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容到岸边把那条绳索拖回来,想看看还有哪件衣服能穿,不过绳上只剩了一条腰带和大半条儒裙,赫连容打算先把裙子解下来。不过衣服绑成一团,再经淤泥一浸,想要解开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赫连容蹲在地上忽然回头,“你先往前走,我解了裙子就来。”
未少昀有些慌乱地别开眼去,“我去前面洗洗,实在解不开就别解了,我把衣服给你穿。”他说完扭头转身,直朝上游走去。
赫连容忙道:“你别溺了水!”
“你个乌鸦嘴!”未少昀回头唾了一口,走到二十米开外,站在岸边浅滩处开始宽衣解带。
赫连容便回过头去,解下了裙子也没有回头,直到未少昀远远地喊了一声:“诶……你也洗洗吧?”
赫连容回头瞄了一眼,见他已洗去一身泥污,穿好了裤子,裸着上身站在岸边。
赫连容便拎着儒裙过去,打算在水里涮涮,又顺便涮了涮未少昀的中衣和外裳,虽然都已变了颜色,起码冲去泥浆,穿起来不那么难受。
见赫连容拧好了衣服又只洗了洗胳膊和脸,未少昀道:“你不下去洗洗?我不偷看。”
赫连容忍不住勾了勾唇角,“我到寺里再洗。”
未少昀地目光却落在赫连容裸露地肩头,“别动。”他掬起一捧水,将清凉的水流轻轻地自赫连容肩头地擦伤处冲下,赫连容缩了下身子,却也依言不动,如此几次下来,未少昀已将赫连容肩上的伤口冲洗干净,俯身过去轻轻吹了吹,“回去记得让药。”
那河水明明清凉有加,赫连容却像被热水泡过似的,脸上涨得通红,含糊地应了一声。
未少昀将外裳扔给赫连容,“你穿这个。”
赫连容接了,先套上儒裙,又将未少昀的外裳穿好,大了一点,不过撕下条衣摆在腰上扎紧,就没什么问题了。
赫连容回过头,未少昀正要穿上中衣,因为刚刚赫连容是从他右侧而来,所以并未留意,此时他转身穿衣,赫连容便清楚地见到未少昀的左腰上纹着一枝艳粉桃花。
那枝桃花并不太大,自腰际而起,大约二十公分的长度,黑褐色地枝杆斜斜地蜿蜒而上,粉瓣白蕊在他白皙的肌肤上间或怒放,随着他腰肢扭转而伸展,靡丽而妖艳。
“那是什么?”赫连容几乎忘了眨眼。
未少昀低头看了看,“桃花啊……”
赫连容有点泄气,没错啊,是枝桃花,一枝纹上去的桃花,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她干嘛要问废话。不过她的目光仍在那枝桃花上,久久不肯收回,她还是想问,为什么要纹桃花呢?为什么不是青龙,不是白虎,而是一枝普通、又惹眼的桃花呢?仿佛看出她心思似的,不待她开口,未少昀已走到近前,侧过身去将挺直的腰肢现于赫连容眼前,“这里……”他抚上桃枝源起的地方,也是桃枝最粗壮地一处,“有道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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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只靠拉力和走的能不能走出泥潭介个问题圆子也不能确定,查了很多资料都只说让平躺。。。。有过经历或者知道答案的大大请给圆子留言,暂时就先这么写了。。
正文 第八十四章 宣法寺中(一)
未少昀移开手掌,赫连容细细看去,果然在桃枝的颜色之下看到一条略显凹陷的疤痕,最宽处有近三指,窄的地方也有两指,疤痕表面凹凸不平,那黑褐色的桃枝正是沿着疤痕的走向而生。不难想像,如果没有这枝桃花,这道蜿蜒的伤口将会是怎样骇人的模样。
“怎么弄的?”赫连容抬起眼来,“那天你说你腰痛,就是它?”
