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答下一个问题的时候将谈到,德国潜艇人员在往后充满牺牲的战斗中是以怎样空前的军人气概作战的。然后我将阐明,多年来已经采取了哪些措施以及后来,即1943年5 月以后,试图用尽一切办法实现哪些措施,以便生产一种新型潜艇来提高战斗力。
二十三、潜艇人员在进行这种必要的战斗中是如何表观了他们的军人气概的?
所有国家的海员都知道,一般地说,同船的船员们在船上结成的集体要比陆上所能结成的集体来得更加紧密、更加团结。
这是理所当然的。人们在船上共同生活的空间要比陆上的狭窄得多。每个人很快就会发现,他在这个世界上并非孑然一身。这就使他的迄今一直占优势的唯我观,由于同船上其他人的紧密相处而受到克制,因为他懂得,他依赖着别人,同时也必须照顾别人,否则的话,要在船上这一狭小的环境里共同生活是根本不可能的。
每个船员也知道,他和同船的人共命运。一遇到恶劣天气,船就在汹涌澎湃的浪涛中上下颠簸,每个船员的体质反应与自古以来在陆上进化而成的“陆上生物”——人的习惯反应迥然不同。
船一遇到危险,在海上遭到灾难,那末,每个人都知道,他和别人是同命运的。
这就是为什么对每个船员来说,不论他是帆船上的、渔船上的、商船或者任何一艘军舰上的,必然生活在一个比一般陆上环境所能结成的更为紧密的集体中的原因。所以,每个民族也许都有同样的格言:“同舟共济’,但我不相信,在这些民族中,还会有同样的诸如“同屋共济”或“同营共济”的格言来表达相应的陆上生活的。
这种在船上受到空间限制的情况,在潜艇上当然更为严重。在潜艇这个钢管里,有大约四十个船员生活在一个非常狭小的、往往是温度很高、空气混浊的小天地里,你挨我、我挨你地挤在一起。在这种情况下,全体官兵只有融成一体才有出路。但这还不够。重要的是这一集体的精神方面。对此,我还想再归纳一下:大海浩瀚无边,这一无限壮丽的景象,使得每个一再身历其境的人从他狭隘的本性中解脱出来,心胸愈益宽广,愈益谦虚,这对海员来说也并不例外。尤其是当一望无际的大西洋上起了风浪,潜艇前后掀起了怒涛,潜艇被巨浪抛上峰巅,接着又倏然被扔入深渊,似乎已经沉到水下,但随之又在高出潜艇塔的惊涛骇浪中取得了平衡。潜艇人员经历着这一切,特别是身穿雨衣,扎着皮带,扣在潜艇了望塔上的哨兵,直接处于这一广阔无垠的世界之中,这样一种经历,无疑会给每一个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这一集体精神还有另一方面,这就是船员之间的彼此信任。船上的人没有一个是多余的。无论如何,每个人的一举一动能对全体船员的生命起着决定性的作用。因此,他们知道,他们彼此相依为命。即使如此,也丝毫没有改变这一压倒一切的事实:指挥官首先决定着潜艇及其成员的命运。只有指挥官一人从水下潜艇的潜望镜中看到敌人,并决定怎样行动。与此相反,潜艇成员都是盲目的,是名副其实的瞎子。他们服从他,信任他,把自己的命运托付与他。潜艇夜间作战的时候也是如此。指挥官在潜艇塔上作出决定并采取行动。就这样,潜艇人员结成了一个无与伦比的集体。但是,特别是当上级认识到自己对这个集体所负的责任的时候,这个集体才得以形成。他们的思想和他们的行动必须与此相适应。
