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几分恶意与阴沉。「另外,不知道妳有没有听说,卫穹苍对女人没兴趣?所以如果妳打算色诱——前提是那个傲慢又冷酷的家伙会亲自来跟妳谈──我建议妳可以省省了,如果被他嫌弃,记得我的双臂永远为妳敞开。」
第二章
他怎么会没想到?梁深云若是真想来美人计这招,讨好穹宇的高层必然比讨好他来得有利。思及到嘴的天鹅肉就这么飞了,他也顾不得什么绅士面具,极尽挖苦之能事。
不过梁深云也不是小女孩,面对他的恶意,她气定神闲地道:「虽然美人计不在我的计划里,但是谢谢你提醒了我,我们还有美男计。」她用一种冷静到令人发毛的眼神上下打量他。「你最近有点发福,头发也少了不少,不过这好歹是你除了那张嘴以外仅存的价值,我相信你会为了公司牺牲吧?」
高嘉佑压抑着羞恼与不满,脸颊不住的抖动。想不到,他竟会被这个从来不曾破口大骂,更不曾对人冷言讥讽的三脚猫反咬一口!
他不知道,其实梁深云从小就是出了名的毒舌派,只不过进了李家、接掌旗峰之后,为了男友的家人收敛不少。高嘉佑若遇到高中时代的她,只怕早就口吐白沫了吧!
敲门声传来,梁深云没再理会高嘉佑,随意整理了一下仪容,便让秘书明莉领着穹宇的人进办公室来。
「既然妳这么有本事,就自己看着办吧!」原本他也不是真的有办法让公司起死回生,只是想「大发慈悲」地在逃往国外时把梁深云也带着,他们家前阵子才买了私人飞机,正好可以用来在佳人面前展示雄厚的财力。
高嘉佑走得有些仓皇,毕竟说起谈判他没半点本事,更不想蹚这淌浑水,但是在见到明莉领进来的人时,他却一脸怪异地停下脚步。梁深云无暇注意他的反应,心思全放在来者身上,她这一整天不仅仅是为了公司的状况而心神不宁,真正让她频频恍神的,是并吞旗峰的集团幕后主事者竟然是「他」!
他到底想干什么?是为了报复而来吗?因为对李家不满,所以在这时候给予致命的一击?
梁深云想过要找「他」谈,却没料到「他」立刻就找上门来了。
即使是刚刚接到梁深云的命令来到办公室外的年轻警卫,也知道这个自称代表穹宇的人,就是穹宇的负责人之一──卫穹苍。这两个月来,各大媒体上几乎都有他的报导。
他很高大,肩线宽阔有力,直挺挺的背与倨傲的神态,表露出他的顽固与硬派作风。全身上下,包括五官,都暗藏阳刚的劲道与线条,跟荧光幕上那些粉味浓重的明星偶像相比,当然算不上俊美,甚至也称不上帅,但有型。方正的下巴和鬓角有些未刮干净的胡碴,眉毛又浓又黑又跋扈,单眼皮,目光却炯炯有神,鼻梁侧看时像刀一样又利又直,那张脸上唯一柔软的地方,大概是他的嘴唇吧……
梁深云紧张地咽了口口水,手心开始冒汗,觉得脸颊热了起来。
他好像没变,又好像变了很多,那是一种与故人重逢后的恍惚感。她不知道自己忐忑不安的原因包不包括:他对她,是否依然如往昔?
