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悠道:“是,儿子这就跟上。”
等肃郡王妃转过身去之后,楚悠快速的看了明珠一眼,眼中饱含着她看不懂的深意。
是歉疚吗?还是无奈?
还未等明珠看明白,楚悠已经走远了。
偌大的花园里,只剩下了她和青雪主仆二人,就连一个浇园子的花匠都没有,空落落的,就连满园的美景都失去了生气。不远处的戏堂里唱得正热闹,女伶的声音穿石裂云,唱着或喜或悲,或新或旧的故事——他人的故事。终究,她不过是个看客而已。
“小姐,日头大,我们走吧。”青雪出言提醒她,明珠转过身,却见树后又冒出一个头来,却是明欣!
明欣见左右无人,忙走了过来,拉着她的手,脚下不停,一直走到了僻静处才道:“三姐姐,这事怕是要闹大了。”
见明珠疑惑,明欣凑近她小声道:“刚才姐姐出来,我后来也跟了出去。谁知在门口不见了姐姐,我想着去找小丫鬟打听,谁知紧接着就看见楚公子也走了出来,后面跟着陈小姐。我正好奇要不要跟上去的时候,却看见付莹珠和杜梦茹也鬼鬼祟祟的跟了出来。我不放心,也在后面跟着她们。走到花园的时候,就远远的听见了陈小姐的哭声,然后就看见楚公子追了上去。等我缓过神来的时候,却看见姐姐也在。这个倒也没什么,姐姐可能是赶巧了碰上的。可是我觉得付莹珠她们可能已经起了疑心。万一她们使坏,到处瞎传,败了姐姐的名声,那可怎么办呀?”
明珠略一凝神,道:“也罢,今后我不会再单独见他了。”
明欣点头道:“今后我会一直陪着姐姐,去哪儿都跟着,寸步不离,也让她们都死了那份坏心。”
明珠叹了口气,笑道:“姐姐先谢谢你了。”
姐妹二人说着话往前走,刚走过花圃,迎面却见一个青衣小帽的小厮匆匆走了过来,冲着明珠笑道:“请问是高小姐吗?”
明珠疑惑道:“你是……”
那小厮道:“小的是在郡王府里当差的,我们公子想见您。”
明珠尚未说话,就见明欣一扬眉,道:“你们公子好大的面子,招之则来,挥之则去呀。”
明珠淡淡道:“你回去告诉你们公子,此处不便说话。”
小厮见四处无人,小声道:“我们公子说了,此事关乎小姐的终身,还望小姐三思呀。”
明欣瞪了他一眼,道:“谁知道是谁派你来的?凭什么你红口白牙的就让我家姐姐相信?”
“高小姐,你真的不为自己的将来着想吗?”
话音未落,就见一个人从树后走出。
明珠意外的看着面前之人,心道,怎的会是他?
合作
明珠看着眼前来人;不过一瞬间的诧异;便想到了其中关窍,福身一礼;道:“二公子不在戏堂内陪伴王妃娘娘,寻我可是有什么事吗?”
来者不是旁人;正是肃郡王的第二子;楚律。
楚律一笑,左腮不自觉的抽动了一下,令他的表情显得有些狰狞。“母亲身边有三弟就够了。”他生得白白嫩嫩的,长相虽比不得楚悠;但在男子中也还算是俊秀一类,只是那一双眼珠子叽里咕噜的在明珠身上乱扫;令人看着很不舒服,全然没有了在人前时的克制与谦卑。青雪连忙上前了一步,挡在明珠身前,警惕的盯着他。
明欣心下隐怒,道:“二公子若没事,就请恕我们姐妹不奉陪了。”说罢,挽着明珠的手臂,转身就要走。
楚律一伸胳膊,道:“慢,二位小姐请留步。说起来,高家三小姐也我三弟的心尖尖上的人,是我未来的弟妹不是?”
明珠转头看了他一眼,显然对方早已经察觉到了自己的楚悠的事。她忽然笑道:“二公子,这话可不是乱说了。”
楚律眼中骤然闪过了一丝精光,满面堆笑,道:“高小姐,刚才的情形在下可都看见了。三弟夹在中间,也难做人不是?”
