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和皇太后陪伴着北辰先皇帝走过了这么多年，一定知道他未了的心愿：在四皇相聚的那天看看北辰帝国最为尊贵的一刻，毕竟在二百多年前，北辰帝国原本就是这片土地的统治者。”陆寒夜说到这里停住，也不再往下说了。
轩辕紫霄此刻已然已经想到了，韩冥作为新皇初继位，人心本来就不够稳固。而她的母后，仔细想来也的确有过替先皇主持四皇祭拜的暗示。
陆寒夜见时候差不多了，终于开了条件：“你应该也知道韩冥对这一次四皇相聚的期待。韩冥的心一直没有完全放在你身上，我想这对你来说将是一场很好的机会。假如赫连澈真的是被韩冥劫去，那么你便可以考虑跟我做这一笔交易。”
陆寒夜话里的意思，轩辕紫霄听明白了，也心动了。陆寒夜就是拿着轩辕紫霄对韩冥的完全占有…欲…来做的这一次游说，看来，陆寒夜这一次真的是戳中了轩辕紫霄的死…穴。
“那么便说说你的条件。”轩辕紫霄也毫不含糊。
“很简单，这对于你来说，只是实现你的要求中的一个过程。”陆寒夜声音低缓：“你只需要在成就韩冥主持四皇祭拜的理由中，附加上必须放走赫连澈的条件而已。”
轩辕紫霄惊讶地眨了眨眼睛：“这样以来，我不仅赶走了赫连澈，也帮韩冥实现了他的一个强烈愿望，于是……我一举两得？那你呢？要求就只是这么简单么？并且还只是个假设？如果赫连澈不在韩冥手里，那你岂不是什么都没有得到，利益却全被我占了去了！”
陆寒夜浅笑：“能把赫连澈顺利还给我，已经是我最大的收获了。我愿意拿这十分之一的可能性，来跟你做这一笔交易。”
轩辕紫霄听到这里，竟流露出一种同病相怜的神色。沉默片刻，她感叹：“原来传言中对女人只有利用和抛弃的陆寒夜，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痴情的男人！”
陆寒夜却不推辞也不认同，他声音淡然：“每个人都有属于他自己的劫难，你我都一样。”
轩辕紫霄忽然豪迈起来，转身去里面拿了两杯酒出来，递给陆寒夜一只酒杯，笑得豪爽：“不怕有毒，就跟我一起喝了，从此以后你我便算作知音！”
陆寒夜面无表情地接过，却是眉都不皱一下地一饮而尽。
“哈哈！好爽快！就为你这个朋友，我也会帮赫连澈的！”轩辕紫霄拍拍手，又是想笑又是感叹。
这个时候陆寒夜也就起身，跟轩辕紫霄作别。出了北辰皇宫之后他并没有立即回到住处，而是朝着知语坊的方向走去。
☆、第二十二章 作别凤竹
陆寒夜面向幽窗，负手而立。凤竹进来的时候，只觉得陆寒夜周围的空气凝结得都要霜冻一般。
“怎么一个人来我这里了，赫连澈呢，怎么没有拉上她一起？”凤竹讶然。
陆寒夜冷冽地转身，看着坦然倒茶的凤竹，目光中充满了责问：“你真的不知道么？”
凤竹递过去一杯清茶，淡淡的竹叶香，蕴藏着江南的味道：“原来你是来质问我的。我还以为你预感到我要走了，特意来送送我呢。”凤竹说着浅啜了一口，缓缓咽下，又吐出气来，顿觉口鼻生香。
陆寒夜看着她这个样子，不仅摇头：“怪癖也忒多！”怀着重重心事坐下，陆寒夜的口气依然是波澜不惊：“你昨天暗示我韩冥会有异动，我刚才已经去找了轩辕紫霄，她倒是豪爽得紧，很顺利地与我达成了一致。”
“那是你们各取所需。”凤竹说着也就抱起了怀中的古琴，一副期待的样子：“夜，这琴尾雕着的写意般的凤尾竹，还是你当年刻下的。”