或许有一点自私,梁深云从来就很明白自己对他的影响力。他总会在她的好言相求下退让,所以她总是尽可能不使用这项「特权」,除了那一次……
她给不起任何回报,也知道这样对他不公平。
思及此,她反而变得平静许多。如果他心里已经不再有她,也许她手上的筹码少了,但至少她可以不再良心不安。
「这位是我们的梁总裁……」秘书明莉也很紧张,卫穹苍只带了两名助理就来了,事前她只知道今天穹宇将有人来访,却不知道卫穹苍会亲自出马。
梁深云决定大方地打招呼,但卫穹苍却率先伸出大掌。
「久仰。」
梁深云微微愣了一下才握住他的手,卫穹苍厚实的大掌不若表面那般从容有礼,而是几乎将她的柔荑包覆,牢牢紧握,然后在其它人起疑之前放开。
她的心漏跳了一拍,在那一瞬间捕捉到过去总会在他眼里看到的热切期待,哪怕只是一闪即逝,那一眼也已经足够在她心里燃起燎原火。
总是那样……他总是那样看着她。梁深云不知该不该说服自己,她只是太累了才产生错觉,但他的情感总是强烈又直接——至少对她是如此——她不会错认。
「今天是私人拜访。」卫穹苍开口的时候,梁深云有一瞬间恍神,无法集中注意力,她真的太累了。
很久以后,有时她回想起这一段,不禁会想:也许不仅仅是累,她从不愿承认,更不认为自己会依赖卫穹苍,但是当她咬紧牙关死撑到极限,在看到那个一定会替她挡下风雨的男人后,就这么崩溃了……
她不知道她睁着大眼呆站了多久,回过神来才发现明莉和高嘉佑,以及卫穹苍带来的两位下属早已离开办公室。
「人呢?」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个问题摆明了她方才在恍神,不禁双颊一红。
卫穹苍只是深深地看着她。
「妳过得好吗?」他牵起她的手,这次没有其它人在场,他牢牢握着便不再放开。
梁深云又下意识地装作无知,装作不知道这样的举动代表什么。
他们一起长大,他总是最听她的话——或者该说只听她的话。在育幼院时,修女拿卫穹苍没辙,总是让她来管束卫穹苍,甚至连后来离开了育幼院,她也是卫穹苍唯一的紧箍咒。
「我很好。」梁深云没有主动收回手,她知道自己不该伪善,但她从来不是因为伪善才对他好。「先坐下吧,明莉怎么没有倒杯茶给你?」
她想起自己一向会准备热红茶给他。她知道穹苍喜欢甜的热红茶,就跟她一样,而且不需要什么名贵茶种,简简单单的,一杯十块钱的那种就好。
那是他们从小到大共同的回忆,冬天时一人捧着一杯热红茶,夏天时喝同一杯冰红茶。虽然便宜,但是却可以享受到甜蜜的满足,冬天时暖和了身子,夏天时沁凉透心脾。
茶端上桌时她犹豫了一下,觉得自己好像有点自作主张。今非昔比,现在的他不见得稀罕一杯十块钱的热红茶。
但他捧起来喝了一口,满意地抿了抿唇──是他最习惯的甜度。
熟悉的感觉回来了,梁深云的心情也随之放松,一整天下来的委屈与疲累烟消云散,她像以前那样,和他捧着相同的热红茶,坐在他旁边的沙发上慢慢地喝,好一会儿才想起正事。
「你真的要拿下旗峰?」
卫穹苍啜着红茶,一瞬也不瞬地望着她,打从一进到办公室,他的眼里彷佛除了她以外,什么也没瞧见。
「旗峰还有别条路可走吗?」他露出讽刺的笑,声音冰冷毫无感情,只有看着梁深云的眼神炽热依旧。
「你怎么可以这样?旗峰是你爷爷和父亲两代努力的成果──」
「深云。」卫穹苍语调平静地打断她的话,眼里有着自我防卫与难以察觉的伤痕。「妳真的认为我是李家的一分子?」
梁深云看着他,很想说是,可是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她是看着卫穹苍苦过来的,不管李家有再多理由,他真的不欠李家任何恩情,今天站在这里的卫穹苍从来不曾受过李家任何好处,只除了李家老爷所赐的血与肉。
除了那陈腐而无奈的血缘关系之外,卫穹苍跟李家没有任何牵连。
「穹苍……」
「妳认为我是为了报复才这么做?」
梁深云无语。
「事实上我不是非要旗峰不可,我不接手,它就等着被其它虎视眈眈的企业秃鹰瓜分,或者宣布破产,处境不会比现在更好。」卫穹苍顿了下,看着一脸尴尬的梁深云,才委婉地道:「旗峰在前任总裁时就已经开始走下坡了,妳接手的是一家体质不良的公司,如果妳有好的团队与后台,或许假以时日能起死回生,但我想李家根本没空给妳任何后援吧?」
他说的没错。穹苍不是那些会取笑她失败的人,他总是为她设想,她更毋须担心在他面前出糗。梁深云想了想,忍不住大着胆子道:「既然你不是非要旗峰不可,那可不可以看在……看在奶奶的面子上,给我们一个月的缓冲期?」
卫穹苍放下茶杯,眼神深沉了起来。
「为什么不是说看在妳的面子上?」他又露出讽笑的表情,「妳以为那老太婆的面子在我心里有多少斤两?」
梁深云双颊一红,她当然知道比起奶奶,自己对他更有影响力,只是她说不出口啊!
