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久,木板被拉开,辛情又被人家棉花团一样轻轻一拉拽了出来,冲着芳儿眨眨眼睛,芳儿冷笑了下:“先忍会儿吧,那些蠢蛋还没走呢。看来你也不怎么得宠,这都第三天了才开始搜。” 辛情眨眼睛表示不同意,她不是不怎么得宠,她根本就是失宠的。
芳儿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站在一边,辛情想笑,芳儿真像给她守灵的。知道芳儿不好说话,辛情也不求她,只闭上眼睛接着盘算,这等人来找她的路果然被堵死了,她到底要怎么办呢~~~~ 门又开了,辛情睁开眼睛,那女子进来了,跟芳儿说道:“怎么这么对娘娘,太失礼了,还不快解开?”她的话音刚落,辛情还没看清芳儿怎么动的就感觉全身一松。
“娘娘委屈了。”女子掩着嘴角笑。
“没事,等我到了你主子身边,我也让他委屈委屈你。”辛情坐起身,看她:“你怕吗?” “我只是奉命行事,主子明白的。”女子说道。
“那我只能多加油盐酱醋用枕边风将火吹旺了好好炒炒了。”辛情笑着说道。那女子的神色虽然立刻恢复如常,但是辛情没漏掉她一瞬间僵硬的嘴角。
“如果你愿意,请便。”女子还是笑着说道,“但是现在只能对不起了。”然后转身走了。
她走了,辛情走到梳妆台边拿了梳子整理头发,眼睛将梳妆台上仔仔细细看了,竟然没有一件可以当武器的首饰,都是些珠子和花,连只簪子也没有,想得还真周到。慢腾腾弄完了头发,辛情到桌边坐下,眼睛四处仔细搜索,桌子椅子灯台水盆——都不能当利器,忽然看到束着幔帐的铜钩辛情便挪不开视线了,整个房间最有用的利器竟然是这只钩子,可是芳儿在,她怎么拿到手呢? 看了看桌上的茶壶茶碗,辛情想了想用手摸了摸茶壶,然后看芳儿:“我渴了,想喝茶。”芳儿看她一眼,拿了茶壶出去,辛情刚起身走了两步芳儿又转回来了,辛情便只好硬生生转回来坐下了。茶很快被送进来了,辛情喝了一口放下了,支着下巴拿着茶杯玩儿,忽然眼前一亮,茶杯~~~~又拿了一个茶杯倒了茶,看芳儿:“喝茶吗?”芳儿摇头,辛情拿着那杯子起身,边嘟囔道:“白倒了。”手一松,等着茶杯落地的悦耳响声,可惜——
“小心点。”芳儿将茶倒掉,将杯子放到茶盘里放好。
辛情开始一杯一杯地喝水,然后闹着要去茅房,芳儿看她一眼,只得带她出门去茅房,自己就站在门口等着。辛情一脸无奈的出来了,她总不能拆块木板当武器。
重回到桌边,发现茶水又已换了新的,辛情接着喝,看看一圈茶杯,又看着芳儿,笑着说道:“芳儿,接着~~”说着话将手里的茶杯用了力扔了出去,芳儿轻轻一个跃起去接那杯子,辛情立刻两手拿了杯子一个向门口一个向地上,果然,“啪”的一声,杯子碎了,辛情弯腰捡了碎片笑着看芳儿:“看,碎了。”
“你想干什么?威胁不了我。”芳儿冷笑。
“谁说要威胁你了,原来你的功夫不过如此。”辛情笑着拿着碎片在手腕处比划来比划去:“如果我到了你们主子那儿的时候变成尸体了,会怎么样?”
“你割下去吧,死不了人。”芳儿说道。
辛情点点头,将碎片放在喉咙处,“那割了这里呢?喘不过气,憋也憋死了吧?”没等芳儿动,辛情马上说道:“别过来,否则我手一抖割下去连累到你们可别怪我。”
“你想怎么样?”芳儿问道。
“叫说了算的人来见我。”辛情说道,芳儿顿了顿到门口叫了丫环来低声嘱咐了两句。辛情趁机倒退着走到床边拽了铜钩下来,然后笑眯眯地坐在床边等着。
马上,那老鸨角色的女子来了,见了她左手茶杯碎片,右手铜钩都对着自己的脖子,她脸色变了变,但是马上镇静地问道:“你要干什么?”
