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回去问问。”沈逸飞又看了她一眼,然后就迈开步子,朝她身后走去。
“沈,沈哥哥!”白玉蝶咬了咬唇,转过身,喊住了他。沈逸飞停下,回头,也不说话,只是询问地看着她。
“你帮我折支红梅吧,我想带回去插在瓶子里。”她请求道。
“你回去让小厮或是丫鬟帮你折吧,那边不是也一样有梅花树。”沈逸飞淡淡地说道。
“我不,我就是想要你在这帮我折梅花!”白玉蝶在雪地里跺了跺脚,执拗地说道。
“别胡闹了!”沈逸飞微皱了眉头说了一句,就回过头走了。
白玉蝶一时气得站在那直发抖,好一会才咬牙切齿地说道:“你给她折,却不给我折,那个穷丫头,到底有什么好的!”
第五十四章 难 产
离年还有二十天左右的时候,二房那边的白孟庄已经开了宗祠,着人打扫,收拾供哭,请神主等准备一切供需之物。此时的白府,内外上下,皆是一片忙碌之景。
而周氏这边也是忙得连每日去老太太那请安都省了,今儿一大早起来后,收拾完身上,再同瑞哥儿说了几句话后,老太太那边就着人过来叫瑞哥儿。于是白玉瑞刚出去,碧影就带着一小丫鬟,两人手里各捧着一茶盘的压岁锞子,走进来说道:“太太,前几日叫人打的压岁锞子今儿送过来了。那包九十五两七分的金子,共打了一百九十五个金锞子,其中这六十个是纯的,剩下的那些多是六七成色的;另那一包一百二十两的银子,又打了两百个银锞子,也有五十个是纯的,每个都有一两重,剩下那些亦是只有六分成色。”
“嗯,拿来我瞧瞧。”碧影捧着过来后,周氏瞧着那茶盘里多了些以前没见过的新花样。这压岁锞子无非就是那几种样式,或是梅花式,或是海棠式,或是“笔锭如意”式,或是“八宝联春式”。两眼下这茶盘里却多了些小猫小狗等,一些憨态可掬的小动物样式。她拿起一个细看了看,便笑着问道:“这几种样式到是新奇得很,以前也没见过这样的,盛兴那换师傅了?”
碧影把茶盘搁到周氏跟前的茶几上,然后站在一旁笑着回道:“原之前都是盛兴那一个姓萧的老师傅给咱府打的金银饰品,可今年那萧师傅似乎是病了。而咱这向来要东西都要得急,原是要让他们换个师傅做的,偏眼下年近了,别的老师傅手里都压着急活儿。后来那萧师傅便说他有个带了几年的学徒,手艺很好,人也稳实,可以让他试试。于是陈管家便让他试着打了几个样儿,只是陈管家来了好几次都碰不着,我便做主让他就照着这些样式都打了。”
周氏点了点头道:“嗯,你做得对,我若是忙的时候,这些小事你就瞧着拿主意。这些样儿的都是不错,像这些新鲜样式的,就都给公子姑娘还有客人们准备着,那些普通样式 以及成色不一的便跟往年一样,按着差役等分给下人准备好。”
“是。”碧影刚应下,翠影忽然就跑进来说道:“太太,白姨娘那儿像是要生了!”
“哦,这就要生了,大夫不是说还得好些天的吗?”周氏端起茶,先喝了一口,然后才拿眼睛瞟了翠影一眼,慢条斯理地说道。
翠影被周氏这一眼看得心中一凛,赶忙就收了之前微显急躁的神色,恭恭敬敬地回到:“是白姨娘刚刚起来走两步的时候,忽然觉得肚子疼,随后羊水就破了,眼下正躺在床上叫着呢,稳婆已经着人去请了,还没到。老太太刚刚才跟哥儿们吃了早饭,就收到有人过来报说老太妃这几日身子微恙,老太太便赶忙起身,打算去过去枫林山庄那看一眼,这会可能已经要出府了。白姨娘这事,老太太估计还不知道,需要告诉老太太一声吗?”
