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借着水势,暗藏暗卡机关,甚至有一段水域养着尖齿利颚的食肉鱼,如要攻破,只能从正面攻入。
而正面则有三道关卡,四面守备只需把持这三道关口,也是易守难攻的布局。
这座楼乃是遮月楼主沈青愁一手创建,如今已经被各路武林人士强攻了三天。一座楼,居然在被千余人强攻了三天还在强撑,不得不令人感叹。
之前沈青愁率遮月楼投效昭南王,昭南王多对其庇护有加,然而这一次沈青愁的过往被揪了出来,想他们父子两代人为了修炼魔功,残杀武林人士不知凡几,明月楼列举层层证据,不容反驳,沈青愁亦是无话可说,等同默认,如果昭南王继续偏袒下去,等同于是与全武林为敌,因而只能袖手旁观。
说起来,当年沈父“血屠”沈陌,也是修炼魔功,血债累累,虽是无敌于天下,最后还是被各路武林人士合力被围剿于苍碧崖下,如今沈青愁亦面临同样处境,也不知是不是天意。
这一次的“武林盛事”是由明月楼主持,尽管明月楼也不是什么武林正道,但这些年里,各门各派中惨死在沈氏父子手上的委实太多,说是仇深似海也不为过,尤其参与当年围剿“血屠”的那些人,更加怕受到报复,因此明月楼打出“为武林除害”的名义,也使得不少武林人门派加入,更何况那些早已投靠明月楼的门派。
强攻遮月楼,明月楼主事的便是“花公子”花渐离。
前面打得如火如荼,花公子却在帐中悠闲的喝酒,一边把玩着手中的碧玉杯,一边与身边的人道:“今天是第几天?”
“第三天”一黑袍紫面的属下恭身而道。
“第一关,设在布水池,那些个武林人士不知深浅,未免轻敌,布水池一战,我方一共损失……损失了多少人来着?”花渐离神色悠闲的问。
“二十一死,十九人轻伤,七人重伤,俱是各派人世,明月楼无一伤亡。。”
“嗯。”花渐离点点头,这一次,本来就是借刀杀人,明月楼自然是伤亡越小越好。他道:“第二天,布水池被攻破……”
“各派共计十六人死,九人重伤,六人轻伤,明月楼无一伤亡。”
“第二天晌午,攻入遮月楼第二关‘千孔石林’,沈青愁倒是好心思,不知哪里搞来这么多稀奇古怪的石头,列成八卦阵……看来这些年,他也没少读书。”花渐离笑着,沈青愁的身世他一清二楚,自然知道沈青愁自幼失学,连认字都是长大之后慢慢学的。
“依属下看,这千孔石林也不算什么厉害的阵法。”那属下不以为然道。
“虽不厉害,不过借着这个阵,他们行动自如,先前倒也伤了我方不少人,不过后来……”花渐离捏着杯子,摇头一笑,叹道:“可惜遇上了武当派的‘神机变’玉虚真人,布阵一事,可遇上了祖宗。”
“千孔石林一战,十一人死,四人轻伤,一人重伤,明月楼无一伤亡。”
“那沈青愁建楼当初,也没想到会遇到如今的局面……休整了一夜,清晨时分,各派开始全力进攻第三关也就是最后一关‘白石双塔’,沈青愁已经是强弩之末,料定最迟今日晌午,‘白石双塔’必将冲破,只是不知道周方那边如何了,这周方啊……”花渐离说着,凤眼一眯,嘴角的笑容渐冷。
花渐离和沈青愁久不对付,算是宿敌,然而对于此人,花渐离心中还是有些敬重的成分,虽然策反周方,乃是楼主的意思,可是对于临阵反水的周方,他心中还是大有恶感。
“当年沈青愁年轻势强,他背叛旧主穆仁川而投靠之,如今沈青愁成了众矢之的,他又背叛沈青愁投靠明月楼,这样的人两面三刀,天生反骨,事成之后……”花渐离使了一个神眼。
那属下自然明白:“属下明白。”
而此时,遮月楼内。
楼里的都空了,能对战的都派出去了,若不是后面的湖里放养了许多凶残的食肉鱼,还不知道有多少当了逃兵。
沈青愁目色淡然的坐在主位上,他手边是一盏空了的茶盏,耳边则是楼外呼天喊地的对战声,白石双塔乃是遮月楼之前哨,一旦攻破,对方便可以直攻遮月主楼,来除掉他这个武林魔头了。
可是在那之前,他先喝了一杯茶。
送茶的人是厨房的小厮,进来的时候在门口遇到了来议事的周方,周方有要事相商,便接过茶盘,退走了他直接端到了沈青愁的桌上。
他一边与沈青愁谈论着外面的情况,一边看着沈青愁一口一口的喝掉那杯茶。
然后,他不做声了。
他不做声,沈青愁也停了下来,他感觉到了,忽然一笑,就像和好朋友谈论天气一样的口吻问道:“有毒?”
