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长官。”凌寒的回答变得直白简短,他大约知道江扬吼完了就会放自己走,然後换进下一个倒霉的人来继续。说实话,在这种时间撞这样一个指挥官的枪口,凌寒确实觉得自己不明智。
江扬顿了顿:“再过4小时,大部队要回飞豹团,期间,我给你弥补过错的机会,路上我要读到你对此次事件的所有报告。事无巨细,深刻扼要。”
“是,长官。”凌寒敬礼,把皮带归回到自己的军裤上,等待江扬恶狠狠地说:“叫慕昭白来。”或者“把他给我弄进来。”没想到琥珀色眼眸的年轻人只是收拾著自己桌上一堆不知道什麽功用的资料说:“帮我叫穆少校来。”
“怎麽?”凌寒脱口而出,完全忘记了自己刚刚被骂得不敢还嘴。
江扬苦涩地摇头:“没什麽,胃疼。”
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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绚烂英豪第三部之边城谍影
作者:醉雨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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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昭白忽地一下站起来:“凌寒?”
门只刚开了一条缝,苏朝宇已经冲过去拉开了。凌寒一脸惊愕,却被苏朝宇紧紧搀住:“歇一歇吧,你跟慕昭白在这里,我替你整队。”
“不能歇。”凌寒被苏朝宇架起来,几乎不用使劲就被像大花瓶一样搬到了房间角落的沙发上。慕昭白早就让开了空间,把靠垫都移到一侧,充满歉意地看著对方,紧张得不敢说话。
苏朝宇柔声安抚:“别理他,你有什麽工作都交给我。”
凌寒长长地叹了口气,不管不顾地推开苏朝宇,重重坐了下去:“事情很多,我还要写一份报告。”
苏朝宇几乎吃掉自己的舌头:“你……”
“我好好的。”凌寒戳了戳自己的腿,“纯语言的方式。”
那个瞬间,一种叫做不平,甚至叫做嫉妒的颜色在苏朝宇的面孔上飞速弥漫开来,他抿了抿嘴,似乎想说什麽,却被凌寒打断:“江扬胃病又犯了。”古怪的表情没来得及收起来,苏朝宇只能尴尬地挠挠头离开。
“对不起。”慕昭白嗫喏。
凌寒抬头看了他一眼,摇头说:“没事,我们的麻烦都很多。”
江扬看著桌上黄黄白白的药片,面无表情地依次往嘴里丢,努力地咽下去,穆少校在一边盯著看。看了几秒後,他自觉有些失礼,先低下头去。江扬回以了一个自知理亏的微笑,淡淡地说:“再不敢偷懒了,以後我按时吃。”
离开前,穆少校认真而略带恳请地说:“胃疼可大可小,事情结束後去下官那里做个检查吧。”
“好,辛苦了。”江扬显示出了与以往不同的态度,更像个听话的小孩。他知道这是自己无奈的选择,胃疼的次数和烈度与日剧增,他不想因此而耽误了比胃疼更要紧的公务,因而变本加厉地虐待著自己柔软的内脏──而这只口袋并不如苏朝宇那样会对他有莫名的好脾气──後果可想而知。他决定在这种关键时刻给自己放30分锺假,休息一下,於是挪到沙发上躺下,用手感很差的靠垫抵住了胃,蜷在那里。
没过多久,江扬就知道这是一个错误的决定。穆少校给他的药片有强力的舒缓成分,弄得他非常想睡,试图挣扎起来的勇气被隐隐的疼痛和深刻的疲惫压制下去,甚至,有人进来的时候,他看了一眼,只是说:“我要睡了。”
那人似乎出去了,又似乎回来。江扬只知道对方用干燥温暖的掌心轻轻贴了他的额头,然後一直坐在那里。不知道多久,江扬逐渐从药力昏沈里找到一点清醒,终於看到一抹熟悉的、带著关切的海蓝色目光。仿佛镇静剂,他忽然放松地微笑起来,立刻恢复清醒:“该走了?”