他对于全家上下众人的**,可没少下功夫琢磨打听。虽然楚悠对这件事瞒得一丝不露,可终究还是在与父亲肃郡王摊牌的时候露出了行迹。
“不瞒高小姐说,我父亲对此事也并不看好呢。”
他想起那日好不容易才买通了父亲房里的小厮,从他口中打听到的情形。肃郡王的意思是娶妻当娶高门女。此女身份不高,若成了他肃郡王家的嫡子媳妇,说出去也不好听。只有等今后楚悠做官之后,方可以考虑为他纳一门贵妾。否则以他现在的身份,断没有纳父亲在朝为官的大户人家嫡女为妾的资格。可他那个傻弟弟却一口要定,一定要娶这个女子,气得他父亲当时就将书房里的东西全砸了。
且不说他当时在得知此消息之后欣喜若狂,觉得自己的机会终于到了。那陈家的女儿,是求也求不来的好亲事。若这门亲事能落在他身上,那得为自己的将来增加多少助益呀?
“那么二公子的意思是……”明珠出声打断了他的思考。
楚律笑道:“事在人为嘛。难道高小姐就能眼睁睁的看着三弟另娶他人吗?”楚律说罢,仔细观察着明珠的表情,见她低头沉默不语,心下便更有了三分把握。
楚律凑上前去,小声道:“我看高小姐可怜,不如就帮高小姐一把如何?”
宴散之后,明珠乘马车回了书院。明欣紧跟在她身后,一直走到宿舍才敢发问。“三姐姐,你真的打算和那个不着调的二公子合作吗?”
明珠接过素英递来的湿毛巾擦了擦脸,道:“除此之外,我还有别的办法吗?”
“可是,万一此计不成,他倒是可以一推了之,但姐姐可怎么办呀?”
明珠缓缓放下手里的白布巾,地上的兽首黄铜香炉里缓缓冒出了淡白的烟雾,袅袅婷婷,悠然如仙。那是她收集了一春盛开的鲜花所制成的香料,点燃时满室芳香,入置身春日花园之中。
“书上说,古人闲时见园中花开灿烂,便想着将那香味长长久久的存留下来,以便看不见时燃上一块,聊以怀念。我猜,喜爱制香之人,大约都是念旧的吧。”明珠的声音在屋内静静的回荡着,“你曾经说过,如果人不能按照自己的心意活着,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我也想尝试一下,与其最终后悔,空余怀念,不如现在为自己争取一次。”
她轻轻握了握拳,为了她和楚悠的将来,值得一试。
时间依旧在缓慢的流逝着,升班考试很快就到了。书院的气氛渐渐凝重起来,连逃课的学生少了很多,甚至连京中的大宴小宴都少了。明年一整年的名誉和面子都包含在这次考试中,很少有谁不想更进一步的。
考试一共分为三日,头一日是书面考试,考书法、数艺、礼仪。第二日、第三日考琴艺、女红、乐舞、御马、射箭和武术,一口气考下来,也并不算轻松。
到了第三日,女子最后一科考的是乐舞。这一课程考得相对比较简单,不过是跳一个动作简单的舞蹈而已,众人的神情看上去也轻松了不少,也有说有笑气来。明珠换好了舞服,刚要转身出去,却被人从身后狠狠的撞了一下肩膀。回头看去,却是一个丫头,她曾经见过,是服侍陈嫣儿的,似乎叫雪娇。
雪娇撞了人,面上却丝毫没有歉意,手里拿着衣服,大摇大摆的从她身边走了过去。青雪和素英连忙上前扶住明珠,素英气得骂道:“既然眼瞎了就不要做事!”
青雪拉了她一把,示意她不要惹事。哪知雪娇却回过身来,打量了她一眼,冷笑一声,道:“上不得台面就别出来丢人,狐媚子!”
