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澈闻言,心中酸酸,他老是跟莫盈一起下棋……
这也怪不得他,莫盈守了他那么多年,而她自己,也已经死了那么多年。
陆寒夜瞥了她一眼,问道:“你是公输扬的丫头?”
“啊?”陆寒夜忽然间这样一问,吓了她一跳,却也只能点点头:“嗯,是。”
一旁的陆思蓝开心地把小脑袋伸进来:“是么?她是扬叔叔的丫头啊!怪不得她也会讲几个我听过的故事,弄得我还以为是我的娘亲!”
蓝澈登时泄气死了:什么?现在连女儿这一方阵营都拉拢不住了啊?
“公输扬这几年的忧郁装得不错,不然也不会让那个什么伪大侠相信。”陆寒夜淡淡道:“他们俩夫妇倒真是绝配,都会用易容闯入内部搅得朕周围整个都不安生!”
“啊?谁?”蓝澈听了有些发懵,他们夫妇?易容术?陆寒夜说的是哪一双夫妇啊?
“当年朕的皇后赫连澈,就是被她昔日的亲姐姐赫连清陷害,致使她早产而死。”陆寒夜说着看向蓝澈:“赫连清用的计谋就是化妆成跟赫连澈一模一样的女子连青青,说是赫连澈当年被抱走的胞妹,结果就是把赫连明镜找来滴血验亲都查不出错儿来。你说,这可恨不?”
蓝澈不知道陆寒夜怎么忽然跟她提起了当年的事儿,不仅有些黯然地点点头:“的确可恨,简直太可恨了。”赫连清,她现在想想都恨不得亲手杀了赫连清。
“赫连清是可恨,但是朕最恨的人不是她,而是我那皇后赫连澈。”陆寒夜沉沉地。
“啊?”不会吧?陆寒夜这么多年了您不想她啊?至少也不该“最恨”她吧?
“朕是恨她,恨她为什么那么多年的夫妻情分都换不来她全心全意的信任!只是来了一个身份可疑、动机不纯的连青青,她就完全把心偏到了那个连青青那边儿,甚至屡屡对朕质疑……这让朕如何不恨!”陆寒夜如今提起来还是双目通红。
蓝澈有些尴尬,那段时间,的确是她自己瞎了眼,错信了伪装之后的赫连清;也的确是她不好,没有给陆寒夜足够的信任,她记得最后一段时间里,她和陆寒夜之间的关系还闹得很僵。
更重要的是,之后她思考过,都是她自己的错误,全部都是。陆寒夜当时为了她几乎用尽了心力,做了他一切能够做到的,包括在她不信任他之后还依旧在暗中守护着她,可惜那时候她是被连青青所谓的亲情迷惑了双眼,再也看不到他的关爱了。
如今想来,她真的是后悔莫及。
她此刻只能感激上苍又给了她一次机会,可以让她重新站在这里,用她自己的身体,用她一直以来的灵魂。
陆寒夜,这一次不管你认不认我,我都追定你了。
“你说,朕该不该恨她?”陆寒夜自己沉浸往事片刻之后,转向蓝澈问。
“该,该恨。”自己挖坑自己跳啊!
“若是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让她再一次站在我的面前……”陆寒夜说到这里的时候,蓝澈的心都快要跳起来了,结果陆寒夜说出来的却是:“我一定要狠狠地虐待她一场,让她记住曾经的教训!当年,就是她的善良和愚蠢,害得我最心爱的两个女人几乎同时逝世!”
蓝澈的心登时掉进了冰窟窿……
虐待,陆寒夜他说的可不是“我一定会爱她一万年!”之类的煽情告白,而是要虐待!
天呐,这真是报应啊!今天他还没有认出她来呢!就已经在虐待她了……
呜呜呜嘤嘤嘤,她这到底是触的哪门子霉头啊……
☆、第五十九章 缝衣服
跟皇上的谈话终于结束,蓝澈自己都不知道陆寒夜为啥非得逮着她这样一个小菜鸟小丫头吐槽了这么久,莫非是看她也知道得不少了,索性等他吐槽完毕感觉舒服了,再将她一刀处理了不Lang费人头?