“去哪儿?”苏朝宇递过半杯热水。
“回飞豹团。我跟凌寒谈完那时,只剩四小时。”江扬灌下所有水,一勾苏朝宇的肩膀,借力坐起来。
海蓝色头发的少校怔怔看了几秒,忽然就搂住了他的长官情人:“江扬,你只睡了9分锺。”
江扬顿了顿,掩去尴尬,在他的小兵怀里笑:“我糊涂了。”
“我想你休个假,江扬,等事情结束了,丢下你见鬼的责任和无所不在的操心,试一下被宠爱的感觉,尝一下放纵的味道,好不好?”苏朝宇说得很慢很清晰,字字句句都不放过江扬眼神里的敷衍,把那些他不喜欢的光彩生生逼回去,“哪怕天天在家里睡觉,抱著猫看书喝茶,无所事事,闲的发霉──你歇一下,行吗?”
江扬咬了一下唇,迟疑地说:“好……”
苏朝宇敏锐地堵过去:“指挥官的一言九鼎,虽然我不打算一一找你兑现,但只有这条要追究到底。”
“哪条?”
“别对自己那麽苛刻,江扬,我跟你说过。”
“我错了,”江扬把干燥的唇贴在苏朝宇额头上轻吻,那些细小的干皮蹭著额头,沙沙的痛,苏朝宇听见那个无所不能、顶天立地的指挥官小声说,“朝宇,我改正。这无关公务,这是情人江扬的一言九鼎。”
“再歇一会儿?”苏朝宇担心地给江扬按摩著眉心,“你的脸色很差。”
江扬靠在苏朝宇肩膀上,闭目苦笑:“哪里睡得著?养养神就很好。”
苏朝宇不再说话,隔了很久,他忽然感觉到江扬搂著自己的手微微收紧了片刻,然後江扬猛地离开他,到办公桌旁抓起正在充电的手机,按了几下号码又挂断,转头看向坐在一边的苏朝宇,柔和地说:“我要跟首都通个电话,你先到外面等我一下,好麽?”
“是,长官。”苏朝宇并没有感觉到不悦,敬礼後就准备离开,江扬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凑过来在苏朝宇耳边轻轻啄了一口:“对不起。”
苏朝宇侧头一笑:“我理解,这是纪律,应该的。”
“很见鬼。”江扬把他送到门口,低声笑道,“军级以上将领的合法伴侣可以代接公文和电话,但不能拆阅或旁听。”
苏朝宇被“合法伴侣”那四个字窘了一下,双颊微红,待要说什麽,江扬却调皮地将他向外一推,顺势关上了门。那一刻,苏朝宇清楚地看见,他的长官似笑非笑,轻却清楚地说:“放心,我的小兵。”
江扬坐回办公桌前的时候,已经恢复了惯常的冷静和沈稳,他想了想,直接拨通了江元帅的私人手机。
接电话的是江元帅的第一副官秦月朗少将,他比江扬大十岁,也是贵族出身,风度翩翩,深栗色的卷发和同色的深邃眼眸迷倒了不知多少布津少女贵妇,绯闻不断,却始终没有成家立室的意愿。
“江扬。”江扬报上名字,“我希望能立刻和元帅通话。”
秦月朗在电话那头轻笑一声:“元帅刚刚结束了一个会议,到下一个会议开始前,大概有25分锺小憩,已经吩咐过了不许打扰。”
“我坚持。”江扬毫不犹豫,“请替我转达。”
“请您稍等。” 秦月朗说完,江扬听见朗朗的军靴声、敲门声以及低低地谈话声,然後秦月朗对他说:“已经替您转接,您有15分锺。”
“对不起,爸爸。”江扬在江元帅接起电话後立刻道歉,“我有急事要跟您商量。”
江元帅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不悦,轻笑道:“为了零计划、飞豹团还是苏朝宇?”
