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乐医喝下一支精神力修复剂,擦了擦嘴角,疲惫的脸色上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十分的不搭。
她对着身边的同伴继续说:“以前我们所膜拜的,那什么‘一个人通过几个月的研究终于谱写出一支B+的乐谱’之类的神话,现在想想,就跟笑话一样。”
同伴失笑的摇了摇头:“我们在学校那几年,还不是自诩为,什么天之骄子什么天纵奇才么?云大人差不多的年龄,却已经统领了一军的乐医,还把军乐医和音司局的乐医安排的没有间隙,就这一点,就比我们强多少倍了。”
“是啊,若不是她顶住几个大乐医,坚持要迅速组乐团……刚刚那两场偷袭,说不定我们就顶不住了。”年轻的乐医将头靠在同伴的肩上,眼神却看向不远处的云澜。
她看着落地窗外,侧着身面对她们,削瘦的身材却硬挺挺的撑起那一身蓝色的军装。长发被高高盘起,露出的脸线条愈发的清晰,平时不苟言笑的表情此时被软化,带着少有的脆弱,还有忧虑……
“你说,云大人的表情……”
“在担忧什么人吧。”
云涛一直站在这两位乐医的身后,默默的看着前方的云澜,听到这句时,他垂下眼帘收回所有的表情,向云澜走去。
“澜澜。”云涛抬起手想像小时候一样揉揉她的头发,但是看着她盘的整齐的头发却又无从下手,最终还是落在了云澜的肩头,“在想什么?”
云澜突然回过神来,表情在一瞬间冻结成茫然,然后迅速凝成一层凛冽,最后才似乎发现身边的是谁,脸部肌肉拉扯开来露出一个薄薄的微笑,仰着头看向云涛:“哥。”
云涛有些心疼云澜,但却什么忙也帮不上,只能用苍白的语言说着:“你别担心,所有人都不会有事的。”
云澜这时候就像所有懂事的妹妹一样,点点头,带着些乖巧说:“恩,没事的。”
说到这,云澜的通讯器再一次响了起来,她接通了通讯器,连最后一层乖巧妹妹的形象,也被面具似的公式化表情覆盖。
云涛叹了一口气,最后什么也没有说。
“哥。”云澜挂了通讯器,侧过头看向云涛,似乎又恢复了别人眼中那个冷清高傲的云大人,“通知所有的大乐医,在半小时内赶来开会。”
“了解。”
黑夜的窒息感,顺着血脉一点点的游走,大片大片的不安攀爬到心脏表面,纠缠成一副纵横的脉络,拉扯着胸腔所有的痛觉神经,一下一下的随着心脏跳动着。
云澜咬着嘴唇,等待着这一股突如其来疼痛的缓解,她将头埋在毛毯之中,连试图将喘息声降到最低。
但是仅仅一个不在节奏上的翻身,一旁沙发上浅眠的云涛就突然的睁开了眼睛,他停了一下,听仔细了被云澜压抑着的喘息声,一下子翻坐起来。
拉亮了灯,就看到云澜蜷缩成虾状,捂着胸口侧压在沙发床上,一脸都是汗水,显然是疼极了。
“澜澜?”云涛将云澜半抱进自己怀里,打量了她一下发现并没有受伤,确定没有遭受到什么隐秘的刺杀,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连忙拨通医疗部的通讯。
之后又是一阵的兵荒马乱,虽然云澜缓过气来后一再强调自己并没有什么事情,但还是被强制的拉去做了一系列检查。
奇怪的是,除了疲劳过度和一些旧伤之外,并没有什么其他问题。
事实上也是如此,她意识完全清醒之后,那疼痛就流窜的无影无踪,就好像从来没出现过,要不是自己的嘴唇都被咬破了,就连她自己都会怀疑是不是做了一个梦。
折腾结束后已经是后半夜了,云澜迷迷糊糊的睡了没有多久,门外的走廊上就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云小姐,出事了!”
“不见了?”会议室之中,云澜听着这样的话,眉间微微的皱起,似是完全不能理解看着孟然,茫然的重复了一遍,“你想表达的什么意思?”
“在和归少主对上的时候,老大他失踪……”孟然垂下头,眼眶不争气的红了,如果他们能多留一个心眼,如果他们能够思虑再全一些,如果他们再强大一些,或许老大这次就不会在他们面前生生的不见了。
在这样的战局下,还是在别人的地盘上因为偷袭而失踪,云澜甚至不敢往深里想。
她抿了抿嘴唇,有些茫然的看向云涛,看见云涛眼中担忧后又侧头去看苏晨,撞见的是满目的浓的化不开的忧伤。
她的实现一点点的扫过周围,看着那一群大老爷们面上如同哭丧的表情,她已经没有思考能力的大脑也知道,景木多半已经凶多吉少了。
她突然上前两步,上身微倾,也不顾他衣服上的血渍污痕,抬起手一把抓过他的衣领拉向自己,声音已经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呵呵,失踪?那你和我说说,你们上司失踪了,你们却还站在这里做什么!!你们不是一起行动的吗?为什么不就地寻找,是活人你们就将他带回来,即使死了……”
说到这,她的身体下意识的僵住了,而后却爆发出了一股决然的气势:“即使死了,也要将他的尸体给背回来……”
将景木一个人孤单单的丢在野外算什么?