“……”
“让我猜一猜,是寒毒?”沈青愁体内有残余寒毒,如果他是周方,这个时候下毒,也一定下寒毒,届时新毒旧毒齐发,大罗神仙也救不回了。
“……”周方额间有汗,但不敢去抹。
“再让我猜一猜,嗯,你孤身一人来我座前下毒,这不是你的作风,你至少应该在外面安排了自己的人手,万一失败,或者万一我中毒一时半会儿死不了,那群人好把你救出去,对不对?”沈青愁俊美,笑起来的样子甚至有种迷惑人心魅力,而他的语气,也越渐和蔼可亲。
但和蔼可亲出现在这个人身上,简直是恐怖到令人发指。
“……楼主英明……”周方刚说完这四个字,拔脚就跑,他之所以待这么长时间,就是在等毒发,而现在他仍然不敢肯定毒发了没有,但他已经呆不下去了。
他边跑边呼:“来人——”
话没说完,他感觉自己脚已经离开了地面。
方才才坐在他十步以外,中间隔了一张书桌的沈青愁,眨眼间已经到了他跟前,箍着他的脖子,将他提了起来。
周方的手脚在空中乱扑腾。
沈青愁还是笑着,道:“你能背叛第一次,自然也能背叛第二次,但我无惧,因为你背叛不了我。”
他一手仍是举着周方,周方瞪着眼睛,看他另一只手移到胸前运气,片刻的功夫,沈青愁嘴中一吐,吐出一小块冰来,原来那杯茶在他体内已经被他凝成了冰。
周方目露死灰。
他是沈青愁的亲信,知道沈青愁体内有寒毒,所以才下了寒毒,如果沈青愁真中了毒,他就算落在他手里,起码还有希望沈青愁会为了逼问解药而不贸然杀他,但是现在——
沈青愁额头一根一根的青纹慢慢冒了出来最后覆满额头,他脸上渐渐升起青灰色,目色骤红,浑身真气暴涨,因为离得近,周方甚至都听得到对方身上肌肉鼓胀而起的声音,抓着他的那只手,青筋暴起……
就算周方已经有了必死之心,见沈青愁忽然变成这不人不鬼的怪异模样也惊赫莫名,他想尖叫,喉咙却被对方箍得死死,声音淹没进自己的喉管里。
沈青愁优雅而残酷一笑,接着就见他手中的周方剧烈抽搐,抖动如秋风中的落叶一般,整个人如渐渐被吸干了水分,眼眶下凹,眼睛爆出,皮肤萎缩,逐渐变成一具干尸,为了能让他充分的体验到活人变成干尸的乐趣,沈青愁甚至放慢了速度。
最后,他的脾脏因强大的吸力而破裂,一股血箭从他如缺氧的鱼儿一般张开的嘴里喷射出来。
沈青愁将头一歪,轻易的躲了过去。
这一幕,正好被外面因听到动静而冲进来的人看到,那些人便是周方预留在外面,这一次一起叛变的叛变者。
沈青愁轻轻一笑,衣袖一挥,那些人措手不及之际,背后的那扇大门便嘭得一声关上了。
“周方给我送了一杯茶,你们送什么来了?补品吗?”沈青愁已经半人半魔,眼睛因充血而赤红,真气暴起,肌肉绷紧,青筋外露,额头如叶脉一般被覆出繁琐的纹路,他无视那些人目中的恐惧,对于他而已,这些人本身就是“补品”。
他的眼神仿佛看到猎物一般流露着兴奋,他用慢条斯理又带着点儿雀跃的声音轻笑道:
“呵,我好喜欢。”
……
晌午之前,‘白石双塔’告破!
