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拳脚和我路子相近,我这双拳头认真起来,一般人用手臂挡,骨头早断了,你能接下几拳,已不错了,哈哈!”鲁雄嚣张大笑,粗壮的双拳抡得好似风车,一双短腿一步一步向樊军逼近。
“咱俩路子不太一样!”樊军大喝一声,在鲁雄拳头挥抡过的缝隙之下,左脚一步踩踏在鲁雄那大肚子上,像爬楼梯般使力往上,右腿膝盖结结实实顶上鲁雄面门。
鲁雄受了这记膝撞,身子后仰,一抬起头来又见到樊军已跃在空中,蹬蹬蹬地胸腹之间又中了三脚,给这连环腿踢得不住后退。
“你腿短,不会腿功,但我会!”樊军腿功也好,加上人高腿长,既然无法以拳头和鲁雄硬碰,便出腿踢击,腿比手长上太多,远远地攻击鲁雄身子和腿。
“喝!”鲁雄怒喝几声,朝著樊军踢来的腿挥拳。
樊军连忙收腿,知道让他拳头打中小腿、脚踝等地方,可能会断了骨头。
樊军又变招,三记回旋高踢后紧接著的是一记俯身扫腿,樊军身子俯得极低,一腿扫在鲁雄脚弯处,果然将鲁雄扫得单膝跪地。
樊军大喝一声,几步重脚踏得轰隆发响,使出强横近身拳术,拳头手肘全往鲁雄头脸上招呼。
鲁雄身子过于胖壮,跪在地上又逢樊军抢攻,一时之间站不起身,挥拳力道也不若站著时沉重。樊军趁此时机,几记拳头轰在鲁雄脸上,小腹却也中了鲁雄两拳,只觉得脾胃翻腾,疼痛得很。
鲁雄哇地一声向后倒去,一手抹去满脸血迹,一手抄起倒在一旁的木柱……挣起身子,举著大木柱瞧清了樊军位置,轰隆地砸去。
樊军闪开木柱,腹部还疼痛得很,双手朝背后一摸,抽出那双铁拐。
“好啊——”卫靖见樊军抄出拐子,忍不住大吼一声,又让贝小路踢了一脚,气得转身和她拉扯起来。
鲁雄大吼,单手举木柱扫来。樊军双眼大瞪,马步扎实,扭身运气,双臂上架著铁拐,硬生生接下这记轰击,交砸的声响将观战的练家子们都吓得退了半步。
木柱虽重,但因为太粗,鲁雄单手握不牢,力道不若瞧起来那么大,经樊军硬气功这么一震荡,脱手飞出。
鲁雄一愣,樊军迅速欺近他身边,鲁雄抡动拳头攻击,但此时樊军手臂上有铁拐子,威力大增,和鲁雄硬碰硬接了几记,反倒是鲁雄痛得多,樊军痛得少。樊军将拐子灵巧使动,拐子以握柄为轴心转动,长柄向外之时便似手臂身长一般,一记点中鲁雄咽喉。
鲁雄捂著咽喉,连连咳嗽,另一手一巴掌朝著樊军打去,只听得樊军怒吼一声,硬气功爆发,左臂一格将鲁雄巴掌弹开,右手自下钩上,手肘抵著拐子,击在鲁雄下巴。
鲁雄只觉得下巴猛地剧痛,想来骨头碎了,眼前一花,身子一软便倒下,嘴角满是鲜血。
“哗——”大厅内爆出喝采,好大半的汉子欢呼叫嚣,雷府武馆的武师们大喊鼓掌,将手掌都拍得红了,他们的首席武师梁开让秦孟先划瞎了眼睛,樊军虽不是雷家人,但打昏了闯天门另一个副堂主,便等于是替雷府上下出了一口恶气。
“好啊,樊军好厉害!”卫靖哈哈大笑,胡乱蹦跳,吼叫著:“打死闯天门的那群恶霸!”
贝小路这次顾不得卫靖反对,硬是抓著卫靖头发往外头拖拉,说:“戏看完啦,大快人心,走吧!”
卫靖疼得大叫:“贱丫头,你抓得我好疼,快放手,啊呀,秦孟先要和樊军打!快放手,我要看呐!”
贝小路气恼,摸出一枚飞镖,架在卫靖颈子上,刺入皮肤一丁点,斥骂:“臭小子,你别坏了我的大事!”