未少昀笑笑,甩手将中衣穿好,“烧的。”想了想,“也不对,是一根烧着的木头掉下来,烫的。”
赫连容稍皱了下眉头,隐隐猜到与十年前的大火有关,知道未少昀不喜欢提这事,便也不问,缓缓前行,“纹身我见过,只是没见过男人纹桃花的。”
未少昀跟在赫连容身后,偶尔还有些咳嗽,但心情不错,神情轻松至极,“当初我也想纹条龙的,正当要纹的时候听见人说桃花命薄,我偏不信,就纹了枝桃花。”
“以此证明你命不薄?”未少昀最大的优点是能将复杂的事简单化,短短的一句话,倒让赫连容相信这桃花真的是有来历的,而不是随便选了个样子而纹的。
未少昀轻佻地哼笑,“原来是这么想的,命薄命厚哪能是一个名字、一枝桃花就能决定的?不过现在看来,不信也不成,刚才不就差点英年早逝么。赫连容对刚刚的事仍心有余悸,此时闻言停下脚步,未少昀不明所以,回头望着她,“怎么了?”
“未少昀……”赫连容轻舔了下双唇,“谢谢你救了我一命。”
未少昀抿了下嘴角,不太适应地转回头,“说什么……”
“说谢谢你。”赫连容追上他,认真地再说一次,“如果不是你。我想我没办法从泥潭里出来。”
未少昀睨了赫连容半晌,坏坏地哼笑,“终于发现我的重要性了吧?”
赫连容却不理他地调调。这么几天接触下来。她发现每当未少昀遇到他不想解决或者难以解决地事时。就会拿出这种调调唬人。
“你地重要性远不仅此。”赫连容见未少昀面现悻色。忙又道:“这次不是同情。”
“不是同情……换成感谢了?”
“并不是那样!”
赫连容想要解释。想说自己地话全然出自真心。可未少昀摸了摸鼻子。笑着摆摆手。转身继续上路。“认真地话不要说……一认真就开始假了。就虚伪了。”
赫连容不由怔忡。未少昀走了几步又转回来。“还真有件事。如果你想感谢我。就答应我。”
“好。”
赫连容的干脆让未少昀坏笑一阵,“不考虑一下?如果我提很过份的要求呢?要你地银子……”他突然伸手抬起赫连容的下颔。“要亲你呢?”
赫连容在下颔被抬起时条件反射地向后一躲,听了未少昀的话,反而不躲了,直视他的双眼道:“前者么,我向来认为命比钱重要,如果你要钱,回去我就给你;后者么……我是你名义上的妻子,如果你愿意,我抗拒不了任何事。”
未少昀捏在赫连容下颔上的手松动了些。最后垂下,抓了抓头发,怏怏地道:“我还是保留你对我仅存地感激吧。”
见他收手,赫连容奇道:“你想让我答应你什么?”
未少昀迈着方步慢悠悠地前进,“叫我的名字。”
赫连容有点奇怪,静默半晌,还是狐疑地开口,“未少昀?”
“我的要求是,叫我的名字。”未少昀没有反应。重复了一次。
“我叫了啊,未少昀。”
未少昀回过身来倒退着前进,不紧不慢地再次重复,“我是说,叫我的名字!”
赫连容困惑地想了想,突然明悟,看未少昀远远地朝她挑着眉稍,忍不住掀了掀唇角。
“少昀。”
未少昀抿住唇边一抹笑意,得意地转过身子。“再叫一次。”
“少昀。”
“再叫“我才不要。很奇怪。”哪有人这么喜欢被叫名字的。
“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未少昀不满地等着赫连容走过,“你以前不是叫未少昀就是叫浑球。没有八百遍也有五百遍,我得都找补回来才行。”
赫连容翻了个白眼,“等回去买只八哥,专教它说这两个字,让你听个过瘾!”