比花渐离预想的还要早,如果说一开始遮月楼的一干人等还能认真作战,待到千孔石林失利,许多人已经人心涣散,无心恋战了。
加上楼主亲信周方意图反叛,消息一传开,更是人人自危。
遮月楼实力的确不俗,可是这一次面对的几乎是整个武林,到最后每个人都在想,能撑到什么时候。
就连遮月楼自己的人,也不认为有赢的可能。
心理压力一旦出现崩溃,立时便会溃不成军,因此战到最后,遮月楼的从死守白石双塔,变成了弃战而逃。
他们逃,也不往遮月主楼逃,那背后一片水域不知养了多少食肉鱼,多少意图潜入楼中的不明人士死于鱼腹,这也是沈青愁当初的目的之一,外有来敌,身后无路可逃,便只有一战,他在最大的程度上,降低了逃兵的可能性。
但是这一次,几乎剩余的所有人都不想再战,毕竟明知是死,还要求死的人是少数,一个人开始弃战而逃,其他的人从惊愕,到逐渐响应,最后逃的逃,投降的投降。
武林人士先开始还截住这些“逃兵”,但是到后来就放弃了,投降的也放他们离去,他们的最终目标是——楼主沈青愁。
晌午十分,各路武林人士成功围住遮月楼的主楼。
而主楼中,除了站在高楼处,那一抹苍发孤影,再无一人。
所谓众叛亲离,便是如此。
围剿的每一个武林人士,看着那一抹孤影的时候,都不约而同升起一丝怜悯,就像围攻的狼群,怜悯失陷的小羊一般。
可是沈青愁,是羊吗?
他嘴角挑着笑,站在高处俯视,明明隔的那么远,他傲然的声音却能让在场的每一个人听到,他说:“所谓遮月楼,只有我一个人。”
如果说,在场人都没有听懂,那么他的后面的话便充分的诠释了这句话的含义。
“你们都错了,你们以为自己打败了遮月楼。”
“我脚下的楼就算塌了,可以重建;那些已经死了或者还没有死的人,还可以重新招募,这些东西,都不是真正的遮月楼。”
“真正的遮月楼是我!”沈青愁喝声而道,纵身一跃,但见半空之中,他的衣袍恣意张扬,双袖灌风,衣诀翻飞,霸气决绝,一双血红的眼眸俯视身下的众人,就如一尊俯视众生的神,却是魔神!
“我才是遮月楼,我一个人,才是真正不可撼动的高楼!”
沈青愁稳稳落地,双脚一踏,脚下传出一声如爆裂一般的声音,他落脚处的地砖破碎,接着破裂辐射开来,呈现半径为约一丈的圆形片片瓦裂。
如果说,这个场景已经远远超出众人意料,那么当所有人看清他的时候,都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
这个人,已经不像是个人。
而是鬼!是魔!是一场噩梦!