他的手上还带着伤,红色的血渍透过纱布,仅仅在她眼前轻轻的一晃而过,就已经刺疼了她的双眼。
她突然想起了在沙漠上逃亡的那一次,景木背靠着隔壁滑下,身后的隔壁被鲜血染透,他就那样静静的倒在沙子上,失去了平时的淡漠和锐利,没有起伏的胸腔,没有表情的脸……
就好像,死去了一样。
那时候她就想,一个人孤零零的死在这种地方,没有人发现没有人察觉。而后被漫天的流沙一点点的淹没,然后被按上一个“失踪”的名词,用铅字印刻在报告上。
是多么可悲的一件事情。
所以那时候,明知道景木或许永远都醒不过来,但是她还是将他背在身上,一步步的在无垠的荒漠之中行走着。
不知道走了多久,一直走到她失去意识那一刻,那时候她怎么想来着?
哦
即使死在这个地方,景木在身边,真好。
孟然感觉到云澜拉着他衣领的手慢慢的失去力气,她原本黑亮的双眸,一半沉在记忆里,一半被晶莹浸透,最后竟是最后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手从他衣领上滑了下去,整个身体晃了晃,在众人担忧的眼神中,还是站稳了。
孟然从怀里拿出一件早已经损坏的通讯器终端,深深的看了一眼后递给云澜,通讯器呈蓝色,几乎能和军装混成一体:“我们只找到了这个……”
他没有说,找到这个时候,他们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云澜模糊的视线中,那一群自始自终都沉默的军人,身上大半都带着伤口,他们甚至连包扎伤口的时间的没有,血渍早已经凝固在了蓝色的军装之中,汗水将污渍和血渍再次浸透,混成一种各位悲壮的暗色。
“对不起,我不该迁怒你们……”她慢慢闭上眼,又慢慢睁开眼睛,泪水划过的那一瞬间,云澜又恢复了白天那个看似清冷高傲,高高在上的乐医。
“苏阳苏晨,你们不必顾及我,继续按原计划实施。”说着她转过身,不想听后续的所谓详细的报告,抬腿走了出去,“乐医那边,早上还有一场临时会议需要我主持,我先走了。”
众人看着云澜略显单薄的身影慢慢消失在眼前,一口气堵在嗓子眼,眼中的酸涩感越来越明显。
☆、大结局【三】
时间倒回十个小时前。
一支突击队伍从空中极速掠过;突破敌方层层的技术侦查;迅速且隐蔽的到达了敌方的阵营。
与此同时,在他们的下方;另外一支更为神秘的部队正从丛林之中行进着。
是的,军方偷袭对方以达到振士气的目的不假,暗地里,却是更多的在为地面上的那支队伍做掩护。
那支正是景木所带领的队伍,他们的目标直指这次战争战败的根源,暴动催化剂的临时制造工厂。
幸运的是;因为基因技术对阳光和空气的苛刻要求;使得工厂的相当大一部分流水线必须安置在野外的地面之上,他们才有机会策划这次行动。
若是位于地下之城的话,他们大概早就另作打算了。
此时;天色刚暮,一行人戴着夜视仪,如同暗夜的精灵一样,借助丛林的树影迅速的在既定的路线上穿梭着,他们的队形如同一柄尖刀,所过之处,锋芒毕露,却又暗影无声。
都是生死路上走过几遭的人,一行人的行动极速却不急躁,侦查、反侦、前行查同时进行,做的滴水不漏。
景木走在队伍的靠前,他的伤口在特殊药剂的使用下,在短时间内会痊愈的和正常一样。
他需要一边注意周围的情形,一边通过周围反映过来的信息不断调整着他们前进的路线,真正的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原本,按照景木现如今的站的位置,身为一军指挥的他,是不必一而再再而三的亲自上前线涉险,他所要做的,更多是坐镇后方,统筹全局,在一次又一次精细的规划中,使得整支部队能够顺利的度过难关。
只是,这次行动为保证最大程度上的成功率,他们放弃相当一部分能够舍弃的高科技设备,以防被“归”的侦查手段发现。天知道,叛变军方的的那些人,到底带过去多少军方的技术和战术攻略。
这样一来,景木半兽化后超强的嗅觉听觉,以及近乎变态的其他反应力,都为这次本就不高的成功率,生生的往上提了几层。
在一个山坳之上,带头的几人迅速的干掉巡逻的一小队六人,处理痕迹打扫战场,一切处理的有条不紊。
景木站在一旁,头上白色的狼耳动了动,眉头缓缓皱起。
他抬起手,将准备继续前行的人拦下,过了一会,他的眉头越皱越紧,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却又迅速的消失不见了。
身边的人立刻做出战斗戒备,却迟迟不见景木的动作,几个队长侧过头看向景木,他泛着幽兰色的眸子眨了眨,最终摇了摇头说:“继续前行。”
黑影如同最快速的风一般有序的蹿了出去,若不是偶尔轻晃的枝草,即使有人看到他们从你面掠过,你也会认为是眼睛出现了错觉。
月色下,树荫斑驳。
一行人就着这天然的屏障,迅速且平稳的到达了第一个目的地,除却照例会遇见的几个有些懈怠的巡逻人员,几乎没有再遇到任何的阻碍。
一切比想象中要来的顺利。
景木和几个队长级别的人同时停了下来,他们面面相觑,在同一时间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在一个堪比S级的秘密基地里,他们行走了进一大半时间,居然没有遇到任何一点能够成为阻力的事物,无论是陷阱还是人马,都是那么的不堪一击。
他们和“归”打了那么长时间的交到,什么时候,“归”那么好打发了?
