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大效力。如果他战死了,我不会怪你,那是他自己的宿命。”看到松井对山本生出兴趣,石原立刻在旁边命令道。
“是的,阁下,我明白了。”松井痛快地回答道。
“哦,对了,山本不喜欢住营房,他跟猫一样喜欢独自呆着。你给他一辆卡车,这家伙就喜欢住着车厢里。”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刚刚迈步要走的石原再次停下脚步补充道。
松井连忙点头答应下来。
在经过一天的折腾后,欢迎式草草收场,当日军士兵疲惫地打着哈欠走向营房时,在操场的角落处的一辆卡车内,山本正仔细地整理着食品、铺盖等用具。
原本空旷的车厢内,在经过一番打理后,变得多少有点凌乱,不过却也因此充满些生活气息,满意地看了一眼自己整理好的住宿空间,山本一抬手扯下了车篷布,把自己关闭在黑暗的车厢内。
一个在支那战场上从未遇见过的狙击手,一颗几乎要了他命的子弹,“哼,支那狙击手?哈!”黑暗瞬间充斥在整个车厢之中,此刻,满意地躺在自己搭就的床上的山本,却并没有因黑暗的到来萌生睡意,相反,此刻的他却睁着浑浊的双眼凝视着并不存在的虚空,回忆之前在院落中发生的每一个细节。
……山上……一声枪响……第一名敌人应声倒下——
——独院里,一头牛从院子里走出来……开枪,牛在倒下的瞬间,闪出一道火光,子弹擦着他的头飞过去!
霍然间,仿佛再次经历了这一切一般,山本猛地坐起身子,本能地摸向自己的额头。
肌肤仍然完好,只能在摸索中感觉到有一道细微的烧灼痕迹——那是子弹在飞过额头后留下的。
几乎致命的一枪——敌人在牛后开的一枪。慢慢地再次躺回到自己的床上,山本不断地用回忆熟悉着这难忘的画面。
“八嘎!”
夜深了,所有战士都禁不住黑夜的诱惑,先后入睡,只有顺溜,仍然躺在地铺上,圆睁着双眼凝视着屋顶。此刻,白天在独院内发生的一幕幕又如同放电影一样闪现在他的脑海中。
……班长向传来哭声的井走去……空旷的四野,仿佛有一只眼睛在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砰,血光四溅,班长中弹倒下……随后四周再次陷入到寂静之中,仿佛这一切从未发生过一般……牛,救命的牛……砰,仍然是那鬼魅般的一枪,可就在牛被击中的瞬间,山麓的草丛里也冒出一丝火星。
举枪射击,跳入井中,顺溜只知道,自己这一切似乎只在一瞬间就完成了,快得连他自己都只能模糊地记得一个片段。
孩子虽然得救了,可是那凄厉的哭声,却仿佛鞭子一般抽打着他的心。莫名的烦躁让顺溜根本无法安静下来,胸中的一口气憋得他仿佛要炸开一般。
“班长!”
顺溜觉得委屈,觉得自责,他本来以为,自己参军可以打坏人,打走狗,打鬼子,打强盗,保护自己的朋友,自己的家人,所有父老乡亲不再受到伤害,可是实际情况却远非他所想的那样,这是第二个因他而牺牲的战友了,第一个是小武子,第二个是班长。顺溜,原本以为自傲的枪法可以保护他们,可是……
黑夜最终毫无声息地吞噬了顺溜,在忧愁与烦闷中,顺溜被投入到一个又一个的睡梦之中,曾经经历过的场景一幕幕在梦中展示着,当一切最终悄然隐去时,天空已然发白。
三道湾其实是三座彼此相连的小山坡,一条简陋的公路从岭下逶迤而过,远远看去仿佛一个村姑点缀在脖颈上那朴素的围巾。