周氏把茶盏重重地搁下,细眉一拧,就瞪着翠影说道:“你跟在我身边多少年了,怎么脑子反倒是越来越糊涂起来!老太妃是什么身份!那白姨娘能比得了,再说哪个女人不生孩子,算什么大事。这些日子我也天天着人过去嘘寒问暖的,还用得着老太太操心吗。而且这天寒地冻的,老太太担心老太妃的身子,过去一趟本就不易,再拿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来烦她,万一路上出了什么事,谁负得起责任!”
翠影被骂得一激灵,赶紧低下头,一声不敢吭。
“算了,眼下这般忙乱,你先去白姨娘那看着,再叫上柳家的一起,她年纪大,也有些经验。还有,刚刚着人去叫的是那个姓马的稳婆吧。”周氏叹了一句,然后又问道。
“是。”翠影也不敢抬头,只是垂着眼睛轻轻应着。
“嗯,人来了你就带过去,我先去送一下老太太,过会得了空再去瞧一眼。”周氏说着就站了起来,扶着旁边丫鬟的手就出去了。碧影经过翠影身边的时候悄悄叹道:“你也太莽撞了些,这些年还不清楚太太的心思,偏说这些遭她恨的话。快去吧,赶紧去那好好看着,不然以后有什么事,没准都让你给担了!”
碧影说着就推了她一下,翠影有些发白,抬起头看了碧影一眼,却也不敢乱说。
”机灵点,反正就是叫你在外头看着,总之你也不会接生,送进去的东西你都检查一遍,剩下就交给稳婆,还有柳家的在呢,你尽量避开就是。“碧影无奈,含糊地说了一声。
翠影无声地点了点头,便出去了,碧影也赶忙追上周氏。于是翠影和柳家的才刚走进榴花房,就听到白姨娘那撕心裂肺的喊叫,一声接着一声,才稍停一会,没多会就又叫了起来!听得刀子心里直䅟得慌,一时也没了主意!
而眼下白姨娘那屋里屋外,就两三个小丫鬟有些六神无主的在那忙乱着,就连端来的热水都散了半盆在门口。于是白姨娘才每特每早晨一过,就开口骂那几个丫鬟,甚至还把凡能够得着手的东西拿过来,朝丫鬟们扔过去,更吓得那些丫鬟不敢靠近她。
柳家的一瞧这景象,便有些气急败坏的走进去,先是安抚了白姨娘几句,又帮她检查了肚子,再就让丫鬟们把屋里收拾干净,再把一会需要用得着的东西都一一准备好。然后才出来对翠影悄悄说道:”我这瞧着像是有些不好,估计且得折腾着呢,你去门口那看看稳婆来了没有,或者看看能不能请个大夫来也行,这事咱们都担不起。”
翠影一听这话,心里吓一跳,一时也顾不上多问,就赶忙跑到小院门那伸长脖子等着。可瞅了一会还是没见影,又跑回来看,白姨娘那叫声更是让人听得心里直发慌,柳家的脸色也不好。翠影想了想便又悄悄去问了周氏一声,周氏当时正同几个管事婆子说着大年要准备的东西,听了她的话后,没少又骂了两句。然后便说哪个女人生孩子不得疼一会,叫几声,她生瑞哥儿那会不也受了不少罪,过后还不是好好的,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说完就又把她给轰过去那边了,大夫也不让请,只说等稳婆到了就行。翠影没法,只得回去跟柳家的说了一声,然后便借口看稳婆到了没有,就赶紧避开了那里,到小院门那等着。
而榴花房这边,芸三娘住的屋子和白姨娘住的地方本就隔了一个花架,所以她一早就听到那边的喊叫声了。可不管是为了自己是为了她的孩子,她都是尽量不参与这些事,女人生孩子,都是在死门关走过一遭的,若是有的万一。。。。。。而且这段时间大太太总也时不进差人过来看,连丫鬟都给多添了两个。连苏姨娘都没出来看,她也就更不好过去插手。
