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一怔,道:“公主真的已经许了?”
宁王看了明珠一眼,自言自语道:“本王极少向公主开口要什么,因为不管开不开口,只要是本王想要的东西,就都能得到手。”
驸马沉默了一会,他在长公主身边这么久,自然知道宁王是什么样的人物。心狠手辣,说一不二,长公主那些手段与他比起来都算是温和的。他忽然深深的看了明珠一眼,道:“我先走了。”
见他离开,宁王这才轻轻松开了明珠。明珠揉了揉刚才被驸马抓疼的手臂,蹲身向宁王道谢:“多谢殿下为臣女解围。”
哪知宁王并没有笑,他面色微沉的道:“你随我来,我有话要问你。”说着,随便找了一间空屋子,走了进去,并命侍卫在门口看着,不准让外人进入。
明珠自知理亏,也低头跟了进去。不知为什么,她竟觉得心生愧疚,仿佛被人抓住了把柄一般。
进得房内,明珠咬了咬牙,道:“还请殿下为我保密。”
“你的秘密似乎很多呢。”宁王一想到驸马那只碰了明珠面颊的手,气就不打一处来。要不是自己一时心血来潮,又折返了回来,恐怕二人就要纠缠起来了。
明珠觉得宁王的语气不太对劲,也不知道他看到了多少,有没有听清她二人说的话,只好硬着头皮解释道:“臣女这辈子都没有打算嫁人,更不会与人做妾,殿下不必担心我会做对不起长公主殿下的事。”
“你不想嫁人?”宁王忽然问道。
“是。”
“为什么?哦,对了,你本来想做尼姑来着。”宁王的语气中隐隐透着讽刺。
明珠没想到他还记得一年前自己对他的胡言乱语,只得道:“臣女没有福气,曾经差点订了一次亲,但是没有成功。臣女不想再经历一次那样的耻辱。”
宁王沉默了一会,道:“若是想娶你的人,比那人好千百倍呢?”
明珠苦涩一笑,道:“殿下,臣女最大的愿望不过是嫁个普通男子,过平静的生活。我可以忍受孤独,但是更不愿意受伤。”
当初对于楚悠,她并非没有情意,可是太多的阻碍令他们没有办法在一起。最初的一切希冀和欢愉都不过令回忆变得更加痛苦。后来她想嫁给柯嗣衍也只不过是希望得到一份安定的生活,幸好最后没有成功,否则她一定会后悔。与其嫁给那样的人,还不如干干净净的一个人活着,最起码她不需要依靠那些虚伪和不确定的感情来维持生活。她自己有能力维持一份安定和体面的生活,这样又有何不好呢?
“殿下可知道,一个人无论想要什么都必须靠自己争取的感觉?因为若是不争取,便什么都没有。”
甚至连性命都保不住。
她很早就知道,幸运从来都不会无缘无故的眷顾她。
沉默仿佛是一张透明的网,铺天盖地的笼罩着整个房间,几乎令人喘不过气来。
宁王缓缓开口道:“我知道。”
他望着明珠,阳光照射在他的脸上,他的眼睛就像两泓深邃的漩涡,只要望见了,便会深陷于其中。
明珠堪堪避开了他的目光,低头望着地上斑驳的光影,轻声道:“幼时读黄粱一梦,只觉好笑。如今回想起来,那卢书生梦醒之后,焉知他不怨恨那老道多事?因为只此一生,似乎再无半点希冀。”
“不一样的。”宁王忽然道:“也许书生梦醒之后,才终于知道了什么对于他才是最重要的。因为他经历过,才知道什么最珍贵。”宁王的声音似乎回到了遥远的过去,仿佛在怀念着什么,带着他这个年纪本不该有的沧桑。
最终,他的目光落在了明珠的脸上,瞳孔深处似有火光在跳动,“比如有些东西,只不过是镜花水月,拥有过才知道无趣;而有些东西,则是绝对不能放手的。”
明珠骇然,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两步,勉强笑道:“殿下,时辰不早了,我的侍女该来找我了。”
