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她身子动了一下,旋即抬起了头,眼里闪出了恐惧,后来,她的脸色又慢慢温和下来。我朝她微笑了一下。
她只是战粟一下,绷紧身子,准备扑过来的样子,却段动。我受到了鼓舞,便笑得更甜。她依然颤抖,但终于安静下来,我鼓起勇气把一只手故在她肩上,她哆嗦了一下,还是没动,我为这一成功而陶醉,当我发现她在竭力模仿我的时候,就更飘飘然了。
她在“试”着微笑。但试了几次,都只扮出了一副痛苦的怪相。眼见一个人为表达极普通的感情竟付出如此艰巨的劳动,我立时觉得于心不忍,便用力按了按她的肩膀,把脸贴到她脸上。摩着她的双唇。对这一切,她回敬的是:用鼻子蹭我的鼻子,又用舌头舔着我的脸颊。
我简直无所措手足,不知怎么样才好,便也笨手拙脚地照样舔了起来。
忽然诺娃跳起,表现出最大惊慌,所有的人都丢弃了他们的巢穴,四处乱跑,他们的喊声中充满了恐怖,这绝不是昨天的那种追逐游戏了。
唷杂的喧哗声,骤然问打破了林中的寂静,令人毛骨悚然。
晨曦中,森林里展现出一幅奇特的景色:男人、女人、稼子,四下里跪着,乱撞乱挤,有的甚至爬到树上,好象要找个地方躲起来。不过没有多久,几个年长的便停了下来,竖起耳朵听着。声音是从密林最深处传来的,很象我们大规模围猎时赶猎物的人弄出的喧闹声。
部落的长者们好象作出了决定,只听他们发出一串尖声的呐喊,显然是暗号或命令,然后飞身就朝喧哗声相反的方向跑去。剩下的人如被追逐的鹿群般跟着他们,从我们身旁飞奔过来,诺娃已经跑了几步,但突然迟疑了一下,又转回来,发出一声如怨如诉的呻吟,想来是叫我们一起逃走,随后就一跃,跑得无影无踪了。
嘈杂声越来越大,似乎听得见有莉棘被沉重的脚步踩所的咔咔声了。可怕的喧嚣声刺激着我的神经。诺姓他们的恐怖传染了我。我未加思索,甚至没和同伴们商量一下,就跳进准术丛,顺着姑娘的方向逃去。
跑出几百米后,没能追上诺娃,却只见勒万一个人落在后面,不用说,安泰勒教授的年纪,是无力这样疾跑的。勒万在我身边喘着粗气,这时一阵响声吓了我们一跳。
这回我听得很清楚,是枪声:先是一下,两下,三下,后来就是一阵乱枪,还间或有连续的爆炸声,酷似双筒猎枪。不知为什么,枪声在我昕来倒并不显得那么可怕,比这地狱般的声音来得亲切些。我本能地朝前方跑去,用树丛隐蔽自己,勒万紧紧地跟着我。
就这样,我们跑到了枪声响起的地方。我放慢脚步,几乎爬着前进,勒万一直跟在后面。爬上一个小土坡顶,我们气喘吁吁,前面只有几株树,一片荆棘。我贴着地皮,小心翼翼地伸出头去。我仿佛挨了一记闷棍,吓呆了:我看见的景象远远超出了我那可怜的人类理智所能想象的范围,
第五章 猴子俘虏了人类
我见到的这个场面中,有许多稀奇古怪甚至可怕的东西,但首先引起我注意的是离我三十多步远的一个人,他正在一动不动地朝我这面张望着。
我险些喊出声来!在看到了这个潜伏着等待猎物的怪物时,惊愕依然战胜了一切其它感情。这是一只猴子,一头巨大的猩猩。我怀疑我发疯了,在梭罗尔星上碰上大猩猩,并不是最为荒诞的事情,最为荒诞的是这只猴子居和我们一样穿着整齐,尤其是它穿上衣服的那种自如的姿态,更叫人吃惊。
它的穿戴和参加大使或别的什么大人物举行的围猎时穿的那样。它的棕色外衣,仿佛出自巴黎最好的裁缝之手,里面是一件大格子衬衫,就象我们的运动员穿的一样;一条长及腿肚的短裤,稍稍鼓起,下面一副护腿套;再往下就和我们不同了,不穿鞋而是一副黑色的大爪套。