我对海军预备军官的一次讲话中讲到了下面这些话,从这些话里可以看出,我是多么重视这一方面的:‘现在我讲第二点,最重要的一点,这就是你们的精神状态。很清楚,一个人在履行职责时,若能遇事有主见,信心满怀,那末效果就比唯命是从地去执行任务好得多。每个人都必须把他的全部精力和勇于献身的高度热情投入到自己的行动中去,投入到自己应该履行的职责中去。此外,你们必须明白,国家出于巩固武装部队的需要,必须赋予你们作为军官的权威,这也在制服、军刀缨带、以及肩章等外表上标志出来。
国家必须这样做,因为武装部队的组织需要这样做。但对你们个人来说,这种需要却是一个危险,这个危险就在于你们现在以为,这样一来,似乎一切都停当了,你们把你们的个人权威和国家赋予你们的权威混同起来。依我看,这还不够。一个领袖,一个军官,一个上级,只有当他个人的权威同国家把他当作士兵的上级而赋予他的权威结合在一起的时候,也就是当他被他的下级从心坎里承认为领袖的时候,才能得到他的士兵们的支持。他之所以受到承认,是因为他作出了榜样,因为他使他的下级看到,他的精神状态较之别人更为良好。你们如果在这方面不行,那末,你们的袖章和肩章就一无用处,你们就得不到你们部下的支持。如果在敌人的压力面前,你们显示出坚定不屈,从容自若,态度明朗,不管敌人的压力多大,你们决不在你们的下级面前丧失这些品质,那末,你们就会永远受到你们的士兵们的信任。因此,你们的精神状态以及与此有关的意识,是最重要的。你们在你们的部队面前决不可示弱。如果你们感到胆怯,那就必须藏而不露,必须以坚定的举动和异常的镇定,继续焕发出力量。这是你们的任务。你们必须把另一件事作为自己的信条:你们在战斗中决不要低估自己的力量,也决不要高估敌人的实际力量,不仅以头脑,而且必须以坚定的意志来观察这些事物,如果光靠头脑计算,那是靠不住的。有许多问题不是靠一加一等于二这种加法可以解决的。你们不知道那边的敌人在犯什么错误。绝境是决不会有的,决不会有的,因为你们不知道,幸运、偶然事件、你们的力量、你们的举动以及敌人的错误,会给你们带来什么。从来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通过一番艰苦奋斗而境况毫无改善。
你们无论如何必须以此作为自己的信条。你们不这样做,就会处于被动,就会软弱无能,就会遭受失败,就会轻而易举地被敌人战胜。事后,你们就会羞愧满面地看到,这并非是不可避免的。所以说,要有坚定不移的意志。一个士兵,一个预备军官或一个军官,在战斗中一个劲地只想到或只会想到:‘你会出事吗?你个人的幸福怎么办呢?可能会发生什么情况呢?也许我有可能牺牲吧?’对这种人,我是丝毫不予同情的!
谁要是在战斗中头脑里有这种思想,那末他就是一个懦夫。
现在再讲另一个问题:有件事你们想一下,当你们作出了一项决定,那就必须坚持这一决定。战争形势总是捉摸不定的,作出的决定会由于对形势的看法产生了怀疑而受到干扰;此外,它还会受到敌人施加的精神压力的干扰。对此,只有一个药方:坚定不移地坚持这一决定,以此来对待疑虑满腹的人。
只有当一个新的、明确的认识取代了任何怀疑之后,才可以采取另一种新的决定来适应这种新的信念,这是正确的。但如果不是这种情况而怀疑依然存在,那末坚持第一种决定总是正确的。你们不要忘记这一点,这对军人来说是很重要的。
——好吧,这就是我要说的话。”
从1935年秋开始,当第一批三艘新造的德国潜艇归我指挥之后,我就认真努力地把新潜艇的官兵教育成这样一种精诚团结的集体。感谢上帝,这种努力取得了卓越的成效。这种精诚团结就是为什么德国潜艇部队直到战争末期连最困难的局面都能控制和克服过来,并直到战争结束为止,以忘我的军人气概履行了自己职责的原因。关于德国潜艇的这种精神,我在回答第四个问题时援引了一些外国人的评论,例如,援引了丘吉尔表示钦佩的话。我想在这里再举几个德国人的评论,以此来结束这个问题:德国将军冯·蒂佩尔斯基尔希在他的《第二次世界大战史》第403 页上关于德国潜艇部队这样写道:‘在眼见死亡几乎必然来临之时还是以大无畏的献身精神进行战斗的德国士兵,在武装部队的其他兵种中是没有的。”