天呐!最近怎么回事儿?怎么一动脑袋往下想,最后的结局不是被砍了就是拖出去斩了!
可怜巴巴地看了一眼陆思蓝,陆思蓝倒是讨人喜欢地给蓝澈摆摆手,蓝澈心中一激动赶紧贴过去。
“你真的是我扬叔叔的丫头?那我问你,这几年里扬叔叔是怎么过来的?他有没有背着我莫娘娘找别的女子?”看着多么清纯可爱的一张小脸儿,结果问出来的话题却如此高端有限制级,蓝澈听得真想敲陆思蓝一个脑壳儿,问她知不知道什么是“女人”就胡乱去问。
“怎么了?你怎么不回话啊姐姐?”陆思蓝摇晃一下蓝澈的手臂。
谁是你姐姐!不要跟为娘串辈分好么!蓝澈心中真是火儿大得很,却又不敢朝着人家尊贵的小公主发泄。
“快给我说说,扬叔叔这几年里找过几个女人?”思蓝又低声地催促着。
“你知不知道什么是女人!小孩子不懂事儿,不要乱问!”蓝澈终于忍受不了了!天,这个混世小魔女,还有没有人能管管!
看来那个莲姑娘也不行啊,气场再大,还是压不住陆思蓝的,不然她小丫头片子一点儿点儿,学得这么没大没小。
陆寒夜本来已经拿起了书卷,抬眸看了一眼正在和蓝澈嘀嘀咕咕的小女儿,随口道:“在说什么呢思蓝?”
“啊!这位姐姐在给我解释什么是‘女人’!”陆思蓝脆生生地回答道。
蓝澈听了有种立即跳进湖里的冲动,死丫头,害死人不偿命啊你!
陆寒夜果然皱着眉头放下了书卷,有些困惑地看向蓝澈:“哦?不知道你有什么高见,觉得现在就可以跟思蓝谈论这个问题了?不如大胆地讲出来听听,讲得好了,朕有赏。”
看着陆寒夜一脸认真,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蓝澈心中真是揪到了一起:讲女人,当着陆寒夜和女儿的面讲什么是女人……蓝澈欲哭无泪。
“那个,皇上,是小公主她听错了,奴……婢……”喊出这俩字儿真够艰难的,但是再艰难也得喊啊:“奴婢是说,小公主还是小孩子,没有长大,女婢并没有乱说别的。”陆思蓝还那么小,在这个时空中身份又尊贵异常,她现在还不敢提着脑袋给思蓝讲什么“生理课”。
“哼!你是在污蔑本公主污蔑了你么?”绕口令一般的句式儿,亏她小丫头讲得干脆。
蓝澈连忙辩解:“是奴婢会错公主的意了,是奴婢不好,但是奴婢也没有给公主乱讲什么。”
陆寒夜瞥了蓝澈一眼:“哦——既然是这样,那就下去吧。对了,一会儿天晚了,通知莲把朕的睡袍拿过来。”
“诺。”蓝澈终于可以下去了。
“记得告诉她,是朕最喜欢的那件。”陆寒夜叮嘱。
听完陆寒夜的话,蓝澈彻底颓了,要不要这么倒霉,他最喜欢的那一件儿已经被她扯坏了……还没有补。
怎么办,怎么办,忽然眼前一亮,蓝澈连忙又福身回到:“回禀皇上,今下午奴婢领命前去洗衣服,正好洗了那一件儿,这会儿只怕是还没有晾干,没有熨帖呢!”
这下子还没等陆寒夜发话,一旁的小思蓝就抢过话去:“哎呀!你真是新来的不懂事儿!你只管告诉莲姐姐就是了,她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陆寒夜好笑地看了一脸颓废的蓝澈一眼,挑眉道:“怎么,你还有事儿么?公输扬已经说了,他这几天办事儿带着你也不方便,让你留着在这里陪着小公主玩儿刚好。所以他那里你就不用担心了。”
蓝澈只好闷闷地退下了。
一出了水榭,蓝澈就哭丧着一张脸儿去找莲姑娘,结果莲姑娘正在备晚膳,忙得根本没有功夫打理她。
用完晚膳就是沐浴更衣……就是皇上要穿那件儿衣服的时候了,她真急得像热锅蚂蚁啊!
