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戛然而止,吃惊的看着他眼前的神色大变的我。
而此时,我张大着嘴巴,眼睛瞪的溜圆,正在惊恐的紧紧盯着骆尘净。。。的肩膀。
我怀里,小蛮蛮也乍起了一身白毛,呜呜的向着骆尘净的肩膀低吼。
我和小蛮蛮如此紧张,是因为我们俩同时看到,一只惨白的小手,从骆尘净的背后慢慢伸了出来,然后轻轻的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骆尘净一见我和小蛮蛮如此惊慌的盯着他的身后,他立刻反应过来后面有东西。
“骆尘净,不要动!”我急忙出声,制止了他想急速转身的动作。
我听小蛮蛮讲过,若是遇见鬼,特别是身后的鬼,千万不要快速转身,因为人的头顶和双肩有三把阳火,能克制鬼物,让它们轻易伤不到人。若是快速转身或回头,就会弄熄肩膀上的阳火,那么鬼物就有机可乘了。
骆尘净听了我的话,站在原地没有动,只是向我投来了疑惑的目光:“怎么了?我感觉不到后面有人。”
在他说话之际,又一只小手攀上了他的肩头。
在我和小蛮蛮紧紧的注视中,一个小小的脑袋终于从骆尘净的背后探了出来。
两只小胳膊一用力,他灵活的一纵身,就坐到了骆尘净的肩膀上。
这孩子很小,大概只有五六岁,红肚兜,白绫裤。。。
我怎么觉得这个孩子很眼熟呢,似乎在哪看见过。
我正在回想,那孩子抬起小手来,轻轻的拍了拍,然后又长长的出了口气,似乎爬上骆尘净的肩头费了他很大的力气一样。
做完了这些,他没有将手放下,而是伸出两只小手,轻轻的抱住了骆尘净的头,然后快活的叫道:“哥哥。。。哥哥。。。”
这一声哥哥,一下子就翻出了我的回忆。
我立刻紧紧的盯住他的脸,等看清楚他的相貌后,我整个人终于傻掉了。
这个孩子,我果然是见到过。
不过不是在现实中,而是在梦里。
骆尘净带我去十公子家治病的时候,那天我独宿南楼,夜里就梦见了一个和骆尘净长的一模一样的小男孩。
那时我还猜测,那个孩子可能是小时候的骆尘净。
可现在看来,这孩子绝对不可能是小时候的骆尘净。
“月西,有东西在我身上,你看到了,是不是?”骆尘净有些焦急的问道,显然我的沉默不语,让他越发的感觉不妙了。
我结结巴巴的回答他道:“孩子。。。一个五六岁的孩子。。。坐在你的肩膀上。。。喊你哥哥。。。”
下一秒,骆尘净的表情很好的向我诠释了两个词语:泰山土崩,天地变色。
他几步冲到我面前,紧紧的抓住我的双肩,疯狂的问道:“你说什么?月西,你再说一遍!”
一见他如此失态,我就明白了这个孩子对他很重要,于是急忙向他说道:“一个五六岁的孩子,穿着红肚兜白绫裤,长得和你一模一样,正坐在你的右肩上,搂着你的脖子喊你哥哥。。。”
话音还没落,我就看见两行泪水猛的涌出了他的眼眶。
骆尘净哭了!
他的泪水来的如此凶猛,我眼都还没眨一下,那成珠成串的泪水已经顺着他的脸庞滑落衣襟。
他松开了我的肩膀,颤抖着抬起左手,用极慢极慢的速度,轻轻的向右边肩膀摸去。
“安安。。。安安。。。哥哥在这里。。。哥哥在这里。。。”他一边流着泪,一边用带着悲伤的声音,轻轻的对着肩膀喊道。
一听此话,我又是大吃了一惊。
安安?
这个孩子就是安安?
他喊骆尘净哥哥,骆尘净也说“哥哥在这里”,那么我曾猜测了无数个身份的安安,竟然是他的弟弟?