我要再说一次:这是一头犬猩猩于!衬表领口钻出的是一颗丑陋不堪的脑袋,宝塔糖式的头顶上满是黑毛,扁平的鼻头,突出的牙床骨,它站在那里,稍向前探着身子,象隐蔽的猎人那样,两只长手抓着一枝枪。
突然,它战栗了一下,我右边的灌木丛中发出了声响。它回过头,举起枪准备射击。我看得见有一个森林人正在右前方的树丛中瞎跑,大猩猩显然是瞄准了他,枪声在空中回荡着,森林人跳起来,随即又倒了下去,抽搐了几下,便不动了。
我白始至缍一直在盯着大猩猩脸部表情的变化:先是窥视猎物时的残暴,随后是射击后得意和快活。然而令我最惊诧的,却是它表达各种感情时那种出色的“人性”。这头野兽的眸子里,闪烁着一种心灵之光,面这正是我在梭罗尔人的跟中所找不到的。
穿森林的路上已经横满了尸体,我吓得魂不附体。面对这一切,我再也不可能抱任何幻想了。这时,百步远的地方,又出现了一只大猩猩,和第一只差不多。有规律地问隔而立的猎人是猴子,而被追捕的却是和我一样的男人和女人。他们赤裸的尸体弹痕累累怪模怪样地扭歪着,地上淌满血污。
我移开眼光,不忍目睹这种惨状,还去看部头挡住去路的丑陋的大猩猩罢!只见它向旁边迈了一步,露出另一只猴子,它好象仆人跟着主人。那是一只黑猩猩,身材矮小,似乎很幼小,穿着长裤和衬衫,不如大猩猩讲究。正在敏捷地忙着。大猩猩把枪交给它,它又递上另一支,然后。准确熟练地从腰里取出闪闪发光的子弹,塞进枪膛,然后,各就其位。
所有这些都使得我很不安。危险在一秒一秒地加剧。围猎的从背后逼近来,它们的叫声变得轰然震耳,我们就象两头野兽,象这些森林人一样可怜。看来这里的居民要比想象的更多,直到现在还有一群群的人朝那条路上跑过去白白送死。
我努力使自己镇定一些,居高临下地观望着逃跑的森林人,他们有的完全丧失了理智,失魂落魄地狂奔,把树枝踩得噼啪响,惊动了大猩猩,让它们弹无虚发,也有的人象被迫过多次的老野猪般机灵。他们悄悄地漓着边,走走停停,从树叶缝里偷看着离得最近的大猩猩,等它注意力转到另一个方向时,便一跃而起,冲过死亡之路。钻进了对面的林子,不见了。
我朝勒万打了个手势,让他跟着我。我无声无息地摸到了离路边最近的矮树丛,这时,身后的喧哗声越来越大,在一片魔鬼嗥叫般的呐喊声中,围猎结束了。树叶后面露出一头巨大的大猩猩,不时地抡着一根短粗的棒子,声嘶力蝎地嗥叫着,比刚才拿棺的大猩猩还可怕。勒万的牙齿格格地打战,全身抖个不停。他已完全失去了理智,昏头昏脑站起来就往路上跑,整个暴露在瞄准线上。没跑多远,一声枪响,他的攥一弯,倒在布满尸体的地上,我无暇为他流泪。我焦灼地等着大猩猩把手里的枪递给仆人的当儿,立刻跑起来,穿过了小路。影影绰绰看见它急忙拿起了枪,但等它举枪的时候,我已经隐蔽起来了。随后,便听得一声诅咒般的叫喊。我已顾不得去琢磨这声怪叫了。
我继续拼命地跑着,尽快地离开这场屠杀。围猎的喊声听不见了,我得救了。
我低估了梭罗尔星上的猴子们的狡猾。跑不到一百米,我的头就撞到了一张扣眼很大的网,我跌进了一个深深的口袋里。口袋里不止我一个,一大群侥辛躲过了子弹的森林人,也象我一样落入了网中,他们在我的左右拼命地叫着,企图从喇中钻出去。
一阵狂怒胜过了恐惧,它攫住了我,使我没有作任何玲静的思考。乱抓乱蹬,毫无目的地挣扎,反而使网眼越扣越紧,裹住了身体,最后终于动弹不得,只好一声不吭,听凭走近来的猴子发落了。