“你……”素英气得直跺脚,却被青雪死死的捂住了嘴巴。明珠冷眼瞧了雪娇一眼,轻声道:“我们走吧。”
周围等着看热闹的人不少,有几位小姐的神情中已经带了些玩味之意。陈嫣儿平日为人并不跋扈,怎的她的丫头竟会无故欺负一个小官的女儿,确实有些令人玩味。
来到了排舞大厅,人已经差不多都到了。穿过人群,远远的能看见陈嫣儿正和付莹珠、杜梦茹等一干人等说着话,雪娇就立在她身边,一见明珠进来,便小声跟自家小姐说了句什么。遥遥的隔着厅堂,陈嫣儿的视线与明珠的碰到了一处,双方俱是一滞。
若这是一场战事,那么迄今为止,二人互有优势,难分输赢。
视线错开的瞬间,女夫子已经开始了点名。“……宋小姐、冯二小姐、杜小姐、付小姐、高三小姐,念到名字的八位小姐一组,请上前站好,做‘春莺啭’一舞……”
……
明珠很快跳完了一曲,退了下去。这一次,她没有等明欣,而是悄悄的独自先行离开了。换了衣服,戴上雪绡帷帽,青雪也蒙了脸,主仆二人来到书院门口。十字路口处停着一辆不起眼的黑漆马车,二人上了车,车夫一挥鞭子,车轮“骨碌碌”的开始滚动起来,朝着早已预定好的方向驶去。
夜里的长街上灯火亮如白昼,这条街上最豪华的一座酒楼里语笑喧哗,觥筹交错间,热闹非凡。考试结束了,学生们都松了一口气,不论好与不好,终究是考完了,若是不寻些乐子,实在是对不住这些日子以来的努力。
酒楼整个都被包了下来,一大帮男学生女学生聚在了一处,也没什么忌讳,饮酒打牌划拳行令,无一不做。只有跟随众位小姐的丫鬟仆妇都格外紧张些,紧盯着自家小姐,生怕年轻男女后生们趁着酒劲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坏了名节。
陈嫣儿和杜梦茹、付莹珠一起下了马车,很显然,她们都已经换下了上课时朴素的装扮,刻意打扮了一番,有说有笑的走进了酒楼。
陈嫣儿一进来,眼睛就在人堆里瞄来瞄去,似在寻找什么人。杜梦茹手执纨扇,掩面轻笑了一声,道:“楚公子怕是还没到呢吧,否则合该一眼就能瞧见的。”
陈嫣儿的脸明显的红了红,她今日本不想来的,后来听出楚律说楚悠也会来此,脚下便也没了控制,不自觉的打扮了一番,和好友结伴来到了这里。
付莹珠忽然用手点指一个方向,小声道:“咦?那个人是谁呀?”
陈嫣儿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就见一个穿着碧蓝衣裙的女子正背对着她们站着。她身材纤细,个子不高也不矮,柔软的腰肢看上去更是不盈一握。她的臂间挽着素色莲花纹半臂,花蕊是银线绣成的,长可及地;头上则梳了一个别致的发髻,有些像坠马髻,看着却更秀气些,鬓角两边松松的垂下些两缕,带着银蝴蝶镶蓝宝石的簪子,微微一动,蝴蝶翅膀便轻轻扇动起来,银光映着宝蓝色的光芒,仅仅一个背影,便引得人无数的遐想。男子们的目光都若有若无的朝她望去。
待她回过身来,众人看清楚了她的脸,都在心里不自觉的赞了一声。也只有这样的相貌才配得上这样的背影。
女子小小的一张鹅蛋脸轮廓优美,完美无瑕,虽未施脂粉,皮肤却仿佛剥了壳的鸡蛋,毫无瑕疵,嫩白得能掐出水来。也不知该怎样描述她的五官,只是这张脸的神韵实在难以描绘。仿佛兰花含露,清泉融雪,难描难画。
陈嫣儿一见这张脸,心里就是一阵翻腾,想着就是因为这张脸,悠哥哥才不理会她的,于是心下更乱了。因此,就连楚律衣冠楚楚的出现在她面前,和她搭话都没有反映过来。
“嫣儿妹妹,我等你好久了,快来这边坐吧。”
“哦,律哥哥。”陈嫣儿心不在焉的和他打了个招呼。
楚律看了明珠的方向一眼,笑道:“怎么,妹妹不认识她吗?三弟可总向我提起那位‘瓷美人’呢。”
陈嫣儿道:“什么瓷美人?”
