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几时说过这番说话?”瑞雪凤眼一抬白了哥哥一眼。
“这姓姚的小子虽然不是什么豪杰,但也称得上个英雄,你当真看不上眼?”
瑞雪脸儿一红竟一时答不上话来。
“难得呀!难得!我灵牙利齿的妹妹也会有哑口无言的时候,哎呀呀!真是春心动了!哈!哈哈!”
“雪儿如果不再提酒窖的事,这个媒哥哥帮你同爹娘去说。”
“不和你说话了,没句正经的!”瑞雪口中呵斥哥哥的轻浮,但心中却是幸福甜蜜,想到这里不由羞到脸红耳赤。故作镇定地说:“好个拿妹子打趣说荤的哥哥!小心我真的在爹娘面前说漏了嘴!”
昭阳听她这么讲,连忙声声抱歉:“哎呀!我的好妹子,就放哥哥一马吧,日后必定重谢!”
瑞雪笑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日后不可反悔!”
“知道了!知道了!”昭阳心中暗暗叫苦, 怎么就这么笨,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心想这个古灵精怪的妹妹会想出什么招术来折磨自己,不由唉声叹气。
刚回到太守府,瑞雪的贴身侍婢小月就匆匆忙忙地跑过来,“小姐,小姐!”
瑞雪看到她诉斥道:“我嘱你去厨房拿些小点,你倒好去了半日才见身影!”
“小姐息怒!非是小月偷懒,只是事出有因。”
“我去厨房等嬷嬷们备好点心,拿了正要回去,突然不知从哪儿跑出只熊, 吓到我躲到柴房,刚才才脱身。”说着拍着胸口,好像心有余悸。
“光天化日,太守府会有熊?你讲什么浑话?”昭阳气吼吼地骂她。
“熊现在还在后院哪!少爷不信,可以自己去看啊!”小月委屈地哭了。
“后院?”说罢,昭阳迈腿就往后院飞去。
“小姐!小姐不要!”小月拖着瑞雪, 说什么也不给她跟着昭阳,一脸的惊恐。
“有四哥呢,不怕!”瑞雪不由分说径自往后院走去。
后院
一进院子,就看到许多家仆和四哥拿着家伙围在门外,里面几个煮饭的嬷嬷哭声震天,“救命呀!救命呀!”
“爹爹和娘亲呢?”瑞雪抓住一个仆役问道。
“老爷还在军营,夫人去了万福寺还未回来。”
瑞雪撇开小月拉着她的手,正要走到前面去看个究竟,突然发现路边花丛中有一只黑色的小兽,似狗非熊,沓拉着一双耳朵,小眼睛水汪汪地看着瑞雪,“呜呜!”
“来!过来!”瑞雪伸开双手示意小兽过来,这畜牲倒也有些人性,听瑞雪这么一叫唤竟走过来舔了舔瑞雪的手。“是你的父母?”瑞雪指了指被围到水泄不通的厨房,小兽好似明白瑞雪的说话,呜呜在她怀中悲哀地叫着。
“大家让开!”
众人回头,只见大小姐抱着一只小熊崽站在身后。
“它是要寻回孩子罢了!”
“大小姐,这里危险,你还是回去好了!”有人好心劝瑞雪离开。
“雪儿,别闹!这可是只熊!”昭阳叫她回去。
“不行!我答应小白要帮它找回父母的,哥哥,它不会伤我的!”
“不行!”
“哥……!”
两人正在争执间,众人一阵大叫,只见一个硕大的黑影从人群中冲出来。
那是一只熊,没错!张着血盆大口,森然的白牙赫赫地发出寒光,充满血丝的眼睛望着瑞雪怀中的幼仔。如此距离,只要它怒口一咬,瑞雪的脑袋肯定不保。众人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屏声闭气,生怕一点响动惹恼了猛兽,害到小姐。昭阳一张脸苍白,手紧紧拽住木棍,心想一杖毙了这畜牲救出妹妹。
瑞雪却是不慌,把熊崽放下,“去吧!”
那巨兽见了孩子,收了恶意,开心地舔着小崽子。一时间大家都松了口气, 但是想到这是只熊,大家又提着棍子准备攻击。
“不要!放它们走!”瑞雪横在巨兽母子前面。小白舔着她的裙角。
“瑞雪,这畜牲可会伤人,不可不灭!”昭阳话音未落,就有一个冷冷的声音应到:“不可伤它!”