“我还没和樊军道别,我和他还有事情要做!”卫靖气得大骂,但飞镖十分尖锐,他头上颈上都痛,便也不敢用力挣扎,让贝小路拉出了厅外,但听得大厅里轰隆隆的叫喊声震天响起,不知是樊军一双拐子占了先机,还是秦孟先的双勾厉害。
“等咱们的事办完了你再上霸王客栈找他不便成了!”贝小路骂著,将卫靖押出了雷府。
卫靖出了雷府,让清凉夜风一吹,脑袋登时冷静许多,心想里头闯天门还有不少帮众,或许外头也有埋伏,加上他和贝小路上雷府偷宝物,多待一刻也是增多一分危险,便也不再嚷著要回去,只是叫唤几声,招来阿喜,跟著贝小路走了。
第十一章 灵龟与神蛇
两人在一家偏僻客栈住宿一晚,翌日天还未明,贝小路便唤醒还在睡梦中的卫靖。两人买了些食粮饮水,雇了辆小马车,继续向东赶路,时至中午,渐渐接近沿海区域。
卫靖和贝小路下了马车,徒步而行,两人一狗越过几座小丘,在其中一座较高的小丘上,卫靖瞧见了大海,这是他生平第一次见到海,只觉得好长好长的一条线划开了海水和天空,一阵带著浓厚盐味的海风吹来,卫靖不由得打了个喷嚏。
往前方看去,果然有个小村落,村落附近还有些盐田。
“那儿就是蛇守村,里头窝藏了个‘神蛇帮’,咱们此行,便是去见这神蛇帮的帮主窦西,用咱们在雷南家里窃来的玄武七十载,向他换取一件物事。”贝小路扭扭头,昨夜长发又已结成了两条麻花辫子,她挑了棵小树,在树旁坐下,解下背上装著「玄武七十载”的木盒,小心翼翼地将这宝珠取出,放在垫有棉布的柔嫩草皮上。
“卫靖,你替我将这木盒的底板揭下,我要动些手脚。”贝小路这样说。
“啊?”卫靖没有睡饱,一路上哈欠连连,就连贝小路不停挑衅找他吵架,他也兴趣缺缺。此时又打了个哈欠,自贝小路手中接过木盒,翻来覆去看了看,很快以八手小刀揭下了木盒底板,将剩下四面的木盒拿在手中看,问:“拿下底板做啥?”
“挺俐落的,再将它黏回去吧。”贝小路一边把玩著辫子,一边吩咐。
“你耍我吗?”卫靖有些恼火。
贝小路咯咯一笑,说:“我要造个机关,想让那神蛇帮帮主窦西接过木盒之际,底板松脱,里头的玄武七十载摔落下来,砸个粉碎。你说那窦西表情会变成如何?”
卫靖瞪大眼睛问:“你长途跋涉,千辛万苦,便是为了瞧那窦什么玩意儿的家伙的惊吓表情?”
“当然不是!”贝小路嘟著嘴巴说:“你先听我说,这机关有个难处,就是怕不黏得太牢,珠子落不下来,又怕黏得不够牢,还没交到他手中便摔破了,你想想法子吧。我将这始末经过,说给你听。”
卫靖哼了一声,又打了个哈欠,取回木盒拿在手上翻看一下,登时就想出了两三种方法,他在小原村之时,最喜欢做些古里古怪的小玩意儿、小机关陷阱什么的。他扳出小刀,割起小树树皮,搓起绳子。
贝小路滔滔不绝地讲著这神蛇帮的由来始末。
原来八十余年前,这儿沿海一带,有个玄武帮,势力不大不小,也算小有名声。帮派成员大多是沿海一带的渔民,为了抵抗海盗而组成的帮派势力。
在老帮主带领之下,玄武帮虽然称不上至义至勇,却也安分守己,绝不会干些劫掠、欺压百姓的丑事,每年或有渔货大好的时节,有会分送给附近村里的穷苦人家。
在玄武帮成立七十年之时,又逢老帮主七十大寿,帮派成员奉上这打捞而来的大夜明珠,作为老帮主的寿礼,老帮主不愿独占这珍奇宝物,便聘请了巧手珠宝工匠,花了一年的时间,造出这颗“玄武七十载”,作为镇帮之宝。
