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大帅和外甥女儿给我新房子,大呢,又城外给我不少田产,大呢,我孙子生意不做了,托大帅的福,送他学里念书,那学里的,大呢……。”
丁婆婆就不住点头。她和陈家舅母能说到一起:“大帅和十三娘给我的银子,多呢,回来看我时给的礼物,多呢…。”
真是院中有喜,房中更有喜气不嫌多只嫌少。在这喜庆中,大帅辞别,并没有敬周妃酒,周妃反倒轻松了。想想这房中的几个,一个是操劳的母亲,一个是操劳的姑母,一个是干娘,一个是仗义舅母,受几杯酒虽然应当,也说话萧家是点滴恩情全放心中的人。
女儿嫁给伍家,周妃娘娘更觉得有依靠。
大帅往房中去,由刚才的感恩笑容更温和,又想到点滴恩情要放心中。那大恨呢,大帅漫不经心地一笑。他没有反的心,也不想推翻先帝,把长公主之流如何。但是从此以后,长公主可以不必再多言。
忽而感怀,忽而不耐烦,就这样大帅来到房门外,想到不喜欢的情绪不能带给十三,才不想那些诡谲的政事。
小螺儿来开门,对大帅悄声道:“睡了。”大帅就此蹑手蹑脚,对她也悄声:“那你打水来我悄悄的洗了,不要惊动她。”大帅满心里欢喜,没有为十三不等自己有丝毫不悦。他记得医生对自己说的,要多吃多睡,过几个月再多走动。
十三又睡了,萧护仿佛能看到儿子在她肚子里长呀长的,就笑得如一弯月牙儿。洗过,来看慧娘,大帅先轻笑出声。
十三在床上睡得正香。她斜倚着,还似在夫君怀里般姿势。一只手露外面,抓着自己丈夫一件家常衣服,看上去象是闻到丈夫味道才肯睡。而另一只手,不老实的在衣裳袖子里。
袖子里是作什么用的,古人用来放东西的。
十三在示威,给我私房钱。
大帅轻笑惊醒慧娘,她睁眼见是夫君回来,马上委屈地扁起小嘴儿。萧护揭开被子坐进来,十三的手不老实的揣到大帅怀里摸几摸,又摸他里衣袖子。
恨得大帅拿起来那手打几下:“里衣袖子里能有钱吗?”慧娘嘻嘻:“你不给么,得多提醒你呀。”
“给你五万个巴掌。”萧护笑骂,把自己手在慧娘面前闪几闪,戏谑地问:“要不要?几时要?”慧娘眨眨眼睛:“婆婆还在呢。”逗笑萧护,把手放下来:“也是,等母亲走了再打不迟。”
他的笑容似繁星般璀璨,又似天上明月一般耀眼。慧娘心中酸酸的又上来,在萧护面前狠碰过一次钉子,又不敢再和他闹,眼神儿黯然一下,手抚到小腹时,才重又喜欢。
倚在夫君怀里,小声地问:“今天见的什么人?”萧护告诉了她。慧娘无意识地轻叹一口气,萧护含笑:“又怎么了?”慧娘对他竭力一笑,凝视丈夫英俊的面容:“我心里时时想着你,总是嫉妒着。就是你在书房里坐的椅子,用的笔我也嫉妒,这可怎么办?以后生个嫉妒孩子可怎么好。”
“还有这种话出来。”萧护温和地亲亲她额头。慧娘自己大感无趣:“我怎么总是嫉妒呢?”萧护柔声道:“因为你喜欢我。”慧娘就嫣然一笑:“可不是。”她为丈夫的理解而心中安定,为他抚平自己揉乱的里衣,飞红上面庞,吃吃道:“夫君,等我生下儿子来,我好好的侍候。”
她不敢抬头,只有红晕如春雨后蔓藤,一丝儿一丝儿染上额头,再上鼻子,而面颊上早早的就红了。
萧护心动不已,不住手的揉搓着她,忽然想到自己调戏夫人们,大帅还是很有得意的。他幼年出门,就是一个俊秀小哥儿,到少年后在关城遇到女人,也是这样。大帅因此对夫人们娴熟的调戏了一回。
夫人们还没碰到他一片衣角,都快鞠躬尽瘁。
有心对十三说说,又怕十三听到醋性大发。大帅就只笑着,把怀里的十三亲了再亲,和她约好几时可以侍候夫君,看她面如春潮,红了一回又一回。