大家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黑黑的高大汉子迈步抱住那只黑狗熊。
此人身着异族服饰,想来是关外之人。可是却抄一口流利的汉语,“此兽并无恶意,而且是送给太守的礼物, 不可杀!”
“我爹要这恶兽作甚?”昭阳怒问。
“这……”汉子还未回答就迎上瑞雪一双美目,一时忘了词语,只是怔怔望着她。“是送爹爹的礼物?”瑞雪分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见到黑黑的脸和盖了大半张脸的胡须。心想这人还和这熊儿还挺配的,不由笑意上脸。看到她面如桃花、浅笑盈盈,这黑黑大汉心头一热,面红耳赤,好在他全身黑黝黝的,脸上的窘态倒无人察觉。
“这是凉州刺史石大人送给太守的礼物。”
“甚好!”瑞雪开心地抱起小熊崽在怀中,“你是我的了!” 小女儿的娇羞态,尽数烙在那座黑塔山的心中。
第七节 慈母严父
“这犬叫青龙獓,是臧獓中的一种,本性忠诚、刚毅。生长在苦寒之地,耐力奇强。是贴身护卫的上佳之选。小姐有它保护胜过十几个护卫在旁。”黑面大汉不卑不亢地解说,眼光扫向持棍而立的众人。
“什么青龙*的?我就不信这狗畜牲有这样大能耐?”昭阳不屑地说。
“公子可想一试?”黑面汉子笑问道。
“我一身武艺不需同这狗畜牲一般较量。”昭阳悻悻道,心想范不着为了一只狗毁了自己的英伟形象。
“不要和大白龙打架。”瑞雪满脸笑意地抱着这对獓犬母子,“你看他们多可爱。”
“大白龙?小白?”昭阳翻着白眼看着妹妹,“它们哪里白了?”
“你看它们的牙多白啊!”瑞雪笑答。
…… 众人皆望天而叹,只听到鸦叫声掠过。
“老爷、夫人回府了!”下人通禀到。
“爹爹、娘亲回来了。”瑞雪带着小白和大白龙欢喜地向府门迎去。
一双漆黑精干的眼睛目送她翩翩而去的身影,“有趣!”嘴角挂起一丝微笑。
幽州太守张寿保骑着一匹高大黑马在府门口停住,看着夫人的车驾从南门方向驶来,车停下来,仆从看到他的座骑,皆低头行礼:“老爷!”张寿保不出声,只是下马伸手扶着夫人从马车上下来,他向来不拘言笑,连这么温馨的关爱动作也板着一张脸。大夫人张吴氏微笑扶着夫君的手步下马车,“老爷!”眼眉间尽是幸福的光彩。张寿保嘴角向上弯了弯,“嗯”了一声。夫妻俩相伴几十年,相敬如宾,日子平淡也温馨幸福。她是张寿保的结发妻子,伴着他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士卒一步一步登上将军、太守之位。两人相濡以沫,也倒恩爱,张寿保虽也娶了一房妾室,但对夫人仍不敢有半点怠慢,大夫人所生子女个个疼爱有加。如果说张寿保是一郡之首,那么张夫人就是太守府的主子,张寿保的生命。温润如玉的她话音轻柔,但句句都敲在人心上,没有人对她有半点忤逆。整个幽州都知道,全幽州府只有一个人镇得住火爆的张寿保,那就是他的结发妻子吴夫人。
跟着张夫人下车的是一个蓝衣女子,她就是张寿保的二房太太翠妍。她本是吴氏的陪嫁丫环,吴氏在生产昭东、昭阳两个孪生兄弟时难产,以为不久人世,所以把自己身边的丫环翠妍许给了张寿保,为着是继室夫人怕会虐待自己的孩子,只有翠妍才放心把丈夫和孩子交托给她,张寿保推辞不下,只好答应了她,谁知吴氏竟挺了过来,身体也恢复了,翠妍就这么做了二房太太,为张寿保生下一个男孩:昭华,也就是瑞雪的五哥。昭华从小体弱多病,性情又内向腼腆。张家男儿只他一人崇文,不习武术。张寿保是武将出生,对舞文弄墨、风花雪夜的事没什么兴趣,也就对这个文质彬彬儿子少有过问,所以昭华时常都是同生母翠妍、吴氏、瑞雪一处,和张寿保反倒生疏。
见母亲要下车,昭华赶忙伸手扶住,翠妍欢喜地拉住他的手,虽然不得夫君宠爱,但儿子孝道,此生亦足矣。
“还是昭华孝道,你那几个哥哥没一个好似你这般有心!”