“这里你说了算?”辛情一笑:“我说,我要见说了算的人。”
“这里我说了算。”女子说道,“我告诉你,你就算死了,也会被送到~~~送到那儿。” “我好怕死啊,不过有你们所有美人陪着也好,大家到地下做姐妹,黄泉路上还有个照应。”辛情说道:“看来你不知道我要见谁。”
“这里我说了算。”女子说道。
“你?你和奚祁说得上话吗?”辛情说道:“你一个小角色就不要逞能了,让你上级来。” 门口传来一声媚笑,辛情立刻觉得骨头都酥了,这笑声~~~还好她不是男人,否则可能会化成一摊水。看向门口,一个绝色美人笑着现身。
“要见我?”美人飘了进来在桌边坐下,一挥手,芳儿两个人都退下了,“真是个美人儿,难怪皇帝惦记。见我什么事?”
“我不想去奚祁身边。”辛情说道。
“我也不想送你去啊,可是拿了人家的钱财不替人家办事,以后我怎么在江湖立足?你也体谅我一下嘛,再说,都是在皇帝身边做妃子,南朝还是北朝有什么差别?况且你现在已经不得北朝皇帝的宠爱了,难得南朝皇帝还惦记你,人往高处走的道理你肯定比我还明白,与其在北朝住冷宫,何不去南朝皇帝身边做大红人呢?”美人儿盈盈一笑。
“没兴趣。”辛情说道:“就算在北朝冷宫里老死我也不想去奚祁身边。” “可是,待在仇人身边,你睡得着吗?”美人儿忽然说道:“北朝皇帝以为你跑了,所以杀了你义父~~~你还要回去吗?”
辛情一愣,就这么一刹那,那美人儿欺身过来,轻松点了她的穴道,笑着拿下她手里的东西,然后一把推她倒在床上,摸了摸她的脸:“我可是答应把你毫发无缺地送到南朝的,你可别让我食言。”
“拓跋元衡真的杀了老爹?”辛情虽身不能动,口还是能言的。
美人儿妖媚一笑:“我说着玩的,谁知道你当真了。”俯下身仔细看看辛情:“你呀,白白担了蛇蝎的罪名了,美人儿,我好心提醒你,奚祁的后宫比拓跋元衡的凶险许多,拓跋元衡宠你维护你,事事睁只眼闭只眼,可是奚祁不一样,他无情。”
“猫哭耗子,别跟我假慈悲!”辛情说道。
“呵呵~~~我越来越喜欢你的性格了,如果不是南朝皇帝要你,我还真想把你留在身边解闷呢!”美人儿轻轻划她的脸。
“不用遗憾,没准儿哪天奚祁也让人送你去他那儿呢!我到时候就可以给你解闷了。”辛情说道。
“呵呵~~~~奚祁没看上我,否则我一个女人家放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不过,非要在江湖上刀口舔血的过日子啊?”美人儿说道:“可惜了,从此后,我们不能相见了。”说着轻蹙娥眉,一副西子捧心状。
“真是可惜!你以后要小心啦,人在江湖飘早晚要挨刀,小心脑袋,要是和脖子分家就可惜了这副皮囊。”辛情笑着说道。
那美人儿也笑了,拍拍她的脸:“我会小心的。你也小心,以后别惦记这个惦记那个,你惦记谁谁就会倒霉的。”
“从今以后我只惦记你。”辛情笑着说道。
“我也会想你的。”美人儿起身摇曳多姿地走了。
辛情叹了口气翻了个白眼。这美女蛇果然厉害。难不成她一定要去奚祁身边了?叹气~~~~拓跋元衡看来真是不想搭理她了,丢了这么久就草草搜查过一次,要是能让他找着——除非她被猪绑架了。 忽然又想起美女蛇的话,真真假假难辨,老爹和鱼儿到底有没有出事?
芳儿进来了,看她一眼之后一动不动地站着。
“你不给我解开吗?”辛情问道。难道让她体验一下植物人的生活?
