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一苇倒是很有耐性,也很有精神,整天和那群孩子闹的沸反盈天的,极得孩子的爱戴和喜欢。
如此一来,江一苇倒更是有些乐不思蜀了。
我的天眼到底开了没,我和小蛮蛮谁也说不清。
我没觉出眼睛有任何变化来,也没看到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应该是没有开的面大。
为了搞清楚人是怎么开天眼的,小蛮蛮还是去找胡夜鸣了。
只半天功夫,小蛮蛮就回来了。
胡夜鸣说让我再坚持采几天日,天眼就能彻底开了。
我从谏如流,决定恢复早晚散步。
也不知道小蛮蛮在胡夜鸣那里受了什么气,回来以后,气鼓鼓的小家伙咬牙切齿的啃了整整一只鸡,然后撑的肚子疼了一宿。
也不知它怎么想的,第二天一大早,忍了难受,让我抱着,也要跟我和江一苇去散步。
一路上,对着江一苇不是晃那尖利的小爪子,就是呲那两排雪白的小尖牙。
看着它那可爱的小样子,我忽然觉得生活十分美好。
当然,若没有旁边的江一苇,会更美好。
江一苇在这里住了六天,到第七天的时候,镖局里派人来找他了。
快要过中秋节了,镖局的生意开始忙了,他需要尽快回去打理生意。
帮他略微收拾了一下,带了一些山里野味给他,我很高兴的把他送到了大门口。
相对于我的轻松,江一苇却是一脸的不舍,在门口磨蹭了半天,就是迟迟不愿离去。
“八月节你别买月饼了,等我给你带点来。。。”
“你可别自己动做灯笼啊,小心被竹篾子扎了手,等我派人给你弄几盏漂亮的来。。。”
“我要是能不回家的话,就带你去看花灯,你自己千万别去啊,外面坏人多,别被欺负了。。。”
“要不你和我一起回家得了,京城的花灯很漂亮的。。。”
我赶紧拦住他那滔滔不绝没完没了的话:“快走吧,日头都老高了,一会儿路上该热了。”
江一苇忽然凑到我耳边,轻轻的说了一句:“我会想你的。”
在我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他已跃身上马,绝尘而去。
我皱了皱眉头,关门回房。
江一苇一走,我的生活又如常平静了。
上午教书,下午念经,早晚散步,晚上抱着小蛮蛮在庭院里看星星看月亮纳凉。
日子就这样悠闲的从我手上溜走了。
在离中秋节十来天的时候,江一苇又来了一趟,带来了好些的花灯和月饼,还有好多拜月用的瓜果。
“杜月西,我不能带你去看花灯了,我爹娘有令,让我必须回家过中秋。”江一苇颇有些无奈的说道,似乎对陪我与陪爹娘之间,感到十分的为难。
我自然是不希望他留下来陪我的,于是劝他道:“中秋佳节,正是合家团聚的时候,你若不回去,那可太不孝了。”
江一苇叹气道:“可我一想到你一个人孤零零的过节,连个陪你的人都没有,心里难受的很。”
我赶忙哄他道:“怎么会是一个人呢,张山一家,还有阿桃和燕儿,村里的孩子们可能也会过来玩,我这里不知有多热闹呢,你就不用惦记我了。”
劝了好久,江一苇才依依不舍的走了。
临走之前,一个劲的和我保证,过完节他马上回来。