「妳想保住旗峰?」他问,梁深云没察觉他开始将情绪深藏,连声音也毫无温度。
「当然。」梁深云忐忑地看着他。「我知道这要求有些过分,但请你相信我,给旗峰一次机会,或者你可以入股……」
「我可以答应妳让旗峰渡过这次难关。」
「真的?」梁深云没察觉,这一刻她的口气、她的神情根本不像一个领导者,彷佛又变回了当年那个任性自我的女孩。
「我答应妳的事,可曾食言过?」
梁深云摇头,回想起他对她的百依百顺,纵使她一直以来都不想让这份纠葛加深,却还是忍不住心头一热。
「这就对了,不过我有条件。」
「什么条件?」
「我要妳。」
她不应该感到意外,毕竟再怎么装傻,也逃避不了现实。
但梁深云还是差点打翻茶杯,她把双手摆在膝上,回避卫穹苍的视线。
「穹苍……」
「我不是说着玩的,好或不好,就等妳一个答案。」他完全不给她逃避的空间。
梁深云有些无奈地看着他。「穹苍,你知道这超出我的接受范围,我跟穹光还有婚约,而且……」她的脸热了起来,觉得口干舌燥。「别忘了,穹光是你的亲哥哥。」
「妳早就该取消婚约了,他在外面逍遥快活,有想过妳的辛苦吗?」卫穹苍一想起那个横刀夺爱的男人就满心愤恨。「另外,我姓卫,他姓李,我们之间没有关系,至于你们的婚约是你们的事,妳只要给我一个答案,点头,我就帮旗峰一把;否则明天妳跟那个老女人就等着跟我的律师谈。」
梁深云看着又变得蛮不讲理的卫穹苍,头隐隐犯疼,她是了解他的牛脾气的,一固执起来,非斗个两败俱伤不可。
「你在逼我……」更可恶的是还拿重病的奶奶威胁她。
卫穹苍看着她泛红的眼,不觉心软了。他欺身向前,来到她身边,双臂将她锁在他的怀抱和沙发之间。
「我只是跟妳交换条件,用妳希望的,换我唯一想要的。」他的气息吹吐在她颈间。「还是,妳真的这么讨厌我?」他摆出了哀兵姿态。
梁深云因他的贴近而轻轻颤抖,想挪开距离,背后却抵着沙发。都怪他俩从小一起长大,彼此都摸透了对方的脾性和底牌,这下胜负更是难分难解。
「我不想对不起穹光。穹苍,你不要逼我好吗?我可以用李家名下几处不动产向银行贷款……」
卫穹苍右手探向她纤细的颈项,爱怜地搓揉着。与面对高嘉佑时不同,她并不排斥他的亲近,因此毫不设防。
「怎么样算是对不起他?妳心里还有他不是吗?」他的嗓音低沉瘖,满是浓浓的苦涩,即便不想承认这个事实,却只能自嘲地摊开来一一检视。
「婚姻包括的是身跟心的承诺,我……」
「还包括两个人要有共识,妳怎么知道他还记得自己有一个未婚妻?就我所知,上回有狗仔拍到他上酒店……」他感觉掌心下的娇躯一僵,知道自己有点卑鄙,嘴角的苦笑一闪即逝。「这样的婚约有名无实。」
「他不仁,不等于我可以不义。」更何况李家有恩于她。
卫穹苍忍不住笑了,摇摇头。
「妳总是这样。」对那些礼义规范坚守到底。她总说他是牛脾气,可他这头牛对上她,只有变成泥牛的份,她才是真正顽固如石的那一个。「记不记得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妳总是不肯跟别的同学一起作弊,或趁老师不在时偷溜出去玩?」
当然她也不会刻意打小报告,只是一旦东窗事发,难免第一个被怀疑,遭同学排挤,那时他总是替她出头,找那些同学讨公道、打架,像斗牛似的拉都拉不住。
大部分的结局都是,守规矩的她得因为他跟人打架而连带受罚。