这一天里,萧府到处喜气洋洋,就是那睡去的花花草草,月下染上的不再是银色,而是喜色无边。
当晚程业康大醉回去,长公主没法子对他诉苦,由着他睡。第二天对儿子说过,程业康怕文昌王有失,急急让人去追游夫人,只是没追上,这是后话。而房安国和田品正,携手来谢萧护。萧护是盯长公主盯得紧才发现她陷害将军弄的一出子事,亲信家奴,早在大帅眼皮子中看着,而夫人们家中常使用的老奴,大帅也一个一个的盯着。见到长公主的家奴装扮成别的样子,游夫人的家奴也装扮,稍一盯梢,就发现他们去的是房家和田家。
田品正和房安国两个人,以前对萧帅是心中有服气,却碍着无数的传言,不敢和萧护太亲近。面上却不归顺。这一回他们彻底归顺,给萧护大帅又添臂膀。萧护就势把新帝的事对他们商议一回,田品正和房安国起誓,只要是对黎民百姓们好对国家社稷好的新帝,他们拥护到底。
伍家里却闹了一出子。
伍思德一早回到家,虽然新人全在帅府里,但家里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伍将军看着就自己乐,大步进来,吼一嗓子:“有吃的没有?”
让他诧异的是,没有人回应。良久,周妃和十一公主带着豆花才从十六公主房中出来,原来她昨夜试图自尽,让人救下来。
伍思德先面上一寒,家中大喜她却要自尽?这不是搅局的。依着伍思德大吼:“给她绳子,让她去死!谁天天看着她不成?”嗓音直传到十六公主房中,十六公主在房中哭个不停,不敢回话,也不再去死。
据说死过一回没死成的,都愿意好好活着。
经周妃和十一公主劝上半天,伍思德才算好。给他做饭,打发他出去。周妃来看十六公主,心中着实为她难过。自己女儿还认为嫁的驸马不好,可却是和驸马热热闹闹过日子。伍思德是个大事精细,小事却大大咧咧的人,十一公主要认真体会,日子还算难过。还能时常去萧府上玩一玩,萧夫人近来更不是军中动不动起性子模样,让萧家阖府惯得娇憨异常,只和她坐着就能感到浓浓的暖意。
而十六公主这里,坐房里就先对着供的灵位不舒服一下吧。哪有人天天对着个香烛日夜不熄的灵位会痛快呢?再来守节的人,按一天三顿的烧火纸,过年过节又要加倍。颜色亮一些的衣服都不能穿,就是首饰按伍家村的老规矩,也只能是白银的。翡翠是绿色儿都不行,因为贵重,就像是不素净了。
周妃在心中只是叹气,这怪你自己呀。想昨天萧帅对着自己母亲、姑母敬酒,又双膝跪拜萧夫人的干娘,陈家的舅母,这分明是一个大孝而又点滴恩情也在心怀的人。当然,萧帅也恩怨分明。眼前的十六公主就是一个例子。
有人只许报恩,不许还怨吗?萧大帅还年青着呢。虽居高位,胸怀还不足够宽广。萧护要是再老成,就不会拿夫人们一起开涮,会就文昌王的事直接对大成长公主开刀。拿夫人们开涮,是萧护还想私下里解决事情。不想长公主自己不想要留脸面,东门北门全在手中,还想拿下田品正和房安国,又有暗杀慧娘的事,萧护这才恼了。
长公主刀兵上来,萧护就雷霆以还,一举拿下长公主的亲信官员,不惜和长公主翻脸。当然长公主要是不急着跑来,还是藏在幕后和萧护诡计来诡计去,也不至于这么快两个人把脸翻掉。
周妃开解半天,什么你好好的守节,十一生的孩子多,再者别的妯娌们孩子多,过继一个给你,你日子就热闹了。伍家的兄弟们,也是这样打算的。不冲着十六公主,冲着伍长河也得有个香烟后代。
十六公主让劝了半天,才把自尽原因说出来。她不是为伍家兄弟们成亲,羡慕他们会有一对人才自尽。是为着十五公主定下亲事,萧帅竟然毫不过问。