其实我想说,过完节他最好不要回来了。
不过快要过节了,还是不要给他添堵了,我把这话压在心里,终是没有说出来。
☆、第 70 章
江一苇送来的东西很多,我自己留了一部分,剩下的灯笼和月饼什么的,全分给孩子们了。
临过节那天,张山把灯笼全挂了起来。
整个庭院里,红彤彤一片,十分喜庆。
八月十五这天晚上,三娘和两个丫头收拾了一桌好菜,大家围在一起过了个团圆节。
为了应节,我也喝了几杯酒。
酒足饭饱之后,又分吃了月饼,这才撤去了酒席。
阿桃和燕儿在院里摆下供桌,供了瓜果,我们又开始拜月。
月还没拜完,我教的那些孩子们陆陆续续的来看望我这个先生了。
我让燕儿和阿桃摆了一桌子的月饼瓜子水果在门口,又拿了不少的烟花炮竹给他们,过节嘛,就让这些孩子玩个过瘾。
整整半宿,门前的炮竹声就没停过,孩子们热闹的叫喊响彻整个天空。
我抓空去娘亲的灵位前点了几根香,向娘亲的灵位笑道:“娘,你终于可以真正的放心了,我过的很快活呢。”
欢乐总是短暂的,孩子们闹腾了半宿,渐渐的散去了。
三娘他们收拾收拾,也都各自去睡了,连小蛮蛮都吃饱喝足,早早的趴柜顶上睡觉去了。
可能是错过了觉头的原因吧,又或许是喝了杯浓茶解酒的原因,我却是毫无睡意。
轻轻搬了把椅子到庭院里,我坐在寂静的月空下,静静的凝望着天上那轮满月。
眼睛是在盯着月亮,可我的心思却没在赏月上。
我想起了十年前的那个中秋,那是我第一次去看花灯,也是长么大,惟一的一次观灯。
那年的中秋,吃过团圆饭,趁人不注意我悄悄的溜出了后门。
外面街上,那个瘦弱的身影提着一盏粉粉的荷花灯,孤伶伶的站在清冷的巷子里。
那一天,我玩的很开心。
那一天,我观赏到了许多从没见过的美丽花灯。
那一天,我吃到了许多美味的小吃。
那一天。。。
那一天。。。
那一天,那个人牵着我的手,玩遍了大街小巷。
可是,好梦易醒,好花易谢。
转一年的中秋,我找遍全城,再也没有找到那个削瘦的身影。
安宁城外,一抔黄土,就掩埋了他的文采风流。
那一天,我站在喧闹繁华的大街上,旁若无人的泪流满面。
从此以后,我再也没观看过花灯。
“大过节的,怎么还哭了呢?”一只手从我身后伸过来,抹去了我眼角的泪水。
我抽了抽鼻子,想向他笑笑,可惜怎么挤,也没挤出个笑容来,只得闷闷说道:“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胡夜鸣转到我前面,眼波象是含了两汪春水:“想来,也就来了。”
眼泪擦干了,他的手却没有缩回去,而是开始轻轻的抚摸我的脸颊。
“想什么了,想的都哭了?”他的声音很轻,很柔,他的眼神,也很轻,也很柔。
我从没见过如此专注又认真的胡夜鸣,那本就漂亮的脸庞,在月光下,美到了极致。
可能是这件事埋藏太久了,久到我需要倾诉,也可能是这样的月光放松了我的心防,也可能是这样的胡夜鸣让我感到了亲切,我没有即时的躲开他的手指,却是回答了他的问题。
“想起了一个人,对我很重要的人。”
胡夜鸣微微眯了眯眼睛,然后用极柔和的声音说道:“能和我讲讲么?”