“嗯,去吧。”宁王倒是很好说话。
明珠如蒙大赦,轻舒了一口气,转身往外走去。
电光火石间,就见宁王忽然伸出了一只手,飞快的在明珠颈上敲下,她连一声也未吭,就软软的向后倒了下去。宁王一把将她揽在了怀里,随即轻轻抬起她的小脸,用手指轻柔的抚摸着她雪白的面颊,只觉得触感柔腻光滑得不可思议。忽然间,他低下了头去,在那两片泛着水光的粉唇上吻了下去。周围暗香浮动,软玉温香在怀,想不动情都难。
美人的芳唇比花蜜还要甘甜香醇,宁王越吻越深,身上起了反应也顾不上,只是更紧的将明珠禁锢在双臂间。
他知道,若她清醒,定然会反抗,甚至今后还会对自己避之不及。他知道,她其实是害怕和畏惧自己的。一想到这一点,他就觉得有些无奈。他本来希望她能心甘情愿的投入自己的怀抱,所以他愿意一点一点来,他愿意给她时间。只不过,他没想到她会选择躲到长公主府来,选择当不宜轻易嫁人的女官。
她根本一点也没有将自己放在眼里!
想到这里,他的手更加不规矩起来,轻柔而缓慢的揉捏着她柔软纤细的腰肢,唇滑到了她雪白的颈项,贪婪的吮吸着她颈间的芳香。唇沿着她的衣领下滑,另一只手解开了她的斗篷。厚重的布料滑落,露出了里面由藕色衣裙包裹着的曼妙身段。他再也忍不住了,一把将她抱起,放到了一旁的榻上。唇齿纠缠间,双手也肆意轻薄了起来。衣襟被拉开了,露出里面海棠红的肚兜和半片比初雪还要洁白的香肩。他猛的一怔,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若是他真的在这里强要了她,那她醒来之后又该如何自处?怎么也要等到新婚之夜才好。
最后,他还是克制住了自己。
他轻喘着将她搂在怀里,好半天才轻声在她耳边道:“我实在是等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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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理好了榻上女子的衣服;宁王坐起身来。
他自己也觉得自己的控制力真的越来越强了,竟然这样都没有碰她。他望着明珠因熟睡而泛红的小脸;轻轻闭合的双目上纤长的睫毛随着清浅的呼吸微微颤动,还有被自己啄得微肿的粉嫩嘴唇;禁不住又低头吻了吻,心道:自己都等她这么久了,怎么也得先讨回些利息才好。
又讨了一会的利息,他稍微平复了一下心绪;站起身走到了门外。清冽的空气扑面而来;他顿时清醒许多。
侍卫一见自己的主人出来了,不由得纳罕。看王爷刚才的样子,似乎对那位漂亮的女官有些意思。方才屋子里忽然没了动静;他还在想呢;莫非是自家王爷竟然动手了不成?还是那女官已经投怀送抱了?只是这么快就出来了……
他瞄了一眼王爷衣摆上的皱褶,忽然间恍然大悟,吸了吸冻得半将僵的鼻子,心道:看来自家王爷也该进补些好药了。要不然身子太虚,在女人面前都抬不起头。
宁王瞪了他一眼,道:“胡思乱想什么呢?你家王爷是这样的人吗?”
侍卫忙低下了头去,心里腹诽着:虽然我当差没多久,也知道王爷洁身自好的传说。如今看来,却似乎是因为眼光太高,不是绝顶的美人不动心呀。
且不说侍卫如何胡乱猜测,待明珠醒来时,看到自己正躺在一张陌生的软榻上,身上盖着丝被。她猛的一下子惊醒了,一骨碌坐起身,环顾四周,这才想起这里是宁王和自己说话的地方。可她又怎么会突然在这里睡着了呢?
