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静寂,易清绾淡淡一笑,“王爷终于大驾光临妾身之地了,我也是姓易的,王爷是否要屈尊降贵地把我也抓进去?”
他微微皱眉,醇雅的声音穿透夜色,“有本王在,没人敢把你怎么样,你一直都有选择的权利,这是本王能给你的,对我们曾经感情的最后祭奠!”
是吗?看见他脸上凉薄的笑意,易清绾心如刀绞,手指微微颤栗,那都是她至亲至爱的家人,他却说得如此云淡风轻,不带一丝感情,原本以为这个对他人冷酷却对自己*溺至极的男人,能好好地保护自己一辈子,可是现在呢?她什么都没有了,家,没有了,爱人,也没有了,是真正的一无所有,卑贱如蝼蚁!
他说完这句话,目光若浮云地飘过她,并未多做停留,转身,准备阔步离去!
月光沁凉如水,易清绾心下泣然,“王爷,当年你移情别恋,爱上别人,毁诺在先,有愧于我,以为这样就可以心安理得了吗?”
他停下脚步,眼中寒意骤起,“清绾,我欠你的早就还完了,你却始终餍不知足,我对你仅有的一点愧疚,早已在你们易家的嚣张跋扈和你的不知收敛中消失殆尽,不要以为我不知道,此次沉船一事,你也参与其中,我却并未追究,对你,我已仁至义尽,你好自为之!”
易清绾的声音尖锐起来,质问而谴责,“我的父母,我的亲人,都在大牢里受苦受难,你叫我怎么安心在此享受繁华?在利益争锋中,谁的手上没有染血?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你就要彻底铲除我们易家?”
他淡淡看向她,眼眸如寒星,她这样的人,永远不会明白咎由自取的道理,“你去找了她,对吗?你若想保留最后一点尊严,就不要再去挑衅她!”
在这场激流湍进中,易清绾看到的全是冷酷,没有半分温情,巨大的打击让她有些癫狂,苦笑道:“她有什么好?值得你恨不得把全世界都给她?”
他望住易清绾,眼中隐有一点浅淡不可捉摸的失望,又有稍纵即逝的柔意,“在我心中,她比所有人都好,自然也包括你!”
这样决绝的话,在易清绾听来,如同一箭穿心,沉默半晌,忽然笑了,“王爷不要忘了,她是北齐大祭司,你再喜欢她又怎么样?她不是喜欢红袖添香相夫教子的普通女人,她爱慕权势,未必肯为你舍弃大祭司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贵身份,就算你要给她王妃的位置,她也不一定真稀罕,况且,我看得出,她根本不像你喜欢她那样喜欢你,她和安王爷的关系也非同一般!”
这话正好说到了王爷的痛处,他眼眸蓦然散发慑人光芒,让周围的温度都低了几分,看着她有些扭曲的面容,缓缓道:“好好伺候侧妃娘娘!”
看着他挺拔孤绝的身影毫不留恋地消失,易清绾眼眸终于掠过悲哀的绝望!
这是他给她的最后一点施舍,易家已经被抄家,留她在王府,不过是给她最后一个安身立命之地。
名门千金,天之骄女,一朝落难,竟然连安身之处都需要这个自己爱极了的男人施舍,没有半点骨气和尊严,夜风吹得她有些清醒,倔强地昂起头,她是骄傲的易家的女儿,骨子里流着易家的血,绝不能就这么认输,那是弱者所为,而她,从来就不是懦弱无能的女子!
---
半晌之后,星魂来到王爷的书房,低声禀报道:“王爷,易妃请求离开王府!”
君玄影似乎早就料到了,看书的动作不变,淡淡道:“随她去吧,你派人寻个清净地方给她住!”
星魂会意,默然垂首,“是,属下告退!”
---
易家是京中名门望族,权倾一时,想不到骤然发生这样惊天动地的变化,易国公官职被削,举家入狱,大理寺查出来的条条罪状,可谓罄竹难书,易家这一次真是捅破了天了,再也不可能有翻身的机会了!