昭华听到大娘的称赞,只是低头不语。
“大姐过奖了。这孩子干什么都不如几个哥哥,只知道成日跟着我,都不知道他能做什么?都这么大了……”翠妍嘴上这么说,可是幸福都写在脸上。
“华儿不是去了府衙帮赵执事理事吗?”张寿保听到翠妍的抱怨,突然想起自己曾经安排儿子去赵执事那里帮手做些文职。
“回父亲,今日公务早处理完了,所以陪母亲她们去上香。”
“公务还是要专心些做,赵执事老啦!”
“孩儿知道。”
“嗯。”
“爹爹!娘亲!”瑞雪一出府门就见到自己的爹娘,开心的不顾仪态,上前抱住父母撒娇。张寿保夫妇看到她讨喜的模样都溺爱地伸出手抚摸她的头。
“啊!!! 熊!熊!”翠妍一声残叫划过天际。
“二娘,它不是熊,是大白龙,这是小白,它们是狗,不是熊!”瑞雪解释道。
“哎呀,哪有这么大只的狗啊?吓死人了!”翠妍还是忌惮,不敢从车架上下来。昭华就挺身挡在她身前。
“母亲勿惊,这……这果然是狗,名藏獓。”
“还是五哥有见识!”瑞雪拍掌赞道,随即反眼看着赶来的昭阳:“不像有的人什么都不知道,还想当大英熊!”说着皱鼻冲他做了个鬼脸。
“丫头没大没小,怎可对哥哥如此无礼?”吴夫人诉叱道。
“还是娘亲知道我的苦楚啊!”昭阳假装哭泣把头埋在吴夫人的肩头。
给他们这一闹,大家都笑成一片。
“这就是凉州刺史石厚德送来的礼物吧?”吴夫人看着丈夫问道。
“这人和我有旧交,这次非要送我礼物,说是贺我位迁刺史。这可是八字都没一撇的无根事,这人也是瞎扯。我推托不掉,只好辞了他的那些金银珠宝,留了这两个活宝给雪儿玩耍。”
“不用看,我的雪儿定是喜欢的了?”张寿保笑眯眯地看着女儿。
“多谢爹爹!”瑞雪欢喜得不得了。
“老爷,这狗还甚是壮硕,给雪儿可安全?”吴夫人担心女儿安危。
“夫人不必担心,这藏獓虽是庞大,但是极通人性,就是不吃不喝都绝对不会干犯主人,我看这可是雪儿最好的护院。”张寿保早年在塞外呆过,这藏獓也是有所见闻。
“可要好好管束它们,不可闹出事端!”吴夫人正色严令。
“多谢娘亲!”瑞雪抱着吴夫人撒娇。
“小白、大白龙,这是老爷、夫人。”瑞雪扳着狗儿的腿子作辑。
大家笑成一团。
晚膳时分, 张府全家十几口人齐齐坐在硕大的饭桌前。各自讲着今日之事,七嘴八舌,热闹得很。 只是昭庆夫妇莫不作声,默默地吃着饭。瑞雪看着燕儿孤寂的样儿,心疼不已,但碍着父母面前又不便多问,心下寻思着膳后,定要找她谈谈。奴婢们在桌旁穿行,递汤送水,忙得不亦乐乎。一顿饭就在奴婢忙碌的身影中, 家人愉快的交谈中完成。昭东、昭阳、昭华开始饭后余兴—逗弄小白。大白龙的高傲,让他们却步。瑞雪缓缓移步拉住燕儿说是要给她看大小白玩耍。昭庆不作声,低头同爹爹进了书房。
作者题外话:今天就到这里吧。不知瑞雪的脾气是否讨喜呢?
第一节 月下迷情
瑞雪正要和燕儿离开,却被吴夫人叫住, 只好撇下燕儿跟着吴夫人进了偏厅。
“我等下便寻姐姐去。”她拉了拉燕儿的手,“要等我哦!”
进到偏厅看到母亲脸色铁青,知道是闯祸了,却不肯定是哪一桩,只好不作声,闷闷低着头看着群裾上的配饰。
“今日去哪里了?”吴夫人也不直说,先发问,欲后制之。
“呃……待在府里,梅园。”
“就只是在梅园吗?半步都没迈出府门?”