我被一大群走过来的猩猩吓得魂不附体,走在最前面的大猩猩,手里的武器都已经没有了,这倒多少给了我一点希望。后面跟着仆人和赶猎的,一半是大猩猩,一半是黑猩猩。猎人看样子是主人,一副贵族的仪态,好象并没有什么恶意,兴高彩烈,互相打着招呼……。
大猩猩一派贵旅气派,用一种发音清晰的语言高声地打着招呼,不时地露出只有人才有的表情,而这些表情正是我在诺娃脸上没有找到的。唉,诺娃不知怎么样了?这两个种类之间,肯定存在着难解的仇恨。只要看着猴子走近的时候俘虏们的态度就可以明白这一点:他们骚动着,四脚乱舞,咬牙切齿,满口白沫,疯狂地咬着网绳。
大猩猩猎者——我居然称它们为老爷了——并不理会他们的骚动,向仆人们发出了命令。低矮的囚笼车一辆辆地朝绳阿另一端的路上推过来,两只大猩猩带着皮手套,把俘虏们一个一个地从陷井里抓出来,丢进囚笼里面,迅速关上笼门,有一个“老爷”漫不经心地拄根手杖,进行着指挥。
轮到我了。我想用说话来引起注意,我刚一张口,它就抡起大皮手套朝我脸上打过来,我只得闭上嘴,任它象包袱一样把我扔进笼子。
俘虏都装完了,一个仆人检查了一遍笼门,便跑去向主人报告。主人做了个手势,接着便响起了震耳的马达声。一辆象拖拉机似的汽车拖着囚笼,由一个猴子驾驶着。“司机”是一头黑猩猩,穿一身蓝衣服,一副很快活的样子,时不时地向我们嘲讽地呵斥几旬。引擎减速的时候,可以听到它在哼一支单调的歌子,旋律忧郁,曲调倒也还中听。
在低洼不平的路上走了一刻钟以后,车队停在一所石头房子前面的平地上。这里是树林的边缘,远处是一片种着庄稼的平地。
房子是红顶绿窗,门口挂一块牌子,象个客店。母猴们在这里等着它们的老爷,大猩猩女士们坐的软椅子周成了一个圈儿,在如同棕桶似的树荫下闲聊天儿,其中有一头母猴不时地用麦管从杯子里吸着饮料。
囚车停稳后,大猩猩女士们便围拢来,好奇地观看猎物。系着长围裙的大猩猩先从两辆卡车上搬下死尸,放在树荫下让大家看。
这里是一派庆贺狩猎胜利的景象,猴子们已经开始熟练地工作了。它们把沾满血污的尸体背过来,一个挨一个地排得整整齐齐,然后,母猴们把尸体摆成有吸引力的样子;最后,又理平死人的头发,尤其是女尸的头发,好象猎人梳理着自己猎获的野兽的皮毛一样。
那些穿着象运动员一样讲究的母猴们,争先恐后地翻寻着最漂亮的死尸,指给自己的丈夫,以示祝贺。有一头母猴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剪子,从一个死人头上剪下一缕棕色的头发,用手指头绕成一个发卷,用别针别在自己的软帽上,其它的母猴立刻都模仿起来。
展览准备就绪了:齐崭崭地排了三行尸体,男女相间。女人的泛着金色的乳房,排成一条线,正对着使天空燃起的大火的星球。另一头大猩猩走来,挎着一台带三角架的长方盒子。这是摄影师,要把这次狩猎的成果拍下来,照像花了近一刻钟,先是大猩猩们单个照,一个个摆出自负的姿态,有的还把一只脚踏在死尸上,一副战胜者的神气。然后又互耜搂着脖子,拍集体照。轮到母猴们,便戴着尸毛鲜艳的帽子,在尸体堆前扭捏作态。
正常的大脑无法承受这种极端的恐怖。当一只母猴别出心裁地坐在一具尸上照像,而死者那青春焕发、孩子般稚气的脸使我立即认出这正是不幸的阿尔图尔·勒万时,我再也克制不住了,丧失理智地大笑起来。
我完全没有想到,笼子里别的人,笑声引起了他们的骚动,他们伸出胳膊向我威吓。正在这时,客店里响起了吃饭的铃声,转移了大家的视线。大猩猩三三两两,高兴地谈论着,走向房子。摄影师对着囚笼照了几张以后,收拾着它的照相机。