“喂,那怎么一样……”
“怎么不一样……”
两人仿佛忘了刚刚还在生死一线间挣扎,斗着嘴走向河流上游,找到了那座新桥,上了孤雁山,从宣法寺的后门进入,见到了老太太,回归到组织之中。
老夫人和胡氏见二人那副七零八落的模样都吓坏了,未少昀便将经过说了一遍。不过这经过从他嘴里走一趟全然变了模样,还是误落泥潭,不过没有淤泥没顶,没有惊心动魄,说得两人就像在泥坑里跌了个狗吃屎那么简单,而后便嚷着要洗澡。
老夫人忙让碧荣去找安排住宿地和尚,替未少昀他们准备热水净身。
赫连容先去井边冲去身上和头上的污泥,未少昀跟过来,特地嘱咐一句,“一会奶奶要是再问起,还按我的说啊。”
赫连容知道他是怕老太太和胡氏担心,便答应,又提起找大夫地事,在泥里闷了那么久,说不定有内伤。未少昀颇不耐烦地应声,“你别管了,我让人去找。”
又过一会,热水送到了房间里,未少昀不再打扰赫连容,自己另寻地方洗澡去了,赫连容这才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虽然肩上和手臂上的擦伤还有些疼痛,但相比她能活下来、能在这里泡澡,那些简直太不算什么了。
还有一件万幸的事。她和未少昀的衣物行李都放在马车上被老夫人带上了山,所以有得换洗,而她随身携带装碎银杂物的小包袱则早在落入泥潭时就不知所踪了。
换好了衣服,神清气爽地从房中出来,天色居然有些暗了,看来她这一泡时间不短。未少昀早就梳洗妥当地在老夫人屋里陪她聊天。卫无暇居然也在那里。
卫无暇与未少昀二人分别后,马车行至山脚下并未继续前进,而是停下等着他们,谁料一等就是一个下午,后来见天色晚了,这才上了山,将赫连容托付的东西送到老夫人这来,竟意外地发现未少昀他们已经到了山上了。
未少昀对此颇为得意,让他白等那么久。多花他些车资,丝毫没想到自己差点丧命的事;同时又有些不屑,谁也没让他等。没事装什么好人!
老夫人倒对卫无暇的印象颇佳,认为萍水相逢就能忠人之事很不容易,卫无暇仔细看了看老夫人的面色,犹豫一下,试探地道:“恕无暇冒昧,敢问老夫人是否患有风湿之疾?”
老夫人微有讶色,“我地确腿有风湿。”
胡氏惊奇问道:“公子是如何得知地?”
卫无暇笑笑,“在下的祖母也是腿有风湿之疾,站起或坐下时膝盖不敢马上弯曲。在下观老夫人起坐之时与祖母极为相似,故而有此一问。”
老夫人点头道:“那你来对了地方,宣法寺的智能大师不仅佛法精深,于医道也有很深的研究,我前次来访得大师所赠贴药,十分有效。”
“在下也是听闻大师擅长此道,慕名而来,无论如何也不想祖母再受风湿折磨。”
此言一出,老夫人对卫无暇的好感又多了三分。未少昀在旁道:“卫兄弟,你做得还是不够,如果你真的孝顺,应该上山来拜智能为师,把那手绝技学了回去给你奶奶治病……”
卫无暇点头道:“未兄所言甚是,不瞒众位,在下年少之时地心愿便是悬壶济世,不过碍于生活所迫,终是没能学成医道。至今仍是遗憾。”
未少昀失笑。“那正好,你那卖茶的生意没什么前途。去学医吧,一来能给你奶奶治病,二来能满足你地心愿,我看你长得也挺聪明伶俐的,当个好大夫肯定没问题。”
这番话说得卫无暇十分高兴,最后竟坐不住了,巴不得马上去找智能大师商量拜师的事情一样。未少昀却始终似笑非笑的,赫连容忍不住在桌下轻踢了他一下,老夫人也听出了未少昀话中的讽意,不解地向未少昀投去一瞥,又对卫无暇道:“天色不早了,卫公子如不嫌弃,请留下一同进餐。”
卫无暇连忙起身,“不敢叨扰,在下听未兄所言十分有理,想去与智能大师请教一二。”
赫连容见他真的把未少昀的话当了真,不由得有些无语,未少昀倒笑了,朝赫连容耸耸肩,“你说人有多幼稚,稍有鼓励就想做了,也不知道这件事到底适不适合你。”
赫连容无语地翻个白眼,卫无暇却正色道:“未兄此言差矣,不去做,又怎知道这件事适不适合自己?喜欢地不一定适合,适合的也未必是现在喜欢地,凡事总得尝试一番才是。”
赫连容有些讶异听到他这么说,这就像未来说地,不要试图找一份你喜欢的工作,而要先找一份工作,然后喜欢上它。
赫连容笑道:“卫公子所言极是,不如先留下用饭,用过饭后,我也想同去一睹大师风采。”
卫无暇听她这么说便不再推辞,应声时却道:“恩公既然这么说,在下自然从命。”
因为并未详述与卫无暇地结识过程,老夫人奇道:“恩公?”