瑞雪低头不语,自知是哪件倒霉的事了,暗想校场人多口杂,焉有不透风的可能,只是不知娘亲知道几多。心想到下午与姚知章如此亲密的接触,暗暗叫苦,千万别问这个。脸一下子红了起来。
吴夫人只道是她理亏,自己惭愧:“全盘托出,娘亲禀过爹爹,必不重罚。”
“呃……呃,那个下午同哥哥们去了校场,观看三哥的云兽。”可别再问下去了,娘亲!瑞雪心里疾呼。
“虽说是出生将门,但你一个姑娘家到校场这等杀气腾腾的去处总还是不好的。 你可是太守千金!以后不可胡闹了!你也不小了,要好好呆在家中,多研习些女红琴韵,莫待以后到了婆家,不识礼教,给人家笑话我们张府欠缺教养。”
“女儿知错了!”瑞雪心底松了口气,还好娘亲只是恼这个,于是乖乖低着头受教。
之后翠妍和吴夫人又不厌其烦地教授了一些女经、礼仪方面的说话。瑞雪茫然地点着头,她们说些什么完全未上心。末了, 吴夫人也累了,嘱咐瑞雪记住这些教训就遣开了她, “去吧!早些歇息!”瑞雪给娘亲,二娘跪安后,刚才昏昏欲睡的样儿马上变得生龙活虎,看到爹爹书房的灯火还亮着,寻思二哥恐怕还在和爹爹议事,正好可以找燕儿姐姐谈心。说话间就到了燕儿和昭庆的潮阳居,下人却回话,燕儿同昭庆都不在房内。去了哪儿呢?
燕儿看到瑞雪离开,并示意自己等她,等了许久也不见她出来,厅中一众人等皆已散去,燕儿无奈只好慢慢渡步返回居处,遣开了下人,自己只想在这漫漫月色中享受这静谧的夜晚。
月明星稀佳人独步踏雪,戚风晚景雅歌无人能和。
怔怔地望着皎洁的月光,燕儿不由悲从心生,她自嫁入张家从未得到丈夫的疼爱,昭庆见到她只是以礼相待,昭庆素来冷漠她是知道的,但自成亲那日,昭庆便话嫌半句多,对她不理不睬,今日无缘无故又遭他一顿诉斥,之后竟一句劝慰的话也没有,抛下痛哭流涕的她出去了。她林燕儿自出娘胎也未受过这样的委屈,一想到这里,眼泪又流了下来。突然一件温暖的披风搭在她的身上,“燕儿,不,嫂嫂,小心着凉!”转身看到昭阳红着一双眼,关切地看着她。“嫂嫂快些回房,夜凉露重,保重身体要紧!”看到他,燕儿心头一紧,任性地除下肩上的披风,“不要你管!我偏要踏雪赏月!四叔请回!”后面四个字是重重地从口中吐出。昭阳依旧劝她穿上披风回房,燕儿心中不由怒火中烧,扯下他手中的披风丢在地上用脚大力地踩踏,绝望地喊道:“我即便是死了也与你无关!!”旋即转身恸哭,只觉一时间天昏地暗,竟差点失足跌倒。“燕儿!”昭阳伸手拉住即将跌倒的她,紧紧把她环在怀中,生怕一松手,她就随风而逝。“燕儿!燕儿!”昭阳滚烫的唇应在燕儿冻僵的唇上,痛苦、悲哀、遗弃、悔恨被这温暖的相拥扑灭,万物屏息而待,时间也停止了。 “你终于叫我燕儿了!”燕儿满心欢喜地看着昭阳。这时昭阳看到燕儿的脸,眼中的迷离尽散, 猛然推开燕儿:“我,我!!”一脸的愧疚,头也不回地冲出园外。燕儿迷失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中好似万蛇蜤咬,怎是一个痛字可以形容的。正是:恨相识,偏有情;恨相逢,偏相见。天意弄人!
此时,不止燕儿、昭阳的心痛苦难平。 月下树荫中隐着的两人也是痛苦异常,心绪难平!
作者题外话:出问题了,婚外恋!本来不喜欢婚外恋的, 但是剧情发展,无可奈何!请各位看官静待事件的发生!
第二节 饮恨藏爱
瑞雪看到二哥把拳头攥到指节发白,发出咯咯声,眼中尽是萧杀之气。瑞雪心跳都快停止了, 看着眼前一幕,她知道哥哥此时的心境一定是寒到冰点,她自己也无法接受两个她如此信任和喜爱的人就这样欺骗和背叛了大家。眼前一切好似刀割,刀刀穿心……
“哥哥,哥哥!”瑞雪泪眼蒙蒙地唤着哥哥。
昭庆失魂落魄地转头看着妹妹,好半天才回过神来,“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