此刻,在山岭下,陈大雷正愤怒地注视着公路两侧——原本茂密的长在道路两旁的高粱此时却被全部砍尽,近人高的、尚未成熟的高粱杆儿倒在地上,百姓们一年的辛苦,在即将丰收时却瞬间化为乌有,原本一望无际的田野,也因此变成毫无遮蔽的空地。
“三道湾怎么变成这样了?前两天还不这样啊!看,青纱帐全没了!”身边的战士都被这一幕所震惊,不禁爆发出低声的议论。
“司令员,情况我刚刚了解过了。山里那个放牛娃说,昨天下午这儿来了三十多个伪军,他们强迫当地百姓把这里的玉米高粱全部砍倒。百姓不从,就以通敌论处。伪军还开枪打伤了几个群众。”就在众人为此感到疑惑的时候,三营长带回来的消息,解答了大家心中的疑问。
“哪里来的伪军?他们为什么要砍倒青纱帐?”虽然大略知晓了事情的缘由,但是陈大雷仍然开口求证道。
“放牛娃说,伪军是从双洼据点来的,领头的是个队长。那队长说,游击队总是藏在高粱地里,借助青纱帐掩护,袭击过往车辆。因此,他们奉命清空这里,不让游击队利用。”听到陈大雷的询问,三营长回答道。
“唉,照此看来,战斗一旦打响,双洼据点的伪军肯定会驰援南阳,而且肯定要从这里通过。”证实了心中的猜想,陈大雷不禁长叹了口气,判断道。
“来就来呗,伪军提前帮我们扫清了射界,他们没法利用高粱地处藏身,我们正好打他个稀里哗啦!”三营长没领会陈大雷的难处,立刻兴奋地说道。
陈大雷摇了摇头解释道:“不。青纱帐不仅敌人可以利用,我们也可以利用。一旦战斗不利,担任阻击的部队可以通过高粱地撤退转移。现在没了青纱帐,战士们会统统暴露在敌人火力之下,敌人的重火力可以在这里发挥绝对的优势,他们甚至无法撤退!”
三营长表情一怔,再次转头望着三道湾周围地形,随后默默地点头表示同意。
“从地形上看,三道湾面积过大,坡度过陡,山谷过多。这种地形对于攻防双方皆不易。如果真的来了大队伪军,担任阻击的部队肯定伤亡惨重,剩下的人也难以安全撤离。”陈大雷步履沉重地登上山岭高处,久久注视下面那条该死的公路,在沉默了良久后,低声对三营长说道。
“那,那咋办?”听到陈大雷的话,三营长终于明白了问题的严重性,连忙追问道。
“三营长,全体返回。到家后,把所有猪肉拿出来,再宰头羊。晚上蒸包子,喝羊肉汤,让战士们好好吃一顿。”仿佛没听见三营长的询问一般,陈大雷沉默了好半天,才再次用沉重的声音命令道。
毫无征兆的加餐,让分区驻地一片欢腾,众战士笑着闹着,围着大锅舀着香喷喷的羊肉汤,抓起热气腾腾的猪肉包,一脸幸福地大吃大嚼着。
看着自己辛苦多年攒下的老家底被一朝“葬送”,炊事班班长带着些许怒气埋怨道:“别抢,别抢。包子多的是,看不撑死你们!”
“味儿怎么样啊?”听到喊声,一直在作战室内忙活的陈大雷也抽空跑了出来,拿起一只包子,笑着向大家招呼道。
“哟!司令员来啦。快把碗给我,我给你盛汤去!”见陈大雷出现,众人立刻笑着招呼道。
接过热腾腾的羊汤,陈大雷随意地坐在战士们当中,狠狠一口咬在包子上,热油顿时糊了一嘴,满意地大嚼了两口后,陈大雷大声赞扬道:“嗯,肉挺足的嘛!炊事班长,今天你大方。”
炊事班长半含怨气地说道:“我剁了半边猪呢!差点没把自个儿剁进去。”
“你肉酸,还好没剁进去……班长哎,打完仗回来,还有肉吃没有?”他的话音还未落,身边战士立刻起哄道。
炊事班班长生气地挥手打了身边的战士一巴掌,大声保证道:“只要你小命在,我给你吃一整个猪蹄子!”