“不管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第一,我先找来针线缝,能混就混过去,实在不行,到时候就大喊冤枉!我可真是——冤枉死了啊!”呜呜哇!算了,还是省省力气先缝吧。
反正她也不是什么好手艺,用不着小心翼翼,粗针大脚地一番缝制,哈哈,这道口子不也被她蓝澈给缝在一起了么!“至少不会春光外泄了!”蓝澈美滋滋地将自己的劳动成果拿起来,结果——奶奶的,怎么搞的?坐在床前缝个衣服能把衣服和床单缝在一起!
苍天呐!你要不要在我倒霉的大路上,再助我一臂之力啊!
抱怨解决不了问题,蓝澈只得再找到剪刀一点点儿地给拆下来,“拆下来重新缝一边儿,就好了!”蓝澈安慰着自己。
衣服总算跟被单分离了,蓝澈擦了一把额头,她已经满头大汗了,这时候再一次穿针引线,准备拿着衣服缝补,却发现一个更痛苦的问题:要怪就都怪那剪刀太锋利……
衣服,已经被她剪掉了一块儿下来。
谁能告诉她,她到底是有多恨她当年做的这件儿衣服啊!
“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蓝澈一把将衣服甩在一旁,看着外面已经彻底暗下来的光影,没有时间了。
“没想到,我这一次没有死在风餐露宿的途中,没有死在伪大侠的手中,却是——笨死的!”蓝澈仰头问苍天,要不要这么窝囊。
所以女人们,一定要学会缝衣服啊!不然会被老公嫌弃的!
正在自我检讨自我嫌弃,窗外想起莲姑娘的声音:“蓝尹姑娘,皇上的衣服你缝好了么?傍晚那会儿皇上是不是传你带那件儿衣服了?”
该来的总会来的,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被一件儿破衣服给憋死了。蓝澈赶紧把衣服给叠好抱了出来,尽量让自己一脸平静地看着莲姑娘:“诺,在这里,已经好了快给皇上拿去吧!”如今只能坑莲姑娘了,对不起了姐姐哎!我也是没法儿。
莲姑娘惊喜一笑,竟也不疑有他,抱着衣服便朝陆寒夜的下榻的地方去了。
☆、第六十章 相认,带着信任
好,真好,那烫手山芋终于甩出去了!
蓝澈看着莲姑娘一步步走远,这才感觉自己的魂儿一点点地回来了。
还愣着干嘛,赶紧跑吧!
一滋生出这个念头,蓝澈立即脚底抹油儿,朝着一个方向便死命地往外奔。
这几个月里,她一直都在苦苦地等着再次见到陆寒夜,如今见是见到了,只是现实的轨迹和她理想的预谋偏差太大,她如今竟是逃也来不及。
“前面匆匆行走的可是蓝姑娘?”
刚跑了没多久,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了她,蓝澈沮丧地回头,果然,莲姑娘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
“皇上请你过去。”莲姑娘似笑非笑地。
“啊?”鸡皮疙瘩都快要出来了,这么快就给发现了?
“莲姑娘,这会儿皇上不是该就寝了么,我要不……要不明早在过去?”蓝澈开始顾左右而言他。
莲姑娘神色一紧,责怪蓝澈道:“蓝姑娘你这是说哪里话?皇上传召要见你,那就要立即见你。”
“皇上……他没说什么事儿么?”怯怯地。
“没有。兴许是夸你衣服洗得好吧!”莲姑娘边说,边已经把蓝澈领到了一间屋子面前。
干净优雅的环境,简洁不失庄严的布置,这是陆寒夜的风格。
只可惜,里面等待着她的却是狂风暴雨。
蓝澈再回头时,发现莲姑娘已经走了。此刻只有她一个人立在陆寒夜的门前,正犹豫着,里面已经传出来了声音:“是谁在外面,莲?”
又一次听到这个称呼,蓝澈一怔,胸口有些酸涩。
她忽然不想再害怕了,也不想再逃避了。她忽然觉得自己再一次站在陆寒夜面前,却再也不能跟他相认,那不如就真的死在他的手上算了。
推门的那一刻,蓝澈默念“死就死吧!”