发生这么大的事情,纵使温贵妃在被禁足中,也还是有点点滴滴的风声传到她耳中,她再三确认之后,当即瘫软在地,有了一种大厦将倾的强烈危机,温家易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现在易家被连根拔起,她的处境也十分堪危!
她想了很多办法,包括以前给皇上写的情诗,希望唤起皇上的一丝怜惜,想托熟悉的内侍送到皇上面前去,可奈何宫里的人都贼精,这个时候,没人敢接这个烫手的山芋,生怕惹祸上身,避之唯恐不及!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聂臻早早埋下的两条线,这个时候终于开始凸显出巨大的作用。
林婕妤那些被温贵妃害得终生不能生育的妃嫔们,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天赐良机,温贵妃早已经失*,这个时候,若是加一把火,则完全有可能让她永无翻身的机会!
温贵妃从来没将林婕妤等人放在眼里,利用手中权力,提携她们,但防止养虎为患,又不让她们生育,以为可以稳稳当当地控制住局面,殊不知,这完美的一切早已经被聂臻撕开温情的面纱,林婕妤等人早已对温贵妃恨之入骨!
温贵妃低估了那些永生不能生育的女人的悲愤,她们拿着温贵妃赏赐给她们的名贵首饰衣物,相继到皇上面前哭诉,一个人的话是谎言,多个人的话就不可能是谎言,众人的力量是巨大的,温贵妃残害残害宫嫔,戕害皇嗣的事情,渐渐浮出水面!
这件震惊后宫的事让皇上十分震惊,这才恍然大悟,难怪他子嗣稀薄?自从二皇子出生之后,霍雨音躲在偏远地方生了一个小公主之外,其他的再无所出,原来是这个女人一直在他眼皮子底下捣鬼!
在他眼中,温贵妃一直都是人如其名,温柔善良,和蔼大气,他也一直喜欢她的善解人意,其实在他心中,易家是易家,温贵妃是温贵妃,也不能完全混为一团,毕竟是二皇子的生母,原本还有点愧疚之心,准备略施薄惩,禁足一段时间之后就算了,可想不到这个女人完全是一条美女蛇,让他勃然大怒!
正在这时,霍兴彦又添了一把火,他向皇上揭发温贵妃杀害前国师范知天的罪行,范知天原本是个落魄书生,被温大人慧眼识珠,推荐给皇上,但后来范知天仗着所谓的劳苦功高,胃口越来越大,温贵妃怕威胁到自己的地位,所以下毒手除去了范知天!
这条条桩桩的罪恶,让皇上目不暇给,当即大怒,念在二皇子的份上,免于赐死,但下旨剥夺温柔所有封号,打入冷宫,二皇子暂时交给贤妃抚养!
---
华公公带着人去潜云殿传旨,温贵妃没有想到,那些都被隐藏至深的秘密全都被挖了出来,原本以为这些事都会被永远地尘封起来,竟然有全部显示在阳光下的一天,关键是皇上都知道了,她浑身是嘴也说不清!
面对这晴天霹雳,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正在发呆的时候,二皇子醒了,哇哇大哭。
这哭声惊醒了温贵妃,怒道:“大胆,这是皇上最爱的二皇子,你们谁敢?”
华公公冷冷道:“你何必难为奴才们呢?我们也是奉旨行事!”说完,一使眼色,几个人把贵妃推了过去,抱起二皇子就走,二皇子被吓哭了,这哭声落在温贵妃耳中,心忧如焚,一口气没上来,双眼一黑,昏了过去!
---
聂臻在府中听到这些消息的时候,唇角终于漾起一丝冷淡的笑,坏事做多了,终究会有遭到报应的一天,温柔手上的鲜血实在太多了,纵使她一条命也不能弥补那些女子们终生不能做母亲的缺憾,那是永恒的缺憾。
温家和易家关系密切,以君玄影的个性,是绝对不会让他们有翻身的机会,聂臻缓缓微笑,这样一来,自己的仇人一下子就去掉了两个,佛说,除恶也是扬善,至于君玄影,自己以后应该用怎样的态度来对待他呢?