萧护也没有为公主定亲事的瘾,十一公主和十六公主的亲事,全是她们自己找上来的。十六公主哭肿了眼睛:“长公主对我说,说我们对于把亲事许给萧家不满意,当着人晕的晕哭的哭,萧帅以后会和我们过不去。我想她说得对,就愿意和长公主亲近。不想,她骗了我,十五妹当时也不愿意和萧家成亲事,也哭过,不是现在由着宫中选亲事……”
她翻身而起,从床前走到伍长河的灵位前,手指灵位声声泣泪:“我好恨呐,落得天天对着这个……”
她青春少年,却一身犒素,容颜常忧愁展不开。周妃看着也哭了,居然说出来几句很有道理的话:“我的公主,别说你们还是孩子,与他们纠结不起。你就看看朝中的大臣,以前先帝在时还夸过的那些人,有哪一个如今敢出头露面,还逞强?这不是你们能惹得的起呀。”
十六公主对着她也恨上了,掩面哭道:“十一姐出嫁以后,都说她嫁得不好。可如今看看,还能和娘娘你常常厮守。我想母妃,母妃却不能来看我……我也想呀……”周妃知道她有相托自己接过母妃的意思,却不敢答应。周妃哭道:“女儿全是母妃的心头肉,你如今守孝,自己又不保重,你看你房中,一丝儿生气也无,把你母妃接出来让她伤心吗?”
在这里就想到自己女儿十一公主的孝顺,周妃再哭道:“我不出来看看,也不知道十一的日子是什么样子。就这十一才肯告诉我,说她刚成亲时怎么也过不下去,可她回宫见到我,还是只说好的。我的公主,这一点儿上,你可不如十一了。”
把十六公主狠劝一回,周妃回房里来,十一公主不在。今天新人第二天,伍思德年纪在兄弟们中最长,十一公主这长嫂得去萧府受礼。周妃是陈家舅母问好住处,要让孙子套车来接去家里吃酒,才留在家中不去萧府。
房中无人,周妃娘娘狠狠哭了一顿。她怕宫女们不可靠,一个不带出来,也可怜她在宫中这么多年,没有什么可靠的人。有一个白头宫女,又才逝去,就无人劝她。
直到快中午,怕面有泪痕去做客,主人家要问,才自己弄水净面,把自己收拾干净重匀脂粉。泼水时,对着院子里一丛野生茂盛的菊花看看,周妃叹气道:“就是守节,伍家却是不拘小节的一群将军。就是那常和十一拌嘴的翠姑,也是个粗爽性子。你若有心,照管照管这府中花草不好吗?对着花草生机盎然,心里也自爽快许多,日子也就好过了。”
在房里只是哭自己命运不济,已经嫁过来在守节,再哭难道日子好过?
周妃娘娘自己净面,府中还有士兵,让他们烧水就烧水,倒觉得自在的很。门外停下车,陈家舅母的孙子如约来接。周妃上了车,几个士兵们跟上护卫,又觉得这气派倒也不错。这些人不是像宫中大太监什么的,是管自己的,他们全侍候着自己。又在街上看闹市,见一个店铺好,想下午回来给十一和十六公主买些东西,周妃娘娘心情就更好起来。
萧府里,一对一对新人来行礼,萧老夫人和四姑太太都有赏赐。大帅和萧夫人也单独赏下东西。府中摆过酒宴,让夫妻们成双成对坐着,长辈们都说好。到下午,打发他们各自回自己家,只有余明亮和廖明堂是在萧府中住下来。
小表妹太过得意,一不小心把五万两银子炫耀出来,弄出来一堆的酸醋。慧娘中午只陪着一时,萧老夫人说酒气薰到她,让她早回房自己用饭。
房中才用过饭,正要休息时,来了摇摇摆摆的小表弟。小表弟一进来,那面色就不佳。小脸儿黑着,对着表嫂行礼:“我来看表嫂,却不喜欢。”
慧娘还有心逗他:“表弟,你不喜欢表嫂,你侄儿可不喜欢呢?”小表弟就对表嫂肚子上飞快扫一眼,年纪太小不能算无礼,再小脸儿戚戚状:“怎么不给我五万两银子呢?”