然而这样的叨叨念竟是被陆寒夜敏锐地捕捉到了。明亮的灯光下,他从书卷中抬头,看着亦步亦趋的蓝澈慢慢走近,唇畔渐渐勾起一丝深意。
“皇上,这么晚了,您召见我何事?”果然一副不要命的架势,也不自称奴婢了,也不唯唯诺诺了。
陆寒夜也不与她计较,只是随手拿起那件被她弄得再也无法缝补的衣服,甩过去:“先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吧。”
蓝澈一把接住,又顺手放在一边儿,凛然道:“是我不小心弄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皇上您要怎样责罚,就请直言吧。”憋屈死了,死,也得死个痛快吧。
陆寒夜微微一笑,拿着手中的书卷起身:“弄坏别人的东西,是不是要赔?”
蓝澈心中忽然一动,陆寒夜刚说的什么?“人家”?你听过哪个皇帝在下人面前自称“人家”的么?
陆寒夜已经又逼近了一步:“弄丢了别人心爱的人,是不是要帮别人找回来?”
“啊?”蓝澈已经彻底懵了。
天,这是怎么一回事儿,谁能告诉她,这是不是在做梦?
陆寒夜这是在跟赫连澈说话的口吻啊!
“陆寒夜,你?”蓝澈双目一亮,晶莹而渴盼:“你……”
“是我。你这个没有良心的,还是不肯相信我已经认出了你……”再也忍不住满腔的压抑,再也不能像白日那样面目淡然地去为难她,陆寒夜一把就要将蓝澈拥在怀中。
“慢!”蓝澈却机敏地一闪,蹦到了一边儿,陆寒夜看着她肃穆的神色,有些出乎意料:“怎么?我还认错人了不成?”
蓝澈扶扶额头,她有些不明白现在是什么状况,逆转得也太快了吧?
就算是她又开始傲娇起来了,但是也请允许让她把情况搞清楚啊!陆寒夜怎么忽然间变得这么不正常了?
“你站住,你别动,你是不是陆寒夜?”蓝澈已经凌乱了,她将他浑身上下仔细打量一番,人好像是他没错,但是陆寒夜的右手里——他什么时候把书卷拿倒过?
然而陆寒夜已经随手甩开了手中的书卷——他今天哪里还有心思,去安定地坐在那里读书?多半是无意中倒着拿的。
早在两年前,他借用杨如意带来的神来之兵大肆攻破西楚,转而又攻下东煜,就在他暴虐嗜血地向北辰挥师而上的时候,天渊老人终于出现,找到了他。
当年的情景历历在目。
“你还要再这样杀戮下去吗?”老人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长长的胡须飘在风中,有种羽化成仙的味道。
陆寒夜当时正在擦着一把带血的剑,那个时候,他唇畔的笑滟潋而诡异。
“你的胸中只是缺了一个角,而不是失去了整颗心。”老人缓缓地,说话的时候,目光微微向上看着很遥远的方向,颇有种45°仰望天空的意味儿。
“我早已经感觉不到心的跳动了。”陆寒夜说着话的时候,眼睛已经变得微微泛红。
“也许她会借着机缘回来的。但是你越是多杀戮一天,她也许就越晚一天再次到来。”天渊老人说完这些,就慢慢地起身走了。
直到老人消失在竹林里再也看不见,陆寒夜终于回过神儿来,他惊愕地看着老人的背影,喃喃道:“师父,她会回来?她……可以再一次出现?”
也是从那一次之后,南辰暴君陆寒夜,忽然取消了跟北辰决一死战的计划。
外界无人知道真正的原因,大家分析的原因都是南辰已经东西征战两年,即便是战胜,南辰也已经是困顿不堪。
但也就这样渐渐地成了拉锯战,局势看似时常就要一触即发,却又乱中平稳地过渡到了现在;南辰北辰好像一直都在积极的备战中,但是不知为何原因,两国最后总是以一种很是奇怪的方式收场。
慢慢地成了现在的样子。
当然,这个时候不是用来分析南北辰关系的。
就在最后一滴烛泪坠落的时候,两只手掌终于牵在了一起。
“从我今天在公输扬那里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