只是她身边那个新换的丫鬟巧儿一直在她耳边碎碎念着,白姨娘那边又怎么怎么了,她身边的丫鬟又怎么怎么了。。。。。。被丫鬟这么吵吵,她心里实在烦的慌,便出来在门口往那看了一会。见那边忙乱无主的光景,再一听白姨娘那一起一伏的叫声。想到自己当年生白玉轩那会,也是没个懂事的人在身边,心中渐有些不忍。。。。。。正打算要过去看一眼的时候,幸好翠影和柳家的过来了,她便松了口气,就转身回去了。
然而不知为何,稳婆却迟迟没有请来。那边的喊叫声从早开始,持续了好长时间,到下午的时候,那声音已经沙哑,偶尔又喊出一两声,也都虚弱得甚至听不清了。芸三娘在屋里拿着一副绣品,坐在那儿半天了,也不见动几下针线。只有巧儿进来同她说那边的情况时,她才略动了一动。
一直到傍晚,天色渐暗,掌灯时分,天起了寒风,呜呜地敲打着窗户,那派去的人才终于把稳婆给接了过来。原来那马稳婆走亲戚去了,于是派去的人便只好在那等马稳婆回来,然后才带了过来。
当巧儿进来说稳婆到了的时候,芸三娘长吁了口气,后才觉得自己坐得脚都麻了。巧获看了看她一直就没动过的饭菜,便说道:“姨娘也是担心吧,那怎么不过去看一眼?”
“我过去也帮不上什么,还不够添乱的。”芸三娘摇了摇头,接着叹道:“都是女人,都得走这一遭。”只是区别是,有的人,有人嘘寒问暖紧张着;而有的人,只能咬着牙自己挺过去。后面那句话她没有说出来,只是一下又一下地揉着自己的腿。
天,慢慢暗了下去,那边还未传出什么好消息出来,只是白姨娘的哭叫声听着似乎比之前多了几分力气,不时还听到那稳婆给她打气加油的声音传出来。
芸三娘开门几次往外看了几眼,只是见苏姨娘那依旧没什么动静,而白姨娘那屋前一直也都有人在那守着,她便又回屋关上了门。
一直到亥时左右,才终于听到那边传出一声婴儿的啼哭声!芸三娘正喝着水,差点没被呛到,她赶忙放下杯子喊巧儿,巧儿也正好在这会打开门帘进来说道:“生了生了,是个姐儿,我刚刚听白姨娘那屋的丫鬟出来说的。”
“生了就好,那白姨娘怎样了?”芸三娘不由得松了口气,然后又问道。
“嗯,还不知道呢,应该没事吧,都生出来的。。。。。。”巧儿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却就在这会,外头有人敲了门,也不等芸三娘出声就自己推门走了进来。原来是白姨娘身边的丫鬟,芸三娘一瞧,这大冬天的,她发上却沾了好些细细的汗珠,面上也是一脸疲惫的样子。还不等芸三娘开口,那丫鬟就说道:“芸姨娘,白姨娘请您过去一会,她想跟你说些话。”
芸三娘怔了一下,有些不解地看着那丫鬟,那丫鬟便又开口道:“白姨娘大出血,瞧着是不好了,她说想最后跟你们说几句话,也让人找苏姨娘过去了。”
第五十五章 狠毒的嘱托
苏姨娘是个沉默寡言,身材消瘦,面色苍白的妇人,已年近四十,所以无论是发式还是身上的穿着,她都是选的老年妇女的样式。又因无儿无女,故平日里都是待在屋里抄些佛经来度日,能不出门就不出门,一切生活上的用具都是从简。
芸三娘进府这么长时间,也没见过她几次,知道她不喜人扰她清静,故平日里也少去她那边。而白姨娘虽性子有些不知轻重,年纪也轻,又有往上爬的心思。但自怀了身孕后,她想的也多了起来,清楚目前最重要的是胎保好,到时若能生个哥儿出来,自己才能有蹦达的本钱。所以这段时间里大都是乖乖的在自个的屋里养胎,没多琢磨别的事,一门心思只放在肚子上。
因此芸三娘住进榴花房这段时间内,包括她在内的三位姨娘基本上都是各过各的,从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虽是不亲,但也没结上什么仇怨,因此白姨娘眼下都这般了,要见她最后一面,自是不会拒绝的。