“上头的命令,除了吃饭喝水如厕你只能这样躺着。”芳儿说道。
“这样躺久了会生褥疮的。”辛情说道。
芳儿没理她。
过了一会儿。
“我渴了,我要喝水。”辛情说道。
芳儿倒了水来,扶起她喝了,又放倒。
又过了一会儿。
“我渴。”
芳儿又重复了动作,如此过了七八次,辛情终于不说渴了,那一壶茶都给她喝了。 “我水喝多了。”辛情说道。
芳儿看她。
“你总不会想要我尿床吧?”辛情问道。
芳儿瞪她一眼,过来解开她的穴道,带着她出门,“别动心思了,没用。” 辛情笑了笑:“知道,不过我这人有个毛病,自己不舒服也绝不让别人好过。” 在厕所,辛情蹲了近半个小时。两腿发麻地出来,芳儿冷笑了下。
到了晚饭时间,芳儿给了她自由,辛情便慢慢一粒米一粒米地吃,成功地抻成了一个时辰。吃完了芳儿刚要动手,辛情马上说道:“吃完饭马上就躺着会胖的,你们总不想送货上门的时候人家以为你送了头猪敷衍了事吧?”
芳儿没理她。
“你们这么对我是不是代表害怕啊?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用不着这样吧?”辛情问道。 芳儿走过来,手一动,辛情便只能哑语了。
“聒噪。”芳儿冷笑着说了两个字,一边站着去了。
辛情转转眼珠,这回她是彻底要没办法了。算了算了,睡觉吧,阎王要她三更死不会留她到五更,死就死吧,阎王殿也有阎王殿的过法。
半夜,辛情醒了,黑暗中睁着眼睛看立在床边的黑影。可惜口不能言,就算是来杀她的她也只能保持沉默。黑影俯身,辛情皱眉,采花大盗!果然,她被抱了起来,出了房门,借着走廊上的光,辛情看黑影蒙着黑布的脸,眼睛很熟悉——他也低头看她一眼,微微皱眉,脚下加快了速度,几个闪躲之后轻盈地飞出那青楼,顺着人家的屋顶继续前行,辛情只觉得耳边“呼呼”的风声,她这个角度虽然看不到电视里那种“树木迅速向后退去”的场景,但是这风声应该也可以证明速度吧?仍旧盯着蒙面人看,如果没猜错,是苏豫。辛情稍稍放心,终于有个认识的人来救她了。 感觉跑了很久到了一处树林中,没有月光,没有影子,黑的压抑。疾行了一会儿他停了下来,片刻之后又开始疾行,只不过这次没飞多远,就有一个妖媚的声音笑着说道:“跑了这么远,歇一会儿吧!等找着马再赶路不迟~~”
辛情认得那个声音,是美女蛇。美女蛇来了,她还跑得掉吗?正想着,身子一麻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再醒了,睁开眼睛,眼珠转了一圈,这是月影台,她的床。转了一圈又回来了,这场竞赛看来是以拓跋元衡的胜利告终的。可是比赛过程是怎样的?她这个导火索竟然被忽略了,连看比赛的机会都没有。
冯保的脸忽然出现,辛情和他对视。
“娘娘,您醒了。”冯保的声音里没有特别的喜悦。辛情以为他会像电视里演的一样,一跳三尺高老泪纵横地说“娘娘,您可醒了,老奴这就去禀告皇上”之类的呢。
“今儿初几了?”辛情问道,坐起身。
“回娘娘,今儿初六了。”冯保说道。
“初六?我这一觉睡到初六了?”辛情动动脖子,在青楼的时候老鸨说过“三天”,现在初六,她又睡了三天?怎么没睡死过去?
“娘娘,老奴这就传太医来。”冯保说道。
“站住!”辛情说道,揉揉脖子:“我不是自己走回来的吧?”