这个关系,还真是出乎意料。
不过这也在情理之中,若不是亲兄弟,他们也不会长的这么象了。
这个叫安安的孩子,一看就知道是个鬼魂,只是不知道,他是因了什么死的,而且是在五六岁,这么小的年纪就死了。
看着这憨态可掬的小鬼,我不由感到一阵可惜。
骆尘净的手,穿过了那孩子的身体,没有摸到任何东西。
他又慢慢的转了转头,目光所到之处,仍是一无所有。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那孩子是鬼魂,没有肉体,骆尘净自然摸不到他,而骆尘净又没有开天眼,自然也看不到他。
骆尘净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又一脸不甘的在自己的肩膀上来回捞了几下,结果自然还是一样。
他想看的人,仍是看不到,他想摸的人,也仍是摸不到。
泪落如雨,骆尘净无声的流着泪,一脸的绝望。
他看不到,可我却看得到。
见骆尘净哭了,那个孩子伸出小手,乖巧的去帮骆尘净擦眼泪,可他柔弱的小手,根本没有接到骆尘净的眼泪,而从骆尘净的脸上穿越而过。
他的反应和骆尘净一模一样,一次擦不到,抬手再擦,还是擦不到,还擦。。。
试了十几次,那孩子终于明白了他无法替骆尘净擦干眼泪,小嘴一撇,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抱着骆尘净,不住的叫喊:“哥哥。。。哥哥。。。哥哥。。。”
骆尘净虽然看不到,可他似乎感觉到了那孩子在哭泣,他立刻擦干眼泪,然后痴痴的看着空无一物的肩膀,轻轻的安慰道:“安安,不要哭,哥哥在这里,对不起呀,这么多年哥哥一直不知道安安在跟着哥哥,安安不要怪哥哥好不好?安安最喜欢哥哥了,肯定不会怪哥哥的,是不是?乖哦,安安不哭,不哭哦。。。”
他的声音,虽然仍有些鼻音,不过却十分十分的温柔,柔的似乎能滴出水来。
他的眼神把满满的宠溺,轻轻的送给了那个他无法看到的孩子。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心里震惊到了极点。
眼前发生的事,已经不能用吃惊来形容了,那简直称得上是匪夷所思了。
骆尘净竟然真的能感应到那孩子!
我没有告诉他那孩子在哭,可骆尘净竟然知道他在哭!
这,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不忍看到如此悲到极致又喜到极致的骆尘净,我低下头来,轻轻的向小蛮蛮道:“小蛮蛮,能帮帮骆尘净吗,让他能看见那个孩子。”
小蛮蛮小脖子一梗,硬梆梆的甩给了我两个字:“不帮。”
我本是试探一问,没有真的对小蛮蛮能帮忙抱有希望,毕竟开天眼不是一下子就能成的事,我不是还用了两个月的时间来采日么?
可小蛮蛮的回答,却让我真的看到了希望。
依小蛮蛮那直爽的性子,若是帮不上忙,肯定直接回答不会,可现在它答的是不帮,说明它有办法。
我连忙好言央求:“你看那孩子,哭的多伤心啊。他才那么大点就已经死了,咱们能帮帮他就帮帮他吧,小蛮蛮最心软了,心眼最好了,就可怜可怜他们,帮他们一把吧。。。”
连哄带劝,好话说了一箩筐,许下了够它吃一辈子烧鸡,小蛮蛮终于点了头:“我是可怜那个小鬼才帮的,可不是因为那个男人哦。”
作者有话要说:想要分的同志们留言写长一些,好象最少三十个字才能送分,短了没法送的~感谢亲们的评论,我也择一些回答了一些,呵呵,其实和大家交流交流,感觉挺好的~
☆、第 77 章
“那你要怎么做,用准备什么?”我对小蛮蛮的法术不是很懂,只好看看能不能帮它做点准备方面的事情。
小蛮蛮小贼眼骨碌碌乱转,附在我耳边用极低极低只有我一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什么都不用,你让那男人准备放点血就行。嗯,把鞋袜也脱了,盘膝而坐,脚心向上。”
还要脱鞋?