“有肉没有火,等于白上火,来,三连长,接着!上阵地后,发给大伙抽。”仿佛要将这喜庆气氛彻底推上高潮,陈大雷大方地从口袋里摸出自己剩余的所有存货,张罗着向大家派发道。
“哎哟司令员,还没开打呢,你就重赏啊你!”欢喜地接过老刀烟,三连长兴奋地询问道。
“哈哈,这烟可不是白抽的,到时候你们得加倍地从鬼子手里给我缴获回来。”陈大雷笑着回答道,同时转过头去四处张望寻找起来,很快,他就在一个角落里,寻找到了怀抱着狙击枪的顺溜——此刻,正一声不吭的蹲在那,一口一口地咬着手中的包子。
显然,班长的牺牲对他的打击太大了,听三营长说,顺溜甚至连敌人的样子都没看到,这个打击恐怕让一直对自己枪法甚有自信的顺溜难以接受,理解地看了对方一眼,陈大雷再次转回头继续跟战士们说笑起来:“知道这烟哪儿来的吧,国民党三战区的特贡!李欢师长孝敬我老人家的,这说明什么,这说明这次战斗,咱们是主角儿,一会儿大家可记得,吃过饭后,各班立刻去补充弹药!”
欢喜的气氛一直蔓延下去,直到去领弹药,众人都仍旧是一副副兴高采烈的表情。
小院门口此刻早已经放妥了一个大案,案上堆着各种子弹、手榴弹,闪着黄澄澄的光芒。
一堆班长挤在案前,争先恐后地争夺排头的位置,仿佛第一名可以多分一些似的。
看着众人拥挤在自己面前,文书立刻嗔怪着指挥道:“别挤别挤,先站好队。一班上前。子弹三百,手榴弹二十颗,正好一箱,抱上吧。二班上前!”
顺溜也挤在队伍里。他脑袋使劲钻到文书面前,笑着插嘴道:“嘿嘿,翰林,我呢?”
“司令不是已经特批你二百发了吗?够数了。”抬头看了顺溜一眼,文书准确地回答道。
“我枪不一样,再给一百。”腼腆地笑了笑,顺溜连忙要求道。
“最多五十吧,再多没有了,你一个人比人家一个班拿的还多。”文书嗔怪地看了他一眼,随手将一盒子弹推到顺溜面前。
可是顺溜却不懂见好就收,一边紧抓弹盒,一边不甘心地求道:“再给我二十颗手榴弹,我还没领手榴弹呢。”
“疯了你!一箱手榴弹你背得动吗?拿四颗去!”文书眼睛一立,生气地看了他一眼责怪道。
“我背得动,我早上去阵地了,给自己安排了四个射击位!好翰林,给十五颗吧,四颗不够使啊。”先是一把抢过递来的四颗手榴弹,顺溜再次哀求道。
“就你特殊化!拿十颗吧。”埋怨地看了顺溜一眼,文书妥协道。顺溜满意地点了点头,抱着手榴弹和子弹盒,笑眯眯挤出人堆。
他这边刚刚离开,一直围在周围的众班长立刻齐声要求道:“翰林,你今天真大方!也给我加二百发子弹……”
混乱的弹药分发,只能算是个无伤大雅的小插曲,当陈大雷全副武装地从屋里走出来的时候,连队早已在庄口列队整齐。
战士们荷枪实弹,装备严整,胸脯挺得高高的,信心十足地用目光迎接着陈大雷的检阅。
陈大雷大步走到队前,目光深深地从排头看到排尾,仿佛想要将他们所有人的面孔记住一般,在凝视了好一会儿后,才沉声命令道:“出发!”