☆、第三十六章
在场众人,既有名门大派,也有一些小有名气的江湖新势力,一干人等将沈青愁围了起来,但谁也不敢贸然出手。
沈青愁之异象,修炼魔功已经是既定事实,而魔功最显著的特征便是吸人内力,不死不休,出手之前,众人都会在心中各自掂量掂量。
这个时候,众人之中,一个俊美无方的年轻人站了出来,便是花渐离。
花渐离冷笑:“沈魔修炼魔功,为祸武林,罪证确凿,如今是为武林除害,大家还愣着做甚?自然是一齐上的。”
说罢,一挥手,人群中就跃出七人。
这七个人形态各异,使得是七把不同的兵器:金刚棍、流星锤、锁魂链、拂尘、白练、银鞭、福爪勾。
这七把兵器俱是名器,而那七个人一落地,便自成阵势,彼此呼应,将沈青愁围困中央,他们七人手上都是长兵器,如此一来,倒让沈青愁轻易进不得身。
沈青愁环视,最后低低一笑,道:“飞红杀花阵?有趣,果然有趣。”
这飞红杀花阵乃是赤炼仙子柳飞红为了擒杀血屠沈陌,穷其心血由昆仑阵法演变而成的杀阵,十年前,柳飞红与沈陌的宿敌李郁风联手,用这个阵法困住了沈陌。
几年之前,在天姬山,明月楼同样也是用这个阵法,让沈青愁差一点就命丧于阵中。
而讽刺的是,它的创建人柳飞红,便是沈青愁的生母。
飞红杀花阵是为了克制魔功修罗苦心经而设,按理来说倒是能困住沈青愁,可是沈青愁上次受困于此阵时,被一昆仑派的木箱道人所救,破阵之法已经被他暗暗记住。
只见沈青愁被那七人围住,不紧不慢的一一避开他们的攻击,然后突然转身,按照木箱道人之法破阵,因他本就轻功绝世,如今身法更加看得人眼花缭乱,待到看清楚的时候,他人已经出了阵。
最最不可思议的是,当他出阵的时候,他站在那里气定神闲的用右手拇指抹去食指指甲尖上的血迹,而那七个人定定的愣着,表情各异,有迷惑,有惊讶,有恐惧,也有莫名其妙。
可是下一秒,几乎是同时,那七个人的脖子突然都破开了,血流如注,他们纷纷捂住自己的脖子,然后双眼一翻,倒在地上。
原来沈青愁出阵之时,经过他们每一个人的时候,都用指尖划开了他们的脖子,只是动作太快,不光旁边的人看不见,就连那七个人自己,也还没明白怎么回事。
“我明月楼阵亡了七位好手,难道今日之事只是明月楼一楼之事么?”花渐离冷然道:“大家若是不齐心,今天谁也离不开这里!”
所谓万事开头难,只要有第一个冲的,后面自然就有人跟上,花渐离话音刚落,便有人道:“这厮再厉害,他能打得过我们这么多人吗?大家上。”
事到如此,众人也都熄了单打独斗的心思,持刀弄枪一齐上阵。
至此,沈青愁终于陷入了围困当中,此刻,他浑身被真气充斥,冲上来的人见他手无兵器,就要挥刀而砍,不想他冷冷一笑,以指为剑,剑气一挥,不少人躲避不及,被削中手臂肩膀,冲得最快的那人离他只有咫尺,生生被他拦腰切断。
而不光他的指剑伤人,就连他的衣袖衣摆也被真气鼓起,看上去柔软却如钢片,比一般兵器都利了几分,被其扫中,也是皮肉刮起大片。
那些率先冲上去的,多数是小门小派的,先争个头彩,除魔其次,争个脸面是真,而在场里那些真正的名门正派,诸如武当峨眉之流,一开始有些犹豫,所以还没有一拥而上。
这其中有几个方面的原因,一来这一次的除魔与二十多年前围剿血屠并不一样,当年围剿乃是武林正道人士发起,没有利害相争,而如今却是明月楼发起,明月楼问鼎江湖之心人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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