这大夜明珠上共分七层,一层包覆著一层,每一层上头的图案花样,都是玄武帮各个十年里发生的大事,一共七层,便是玄武帮创立至当时,一共七十年的历史。只需轻摇宝珠,自图样上的缝隙向里头瞧,七层球体上雕琢的每个十年,都会缓缓地转动,夜间观赏,可是绝伦美景。
玄武七十载造成之时,举帮欢腾,联合了附近几个村落的村长大户们,举办盛大宴席,当年渔货大好,也是玄武帮名声最好的时候。
又过了两年,老帮主去世。当时年轻的副帮主窦西继位。窦西气度窄小,心肠子也远不如老帮主,继位初两年还没出什么纰漏,之后渐渐地大小乱子不断,一会儿仗势欺压乡里,一会儿又是调戏哪儿的年幼村姑,加上窦西管理无方,玄武帮那票帮众纪律散乱,渔货量一年不如一年,玄武帮的形象也一落千丈。
窦西海上的船队,也自“抵御海盗”,变成了“抢海盗的东西来用”,自然而然地总有些无辜的商船,莫名其妙地让窦西以“海盗”之名,强行攻打劫掠,到此之时,玄武帮已经声名狼籍,老帮众纷纷出走,倒是吸收了不少新的流氓地痞加入。
某次海上“攻打海盗”的行动,窦西威风凛凛地领著数艘竹筏游击一艘巨大商船,本来满怀信心的窦西,领著数十帮众抢上商船,这才发现碰上了不好惹的家伙,这是海来市大地主雷南的商船。
雷南这艘船上,光是保镖、武师,便有百来人,其中不乏厉害好手,乌合之众的玄武帮如何能敌?给一路追打到了贼窟,一窝子海盗都给擒了,头头窦西为求自保,下跪求饶,献出镇帮之宝。雷南对这沿海帮派的印象,还停留在老帮主那时,只当是继任帮主一时糊涂做出蠢事,便放过窦西一马。
窦西虽然保住一条小命,却引来帮众间的斗争,副帮主章海领了一票亲近帮众带头反抗窦西,两方人马内斗不休,分裂成两个帮派——神蛇帮和灵龟帮。
贝小路叙述半晌,顿了顿,解释著:“玄武是远古时期的天上星宿神仙,形貌是龟和蛇,神蛇帮和灵龟帮的由来便于此。”
卫靖点点头,又问:“你想用漂亮珠子,和那窦西换什么来著?”
贝小路答:“另一颗夜明珠。”
原来窦西和章海当初激烈争斗,决议各立门户之时,曾在两派帮众面前,立过重誓,谁要是取回了那玄武七十载,便能得到玄武帮正主的身份,另一派也必须乖乖纳入其下,不得再有异议。
数年以来,虽然两帮都曾企图潜入雷府,夺回宝珠,但终究势力和雷府相差太大,始终不敢真正行动。
而窦西的小船队在数月前的海上,补到了另一只大蚌,得到这难得一见的巨大夜明珠。若他能够请得工匠,重新雕制一只一模一样的宝珠,便可以宣称自己达成了誓约中的条件,重立玄武帮,即便灵龟帮拒绝遵守誓约,这新玄武帮至少在招募新血时的气势上头有著事半功倍的效果,且将来若碰上灵龟帮,可少不了一顿大大的羞辱了。
贝小路向来对华美的夜明珠有兴趣,且早知晓神蛇帮和灵龟帮这段恩怨经过,收到了飞雪山庄探子的回报,得知窦西得了大夜明珠,便开始计画占为己有。
“既然你要和窦西换珠,又何必设计砸碎他的宝珠?这么漂亮的珠子,砸碎了岂不是可惜?”卫靖不解地问。
“这宝贝漂亮是漂亮,但砸碎了它有些好处!”贝小路自信满满地说:“我这法子,一来可以换得大夜明珠,且更重要的是,能让这两派恶海盗自相残杀。”
“两个窝囊帮派势力渐微,人手渐渐不足,便连出海劫掠的力量也弱了,窦西和章海这两票臭家伙,竟从海盗改行当起地痞恶霸,将矛头转向沿海的那些穷苦村落。那些村子里都是些傻楞楞的大叔大婶,毫无反抗之力。”贝小路述说至此,呼了口气,又说:“我以玄武七十载向窦西换夜明珠,他必定会换,毕竟要雕造出一模一样的宝贝出来,可不简单,要是造到第三、四层,一个不小心雕坏了一层,那可前功尽弃啦。”