陆寒夜睨过去一眼，简单的几笔雕刻，却将竹子的风韵描摹得淋漓尽致。凤竹如今还保留着这架古琴，这让陆寒夜心中一动，想到了一个人。
“凤尾竹，凤竹……”陆寒夜说着叹了口气，也就想要伸手夺去：“你那时看到是我雕的了么？你不要这般自欺欺人了。如今又留着它作甚？没得暴露了身份。”
凤竹连忙抱着琴转圈，然后又站定，噙笑摇头：“那自然不行，这是你送我的唯一一件礼物。我要带着它去南辰，下江南。”
“你到南辰做什么？你究竟想做什么？”陆寒夜不满，他有种预感，就像阿澈昨天曾说过的那般，凤竹这个女人，比雨美儿还要诡异。
“自由自在啊！”凤竹笑得开心：“多好！我现在不是轩辕家的女儿，不是受万人瞩目的北辰长公主，我开开心心的一个卖唱女子，我乐得逍遥！”
“你最好听话。”陆寒夜语气明显放重了：“我现在还不确定究竟是不是韩冥钳制了阿澈，若以后让我知道是你做的，你要小心你这份处心积虑得来的自由。”
凤竹笑得凄然：“夜师兄，你说话总是这般绝情。我说过，我对男人没有兴趣，男人只能作为我的一个知己。我还没有像你表白呢，夜师兄，你就不要这么直接地拒绝我了吧？”
陆寒夜转过头去，不再理会她。
走出知语坊的时候，陆寒夜身子微微顿了一顿，他不知道他今天是不是太过于敏感了。就像他刚才去找凤竹，完全就是将她作为了劫持阿澈的第二个嫌疑人。
“我要确保你的安全，阿澈。即便是不到十分之一的可能，我也要去确保无误。”陆寒夜感叹一声，终于走了。
知语坊的雅间里，凤竹放下窗帘，垂目抚琴：陆寒夜总是能够细致入微，未卜先知，都是这般小心谨慎的缘故。“终于有一天你会早生华发的！”凤竹失落地感叹。
速影在追查赫连澈的消息时没有明显的收获，却是得到了东煜国这一次随东煜皇帝而来、呼声最高的一名皇子的动向，这下子连忙找陆寒夜来汇报，却发现陆寒夜正从知语坊中走出。
“主子怎么也在知语坊？”速影惊讶：陆寒夜又事先洞察一切了？
这一次陆寒夜倒是奇怪地看了速影一眼：“发生了什么事？”
速影回过神儿来，认真汇报：“娘娘的消息暂时还没有，不过竟然发现东煜皇子和雨美儿在知语坊碰头，属下怀疑雨美儿会不会从中作乱。”
“东煜皇子秦云飞？”陆寒夜听了饶有趣味地折眉：“秦云飞上一次刚通过我，和西楚做了一笔矿产上的交易。如今又和雨美儿聚拢在一起，倒是奇怪。”
速影摇头：“属下也是不解。不过雨美儿最担忧的该是她的孩子，会不会跟之前那个兰润有关？”
陆寒夜点点头：“既然跟阿澈无关，就随他去吧！继续寻找阿澈的消息，只是要联系上如意，让她提防雨美儿。”速影闻言点头领命，迅速消失。
陆寒夜慢慢地踱步，却在街上碰上了个绝对让他意想不到的人。
“哈哈哈！夜哥！这一路总算没白跑，我一到丹凤城就碰到你了！”
说话的正是一身玄衣的公输扬，那家伙好一阵子没见，竟然还胖了一些。还没等陆寒夜开口搭理他，公输扬已经拉着陆寒夜的衣袖朝一家酒肆跨进去：“一路都没吃好了！”这无疑让陆寒夜很无语。
“你怎么来了，小楼在南辰皇宫还好么？”陆寒夜看着公输扬吃得呼呼啦啦，简直想跟他再分一桌，好让距离拉远一些。
“好着呢！前些天如意送来一个怪小孩，刚好和小楼配一对，俩人再没那般对脾气了！”公输扬说着朝周围看了看，终于发现少了些什么：“咦？怎么不见那个疯女人？不是听兰润说已经找到了么？”
陆寒夜不满地敲敲桌子：“她现在是朕的皇后，你应该称呼她为娘娘。”
“吓！娘娘那是给别人称呼的。”公输扬连吃三碗面终于满足，拍着肚子舒服极了：“你猜我还把谁带来了？现在她就在那边儿的客栈里暂住着！”