翻身下地,推开门,只见门口立着一个侍卫,正是跟着宁王来的那一位。他一见明珠醒了,忙殷勤的道:“王爷去见长公主了。王爷说刚才小姐忽然晕倒了,也许是劳累没有休息好的缘故,应该过一会就清醒了的。临走的时候王爷吩咐了,若小姐醒了可以回去,也可以选择留在这里等王爷回来,全凭小姐自己决定。”
明珠想了想,道:“本来我是该留下来向王爷道别的,只是我已经跟我的侍女说好了,要早些回去的。若是书馆里的嬷嬷找不到人,怕是要耽搁了事情。请你帮我带句话给王爷,多谢他的帮忙。”
他偷偷瞄了一眼明珠,见她神色疏离,言语礼貌,忙又低下了头去,心中愈发笃定自己猜对了。
——自家王爷因为那方面太差,被嫌弃了。
“好说,女官请。”
明珠不觉有异,转身走了。
回到住处时,天色已近黄昏。碧叶取了饭回来,伺候明珠用饭的时候,青雪道:“小姐,您的腕上的碧玺串子呢?”
明珠笑着将钟灵如何带小王子来书馆看望自己的事情说了,青雪听了也十分欢喜。“表小姐如今真是大人了。”她又指着明珠的腰带道:“小姐的腰带似乎不大对劲,这个结子打得似乎不像临出门的时候……”
她猛的止住了话题。
碧叶好奇道:“结子哪里不对了?”
青雪一拍脑门,笑道:“哎呦,可不是我看错了吗。这腰带是我亲手系的,竟被我忘了。也是我今日绣了一日的花,眼睛都看花了。”
碧叶打趣道:“姐姐赶着绣这么多,莫非是赶嫁妆不成?”
众人一齐笑了,青雪假装去撕碧叶的嘴,眸光却微微闪动。
这日夜里,轮到青雪职夜。等所有人都睡着了,青雪这才小声道:“小姐,你这两日似乎不太对劲,究竟怎么了?今日连碧叶都问我呢,被我用话搪塞过去了。”
明珠向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在床沿坐下,凑近了小声道:“昨日没机会说,今日都告诉你。”对于青雪,她自然信的。
于是,明珠便将这两日的遭遇原原本本的据实相告。昨日如何遇到的驸马,自己一夜没睡好。今日如何又遇到了驸马,然后宁王出现帮忙解围,自己又忽然晕倒等等,青雪听得目瞪口呆,她惊疑不定的望着明珠,压着嗓子问道:“小姐可曾吃亏?”
明珠摇了摇头,道:“不曾。”虽然她自己也解释不清楚自己怎么会突然晕倒的,不过宁王说自己是因为劳累过度劳累没有休息好,想必是昨夜几乎一夜未合眼的缘故。不过,她醒来后见自己衣衫整齐,身体也并没有觉得任何异样的感觉,便不再做他想,想必宁王也不是趁人之危的小人。
青雪欲言又止,最后才道:“驸马也许会畏惧宁王的势力,不敢再骚扰小姐也说不定。”她偷偷看了一眼明珠的神色,继续道:“其实,奴婢倒觉得宁王殿下对小姐很是注意。”
明珠道:“也许吧。”
青雪见她似乎对此并没有什么兴趣,又道:“看小姐今日言语间的模样,似乎对表二小姐很是羡慕的样子。只是奴婢没福,没看见小王子,想必是十分喜人的。”
明珠穿着水蓝色的薄绸寝衣,双手搂住了膝盖,丝缎般乌亮的长发从肩头滑落,将她纤细的身体全都包裹了起来。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醉人的微笑,轻声道:“你不知道,他只有那么大一点,比小猫大不了多少。身体软软的,抱在怀里的感觉简直没办法形容出来,让人觉得就好像抱住了世上最珍贵的东西似的。”
青雪心下一动,又瞄了一眼明珠寝衣领口处露出的一个隐约的痕迹,趁机道:“若小姐也能生一个,想必会比小王子还要可爱。”
明珠叹了口气,松开双臂,懒懒的在床上躺下,拉过被子盖在身上,道:“想想也就罢了。若孩子生下来不被父亲喜爱,就算生得世上最美,又有何用?”她的眼神有些迷惘。“我就是吃了这个亏的,不希望我的子女也和我一样不幸罢了。”
青雪知道她暗伤身世,便不再多言,心里却就此埋下了一段公案,却又不便明说。