在德国科布伦茨的“联邦军思想教育”学校任教的兰贝图斯·梅茨纳博士先生在1961年3 月“军事研究协会”机关报第三期的一篇文章中恰当地探讨了这样的问题:一般地说,如果在不同于以往的战争中——在一次未来的原子战争中——士兵面临着所谓肯定无疑的结局,那末,他们的态度和坚定性将会怎样。兰贝图斯·梅茨纳博士在这篇非常透彻地阐明有关这些问题的文章中,就上次战争中潜艇部队方面的问题,说了以下的话:“事实上,恰好已经出现了看来必死无疑的这样一种局面,这就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的潜艇战。尽管如此,潜艇和潜艇人员仍然能够克服同样必死无疑的极其沉重的心理状态,甚至克服亲身经历死亡的恐惧,事实证明,直至1945年5 月8 日,潜艇都在不屈不挠地迎击敌人,履行自己的战斗职责。
可见,潜艇人员的坚韧不拔精神是不可动摇的。”
情况就是这样。我对这些潜艇士兵的忘我的勇敢和不怕牺牲的精神是极为钦佩的。
在当时的上级潜艇指挥宫中,即使他们从自己的职务上来加以判断,也没有任何人对此作出过不同的评价。
舰队司令官弗尔斯特海军上将、吕特晏斯海军上将和施尼温德海军上将在谈到德国潜艇部队时说:“对小舰队的军人气概和同志精神,无论怎样赞美都不过分。”
“……军官和士兵的无条件的服从。”
“……融合成一个团结紧密的战斗集体。”
由于这种精神状态,由于这种战斗集体,德国潜艇部队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无疑发挥了这种武器所能发挥的最大的战斗力。
二十四、为了提高当时潜艇的战斗力,您采取了哪些措施?
要回答提高潜艇战斗力的问题,就必须讨论两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是:要发展一种真正的潜艇,就是说,要发展一种既能在航行中又能在攻击时真正潜在水里的潜艇。这种潜艇不会因为技术原因而被迫浮出水面,而且它首先应具备诸如水下高速等水中军事活动所必须有的性能。因为我们不能忘记,当时各国正在使用的潜艇实际上是一种水面舰只,能在水下航行即潜航的时间是有限的。虽然它们与水面上的敌人相比,在这方面获得了十分优越的地位,但也失去了它们军事性能上的重要方面,即失去了它们对于战斗极为重要的尽可能高的速度。同样,由于技术上的原因,潜艇必须为水下航行提供作为动力的电池充电,所以它在航行一段时间之后不得不重新浮出海面。因为潜艇上给电池充电的柴油机在运转时需要空气中的氧气,同时必须能把它的废气排到大气中去。
第二个问题是:我们怎样才能提高现有这种潜艇的战斗力,包括上面所提到的彻底解决具有水下高速的完善的潜艇问题,并能用这种潜艇来代替现有潜艇。自1943年5 月以来,与敌人的防御力量相比,当时这种潜艇已大大处于劣势。
首先谈第一个问题。自1935年起,当德国制造出新式潜艇时,关于潜艇水下高速这一问题任何国家都没有获得解决。因此,在建造新潜艇时,我们必须尽最大努力从多方面来改进现有式样的潜艇。当时,人们已经认识到,在以后的几年中,世界各国的空军将得到迅猛异常的发展。所以,我愈来愈认识到,空军的这种发展趋向,将来总有一天会限制潜艇水上活动的机动性,使得现有的潜艇打起仗来不能获胜。1935年人们还无法知道的这些事情,却在事隔八年之后的1943年出现了。