陆寒夜眼皮儿突突地跳，他简直想把公输扬掐死：“你不会把莫盈带到丹凤城了吧？”
公输扬竟是豪迈地一挥手，那样子像极了邀功：“夜哥我就知道你一猜即中！不过你倒是不用感激我，莫盈说了，好坏她都担待着，我只是起个护送作用！”
“多事！”陆寒夜只想将眼前这只黑乌鸦赶走，赶得远远的。
“吃饱了就是好，不过客栈里的那位估计还牵肠挂肚吃不下饭呢！夜哥，要不，你过去瞅瞅？”真不知道公输扬收了莫盈的什么大礼，竟然让他如此勤快地替她传话。
开玩笑！公输扬眼睛一瞪，开心得直想吼上两嗓子：要不是莫盈想来，他名正言顺地护送陆寒夜的妃子，不然他能借这个机会来丹凤城逛逛么！
在陆寒夜的冷酷目光中，公输扬打了个哆嗦，声音低低：“莫盈说她想念赫连澈了，想要来看看。我不是被她们姐妹情深感动了么！”
☆、第二十三章 皇子秦云飞（三更）
陆寒夜并没有按照公输扬建议的那般，去看一看风尘仆仆赶到丹凤城的莫盈，而是心中烦闷，想要去找一位故人饮上几杯。
公输扬顿了一顿，有些犹豫，他知道陆寒夜除了赫连澈向来是不多看别的女子一眼的，虽然早已经习惯了，却仍旧有些同情那个莫盈。
“那夜哥你自己小心，莫盈不会武功，我还是先去客栈看看。”公输扬说着也就回去了。
陆寒夜一路踱步，到了东煜皇子秦云飞的下榻之处。
秦云飞一见是陆寒夜，简直惊讶到了天上。深蓝色的衣衫飘忽中，帅气的秦云飞看着冷冽的陆寒夜又是摇头又是笑：“思凡，你倒是终于想起我来了！”
陆寒夜淡淡地坐下：“你以为我愿意找你？上酒！”
秦云飞惊奇地凑近，陆寒夜什么时候也会这般冲动着要酒？那种第一次见到陆寒夜一般的打量，使得陆寒夜嫌弃不已地推过他的脸：“是不是想再死一次？”
秦云飞赶忙摇头，不想，当然不想！十三岁那年他云游之时偶然闯入蓝谷禁地，遭到蓝谷机关阵法的攻击和围困，差点儿就死在那里。后来是一个年纪跟他相仿的男孩救了他，并留他在山洞养伤将近一个月。那个救他的男孩便是现在的陆寒夜。
后来经历种种，两人几乎没有再见过面，却是暗中相互帮助对方不少次，时间久了，两人竟达到一种默契的境地。
“上次那一大笔西楚矿产还得谢谢你！让父皇他老人家满意得很，给我争得了大半年的逍遥时光！”秦云飞笑嘻嘻的，倒了一碗酒过去：“不过我干嘛给你那般客套？诺，请你喝一碗好酒便是！”
陆寒夜也不跟他计较，端起来便一饮而尽，然后不言也不语。
秦云飞不满了：“你这个人，好多年没有见我了，一见面还是这样给我耍酷。有话就说，没事儿你找我喝闷酒作甚，影响我找知语坊的姑娘。”
陆寒夜终于抬起头看他：“雨美儿找你是为了兰润的事儿要游说你联手，还是关于北辰大驸马这边儿的？”
“这些我都不感兴趣。”秦云飞摇摇头，笑得勾魂：“你知道，我这个人最大的梦想就是云游天下，哪像你，非要做个破皇帝，累死你！”
“所以你根本就没有跟雨美儿往下交谈？”陆寒夜挑眉。
“也不是。雨美儿倒是说知语坊有个弹琴的姑娘技艺不错，长得也很像一个人！”秦云飞说着眼睛眯起来，思绪似乎飘到很远的地方，出神了片刻，才低头缓缓说道：“不过我没有去见那姑娘，雨美儿的胡言乱语也不可信。不过思凡，你也知道，我这一次跟着父皇来就是想见……”
“这么说你还忘不了她？”陆寒夜看了秦云飞一眼，微微的沉默之后，轻轻摇头：“可惜她已经殉情而去了。”
秦云飞忽然间收起了原本属于他的阳光明媚般的笑容，沉默哀伤。
两个人就那样安静着，许久之后，陆寒夜站起身子：“我要走了。”