☆、第十二章 我要走了
大局初定之后,君玄影面对好不容易见到的臻儿,还未来得及欣喜,她开口的第一句话竟然是:“我要走了!”
他面色瞬时一白,宽大的衣袖无风自动,说不出的飘逸俊朗,摄人心魄,可眼睛中却流淌着深深失望,一字一顿道:“你说清楚,什么叫做你要走了?”
聂臻修长纤细的手指斜斜地搭在赤金手链上,发出清越的铃铛声,连看都没有看他,漫不经心道:“何必装糊涂?其实你很明白,我并不是宁国人,现在北齐才是我终生的归宿,何况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似乎并没有给过你承诺,我一早就说过,从来没打算和你厮守终身!”
窗外的阳光明明艳媚无比,却充满肃杀的味道,穿透窗棂,落到他的脸上,俊美的脸庞一半是阳光,另一半是阴影,仿佛他此刻的心情,不过他的心情没有半分阳光,全是阴影,咬牙切齿地看着她,“聂臻!”
聂臻微笑,说出的话却毫不留情,“温家易家是我们共同的敌人,我们配合默契,不过是相互利用罢了,你自然也不会天真到以为我爱上你了!”
他的心忽然有一种沉沉的钝痛,仿佛什么掏空了一般,整个人都颤栗起来,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云淡风轻的眼神!
在他的注目下,聂臻依旧在微笑,眼神却无比冷漠疏离,“君玄影,如果不是你,我不会经历这惨痛的一切,时至今日,我最恨的人依然是你,从来都没有改变过,我永远不会忘记你当初的冷酷和残忍,不过我一向爱憎分明,尽管恨你,可也记得,在宁江上,终究是你救我一命,虽然不足以抵消你做的那些事,但我也不想无休止地再争斗下去,我们从此天各一方,此生都不会再见面!”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臂,英俊的脸上写满痛楚,“你怎么可以这样潇洒地一走了之?”
聂臻哑然失笑,反问道:“为什么不可以?你难道还要我留下来,继续我的计划?要我在皇上面前说帝星暗淡无光,紫薇旁落?借机离间你和皇上之间的关系,然后不管你干什么,我都从中作梗,让皇上渐渐失去对你的倚靠和信赖,你权力再大,也终究不是皇上,若是皇上真不信任你了,你恐怕也不能像现在这样说一不二吧?易家根基深厚,可一朝坍塌,碾落成泥,也就是皇上一句话的事,皇上虽然安逸昏庸,对你言听计从,可若是真对你动了心思,你的日子恐怕没那么好过了!”
他薄唇微抿,竟然笑了出来,“原来你花了这么多心思?”
聂臻很是认真地点点头,“是啊,为了对付你这个摄政王,我可是准备一系列完美的计划,不过现在我决定放弃了!”
“为什么?”他眸深似海,偏偏又闪耀着无限的希望之光,明知道臻儿根本不会说出他最想要的那番话,可还是忍不住有些期盼,此时起伏不定的忐忑心情,竟然像情窦初开的十六岁少年!
聂臻淡淡道:“因为我累了,我想回去了,我讨厌这个地方!”
离开得越久,她越是思念无忧,之所以停下这个计划,最大的原因是,他终究是无忧的父亲,弑父不祥,罪孽深重,若是有一天他长大之后,知道自己的母亲杀了父亲,不知道会不会深怪自己?
远方无忧的呼唤,终于让聂臻决定离开,这一切的恩恩怨怨,再也不要提起,若说还有一个愿望,那便是子麟,多希望子麟能好好地在自己身边,子麟和无忧,必定会成为自己人生中最美好的风景!
他眼眸瞬间一黯,深幽眸瞳倒影着聂臻的倩影,微微叹口气,“还未最后看到他们的结局,你甘心吗?”
聂臻冷笑,“温柔专*歹毒,作恶多端,平日也不知道有多少恨她入骨的人,现在被打入冷宫,你说那些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的人会放过她吗?何况像她那样心高气傲的女人,一朝命运凋零,若是这么快就死了,反而可惜了,自然会有人让她在那里生不如死,我又何必脏了自己的手?至于易家,欺君罔上,胆大妄为,不管是皇上,还是你,都断然不会让他们有卷土重来的机会,不是吗?”
