓缓的梳着长发。
是从什么时候,我是如此的依赖胡夜鸣了呢?
时到今日,我才恍然大悟,原来在不知不觉中,这个人,已经慢慢的融入了我的生活了。
镜子里,我纤白的手指正在发间穿梭,那一丝一绺的头发滑在手上,没有任何感觉。
总觉得这把秀发,只有在他的手上,才会如丝般光滑,如云般美丽。
那个漂亮的男人,专注的为我挽头发的样子,美的好象一幅画。
我想起我们新婚的第一个早晨,我望着镜子发愁,他嬉笑着接过我手里的梳子,那么灵巧的就解决了我的烦恼。
似乎从那时开始,我就开始习惯了事事依赖他。
衣食住行,我从未操过心,自有他将一切安排的井井有条。
现在想来,家中的一切,都是他在张罗,而我,除了替他沏杯茶,似乎再也没干过别的。
他将心思全放在了我的身上,给我关怀,给我温暖,还给了我他的心。
而我,又是如何回报他的呢?
表面上,夫唱妇随,我们是恩爱夫妻,可恩爱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