冯保头更低,声音也低:“娘娘,此事~~~”
“知恩图报,你想让娘娘我忘恩负义?是谁带我回来的?”辛情问道。
“回娘娘,是宁王殿下。”冯保说道。
“哦,宁王。他回京了?”辛情问道。
“宁王爷还在宫中,说还有些话要问娘娘。”冯保说道。
“冯保,晚上在升兰殿准备宴席,我要答谢宁王。”辛情吩咐道。冯保忙去了。
升兰殿。
拓跋元弘在殿中已等候了近两刻钟,辛情还没来。他之所以没走,是有些疑问要问清楚,回去还要答复。
“真是不好意思,让宁王殿下久等了。”身后传来辛情的声音,拓跋元弘不匆不忙地回头,却有一霎那的发愣。辛情只穿着普通的藕荷色布衣,未全干的头发也没有挽上去,只是随意披在身后,脸色有些病态的白。
“不知娘娘为何赐宴?”拓跋元弘问道,收回目光。
“赐宴说不上,我不见你,你不也等着问我问题吗?”辛情说着,自己也坐下了,“你们都下去吧!”辛情吩咐宫女太监们。
“是,确实有些问题还要向娘娘请教。”拓跋元弘说道。
“你问之前,能否先告诉我一件事?”辛情问道,她就是被噩梦吓醒的。 “娘娘请讲。”拓跋元弘说道。
“我义父和妹妹没出什么事吧?”辛情盯着他。
拓跋元弘本来略低的头马上抬起来:“你怎么知道?”话中没用敬语。
辛情只觉眼前的一切都晃了起来,忙抓住桌边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才觉得不转了,自言自语道:“这么说是真的~~”然后看向拓跋元弘:“拓跋元衡真的杀了富老爹和鱼儿?”声音恶狠狠的。 “富平的死只是意外,他们父女去庙里上香,刚下过了雪,富平不小心从台阶上滚落摔死了。富鱼儿也受了伤,不过没有伤及性命。”拓跋元弘顿了顿接着说道:“不管别人怎么说,你也不该怀疑皇兄,以皇兄的性子,他若要杀富平会告诉你,不会偷偷摸摸。”
“意外是什么时候?”辛情问道。意外?哪里有这么多意外?水上跑了那么多年没淹死,到了这里忽然就摔死了~~~没有说服力。
“十一月十一。”拓跋元弘说道。
“真巧,那一天我也差点意外被刺客杀死。宁王,你还说这是意外吗?”辛情冷声问道。 “刺客?有人要刺杀你?”拓跋元弘的口气有些意外。
“没错,难道你没闻到这升兰殿里飘着血腥味吗?当时,这桌子底下的地方横七竖八躺着好多死人,升兰殿的地毯都泡在血里了。”辛情看着拓跋元弘:“竟然连你也不知道吗?看来在宫里还真算不得什么大事。”
拓跋元弘沉思片刻:“这件事朝中并没有一点风声,如果本王都不知道,恐怕就没人知道了。” “那我义父的死就真的被当成意外了?”辛情问道。
“皇兄已下令厚葬了富平,也派人保护富鱼儿,只是~~富鱼儿不久之后忽然失踪了。”拓跋元弘说道。
“失踪?恐怕又是意外吧?只是不知道是谁这么恨我,连他们都不放过。”辛情暗自攥着拳头。 “这件事还在查,早晚会有结果的。”拓跋元弘说道。
“好,我等着,在我还没成为意外之前希望会有结果。现在,轮到你问了。”辛情说道。鱼儿失踪应该是苏豫做的,那么他那些日子的有话要说应该就是想告诉她老爹死了~~~ “劫走你的人是谁?”拓跋元弘的问题让辛情愣了一下。
“你这么问我倒是不明白了,难道说,我是被扔在了宫门外然后被宁王您带回来的?”辛情问道。她的记忆只在树林中听到美女蛇的声音为止,然后直接快进到月影台了。
“不,我们是在温泉镇外一家农户中找到娘娘的。”拓跋元弘说道。
“农户?”辛情重复道,声音中有惊讶。从树林到农户——这是个什么样的移动过程? “难道娘娘一点印象都没有吗?”拓跋元弘看着她的眼睛有些不信任。
辛情摇头,“从大年夜被带走到回来,我只有一天是醒着的,其余五天都是活死人。” “五天?”拓跋元弘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惊讶:“娘娘可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我问过冯保,他说今儿是初六。”辛情说道:“怎么,不对吗?”
“初六没错,可是不是正月初六,是二月初六。”拓跋元弘说道。
“二月?”辛情第一反应就是她竟然当了三十几天的活死人,太过分了。“你的意思是我在宫外一个多月?”
“娘娘真的不知道吗?”拓跋元弘恢复了镇定,口气中有疑问。
“你觉得我像假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