刚走到白姨娘的门口,就看见苏姨娘也从那过来了,两人碰见后只是相互点了点头。随后就跟着丫鬟进去了,脚才刚迈进外屋,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几欲让人当场就呕出来!这会稳婆已抱着孩子出来外屋了,柳家的也在,瞧她们进来后便说道:“两位姨娘进去吧,这会看着能说一会话了。”
芸三娘先走近去看了那婴儿一眼,只见又小又皱的,红红的小脸上有好些黏糊的东西没擦干净,刚刚那一阵啼哭声过后,这会已经静了下来,闭着眼睛,微张着小嘴在襁褓里睡着觉。
“孩子如何?”芸三娘问道。
“很健康,好容易出来了,刚刚那哭声大着呢!”稳婆抱着那孩子笑着说道。苏姨娘也在一旁看着,并无话,只是慢慢拈动着手中的佛珠。柳家的又在旁边催了一声:“白姨娘这会已经睁眼了,两位姨娘快趁着这会进去吧。”
于是两人便进了里屋,里面的血腥味比外面更是浓了好几倍,而那沾了血的床单也还没换下,只是用一床被子盖着。白姨娘就那么躺在那儿,满脸的汗水,头发全都一绺一绺地沾在一起,一部分散在枕头上,一部分贴在脸上。房间里只点着一盏小油灯,一个丫鬟在一旁收拾着那些零七乱八的东西。翠影早回去报信了,另外两上小丫鬟在外屋不知在忙些什么,柳家的则侧着身子,站在那门口处往里看着她们。
“水。。。。。。”白姨娘瞧她们进来后,头往这边动了动,然后张了张口,发出虚弱的声音来。
芸三娘看了看那个正收拾东西的丫鬟,只见她这会手里正拿着盆和好些沾了血的布等东西,便叹了口气,就走到桌子边,倒了杯水,却发现那水是冰的。她又看一眼那把东西草草收拾完后就匆忙出去的丫鬟,迟疑了一下便对白姨娘说道:“这水都凉透了,我去我那屋给你拿热的过来吧。”
“不用。。。。。。给我,都这会了,还。。。。。。在乎这个!”白姨娘躺在那儿,有些嘲讽地笑了笑。芸三娘没再说什么,便拿着杯子走到她身边,稍扶扶她的头,苏姨娘也走过去帮了把手。白姨娘便不管不顾地张着唇,大喝了几口,好些还顺着嘴角流到枕头上。
“好了,这儿脏,想必你们也坐不下!”白姨娘喝完后,躺下闭着眼睛歇了一会,似恢复了点元气,然后才睁开眼睛说道。此时那双妩媚的眼睛终于多了点生气,不像刚刚那般,看着似就只剩一口气了,还随时会断的样子。
芸三娘和苏姨娘对视了一眼,轻轻放下手中的杯子,然后劝道:“你好好保养身子,孩子以后还得靠着你呢。”
“呵。。。。。。别说这等没谱的话,我到底怎样,我还不清楚,眼下这会还能说这么多话。。。。。。想是人们常说的回光返照了。”白姨娘说着,眼睛又往房门那看了看,见柳家的还站在那儿,她冷笑了一下,然后接着道:“咱们三个,都是这府里的姨娘,但是,我却比你们都年轻貌美,我一直以为。。。。。。以后,我定会比你们都风光,却不想,竟是错了。。。。。。原来那边轻轻一句,我就能连命都保不住!”
芸三娘被她这话吓了一跳,虽她后面那句说得很轻,但也保不准柳家的会听到。她又同苏姨娘对视了一眼,苏姨娘是个更不想招事的人,不过是怜她要走了,来看她最后一眼罢了。但若是因此沾上什么麻烦的话,她是第一个不愿的。这几十年来,在这样的人家里,什么事没见过。如果一心软就任着性子行事的话,哪还有眼下这清闲的日子可过。
果然,苏姨娘这会马上开口叹道:“我很惋惜,到底你我也算是相处过一阵,我今儿过来就是看你,至于别的,你也清楚,我真的是无能为力。”
白姨娘无声地笑了一下,然后似累极,先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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