“我换得大夜明珠,又砸碎了他刚到手的玄武七十载,我只需故意卖个圈圈,讲两句话什么的,让他将我当作是灵龟帮的爪牙,故意来骗他的夜明珠,他必定发怒要和灵龟帮大战,咱们看这两个痞子帮派自相残杀,多好玩呐!我回了海来市,还要向雷府报信,将玄武七十载失窃的罪名,栽在窦西头上,要是窦西聪明点,将玄武七十载的碎片埋了那也罢了,要是他妄想想找人修复那宝贝而保留在窝里,等雷府的人来问罪,我再暗中寻出,哈哈,非得让他赔上一条性命不可!”贝小路比手划脚地说,得意的不得了。
卫靖听得入神,不禁有些佩服贝小路,本来他只当贝小路干这些怪事,纯粹为了贪玩,却料想不到她为的却是和两派欺压百姓的帮派作对,一点也不像是寻常十三、四岁的小女孩儿。
“这是你奶奶吩咐你做的吗?”卫靖摸摸鼻子问。
“哼!我奶奶知晓这当中经过,却不想插手,她最怕事了,平常在外头出手教训些地痞混混已经是难能可贵的举动,一点也没有爷爷的豪气!”贝小路哼了哼,埋怨起贝老太太。
卫靖这才知道,贝小路这性格原来是受了爷爷绿的影响,不禁对贝绿既是向往,又是折服,有些不甘愿地说:“果然是阴险毒辣的丫头……你要为民除害是最好,只盼你以后别冤枉了好人,像我就是个好人,你却千方百计陷害我。”
“啰唆什么,你到底造好了没?”
“好啦!”卫靖捧起那木盒,木盒身上缠了用树皮搓成的绳结,乍看之下只是寻常装饰,但那绳结固定住了底板,且是个活结,只需一拉,绳结松开,底板连同里头的玄武七十载,便要摔落下来了。
“这办法倒好,可以由我控制何时落下,但木盒子交到他手上,我如何去拉?”贝小路瞪著卫靖问。
“那是什么啊?”卫靖突地指向远处,见贝小路转头,一把抓住了贝小路辫子,以八手小刀,划断了她麻花辫子上近头皮处一小撮,嘻嘻笑著说:“借几根你的头发用用……”
“你做什么!”贝小路惊讶大喊,伸手一摸,断了一些头发,随即知道卫靖想以她的头发来拉动绳结,虽然恼怒,却还是解开了辫子,取下这些断发,还恨恨骂著:“你为啥不和我讲,自己胡乱动手,割下这么多来!”
卫靖哈哈笑著,以这些断发结出了又细又长的一条线,试了试韧度,要拉动绳结不是问题。在小原村之时,他曾经以这办法,将一些孩子诱骗到树下,偷偷拉动头发细绳,那树枝上几片叶子盛著少许狗大便,便会落到那些孩子的脑袋瓜上。
两人见机关造成,二话不说,开始练习起来,试著在木盒里放进石头,贝小路练习以头发拉动绳结,贝小路本便手巧,练习了许久,手法逐渐纯熟。
为了让底板快速崩开,卫靖还在木盒里放了些石子,覆上丝巾,最后放入玄武七十载。
一切准备就绪,卫靖担心跛了腿的阿喜跑不快,可能让待会骚动时的追兵追上,便要它乖乖待树下歇息,等候自己回来接它。
两人步下小丘,进了蛇守村。
蛇守村在玄武帮老帮主在位时,远比现下热闹,此时显得静僻冷清,村民大都是些老弱妇孺,做些处理渔货、管理盐田之类的工作。
三岔路口一户人家,一个老妇带著两个小娃,正清理著一小篓鲜鱼,远远三个汉子走来,一把抢过老妇手中的刀,抓了一尾鱼起来,胡乱刮去鳞片,用刀削下两块鱼肉入口嚼著,点点头说:“还过得去。”说完竟随手将刀和鱼都扔在地上,跟著用手指戳了戳老妇脑袋,恶狠狠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