1936年发生了如下的情况:天才的工程师瓦尔特向我递交了一份用过氧化氢传动机来提高潜艇水下速度的设计方案。对于这种设想在技术上是否有前途,我当然一无所知。
但是,由于空军对水面作战的潜艇具有上述危险发展趋势,使我希望能拥有一种水下高速潜艇。这种愿望促使我尽我职权所能在海军总司令部支持瓦尔特先生。以后几年中,我在海军总司令部还是始终支持瓦尔特的设想。由于海军总司令部里也有一些人认为这种把英格林耐蚀铜镍合金应用到传动装置上去的设想是一种空想而加以拒绝了,所以,为了首先至少能造出一艘八十吨的试验艇来,必须经常设法帮助瓦尔特工程师。
事实上,这艘潜艇在但泽湾的头几次试航时就达到了二十三涅的水下速度。于是,海军总司令部在1940年1 月命令建造一艘未来的大西洋—瓦尔特—潜艇的“先驱艇”。虽然这种新式潜艇的传动装置改变了,但在许多方面,特别是在船形方面,基本上还是模仿现有的潜艇式样,而没有考虑到它高速的水下航行。后来在1942年1月18 日和7 月10日,在巴黎我的司令部里,我与海军总司令部的代表们、瓦尔特先生以及受海军总司令部委托与瓦尔特先生合作的顾问瓦思先生进行了谈话。在谈话中我试图在总司令部里贯彻瓦尔特教授和顾问瓦思先生的设想,这获得了成功。1942年?月15日海军总司令命令重新设计一种完善的潜艇,‘其目的在于建造一种具有水下高速性能的、适用于大西洋作战的潜艇”。
在我'942年9 月28日给希特勒的一份报告中,我再次提出加速建造瓦尔特潜艇的问题。在报告中我申述了要求尽快建造快速潜艇的理由。我指出,自1940年至1942年,敌人在大西洋的空中力量有增无已,我担心,这样发展下去总有一天会把潜艇从水面赶走,并迫使其长期潜在水下。尽管希特勒对我的担心不表同情——他不相信,英美能投入这么多的飞机来持续不断地对整个大西洋进行监视。然而他还是完全支持我关于加速建造水下高速潜艇的要求,并决定根据当时正在建造中的试验艇的现有经验,再行决定是否能立即大量制造这种潜艇。(见布拉西的1948年《海军年鉴》第492 页)
1943年春天,在即将出现和已出现了潜艇战的转折点之后,我与瓦尔特先生以及海军总司令部负责该项工程的顾问们讨论时,我向他们说明了我们可采取哪些措施才能立即大量制造出这种完善的快速潜艇来。
为了达到这一目的,需要立即将一种新型的高速潜艇投入成批生产,以便这种潜艇能尽快地大量制造出来,因为这时前线急需这种型号的潜艇。但是,从这次讨论中了解到,对瓦尔特式潜艇还没有进行充分的试验,所以还不能立即大量制造。用过氧化氢作为潜艇的动力带来了极多的困难,例如,燃料和氧气可能突然化合而造成危险,以致对这种潜艇的成批制造谁也不敢负责。
于是,那些海军潜艇功勋设计师们、部务主任许雷尔、部务管理布勒金以及海军建造部门主任厄尔夫肯建议,使电池扩大一倍来大大提高现有潜艇的水下速度,并采用新的水下流线型,使这种潜艇适应这种水下高速,这种流线型在最后几次试造瓦尔特式潜艇时曾经采用过。尽管这些潜艇的型式基本上是新的,但这种新型潜艇的动力装置依然是旧的,即使如此,但就电池而言,却显著地扩大了。因此,这种新型潜艇能够立即成批投入生产。
于是,我决定采取这一措施。电池扩大一倍,这就要求这种在大西洋作战的潜艇具有一千六百吨的吨位。
这时,潜艇的整个战术都转入了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