这事怎么看都透露着那么一丝诡异……
“老大,您看?”鲁豪扫视了一圈显得太过安静的周围,抬眼看向景木问道。
景木习惯性的抿着唇,脑海中几个计划部署从头到尾的翻了一遍,又从尾到头的再翻了一遍,过了几秒钟,他说:“按照老规矩分成两队,A对改道B计划路线,B队跟着我走X计划路线,我们按照事先安排行进。鲁豪,你带着A队先走。”
鲁豪歪了歪头,似是有点不理解,但是景木的命令就是第一行动指标,他点点头:“明白!”
随即转过身,对着后面的士兵说,“第一,第三,第五小队,第十一侦查小队跟我走。”
景木看着鲁豪带着人消失在视线之中,侧过头对一旁的通讯兵说:“替我接线苏阳副指挥。”
通讯兵愣了一下,迅速的按照指令照办起来。
没过多久,景木也同样带着人马离开了第一目标地。
两支队伍虽然一前一后的行进,但是因为走的路线的差异,若是有人从高空俯视而下,就会发现,在丛林的两端,两支队伍几乎是齐头并进,共同朝着一个目标迅速的移动着。
夜色越来越沉,野外的气温也下降的越来越快,沉重的露水打湿所有人的衣摆和头发,就连军靴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但是在这样全速前进的情况之下,却没有一个掉队,也没有一个人因为意外而停止前行。
他们拿出了百分之两百的注意力跟在领队的人身后,将以前所学的一切技巧和知识,熟练的运用在这一次行军之中。
终于,位于前方的景木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跟在他身后的人以同样一种频率慢慢减速着,最终隐蔽在树影之下,看着景木一动不动的站在前方。
他的六感放到最大,鼻尖和耳廓都一同的微微抖动着,过了一会儿,他幽蓝色的狼眸眨了眨,轻声的说:“目的地在前方十公里处。”
众人在半是惊喜半是沉重的情绪中,并没有发现,景木甩了甩头,幽蓝色的眸子暗了暗。
景木知道自己的呼吸已经开始出现了混乱,长时间保持着半兽化,是一件十分消耗体力的事情,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明显,就好像他现在,五感就在慢慢的减退。
但是景木什么也没表现出来,只是打断了众人的喜悦,说:“继续前行!”
就在离他们十公里处,一栋建筑突兀的立在空地之上,这栋建筑地下的密室之内。
左子良双手飞快的操作着光脑的键盘,偶尔抬头看了看屏幕上飞快闪过的数据和线图,一时间,密室中只能听见啪嗒啪嗒的敲击声音,和空气内三个人的呼吸声音。
左子良的左边,八索坐在轮椅上,翻阅着一些配比药物的资料,他的上身裸丨露着,消瘦的身体上插满了各种仪器的线路和管子,他却和毫无所觉的思索着某一个配方,是应该加重或者减少配比。
在他们身后,慕天辰更像是一个秘书,翻阅着各种军事数据和资料,做出最初的判断和数据处理之后,以最简明的语言概括下来,然后给出最优的一条或者几条建议。
就在景木离他们越来越近的时候,左子良抬头看着屏幕,看着那些繁杂的数据后像是看到什么好玩的事情,轻轻的勾起嘴角,他侧过头队慕天辰说:“六辰,有客人到了,你说是不是该去好好招待下?”
在现在的情况,遇到一到两次的偷袭也算是正常,不过能走到这才被发现,实力应该算是不错的。
六辰放下手中的资料,站起来,拿着椅背上的外套,口中回答说:“明白了。”
“慕天辰……或者该称呼你六辰?”景木看着眼前的年轻人说,语气平淡疏离,没有怨恨没有斥责,甚至连起伏都没有。
但是他周围那群属下却并没有这么好的气魄,一个曾是他们兄弟的叛徒,现在就那样光明正大的站在你面前,风轻云淡,并没有任何所谓意义上的自责和内疚。
一想到这,他们便怒火中烧,纵使有景木在前头压着,或鄙视或恨意的眼神,便如同钢针一样扎向慕天辰。
“您随意。”慕天辰没有想过在这样的情况遇到他们,说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