“两路纵队,跟我来。”听到命令,站在排头的三营长,立刻大声喊道,同时率先大步向前走去。
走在队伍最前面的陈大雷,此刻心中异常混乱,从军二十多年来,他头一次对自己所要执行的任务如此没有信心,他不知道自己将顺溜派到三道湾是好是坏,他不知道,自己孤军深入敌占区,是安是危,他不知道与国军联合作战是吉是凶。看着跟随在身后,信心十足的战士们,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能否安然将他们带回来。战争似乎就是这样,在必然中存在着很多不确定的因素,也正是这些因素,让战争变得不可捉摸,却又充满了诱惑。
“司令员,如果不出意外,三连现在应该到三道湾了。”三营长的话,打断了陈大雷的沉思,在看了看手中的怀表后,三营长小声报告道。
“是啊。三营长,快到敌占区了,控制好行军速度。最好后半夜通过封锁线。按日子算,今儿后半夜没月亮。”抬头看了看三道湾的方向,又看了看头顶上遮蔽在云层中的月亮,陈大雷小心嘱咐道。
“是,司令。对了,司令,你说,五十五师会不会按照预定计划作战执行,不会把我们晾在那吧?”三营长作为从皖南事变中幸存下来的老兵,对于国民党的部队始终存在着一丝戒心。
“菩萨说过,求人不如求己,把自己的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简直就是自寻死路。这次,我们作战,要做最坏的打算,最好的准备,这也是我把新兵连留在家里的原因之一。”陈大雷自信地说道。
“菩萨都说过嘛,求人不如求己,这年头,皇军、国军、八路,谁他妈的都靠不住,靠得住的还是手头有这个。记得,差不多的时候,把小河沿仓库里的东西快点出手,省得夜长梦多。”吴大疤拉骑在马上,手中一抛一接地玩弄着几只银圆,得意地对身后的副官说道。
“司,司令,卑职刚刚得到消息,小,小河沿仓库昨天发生大火,仓,仓库被烧毁了。”听到吴大疤拉的话,副官一脸不安地对他说道。
“什么?我的货呢?怎么样了?”听到副官的报告,吴大疤拉暴跳着勒住马,翻身跳下来,抓着副官的脖领子质问道。
“在烧掉仓库之前,仓库就已经叫人搬空了。我们赶到的时候,仓库除了个房架子,毛都没剩啊。”听到吴大疤拉的质问,副官连忙解释道。
“游击队,肯定是游击队干的!不对,很可能是陈大雷,要不就是他妈的谁黑吃黑。让我抓到,我肯定饶不了他。”吴大疤拉用力甩开副官,大声叫骂道。
“司令,我看他们一定是为了布料来的!我手下早就打探出了消息,说下面的老百姓密谋着要给新四军做军装!”听到吴大疤拉的话,副官连忙报告道。
“妈的,吃到老子头上来了,让我查出是谁干的,我和他们没完!”在愤怒地叫喊了两声后,他翻身上马,带领着部队向前方的淮阴城快速奔去。
此刻的淮阴城并没有丝毫临战前的气氛,城头上,几挺机枪张扬地架在那里,不断巡视着来往的百姓和伪军。
走到城门口,之前暴怒的吴大疤拉早换了一副面孔,一边谨小慎微地走在队伍中间,一边小心地向每一个看到的日军不断地点头致意,不过可惜得来的却大多是轻蔑的一瞥。
“吴司令,松井联队长命令你立刻去见他!”正当吴大疤拉犹豫着要先向谁去请安时,身旁的一名日军士兵忽然大声对他喊道,听到命令,吴大疤拉身子一抖,连忙回答道:“嗨!”
在士兵的带领下,吴大疤拉点头哈腰地来到司令部,可刚刚走到门口,就被一个熟悉的身影拦在那里。
“吴,站住!”营院中,躺着、坐着、歪斜着黄庄战斗中负伤的日军伤员。两个军医此刻正忙碌地游走在伤员之间,为他们敷药、包扎。伤员们不时发出痛苦呻吟,整个营院笼罩在一种悲哀的气氛之中。在伤员之中,坂田也光着左臂,让军医给他换药,见到吴大疤拉出现,坂田立刻愤怒地大喊道。
吴大疤拉一怔,强自镇定地站住。坂田狞笑着站起身,裸着上半身一步步向他走来,口中怒喝道:“吴,黄庄战斗,我的中队战死七十八人,其余的几乎全部带伤。我在远东战场六年多,从来没吃过这么大的亏!”
该来的总会来,虽然一直担心着这件事情,但是当真正面对时,吴大疤拉反而忘记了害怕,沉声说道:“坂田中队长,如果你想扇我耳光。请下手吧。”
坂田怒视着吴大疤拉,突然挥起手臂,狠狠地、连续不断地抽打起来,重重地打击下,吴大疤拉厚厚的脸皮也仿佛禁不住这击打,终于流下鲜血。
可相比于之前在战场上的怯懦,此刻的吴大疤拉表现出少有的硬气,竭力坚持着,任由坂田不断地发泄着。
终于,坂田打累了,挥动的手臂牵扯着他的伤口传来丝丝疼痛,在喘息了一会儿后,他怒喝道:“猪!滚!”
听到命令,满面是血的吴大疤拉如蒙特赦般,连忙踉跄着走开,连滚带爬地进入松井的司令部。
松井早就得到报告,此刻正伫立在室内等候着。看到松井,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