一位老爷在走进客店前,对一位仆役领班模样的大猩猩下了几句命令。大猩猩转回来,把它的喽罗召集在一起,然后很快就用盆子端来了吃的,用桶提来了喝的。食物是浆糊状的,为了保持体力,决定吃一点,便走近一个盒子。怯生生地伸出手去。抓了几把,很顺利地吞了下去。
看守们围猎的时候,它们是那么可怕,现在看起来倒也不环,只要我们老老实实的。一个小女孩接住了一个水果,旁边一个男人立刻扑去,把水果抢了过去。猴子马上跳过来,用长矛穿过铁栏杆的空档,粗暴地逼退男人,然后,又在女孩手里放了一个水果。于是,我知道了,这种生物具有怜悯心。
饭后,领班的调整了车队,把几个人换了笼子,好象是在挑选,但是标准我却看不出来。最后,我被放进了一个组里,都是漂亮的男人和女人。
我在新囚友中居然发现了诺娃,真是又惊又喜。感谢参宿四的上苍,让她逃脱了这场屠杀。我情不白禁向她冲过去,她吓住了。我缩成一团,双手抽搐着,再走近一步,恐怕就要把我掐死,我很沮丧。
猴子们在准备上路。囚笼罩上了一架篷布,一直遮到了栅栏的上半部,留下一半透空气。只听得外面叫喊着什么命令,马达便发动了,弄不清楚是在朝什么方向走,只感到车驶得很快。我忧虑重重,不知道在这梭罗尔星上,还有什么样的苦难在等我。
第六章 笼里的囚徒
两天来发生的事情,使我的头脑子一片混乱。
我回忆了自己见到的一切,这些猴子,无论雌雄,无论是大猩猩还是黑猩猩,都不是我们马戏困里那些聪明的猴子。我反复思考了很久,惋惜安泰勒教授的失踪,他的聪明才智和丰富的科学知识一定能对这些反常的现象作出解释。他现在怎么样了?
我用自己可怜的一点知识,竭力拼凑出一种设想,也许这个星球上的居民,也就是刚才看到的那座城市里的文明人,经过几代的努力和耐心的选择,终于培养出一批行为多少有点理性的猴子?在地球上,毕竟也有一些黑猩猩能完成惊人的技巧。于是,假想中曲居民就利用它们做一些粗重的工作,诸如我经历的这场匿猎?
人!那么被猴子打死和捕获的这些人又是什么呢?是落后的部族吗?如果是的话,那统治者竟然允许这样的屠杀,该是一种什么样的残暴啊:
正在这时,有一个东西匍匐着向我爬来,打乱了我的思路,这是诺娃。象前一天那样,挨着我成一圃,躺下了。我又一次在她的眼光中搜寻着说明她的行动是出于一种友爱的冲动的火花,但仍是徒劳。我掉转头,很快台上了跟睛’。我强制自己不再去想明天,终于挨着她睡着了。
我傲着可怕的梦,梦见诸娃的身体变成了一条可怕的大蛇,缠住了我。我睁开眼睛时,天已太亮。诺娃醒了,稍稍移开了身子,用依旧是困惑的眼光打量着我。
车走得慢了一点,我意识到是往一个城市里走。我把脸贴在铁栏杆中间,第一次观看棱罗尔星上的文明城市。
车走在一条宽阔的街道上,两旁有人行道,我惶惶不安地注意看来往的“行人”——都是猴子。
走到了街道的尽头,想要看见文明的人类的希望变成了泡影,车越走越慢,车队在夜里慢慢解散,现在只剩下两辆车了,进了一道大门后,来到一座院里,一群猴子五刻围住,用长予逼迫骚动的囚犯们安静下来。
院子周围是一些高楼,接着,叉一群猴子朝看守们走来,一色的白长罩衣、白护士帽,证实了这里是一座医院。
这些都是黑猩猩或大猩猩,把我们一个个从笼子里抓出来,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