慧娘大乐,再把自己浸在醋里的心思也露出一些来,面色也沮丧状:“是呀,怎么不给你呢?”怕小表弟人小,不防备对着小表妹学出话来,慧娘还不敢说表嫂也想要。
小表弟以手支肘,小大人似的幽幽叹一口气:“唉……”
“唉……”当表嫂的和他对着叹气,黑眼珠子里全是笑意。
表嫂还坏坏的热心出主意:“去你表哥要?”
“要过了,表哥骂我男孩子,让我长大了自己挣。”小表亲伤心:“我怎么不是女孩子呢?”当表嫂的快笑翻掉,一直忍着,又出主意:“你还不大,还可以学女孩子。”小表弟眼睛一亮,他也有一双漂亮有神的眼睛:“要是我对着表哥哭?”
当表嫂的为他盘算:“应该不会打你?”
“要是打我,我就打着滚儿的哭,”小表弟有了得色:“小姐姐小时候就是这样的哭。”慧娘笑个不停,还要打听:“是为着什么?”
这要东西的习惯是这样养出来的。
小表弟摇头:“是表哥说去军中长呆,不能一年回来一次那一回。小姐姐抱着表哥大腿哭,哭到表哥塞给她许多的银子,她还不依,在地上打滚儿的哭。”
表嫂溜圆了眼,难怪夫君最喜欢小表妹,原来是这样一个小马屁精。当表嫂的噘起嘴儿,还说自己是跟屁虫,分明小表妹才是。
想到小表妹十三岁,小表弟又小上几岁,当表嫂的狐疑:“你比月儿小,你是怎么知道的?”小表弟竖起小手指在唇上:“别告诉别人,是我听说来的。”
表嫂眼睛亮晶晶,悄声问:“你是想要钱,巴巴儿的打听出来的吧。”小表弟眨眨眼睛,给表嫂一个从没有过的甜甜的笑容。表嫂受宠若惊,对小表弟也讨好的回以一笑。
小丫头们不时看着房中要什么不要,每一回看,就见到房中小公子唉声叹气:“唉……”五万两银子。
而夫人则回他一声:“唉,”面有笑容。慧娘也在心里同样的想,五万两银子。
唉来唉去,大帅让人回房送东西。是一个乌木匣子,里面一把子南珠给慧娘收着。送的人是萧守,什么也看不明白,回书房告诉大帅:“小公子在陪夫人坐地。”萧护满意地点一点头,表弟大了,也知道要陪十三玩耍。
小表弟从来老成,从小就老气横秋样,让大帅放心,不会引着十三玩出格的。大帅哪里想得到,房中一对嫂嫂和小叔子,你一声我一声的玩叹气,为着眼红别人的私房钱。
而这个时候,游夫人行走在崎岖山路中,她生得花痴相,人也很花痴,才会中萧护这一片衣角也不给沾就魂魄全摄走的圈套。
不过为人办事,却是极认真的。
随身只带一个健壮家人,主仆从京中出来后,是连天加夜的赶路,怕在约定会合的时间里赶不到,文昌王的士兵不敢近京都。
先帝自宠信江宁郡王妃后,政事一下子由原来的还算清明变成昏庸。心不在朝政上,也不愿意年年招郡王们进京,问他们封地上民生大计,后来就发展成郡王们全都不来。
文昌王因此几年没来朝,到底路不熟悉。
在她们身后,几匹马跟得很紧。他们不是在能看到游夫人的视线之内,而是对着路上马蹄印子看看,就轻易的能跟上。
游夫人能看到山凹中有大队人马时,后面的人早由地上印迹看出来。为首的一个人停下来,吩咐身后的人:“去告诉梁将军,我们找到他们!”轻轻摆一摆手,两个人回马去告诉梁为。余下的几个人轻轻拔出刀剑,分散开来围上去。
见山中,营地依山而起,一部分在谷中,一部分在半山上,他们也就能看得远。没有打旗帜,不过见到一路追踪的游夫人主仆递上什么,就有人带他们进营后,就可以确定这是吩咐下来要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