“可不就是那位小姐咯?书院的男生们对她动了心思的可不少呢。啧啧,确实是个尤物呀。”
陈嫣儿咬着下唇,“悠哥哥真的总会提起她吗?”
“呵呵,是呀。”楚律忽然一捂嘴,小心翼翼的看了陈嫣儿一眼,叹了口气,道:“是我失言了,没有的事。”
陈嫣儿摇摇头,“律哥哥不必骗我了,我都知道了。”
楚律面上忽然一肃,道:“嫣儿妹妹,你别担心,我这就去教训楚悠那小子去,一定要为你出了这口恶气!”
说来也巧,楚悠刚好在此时出现在了酒楼,同来的还有刘忻等几个人。
明珠仿佛没看见一般,只寻了把椅子坐了下去。楚悠也看到了她,眼神一滞,刚要走过来,却只听有人脆生生的唤了句:“悠哥哥。”
楚悠回过身去,分别和几个人都打了招呼。
楚律见了楚悠,道:“三弟刚才是要去找谁说话呀?
楚悠道:“没想到大家都来了,此处熟人甚多,看见了好多位。”
“哦?我以为三弟看到的不是那边的那位‘瓷美人’吗?”
楚悠平静的道:“二哥在说什么呢?”
楚律待要再说些什么,却见陈嫣儿笑道:“律哥哥,我今天考得很好,升一个班次应该没有问题。”
楚悠笑道:“是嘛,那要庆祝一下才好。”
正在这时,对面忽然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叫嚷声,一个酒醉的男子正伸手要去抓明珠的胳膊。青雪拼死挡在了明珠身前,却被那人粗鲁的推到了一边。
“来,来,大家一起行酒令,你输了爷就亲你,爷输了就让你亲个嘴。”
争心
只见此人身高过丈;体阔腰圆;虽穿着一身做工不错的黑油绸布衣衫,头上似模似样的别了根金簪;五官也不算丑,只是气质粗俗;面上皮肤粗黑;看着仿佛是个市井无赖,却也不知怎的竟乔装混进了酒楼中。
明珠后退了几步,冷冷斥道:“你走开。”
可那无赖却丝毫没有后退的意思,嘴里骂骂咧咧的道:“小□;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娇小姐们顿时吓得花容失色,纷纷闪躲;有那想英雄救美的书生出声喝道:“你是谁?是怎么混进来的?竟敢在此处无理!”在掂量了一下他的体格之后;犹豫着不敢上前,只在一旁撸着袖子,挥着拳头,口中大声嚷道:“快来人,快来人,还不将此等狂徒撵将出去!”
楚悠见状,怒不可遏,挽起袖子便要冲上前去。哪知刚要迈步,胳膊却突然被一个人抱住了,就听陈嫣儿娇娇柔柔的哼哼道:“悠哥哥,我好害怕。”
楚悠心急,道:“我这就过去将他赶走!”他想要抽出胳膊来,哪知却被陈嫣儿抱得死紧,听她口里还惊恐的道:“悠哥哥,太危险了,你别过去,你千万别过去。”
此时,刘忻已经一马当先的冲了过去,一拳便挥向了那个无赖。没想到那人也有些功夫在身,刘忻的拳头顺着他的嘴角滑了过去,被他堪堪躲开了。刘忻紧接着又出了数拳,那无赖左躲右闪,甚至有余力还击,差点打中了他。楚悠当时便沉下脸来,再也顾不得其他,略一用力,将陈嫣儿甩开,冲了上去。
于是,就在酒楼二楼大堂的正中央,三个人斗在了一处。桌椅被掀翻了,精致的红木雕花屏风被刘忻一脚踹飞。盘子、杯盏等瓷器撒落了一地,尖叫声音四起。
那无赖腹背受敌,虽然仗着酒胆横冲直撞,却终究不是二人的对手,身上中了好几拳,嘴角也淌了血,眼眶青紫一片。猛然间,他也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把匕首,大叫了一声,猛地向楚悠冲了过去。千斤一发之间,楚悠闪身躲了过去,反而一脚揣在了他的脊背上,无赖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