南方人杰地灵,不知是不是借了这山水灵气,那方水土,养育出了不少的名士文豪。
二十年前,一个年轻的读书人声名雀起,名震江南。
这个叫傅亭西的年轻人,不仅文才出众,长得也是卓尔不凡。
如此才貌双绝的人物,千载难遇,一时之间,傅亭西风头无几,不知多少女子,对这位才子暗许了芳心。
才子总是风流的,少女总是多情的。
一个细雨飘飞的日子里,在一条烟雨凄迷的巷子里,才子邂逅了他的意中人。
那个眉目如画的女子,温柔又婉美。
才子用情诗敲开了少女的心,少女用温柔换来了才子的爱。
如同山伯遇到了祝英台,又似董永得见了七仙女,两人甜甜蜜蜜的相爱了。
就在才子要去提亲的时候,女子的家里却遭遇了变故。
家中生意失败,濒临破产。
一个有钱人向她家伸出了援手,在一个漆黑的夜里,少女被一辆小车送走了,送到了那个有钱人的家中,做了那人的第二十一房小妾。
两人的故事虽然凄惨,但这样的桥断被那些文人早已写的俗烂,在这偌大的红尘里,竟然没有激起半点浪花。
故事俗,但结局却没俗。
才子忍着伤心绝望,安顿好家里双亲,追随着少女的脚步,来到了千里之外的安宁城。隐了姓,埋了名,投身那有钱人家里,做了一个小小的西席。
有钱人家中庭院不知有几重深,他见不到心上人,可他从未想过离开,即使见不面,也要默默的陪伴在她身边。
后来,那女子有了孩子,她给孩子取名叫月西,小名叫做西西。
得知孩子名字那天,他喝了个酩酊大醉,醉倒在了寒月秋风里,由此落下了病根。
再后来,那个孩子被带到他面前,由他来教她读书识字。
那孩子长得不象心上那女子,眉目间长的却象那有钱人。
对着一个这样的孩子,没有人知道他心里在受着什么样的煎熬。
好在,那孩子很乖,也好在,那孩子如同她娘一样,善解人意。
朝夕相对之间,他慢慢的对那孩子喜欢起来。
不止一次的,他把那孩子幻想成是自己与心上人的孩子,逐渐的,他真把那孩子当成了自己的女儿。
他教她琴棋书画,他陪她游戏玩耍,他给了她所有的关怀与爱护。。。就象一个真正的父亲需要做的那样。
就这样,他陪着那个孩子,慢慢的成长。
可这种日子没过几年,被相思煎熬的只剩下一把瘦骨的才子,终于撑不下去了。
在一个大雨倾盆的夜里,他的生命走到了尽头。
他走的时候,陪伴他的除了孤灯陈卷,还有那个他当做女儿的孩子。
看着他那留恋不舍的眼睛,那孩子含着泪,真真切切的叫了他一声“爹爹”!
才子终于安慰的闭上了眼睛,临终之际,他说他一定会在地府等着她们母女俩,不管多少年,他一定要等着和她们团圆。然后下辈子,让这孩子再投生成他们的孩子,他们要幸幸福福的生活在一起。
压抑了十年的泪水,如他走那晚的雨一样,暴虐肆意,怎么也止不住。
杜家那个男人,生了我,但从没抱过我一次,也没有对我说过一句关心的话。
他死时我没哭,不是我的薄情,只是,我从没有把他当成父亲来对待,他之于我,不过是个熟悉点的陌生人罢了。
只有他,傅亭西,才给了我一个父亲的所有,他,才是我心目中的爹爹。
一双手臂轻轻抱住我,将我揽入一个温暖的,带着微微香味的怀抱里。
偎在胡夜鸣的胸前,平生第一次,我哭出了声音。
孤独了这么多年,我太想他了。
他给我的温暖和爱,这一生,我都不会忘记一丝丝,一毫毫。
我喜欢上骆尘净,很大程度上是因为,骆尘净带给我的感觉,和他太象了。
一样的温文尔雅,一样的温柔似水,一样毫不保留的给我了关心和爱,就连他们广博的学识,风流的文采,都有着惊人的相似。
十年前,失去他的时候,我生了一场大病,几乎丧了命。
而十年后,我又失去了骆尘净。。。
世界从来不是完满,原来,它会倾塌。
陈封的往事抖出来,带给我的是无尽的悲伤。
哭泣,哭泣,流泪,流泪。
绝望的泪水里,满满的全是对他的思念。
胡夜鸣低下头来,带着怜惜与柔情,慢慢的吻上了我的脸颊,柔软的舌头,灵巧的吻去了我脸上的泪水。
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拒绝,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闪避,我只是慢慢的闭上了哭肿的眼睛。
柔软的唇轻轻的落到我的唇上,胡夜鸣的呼吸温暖又灼热。
我流着泪,接受了他的亲吻与索取。
唇齿相亲,相濡以沫。
与这个男子,第二次,又紧紧的拥抱在了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胡公子,温柔的胡公子,我动心了。。。。
☆、第 71 章
人的心思,当真十分奇怪。
我本对胡夜鸣没有什么男女之情,可当我们已经亲密过之后,我似乎很轻易的就接受了再一次与他相依偎。
既然已经抱过了,心里似乎觉得抱一次,和抱两次,没有什么太大分别。
是习惯么?