好奇怪的法术。
见小蛮蛮声音这么低,显然是不想让骆尘净知道它会说话,我也不点破,转向骆尘净道:“蛮蛮能帮你看到安安,不过你得配合它点,可能会需要一点你的血。嗯,把鞋袜也脱了,盘膝而坐,脚心向上。什么别问我,我不懂。”
骆尘净看了看小蛮蛮,没有丝毫觉得怪异,很坚决很痛快的就把鞋袜脱了,然后如同打坐一般,盘膝坐在了地上。
我在小蛮蛮的示意下,将它递给骆尘净,骆尘净伸出胳膊,将小蛮蛮抱入怀中:“用哪的血,我这里有剑。”
小蛮蛮也不理他,只管贼头贼脑的用小鼻子在骆尘净的手心拱来拱去。
这,这个动作,不是它每次吃烧鸡之前必做的吗?
晕死,它不会想把骆尘净当成烧鸡咬吧???
我刚要出言示警,只见小蛮蛮小牙一呲,小嘴一张,恶狠狠的就朝骆尘净的右手掌心咬了上去。
骆尘净还算可以,没有痛叫出声,只是闷哼了一下。
等小蛮蛮抬起小脑袋,我看见两个米粒大的血洞,正在汩汩的往外流血。
嘶。。。我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个小家伙,也太狠了吧。
我轻轻叫了一声:“蛮蛮,不要淘气。”
小蛮蛮轻轻呜了一声,小爪一挥,又依次将骆尘净的左手掌心,头顶,左右脚掌心划破,嗯,这次果然没用咬的了。
从这些部位分别取出血来,小蛮蛮一把拽住骆尘净肩膀上正好奇的瞪着大眼睛看热闹的安安,将骆尘净手脚和头顶的血,按着相应的位置,一一点在了小鬼安安的身上。
那血一点也没滴落下来,一沾到安安身上,立刻如水入沙滩一样,迅速消弥在了安安的身体里。
安安是鬼魂,小蛮蛮竟然能抓得住它,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还有,安安没有身体,可骆尘净的血,竟然能进入安安的身体里,这更让我觉得奇怪。
安安这个小鬼,本来坐在骆尘净的肩头,十分的安静乖巧,一看见小蛮蛮把骆尘净弄出血来了,立刻就急了眼,小手照着小蛮蛮的爪子就攥来了,小脑袋随即跟上,张开小嘴就要开咬。
可惜不知被小蛮蛮做了什么手脚,小蛮蛮能轻易的抓到他,他抓小蛮蛮却是扑了个空。
小家伙气得脸颊鼓鼓的,小眼睛瞪的圆圆的,小胳膊一抬,指着小蛮蛮气呼呼的叫道:“坏猫猫,欺负。。。哥哥。。。”
猫猫?
他竟然和小蛮蛮叫猫猫。
若不是场合不对,我都要笑出来了。
幸好小蛮蛮在办正事,要不然,肯定要收拾这个小鬼一顿。
要知道,它可是得了胡夜鸣的真传的————死活不吃亏。
小蛮蛮理都没理安安,站立起身体,两只小爪子捧住骆尘净的脑袋,伸出粉粉的小舌头,开始舔骆尘净的眉心。
安安的注意力似乎又被骆尘净流血的伤口吸引去了,他小心翼翼的凑到骆尘净的身边,撅起小嘴,呋呋的向着骆尘净手上的伤口吹气,一边吹,一边小声的念叨:“吹吹。。。哥哥。。。痛痛。。。飞。。。”
看着他那认真又心疼的样子,我忽然觉得一阵心酸。
这个孩子这么小,就知道心疼哥哥,而骆尘净,更不用说了,那一举一动,无不是把弟弟捧在手心上的。
再反观我们那些个兄弟姐妹。。。
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不再想些没用的,我忽略掉小鬼安安,仔细的观瞧着小蛮蛮和骆尘净。
只见小蛮蛮每舔一下,它的小舌尖上就会吐出一条银线一样的光芒进入骆尘净的眉心。而骆尘净似乎感觉有些不适,眉毛抖动个不停。
这银线,应该和我采的日光差不多吧,不过小蛮蛮的银线是经过修炼得来的,似乎应该比我采的日光更好用一些吧。
忽然想起我这开的有些莫名其妙的天眼,那次采日晕倒之后,我并没有看见乱七八糟的东西,反而是过了几天,在中秋节看见了。
而在中秋节那晚,胡夜鸣曾舔过我哭肿的眼睛,是不是他顺带着也帮我舔了舔眉心呢?