想起往事,梁深云的脸色柔和了,卫穹苍感觉到掌心下她全然的放松,轻轻一使劲,将她拥入怀中。
「我只想要妳,成全我,让我帮妳。」他的唇贴着她的额头,呢喃低语,他的怀抱坚实而宽阔,将疲累不堪的她收在羽翼之下。
梁深云挣扎着摇头,怕自己把持不住。
「妳讨厌我,所以连接受我的帮助都难以忍受吗?」他又拧起眉,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哀伤,夜色般深邃的瞳眸深处,恶魔却在微笑。
「不,不是这样。」梁深云急忙否认。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一起经历过许多风风雨雨,他在她心里一直有着特别的地位。
是特别的,是难割舍的,却未必与爱情有关。
「那就答应我……」他叹息般低语,沉厚的嗓音像催眠曲一样让人晕头转向,高挺的鼻尖滑过她的脸颊,灼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脸庞,来到她唇边。「给我……」他张口,舌尖舔过已然颤抖不止的樱唇,他的气息像致命的毒药一般渗透她的知觉,唤醒被刻意遗落的记忆。
他们是彼此最初的情人。
「穹……」无力的抗拒消失在轻如羽毛的啄吻中,暧昧的吮吻声在只有两人的办公室里听来如此响亮诱人。
梁深云在推拒与就范间挣扎,卫穹苍抬起头,笑看她迷乱的红颜,叹息地低喃,嗓音因为压抑而沙哑。「我好想妳,真的好想好想……」无数想念与妄念,随即化作足以融化大地的吻,绵密地将她包围。
她怎能容许自己接受口口声声说不爱的男人?怎能容许自己的心跳如此狂野?或许不单单是因为他的吻,还有他说着想念的眼神,温柔得近乎哀伤。
他吻她,捧着她鹅蛋般的小脸,像捧着易碎的水晶,双手隐隐颤抖,因为狂喜,也因为近情情怯。
他放手过,割舍过,远远地逃离,试图让血液冷却,不知午夜梦回时茫然是为何,总想闭上眼,待生活的巨轮继续运转,一切都会过去;谁知爱神那伤人的箭早在他心上凿出了口子,血止了,缺口依旧,在他忘记要武装自己时,隐隐作痛。
时间只是鸦片,解药恐怕是那碗孟婆汤。
隔着衣物,梁深云能够感觉到他激烈的心跳,与她的相呼应。那从来只懂为她悸动的心呵……
她终究是闭上眼,放任理智灰飞烟灭。
恋人以吻缠绵,他却仅能以吻慰藉爱欲与情思,于是那吻既放荡又温柔,既激狂又小心翼翼。当他的吻在她唇畔和芙颊上滑过,吹着热气,她被吻得红肿的小嘴发出让他愉悦的轻喘和低吟……
「嗳……」她小脸更红了,只好低头装忙。「我的衣服……」
卫穹苍长臂一伸,勾起沙发上的衬衫,替她穿上,她嗫嚅着,终究乖乖低下头,连耳朵都红透了,让他像服侍女王一般把她全身上下打理好。
当他伸手替她把领子翻好时,梁深云才想起他一个劲儿地照顾她,自己的衬衫都还有些凌乱,领带也歪了,连裤子都只是随手套上,她忍不住好气又好笑,顺手也替他打理了起来。卫穹苍专注地看着她温柔的神情,看着她的手熟练地替他重新打上领带,脸上不自觉地露出已经许久不曾出现的笑。这些年他的笑总是半分虚假,半分防卫,冷冷的,看不到真心。而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