他眼中有一抹冷芒惊然而过,随即微微苦笑,“你真是太了解我了!”
聂臻抬眸,还有一个放不下的心结,“易清绾呢?”
他并未瞒她,淡淡道:“她那样的女人,不会再在王府住下去,已经离开了,我命人给她寻了住处!”
聂臻彻底明白,“你终究还是舍不得!”
他目光通透,晶亮的眼眸像是能看透一切,“算不上舍不得,不过我虽然不能再喜欢她,但终究下不了手杀自己的青梅竹马!”
聂臻冲他微微一笑,无限甜美,无限疏离,甚至有些轻松,“你不用和我解释,告辞!”
语声未落,聂臻还未转身,他忽然伸手一把抱住她,湿热的薄唇已经贴了上来,用力按住她的头,不让她离开,狂热地攫取她的芳香甜美!
聂臻想努力推开他,谁知他的一双铁臂却纹丝不动,她只得左躲右闪,极力避开他的狂吻,咬牙怒道:“你想怎么样?”
他狠声道:“我不会让你走的,你趁早给我死了这条心,你这么急着回去,是因为原野吗?”
这一次,聂臻不像在深山的时候,对他的强来不再拒绝,而是拼命挣扎,双手捶打他,斥道:“君玄影,你混蛋,给我滚开!”
撕扯间,他已经熟门熟路地扯开了她的外裳,露出雪白的柔软,他眼眸开始血红,声音邪恶而霸道,“你这可恶的女人,只有在*上的时候,才会温顺一点!”
伴随着他狠厉的声音,她身子一空,忽然被他扔到了*上,他沉重的身子就势压了下来,撕扯她的衣服,恨不得将聂臻拆骨入腹,很快她身上就只剩下肚兜和亵裤!
无论聂臻怎么捶打踢闹都无济于事,她虽然武艺高强,可被他压在身下,毫无用武之地!
如果说在深山的时候,聂臻和他之间不过是一场心照不宣的错误的话,现在的聂臻,只想回到天高云净的北齐,再也不愿意和他行这种亲密无间的夫妻情事!
今天,她的反抗尤其激烈,忽然,他的狂野遽然僵住了,室内的空气蓦然凝结成冰,一把雪亮的剑从他背后插入,生生扼住了他所有的疯狂,无力地趴在了聂臻身上!
聂臻也被这陡然的变故惊呆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君轻扬闯了进来,手持一剑,已经插入了君玄影的后背!
事情太过突然,君轻扬和聂臻都足足愣了一刻,直到有血腥的气息弥漫,才双双反应过来!
君轻扬今天去大祭司府找潇潇,又听说潇潇被六皇兄请过来了,他心中十分不是滋味,鬼使神差地来了六皇兄寝居,可能是因为六皇兄和潇潇私会,没让人近身伺候,星辰星魂都不在跟前,而且王爷寝居也无人刚擅闯,除了他这个弟弟之外!
他正在犹豫,忽然听到里面潇潇愤怒的声音,顾不得多想,快步闯了进来,却被眼前的一幕彻底惊呆了!
六皇兄正在侵犯潇潇?
潇潇头靠向里面,看不清脸,衣冠不整地被六皇兄压在身下,正在极力挣扎,那件刺疼他眼睛的红色外裳甩在地上,那是潇潇的衣服,他怎么也不会认错!
君轻扬怒由心生,明知道他爱着潇潇,六皇兄还要抢他的女人几次?
墙上挂了一把剑,刺激了他,君轻扬怒意滔天,拔出剑,想也没想,就猛地朝着六皇兄的后背刺了过去!
君玄影后背一阵尖利的剧痛陡然袭来,额头上立刻冷汗涔涔,眼神开始涣散,脸瞬间就没了血色,君轻扬下意识一拔出剑,他的血立刻就喷了出来!
君轻扬这才发现自己一气之下,居然杀了六皇兄,他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手中的剑,突然像拿着鬼一样松了手,喃喃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