还是那次的亲密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消去了对他的疏离?
我说不清。
胡夜鸣的吻,是轻柔的,是温存的,可他的唇舌,是滚烫的,有着,我最渴望的温暖。
不自主的靠过去,无意识的回应他。
神魂飘飘缈缈,我已不知身处何方。
惟一的意识,就是攫取更多的温暖。
来自面前这个人的,温暖。。。
“眼睛都肿了,很疼吧?”不知过了多久,我恍恍惚惚听他问道。
嗯?
我有些茫然,有些迟钝的抬起头。
胡夜鸣正在向我微笑。
笑容中,带着爱意,带着宠溺,还带着一丝偷到腥的满足。
看着这样的他,我一时竟有些楞住了。
见过喜怒无常的他,见过恩威并济的他,也见过漫不经心的他,还见过笑里藏针的他。。。
只有如此的柔情他,却是从未见过。
有些迷惑于他的多变,我倒有些怔忡了。
见我呆呆的没有回答他,他笑而不语。
双臂一纵我的腰身,就将我贴到了他的身上。
“闭上眼。”他的眸子,闪亮如星,星辰里,奔腾着毫不掩饰的快活。
虽然不知他要做什么,我仍是听话的闭上了眼睛。
他吐出一点点舌尖,轻轻的舔上了我的眼皮。
他的舌尖所过之处,肌肤一阵清凉,由哭泣带来的肿痛,很快就被这丝清凉带走了。
舔舔就能消肿?
仙家手段,果然匪夷所思。
受教了!
再一次睁开眼睛,果然已经没有一丁点的干涩和疼痛了。
我眨了几下眼,轻轻向他说道:“谢谢。”
胡夜鸣细长的眼睛一眯,戏谑道:“光一句谢谢就够了?”
我一点也没和他客气:“哦,一句不够啊,那我再说一句,谢谢了。”
胡夜鸣那目光闪了好几闪,最后他轻轻叹了口气,垂头丧气道:“不客气。”
我忽然觉得心情好了许多。
经他这么一搅和,刚才那没顶的悲伤逐渐远去。
精神一放松下来,竟然觉得格外的累。
静静的依偎在他怀中,我有气无力的问他:“都要半夜了,你到底来做什么,过节了,想蛮蛮了?”
胡夜鸣紧紧环着我的腰,优美的下巴顶在我的头顶,闷声道:“那天小蛮蛮回去,说有个男的在这里住呢,我当时说不用理会,可后来越想越觉得不舒服,就象我的东西被人家抢走了一样,感觉很糟糕。今天晚上我一个人坐在山上看月亮,心里总是觉得空的很。。。”
他迅速在我额头上亲了一下,心满意足的笑道:“现在不空了。”
此时此刻,我不知道我应该说什么。
对于我们之间的关系,我忽然感到很迷茫,不知道应该如何去给它定一个准确的称呼。
情侣么?
可我的心事,我知道。
我对他,似乎还是缺少了那种叫“爱”的东西。
不是情侣?
也不对。
我们相拥,我们相抱,我们亲吻。。。
做的全是情侣应该做的事情。
而且,我始终没有忘记,我们不能成亲,做情侣,也修不成任何正果。
这一刻,我是真真正正的乱了。
在我脸上轻啄几下,胡夜鸣轻声道:“带你去个地方玩玩,好不好?”
我犹豫了一下:“太晚了吧。”
胡夜鸣笑道:“不晚。再闭一次眼。”
好吧,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