“都不是。”江扬深深吸了口气,似乎是笑了,“为了我自己。”
“嗯?”江元帅直起身子,先关掉电话录音器,才回答,“你说。”
“我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爸爸。”江扬闭上眼睛,斟酌词句,说,“我忽然觉得,海神殿的事情并没有结束。”
作者有话要说: JJ已经VIP啦……前几天收到了编辑的邀请,仔细读了合同,最终选择不加入。合同上说VIP按千字3分收钱,哗,算算看也不少,够醉吃零食了,但是,前提是如果文章不完结,就不给钱。这就比较头大,醉不知道绚烂有多少部,万一写到了八十岁,岂不是到老糊涂都只能看着帐户有零食钱但是拿不到手?吐血……赔了。
醉的第一读者在出版业工作,出书的条件可算便利到了极限,遗憾的是,绚烂这文暂时没有变成实体书的品相——除了个别书商买书号出书以外,没有一个正规出版单位敢搞出一本耽美放在书店里卖。所以,绚烂在目前看来就是一个网络故事而已。那就看呗,收啥钱呢,盗文的站满天飞,最后的结果大概就是醉看着自己VIP的读者越来越少,所有人都跑去盗文站看故事了。助长盗文气焰不说,醉自己都窝心。
所以就不V了,如果某日JJ说,不V就别在JJ混,汗,那时候醉再V……
鲜那边,醉是有V的意图,倒是不是为了收钱。有些文档如果彻底改定整理好了,大概会重新开个VIP专栏收起来,呵呵,这个至少等年後再说了,所以请大家放心看文。
支持醉的话,就多多写留言、在鲜投票,在JJ打分啦~~~多谢多谢!今年其他的故事有了实体书,醉一定给自己广告,大家去买一拨支持一下,醉会觉得比在VIP挣零食钱要快乐得多。
谢谢大家支持,醉继续好好写故事。
宽容和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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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元帅沈著的“嗯”了一声,却不作任何评价,江扬下意识地站了起来,仿佛父亲就在眼前:“我会想,也许根本没有人想要零计划,他们的目的,跟海神殿事件,或许是一样的。”
“为什麽?”江元帅言简意赅,他对待其他下属都是非常和蔼而又耐心的,但唯独对儿子,向来是尖锐得不留任何余地,多年以来,江扬跟父亲说话就会下意识地紧张,他知道诸如“直觉”、“感觉”这类的说辞在父亲那里是绝对无法通过的,因此更头痛了。
“我没有证据。”江扬回答,“但梳理了海神殿事件以後发生的种种,我不认为所有的事情都是绝对独立的,而且,如果对方的目的并非零计划,并非飞豹团,而是……我……,那麽最近一段时间以来所有的讲不合情理也就都可以理解了。”
“我对哲学和逻辑学从来不感兴趣,江扬。”江元帅的声音里仍然听不出任何波澜,但话已经是十分重了,“你的位置,是容不得一丝想象和演绎的。”
江扬咬了咬嘴唇:“对不起,但我是认真的。”
“你跟以前不一样了,江扬。”江元帅淡淡地评价,“以前的你,能够绝对冷静和客观地审视周遭以及自身的喜怒哀乐,总能在绝境的时候做出最恰当的决策,就算牺牲你在乎的东西也在所不惜,你一直是个能对自己下狠手的人。但是现在……是因为苏朝宇,让你变得柔软,而且瞻前顾後。我必须提醒你,这是一个指挥官的大忌。”
江扬注意到父亲用了陈述句而不是疑问句,他能感觉到冷汗顺著脊背冒出来,这甚至超过了他刚刚想到真相时那一瞬间的毛骨悚然,他知道,关於苏朝宇的一切,才是真真正正让他刻骨恐惧的。
“您不认为幕後有人操纵,这一切仅仅源於巧合?”江扬故作镇静地问。