很有可能。
可能是看我这采日采的太辛苦,暗暗的帮了我一把吧。
这个家伙,帮了我的忙,竟然连提也没提,什么时候这么谦虚了?
难得看见小蛮蛮施法术,我赶紧收敛心思,又继续盯着它和骆尘净。
在小蛮蛮的舔弄下,我惊奇的发现,骆尘净眉心那块的皮肤,越来越薄,越来越白,越来越淡,最后竟然变成了透明的。
在这块透明的皮肤下面,我清清楚楚的看见里面有一团模糊的圆形气团,在那气团中间,有一条竖直的黑线。
这个气团整个看上去,好象一个眼球,而那条黑线,似乎是闭合的瞳孔。
这,应该就是所谓的天眼了吧。
过了足足有一刻钟的时间,小蛮蛮才松开了抱着骆尘净的小爪子,慢慢的从骆尘净身上爬了下来,我连忙过去,将它抱入怀中,正要安慰它几句,它却先开口了:“西西,烧鸡。。。”
我紧紧将它抱住,向它承诺道:“回去立刻送柜顶上去。”
小蛮蛮放心的合上了眼睛,安静的卧在我怀里闭目养神,看样子,它是真的累着了。
那边,骆尘净缓缓睁开了眼睛。
小蛮蛮不舔民之后,他眉心的皮肤已经恢复了正常,那只天眼我自然也就看不见了。
不过很显然,骆尘净的天眼是开了,因为他一睁开眼就怔住了。
然后,泪水再一次流出了他的眼睛,这次和刚才不同,这次是安慰的,开心的泪。
他带着泪,带着笑,慢慢的向他旁边那个小小的孩子伸出了双臂:“安安,安安,来哥哥这里,哥哥抱。。。”
小安安似乎很熟悉骆尘净这个动作,仰起小脸,象只快活的小麻雀一样,笑着就飞进了骆尘净的怀抱。
我心里咯噔一下,开天眼,只是能看见,却不是能摸到,小家伙注定要扑了个空了。
可接下来的一幕,又一次出乎我的意料了,小安安结结实实的扑到了骆尘净怀里,而骆尘净,也稳稳当当的接住了安安。
我很想问问蛮蛮是怎么回事,可一想到小蛮蛮在休息,只好把这疑问压下去了,等以后再说。
不过我猜测,这可能和骆尘净点在安安身上的血有关。
小安安抱住骆尘净的脖颈,就象一只辛勤的小啄木鸟一样,小嘴在骆尘净的脸上不停的亲来亲去。
而骆尘净的感情则要复杂的多,失而复得的喜悦,骨肉相逢的高兴,弟弟死亡的悲伤,还有一丝深深的疑惑和痛恨,在他脸上轮流交替。
到后来,我都说不上他到底是在哭还是在笑了。
不过不管哭也好,笑也好,当他紧紧把小安安抱在怀里时,那满足的样子,似乎已经得到了全世界。
“安安,想没想哥哥?”骆尘净柔声问道。
安安把小脑袋重重的点了一下,大声回答道:“想。”
骆尘净又轻轻问道:“那安安告诉哥哥,你的尸体在哪?”
小安安歪着小脑袋,大眼睛中满是迷惑,似乎不明白“尸体”是什么。
骆尘净略一思索,又换了个方式追问:“安安,你和哥哥说,你最后是在哪见到爹爹的?”
一听此话,我大吃了一惊。
骆尘净是在怀疑十公子杀害了安安?
这怎么可能?
十公子是骆尘净的爹,安安是骆尘净的弟弟,那么安安自然也是十公子的儿子。
亲生父亲杀害自己的儿子,这怎么可能呢?
莫非,这安安是骆尘净同母异父的弟弟?
不过似乎也不对,当日江一苇谈起凌越门之战时,曾描述到,十公子的儿子和十公子长的一模一样。
既然骆尘净和十公子长的一模一样,那么和骆尘净这么象的安安,没有道理不是十公子的孩子啊?
想不通啊,想不通。。。
一听骆尘净提到“爹爹”,小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