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现在可以跟我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吗?”林墨淙轻轻的问。
我叹了口气,说,“我大姨妈来了。”
林墨淙明显一愣,怕是杀了他也没想到我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表情跟吞了只苍蝇
似地,让我瞬间想起一则广告:“儿子,你是不是感觉喉咙有异物,咳不出来又咽不
下去?是啊,早上刷牙还恶心干呕……”
“我跟你说正经的!”林墨淙忽然有点怒。
我无辜的说,“我没跟你不正经啊,你非要问的,你以为我好意思说啊!”
林墨淙皱着眉看了我一阵,然后缓缓的回过头去。“程曦,要进到你心里,为什
么这么难?”他的声音低低的,好像是说给我听,又好像是自言自语。
我觉得心里有些难受,便把头别过去,靠在玻璃窗上,不再看他。我并不是要虐
他,只是从我妈带着我,到人家楼下连着一个月跪着讨要欠款时,我就明白,最不堪
的心事,还是藏在心里的好。你若摆出一副刀枪不入的样子,就谁也不会想着拿刀枪
来捅你了。人们都只喜欢捅那些一看就很怕捅,一捅还哇哇直叫唤的人。
当然我并不是怕林墨淙来捅我。我只是习惯了当着人刀枪不入罢了。
还好林墨淙没有继续问下去,否则我真的会考虑把那个汉堡吐出来还给他以示断
交。但后来想想还是算了,我吃他的东西又不是一顿两顿,以前吃的都没地儿找去了
。
默默送我回到楼下,林墨淙又问了一句,“什么时候能回来上班?”
我说,“大姨妈走了就回去。”
林墨淙沉吟了一下,说了句,“自己小心,有事给我电话”,便驾着他的坐骑走
了。我想,这次可能真把他虐内伤了。但是我就算把自己想得抽过去,也找不到一条
理由要向他求助。我可以找吴妮,可以找钟汶,甚至可以找周守,却就是不大可能找
他。虽然我蹭了他很多饭,让我的胃觉得很亲近,但我的心却觉得他有些遥远。他太
好,太不真实,太让我找不着北了。
回到寝室,我便摸出手机来开始逐一回复。安抚了吴妮和周守,这才点开苏唯那
条短信,看他到底要跟我说什么。
其实也无非就是说他口气是有些不好,但他不是那个意思,其实他知道我不是那
样的人云云。但当我看到那短信的末尾时,傻在当场。苏唯说,“今天下班之后我到
你寝室楼下等你,你不下来我是不会走的。”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竟然拔腿就往楼下冲。其实现在已经晚上十点了,苏
唯就是再有诚意道歉,也不至于会等上四个小时不走吧。但我还是冲了下去,并且围
着宿舍楼跑了三圈,在我终于确定苏唯确实不在楼下之后,心里忍不住升起一股浓浓
的失望。
夏日晚间的风竟也有点凉,我呆呆的坐在宿舍楼前的花台上,任那凉风吹进我的
心里。
掏出手机,回了条短信,“我刚看见你短信,你现在哪儿呢?”
过了一阵,苏唯发还回来,“在医院陪于青。”
我又差点没把手机扔出去。
还好,我克制住了。事实证明,理智的女人才能持家有道,方寸之间,我为自己
挣了一部手机。
世界上的事情都是如此的喜欢折腾人玩儿么?我明明不想承林墨淙的情,想他为
了保证我的生命安全跟我保持距离,他却总能在我最失控的时候出现在我面前。我明
明刚刚对苏唯燃起了一点希望,他却又云淡风轻的走得远远的,让我连个背影都望不
到。
我想,我已经比两个月前进步许多了。人生不就是这样么,先虐己而后虐人,而
后能虐死人,而后才能不被人虐。我还处在虐己虐人的阶段。再被苏唯折腾两次,我
也许就能升华成为百虐不侵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内容有点少,凑合着看哈,下一章俺争取多更一点~为毛三月份
还
在下雪?为毛呢?
14
其实我也就属于嘴上叫得厉害,但真要让我损点人利点己,我也下不去手的那种
人。所以即使我再对苏唯咬牙切齿,我也干不出挖地三尺把他找出来然后骂臭他八辈
祖宗的事。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自己当个废物,好好享受我来之不易的放假时光。
所以我将笔记本电脑搬到了上铺床上,然后这就注定成为我人生中,继把手机扔到洗
脸盆里的第二个错误。
事情发生在那个万恶的林墨淙打来电话的时候。
那时我已经在床上躺了一天,觉得猪一般挺尸的生活也不错。然后手机响了,林
墨淙说给我拿了些吃的东西过来,让我下楼去拿。
其实我躺得已经全身筋骨酸软,实在不想下床。但林墨淙威胁我说,要是我不下
去拿,他就去跟宿管勾兑一下,说我在宿舍把腿摔断了生活不能自理,他便可以顺道
来参观一下我的猪圈。我想了一下,觉得以暑假期间楼里没什么人,大妈们本来就有
些放松警惕,而且他的外形勾搭宿管大妈还是很有资本的。我便懒洋洋的起身,边在
电话里叫他等着边下床。
有人说爱情的来临总是毫无预警的,我没想到悲剧的来临比爱情还他娘的毫无预
警。
由于光顾着跟林墨淙在电话里咬牙切齿,却没顾到脚,下床梯的时候一脚勾到了
笔记本的电线上。我还没来得及把娘骂出来,人已经失去重心摔了出去。
好在我反应够快,幼儿园那两年芭蕾舞的底子还没丢,在空中顺势伸开双腿迈了
一步,竟稳稳的着陆了,半点没摔着。身姿那叫一个潇洒灵活。
我正在感叹我没成个芭蕾舞大家实在是舞蹈界的损失,忽然头顶嘭的一声,然后
就是一阵剧痛。紧接着我的电脑晃晃悠悠的从我头顶滚落下来,摔倒地上。
我脑子被砸得晕晕的,但手却急急的去扒拉我的电脑。头砸坏了自己还能长回来
,电脑要是砸坏了,我就是天天喂它吃猪肉它也长不回来了啊。我的电脑,我省吃俭
用了一年才省下的电脑啊!