“恰恰相反,江扬,除非你退伍并且不问世事,否则,你永远会处於风口浪尖。每件事,都有人盯著你做呢。如果程非中将或者零计划出了任何纰漏,你都不用想升到元帅了。”江元帅回答,“说到这里,海神殿的事情挖出来就足够让你停职审查了,费尽周折搞零计划,似乎并不是聪明人该做的。”
江扬几乎把嘴唇咬出血来,完全无从辩驳。
“许多事情我不能过问,你也太没有分寸了些。”江元帅接著说,“江立这几天不大对劲,我想你知道原因,越显赫越低调,这句话应该时时铭记於心才是。”
“是,对不起,请您原谅。”江扬毕恭毕敬地回答,“我会跟苏暮宇谈的。”
江元帅的眉毛一挑:“过问你该过问的事情,做你该做的事情,盈亏都是失职,记著。”最後一句话已经是声色俱厉,说完,竟没给江扬回答的机会,直接挂断了电话。江扬再打过去,便只有秦月朗客气礼貌、却不容辩驳的回复:“元帅正在开会,请您留言预约。”
外间的苏朝宇正在审查当天的监视报告,江扬临时办公室的门忽然开了,他的情人站在那里,满目疲惫:“苏朝宇,进来。”
苏暮宇的猴子贝蒂悻悻地坐在厨房门口的擦脚垫上,愤愤地挠著门板。它的主人走进去并且反锁了门已经超过1小时了,厨房里不断地传来咚咚地切菜的声音,但没有任何香气飘散出来。猴子从来就没有耐心的美德,它上窜下跳,用尽了所有的手段,包括把苏暮宇最喜欢的一盆桔色郁金香拨拉到地上,摔碎了花盆的球茎惨然地碎在地板上,但苏暮宇始终没有走出来。
苏暮宇靠在厨房的操作台上,他记得自己本来是想要做炸洋葱圈当下午茶的点心,午後的阳光很灿烂,刚弄来的锡兰红茶很香浓,新鲜的柠檬切开了能让整个楼道都闻见香气。苏暮宇发誓自己本来有个好心情的。
但现在,厨房和苏暮宇一样狼狈不堪,菜板上全是洋葱的碎屑,苏暮宇的脸上满是泪痕。这是怎麽了?苏暮宇把水龙头开到最大,用冷水用力地冲洗著脸颊。放在微波炉上的手提电话响起来,忙著跟自己发脾气的苏暮宇拒绝接听,干脆把整个脑袋都放在水龙头底下冲。但那电话比他更执著,在响了整整15分锺以後,苏暮宇终於湿淋淋地抬起头来,抓过电话,手机外屏上显示“私人号码”。他已经恨透了这些所谓的“保密措施”,只想把手机摔到墙上去,却又忍了,他按下接听键,仅仅靠深吸一口气就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愉快:“喂?”
“暮宇?”电话那一头传来一个极其相似的声音,明显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怎麽不接电话?”
“哥?”苏暮宇扯过毛巾,奋力擦干自己,拧开厨房门走出去,“怎麽是你?江扬在你身边?”
苏朝宇心虚地望了望身边闭目养神的江扬,江扬立刻睁开眼睛,把苏朝宇搂得更紧些,在他的脖子边蹭了蹭。
“嗯,很久没给你打电话,今天难得清闲。”苏朝宇试探著问,“心情不好?”
苏暮宇一只手拿著电话,另一只手粗暴地扯著湿了半边的衬衫,笑著说:“没事,饱食终日无所用心,哪有什麽不如意的?你是江立的外援?”
苏朝宇心虚地笑起来:“他说……”
“江立还是个孩子,我知道。”苏暮宇终於脱下了湿淋淋的衬衫,流畅的腰线暴露在暖融融的阳光里,像是嵌了条金边,“该道歉的是我,我吓到他了。”
“暮宇,你跟江立说的,都是真的,是麽?”苏朝宇坐直了身子,柔和地问,“我恨不得立刻回去好好陪你。”
苏暮宇清脆地笑起来:“我吓他的。波塞冬可能很爱我,我猜,像江立那个年纪的时候,一次顶多两个人而已,那种一天十来个禽兽的情境,不过是最初的一两年里的戏码。习惯了,也不觉得太难过,真的。”
江扬握住了苏朝宇的左手,轻抚他的後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