赫连容微赧,卫无暇已又将赫连容的英雄事迹说了一遍,而后又摸出银袋,拿出那块玉牌,“这便是家父遗物。”
“是遗物就收好,不要随便拿来拿去的!”卫无暇此举自然让未少昀大为不爽,明明都要走了,又留下扯什么恩公,摆明了是套关系、有目的!
赫连容见卫无暇微现讪然之意,忙道:“无暇,你可有忌口之物?如果没有,就让厨房准备斋菜,然后我们一起去拜访智能大师。”
听赫连容终于叫了他的名字,未少昀的脸色一下子沉下去,正要开口嘲弄两句,便听赫连容又道:“少昀,你也去,也学学医治风湿之法。”
突然被点了名,未少昀便将要说的话噎回去,目光移向别处,一副不太情愿地模样。胡氏却看出二人间的关系似有改变,大为欣喜,连忙张罗着要去厨房吩咐备菜,老夫人却对卫无暇那块玉牌留了神,远远地打量着,“卫公子……”
卫无暇忙道,“老夫人万勿客气,叫无暇便是。”
老夫人就点点头,“无暇,你这玉牌可否借我一观?”
卫无暇便将玉牌递过去,老夫人拿在手里翻看了好一阵子,眉尖不觉蹙起,似想起什么,又摇了摇头,“你这玉牌上为何有道裂痕?”
赫连容闻言探头去看,上次见这玉牌时因心思不在上面,故而没有仔细察看,今一看果见玉牌上三分之一处,有道不算细的裂痕,看这裂痕足矣使玉牌断开,可玉牌又好好地连在一起。赫连容微讶,“可是抢回的时候弄坏了?”
卫无暇倒像有些唏嘘似地,“这玉牌是在家父手上弄断的,也正是因为这玉牌,才救了家父一命。”他说罢,见众人都有听下去的意思,便笑笑,“在下自幼家贫,家父跟着一个远途的商队讨生活,从远处运些茶回来,卖给城里的茶商。有一年从南迢返程时,途中遇见马匪,血洗了整个商队,家父亦身受重伤。幸而得这玉牌挡过当胸一刀,虽断一臂,却也因晕迷而被马匪误认已经死去,这才留了一命。”
“啊!”老夫人忙拔弄起手中佛珠,有些歉然,“是老身唐突了。”
老夫人所为自是在向卫无暇致歉,让他想起了不愿记起的过往,可赫连容却发觉老夫人面上除了几分歉意,还有三分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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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十五章 宣法寺中(二)
不及赫连容细想,卫无暇已开口道:“老夫人不必自责,事情已过去近二十年,家父也早已过世,这些事情听起来骇人,却也只是一些记忆罢了。”
他虽说得轻松,但面上仍不禁现出一丝酸楚与动容,老夫人不禁唏嘘,未少昀不满地瞟了卫无暇一眼,“知道骇人就别随随便便说出来,没见过像你这么愿意抖落家底的!吓到老人家怎么办?赶情她是我奶奶,不是你奶奶!”
卫无暇面现微讪,“未兄教训得是。”
赫连容稍皱了下眉头,未免觉得未少昀太不客气,不过有外人在,终是不好拂了他的面子,便转了话题问卫无暇一些品茶上的事,她也不懂,只是以此转移大家目光。
卫无暇朝赫连容投去感激一瞥,又笑道:“在下先前不知未兄也是品茶的行家,班门弄斧,实在惭愧。”
“也不用太惭愧,一般惭愧就行了。”未少昀不太搭理他地站起身,在卫无暇再次开口前对赫连容道:“莲蓉,陪我出去走走。”
这真是不礼貌,赫连容问的问题,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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