但还好,偶像剧的柔弱女主还在电脑里声嘶力竭的哭着,哭的比钟汶还大声。我
的爱机果然是物美价廉,虽然用我的脑袋当了一下缓冲,但从床上摔下来还在卖力的
运行着,简直比猪坚强还猪坚强。
正欢喜修电脑的钱省了,头上却觉得一片湿润。屋子漏雨了?不对啊,这也不是
顶楼,那雨得多大劲道,才能砸透两层地板滴到我头上?我伸手往头上一摸,然后自
己倒抽了口冷气,竟然是一手的血。那血像开闸放水一般,顺着额角往下流。头皮已
经麻了,所以也没觉得很痛,但就觉得头顶好像多了个洞,呼呼往里灌凉风。
手里还握着手机,林墨淙在里面模模糊糊的叫着。我接起来,那边已经像得了狂
躁症一般大吼,“你怎么啦?说话啊!”
我说,“托你个乌鸦嘴的福,我现在真生活不能自理了,赶紧把宿管叫上来!”
不到两分钟,林墨淙破门而入把我抱在怀里,而他身后站着站着两个神魂颠倒的
大妈。
“你感觉怎么样?!”林墨淙急急的问。
我愤怒的说,“你当自己是坦克啊!宿管手里有钥匙,干嘛要踹门进来!”
林墨淙忽然平静了,看了我两眼,说,“还知道贫,看来没把脑子砸坏。”顺手
把我的毛巾扯下来,叫我摁住伤口。然后把我横抱起来就往外走。
平时连借个钥匙都会嚣张跋扈的宿管大妈,现在竟然像两只绵羊一般温顺的站在
门口,好像丝毫没看见被林墨淙踢得摇摇欲坠的宿舍门。林墨淙就是一祸害!我心里
咬牙切齿的想着,那两大妈当然不忍失礼与美男前,露出凶神恶煞的面孔。但等林墨
淙一走,她们肯定得先义正言辞的教育我一顿损耗公共财物的严重性,再像追债一样
向我讨要修理费。我好不容易用头上热血省下修电脑的钱,现在又全砸门上了!
我刚想说“修理费找他要”,还没出口人就已经被抱下了楼。等送到车上的时候
,我觉得头皮终于恢复了知觉,开始有了一种近乎销魂的疼痛。
医院已经过了门诊时间,我直接被林墨淙抱去了急诊室。那医生虽是个小年青,
但果然也都是见过世面的,本来还在打瞌睡,一睁眼便看见个满头是血类似女鬼的生
物,特兴奋的挽着袖子就上来了。估计值班闲的都快发了霉,好容易来个看着伤情严
重的救死扶伤一下。
酒精沾到伤口的那一瞬间,我扭曲的龇了一下牙。估计是我伤口过于奇形怪状,
触发了那小青年的求知欲,他便问,“你这个伤口是怎么弄的?”
我正气他下手忒重,一点也没有医者父母心,便没好气的说,“天上掉电脑,砸
的。”
小青年手抽了一下,弄得我头上又一阵钻心的疼。
小青年说,“还有这好事啊,下次告诉我一声,让我也凑个热闹。”
我陡然觉得这小青年很具有被调戏的潜质。刚想笑,但嘴角一动便好似扯着头顶
的神经,疼得我眼泪都快出来了。于是我僵着嘴说,“您别逗我笑成吗?”
小青年回了一句,“嘿,咱俩谁逗谁啊!”
我被激发了磨嘴皮子的斗志,本来还想回一句过去,旁边的林墨淙却冷冷的说
,“你脑袋都多了个窟窿了,还不消停会!”
我反射性就想回嘴,但一看林墨淙脸色十分的不怎么好。所以咽了咽口水,把话
给吞下去了,默默忍受着那小青年在我头上为所欲为。
小青年说伤口不算特别深,消毒止血了之后,便把我单独带到一个医疗室,开始
上麻药缝针。
我从来没想过在头皮上动针是什么感觉。打了麻药一点也不觉得疼,只是知道有
个东西刺了进去,然后一股温热的血又从头顶流了下来,顺着我的额头、鼻梁往下淌
。我想着这次女鬼得更彻底了,就应该让林墨淙进来看看这血腥的场面,让他知道他
一个电话把我弄到何等惨烈的地步,然后好好反思一下要请我吃什么才能平复我受伤
的肉体和心灵!