两个同时为女子伤感的男人聚在一起，竟然相顾无话，这不由得让回过神儿来的秦云飞有些意外：“啊？你来了多久了？这么快就要走了？”
“已经两个时辰。”陆寒夜看看天色，已经接近傍晚了。
“那么便告辞吧，我也不送你了，你自己回去就是。”秦云飞的情绪明显有些恍惚，他起身，看着行馆外面种着的一丛绿竹，问的有些犹豫：“她临去之前，也没有再见一见你么？”
“有。”陆寒夜已经跨出一步，又顿下，想了一想朝秦云飞低低地说：“她来谢我，说那把琴上雕刻的凤尾竹很好看。”
秦云飞闻言低眉，看着他自己深蓝色的衣衫上，用银线绣着的写意般的凤尾竹，那一直都是他穿衣的标志。等陆寒夜走出好远了，他还在喃喃：“怪我当时不够勇敢。”
陆寒夜走出门的那一瞬，陆寒夜明显地感觉到他的心不慌不乱了。跟秦云飞神经质地对坐半天，竟然有宁心静气的功效，这不由得让陆寒夜有些好笑。
而这个时候速影出现了，见到陆寒夜，速影有着明显的兴奋：“主子，有消息从北辰皇宫传出了！”
“哦？”陆寒夜示意速影汇报。
“就在刚才不久，属下得到北辰皇后轩辕紫霄递过来的口谕，说是让我汇报主子两个字：静等。”速影说的时候其实很迷茫，他并不知道轩辕紫霄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是他直觉认为是跟赫连澈有关的。
果然，陆寒夜一听便懂了，浮躁了一整天，此时他眉宇间终于舒缓：“那么我便静等。你也累了，下去歇歇吧。我去找公输扬，他把莫盈给带来了。”
速影惊讶：“公输大人将莫娘娘带来了？要不要派人过去保护？”
“不用。你倒是看看能不能分出几个暗卫，去观察一下杨如意那边儿怎么样了，必要的时候，帮她一把。”陆寒夜稍作斟酌，也就给速影下了命令。
“好的，属下这就去办。”速影说着也就隐退下去，不见了踪影。
陆寒夜平复一下心境，终于朝着公输扬和莫盈住着的客栈走去。
有那么一刻，陆寒夜都觉得这是在南辰听月城了，莫盈总是那般安安静静地等着他——他刚走进客栈所在的巷子，莫盈已经目光盈盈地立在他的面前了。
“夜，你终于来了。”莫盈瘦了，明显地瘦了。
然后公输扬提着一只小小的包裹大摇大摆地从客栈走了过来：“夜哥，是不是该换到你住的地方去住了？老住客栈，有损身份！”
陆寒夜平静地看了公输扬一眼：“我在丹凤城并没有住行馆，刚好，你带着莫妃过去吧。”
莫盈一听目光瞬间蒙上了一层雾，脸上写着不甘和祈求：“夜？”
“让你过去也是有任务的。”陆寒夜扶额片刻，指着莫盈吩咐：“如意指挥的‘彩虹舞’，是要在后日四皇相聚的时候演出的，她最近比较忙可能会顾不上，你好好去带领她们排练吧，到时候别给南辰丢了面子。”
莫盈忍了一忍，终于还是顺从地低头应下了：“皇上请放心，臣妾会好好带领她们，不会给我们南辰丢脸的。”
“那么你们这就去吧，扬师弟你要保护好莫妃。”陆寒夜说完也就冷漠地转身准备回去了。
倒是公输扬回头看着忍着泪水的莫盈，替她感到悲伤。不会什么功夫、一趟远门都没有出过的女子，这一路不辞辛苦地赶来，得到的依然是陆寒夜冷漠的对待，公输扬不仅替她叹了一口气。
☆、第二十四章 一通鬼扯
北辰皇宫的某个宫殿里，韩冥深深地凝望着赫连澈。从几何时，他的澈儿，再也不像以前那样怀着崇拜的目光仰视他了。
“澈儿，你在怨我。”韩冥的嗓音低哑，却没有一丝的愧疚在里面。
“对，我是在怨你恨你，但是我更恨你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