一转眼又过去了大半个月,驸马没再有过过激的举动,众人都相安无事。明珠的心渐渐放了下来,这下她从不乱走,只是每日都在书馆里与其他人呆在一处,吃饭也在一处,避免落单。
话说这一日天下了场小雪,文学院的众女官却都早早的来到了长公主寝殿的廊下,等候公主的传唤。到了年终岁末,也是该施行赏罚的时候了。
没想到这一等就等了一早上。众人连饭都没吃都赶了过来,再加上天气冷,虽都捧了手炉来,且长廊上也都隔不多远就摆着一盆炭火,却也耐不住多少寒气。这些女官们有些是娇小姐出身,哪里受过这些罪?人群中渐渐的有了议论之声。
明珠抬头望着天色,雪越下越大,从撒盐小雪下成了鹅毛大雪,纷纷扬扬,绵延不绝。天色越来越阴沉了,虽无风,去无端的有种不祥之感,冥冥中似乎有什么事情越来越近了。
“宁王殿下到。”一声响亮的叫声震醒了众人,众女望见了宁王,顿时都忘了一身的疲惫,敛衣行礼。
执事小太监忙跑上前去,一叠声的道:“公主正等着殿下您来呢。”然后将宁王请进了殿内。
哪知道宁王前脚刚进门,驸马后脚也突然赶了过来。他平时非召很少来长公主的寝殿,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有内侍入内通报,半晌出来时却道:“长公主和宁王殿下有重要的事相商,还请驸马稍后。”
驸马闻言,似有失落,却什么也没说,只是在原地背着手打转,面上带着一抹忧色。
明珠越发纳闷起来,只觉得有大事要发生。身边的议论声越发大了起来。有人道:“你们知不知道,邱晓蝶的父亲前些日子向皇帝请旨,要将女儿嫁给宁王呢。”
“有这回事?”
“她还真觉得自己是天下无双的美人呢?所有男子都该围着她转,连这种事都做得出来?还要不要礼义廉耻了!”
“你懂什么?咱们就是太守礼义廉耻了,所以才只能做女官,人家不守的却能嫁王爷,做王妃。”
“啧啧。”
只有少数人小声道:“今日还真的奇了,莫非有什么事要发生吗?”
就在这时,只听得“乒乒乓乓”几声脆响,明珠被吓了一跳,感觉似乎是殿里有人在砸东西,廊下顿时鸦雀无声。只听得隐隐有女子尖声叫道:“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过不多时,走出来一个月白衣服的执事女官,道:“众位女官都散了吧。公主今日有事,不能召见各位了。”说完也不待众人追问,转身走了进去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开始相携着往回走去。
付莹珠忽然叫住了明珠,笑着走了过来,亲热的搀着她的胳膊,道:“高女官,我们一起走吧。”
明珠点点头,道:“好。”
在外人面前,她也乐得彼此装和睦。
付莹珠故意拉着明珠,脚步走得很慢。她的本意是想着落在后面,探听一下究竟发生了何事,也好早作打算。
她拖着明珠走到了人群的最末,还一边走一边好奇的道:“妹妹知不知道长公主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姐姐这话说的,连姐姐都不知道的事,我又如何晓得呢?”明珠确实是不知情。
“我不过随口问问而已,妹妹倒是多心了呢。”
刚说了两句话,还未走多远,忽见一个侍女跑了过来,大声道:“两位女官留步,请随我来一趟。”
二人停下了脚步,付莹珠转身问道:“不知这位姐姐所言何事?”
“奴婢也不清楚,是姑姑吩咐的,请二位女官回去。二位且随奴婢过来就是了。”说罢,引着二人来到了西配殿。
一个上了年纪的女官正和一个侍女商量着什么,见二人进来,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