缝完针本来就大功告成了,但林墨淙不放心,硬要我去做什么CT什么断层扫描,
让我的身子无缘无故又被射线蹂躏了一番。我本来就怕那些乱七八糟的什么射线离子
,现在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在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林墨淙又给我开了乱七八糟一大堆什么消炎药之后,这才
终于打算放过我,扶着我走出急诊室门口。
我正想着要如何开口跟他讨要宿舍门的修理费,林墨淙忽然说,“今晚你别回寝
室了,去我家住吧。”
我一口气差点没接上来,以一种不可置信的眼神望着他,不自觉的紧了紧领口。
林墨淙看着我的样子,无奈的说,“我只是想着学校没人,万一你要有点什么事
连个照顾你的人都没有。你那屋还那么乱,说不定又碰到什么东西摔一跤。你想到哪
儿去了,就你现在这个样子,连鬼都不敢近身了,我哪儿还敢有什么想法。”
我怒了,说,“你把话说清楚了,我什么样子让鬼不敢近身了?”
林墨淙还没说话,我就看见他的脸色有些奇怪的望着我的后方。我一转头,看见
前面的两个身影,恨不得立刻找把黄土把自己葬了了事。
上天什么开始这么积极主动的要帮我达成愿望了?我都没想挨个医院去找,结果
却在踏进的第一家医院里就看见了于青和苏唯。
那两人看见我,脸色也是一变,白的白绿的绿,很是斑斓。
苏唯见到我的样子吓了一跳,声音都有些颤抖的问,“程曦?你怎么……”他没
有说完,眼里忽然涌起一种浓浓的哀伤。我立刻觉得他有点误会,看见我这副样子,
不会以为我跳楼去了吧?
于青咬牙看着我,手紧紧的抓着站在她旁边的苏唯,恨不得把手指陷进去。她的
手腕之上包裹着一层白色纱布,看来真是割腕了。
我清了清嗓子,干笑了两声,说,“好巧,竟然能在这里碰到。”
于青黑着脸没有说话。苏唯终于恢复了正常,淡淡的说,“于青住这家医院。”
我想是上天也觉得我应该洗刷下冤屈,还我一个清白,所以尽管我完全没什么心
理准备,仍是清了清嗓子,对着于青说,“我想我们之间可能有点误会……”
但没等我说完,于青眼睛中立刻放射出愤怒的火焰,同时放开苏唯,上前就抡起
右手想要扇我。不知道是不是脑神经被砸得受了损,眼见着那个手掌扬起来,我竟一
点都没想到还可以躲开,只是觉得那巴掌挥得虎虎生风,然后就闭上眼睛准备受了。
但那一巴掌最终没有扇到我脸上。等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于青的右手被两个
人抓着,一个是把我搂在怀里的林墨淙,还有一个就是苏唯。
于青的脸色更难看,忽然红着眼睛,甩开两个男人的手,用双拳捶打着苏唯,呜
咽着喊,“你还护着她,你为什么要护着她,你怎么敢护着她……”
我被她一串连珠炮似的绕口令绕得有些头晕。苏唯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的闭着嘴
唇,承受着那些没什么力道的拳头。
“这是怎么回事?”林墨淙问我,眼睛却望着于青,好像防着她又跳过来挥掌。
我苦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于青听见了林墨淙的问话,停下了捶打苏唯的动作,回过头来恨恨的望着林墨淙
,说,“看来你跟我一样,就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
“于青,好了。”苏唯终于开口说话,声音哑哑的。
但于青根本没理会他,仍旧对着林墨淙说,“你以为他们俩就是师兄师妹那么简
单么?”
“于青,我和苏唯是货真价实的简单师兄师妹关系。”我有些无奈,我倒是想不
那么简单来着,但事实就是我俩比幼儿园简笔画还简单。
“那你们俩为什么老单独出去喝酒?喝醉了抱在一块又算怎么回事?”
她怎么会知道我跟苏唯喝醉了的事?我觉得林墨淙搂在我肩上的手沉了一下。心
里忽然有些难过,也不知他听到这样的话,心里会怎么想我。不过也罢,我本来也没
觉得他对我说过的那些话是多认真多慎重多深思熟虑的,要是他从此不出现在我身边
,我也没什么损失,牛排红酒我也享用过了,算起来我占的便宜比较多。
我对于青说,“我不知道你从谁那里听说了什么,但我和苏唯之间真的什么事情
都没有,从来也没有像你说的那样。”
于青转头望向苏唯,冷笑着说,“你听见了?人家可是什么想法都没有,单纯得
很呢!”
苏唯面无表情的望着于青,说,“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我已经说过了我跟你分
手不关其他任何人的事情,你还要闹多大才甘心?”
于青咬着牙,“你现在嫌我闹得大?那你自己做那些事闹得就不大了?”
两个人已经全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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