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忍著身上的疼痛,站起来走向他。
「不可以。」她目不转睛的凝视著他,对他摇头。
可他仍是看著她,身体—动也不动的,就连他握紧拳头的姿势都没变。
她上前握住他的手,然後转向浑身戒备的车主。
「对不起,这位先生。」她开口道,「小孩子是为了要捡球才会跑到马路上去的,没注意看有没有来车就这样冲到马路上是我们的错。不过在这种乡下的小马路上,先生开车还是不要开得太快比较好,免得发生像刚刚这种意外。」
听人家好声好气的这么—说,他不由自主的收敛了自己嚣张的气势,「小孩子最好别让她在马路上玩。」
「以後我会注意的。」她立刻点头道。
见她如此宽宏大量又和善,既不怪他车开得快,也不气他差点撞到她,车主开始觉得自己好像也有错的地方,如果刚刚不是她紧急将那小女孩从马路上抱开,天知道现在他是不是已经撞死人了?
看著身上有著多处擦伤又狼狈的她,他忏悔而关心的朝她问道:「你没事吧?」
倪笋缇有些讶然,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他刚刚明明还一副想要打人的模样。
「没事,只是—些轻微的擦伤而已。」
「要不要我送你们到附近医院检查一下?」
「不——」她才刚开口,便被史齐带著火气的声音打断。
「不用你多事,我会载她们去。」
她无奈的轻扯了他一下,要他控制一下自己的脾气。
「谢谢你的关心。」她对车主说,随即转头对史齐露出疼痛的模样说:「我的脚踝好痛,不知道是不是有扭到,你扶我进屋里好不好?」唯有分开他们俩,才是阻止冲突最好的办法。
闻言,史齐一惊,「你怎么不早点说呢?」
他迅速的将她拦腰抱起,然後跨越篱笆,大步走进屋里。
而其他小朋友包括也受了轻伤的小洁,则早被听见那尖锐的煞车声跑来的老师带回屋里去好一会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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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将倪笋缇放到椅子上坐好,史齐立刻单膝跪地的要脱去她的鞋子,查看她脚踝上的伤势。
「等一下,我的脚没事啦。」她急忙阻止他道。
「什么?」他愕然的抬头看她。
「我说我的脚没事,最多只是膝盖擦伤而已。」她说著动手卷起裤脚,露出膝盖上方见血的伤口。
「来,这药给你,小缇就交给你照顾了,我到前面去看小洁。」站在一旁的张老师立刻递给史齐一盒急救箱,随即转身离开。
史齐打开急救箱,沉默的为她清理伤口与上药。
「你怎么不说话?」她有些不适应他的沉默。
「为什么要骗我你的脚踝扭到?」史齐直到将她的擦伤都上了药之后,原缓缓地挺直腰身,居高临下的望著她问道。
「我只有这个方法让你离开那里。」她无奈的说。
「为什么一定要我离开那里?」他目不转睛的凝视著地,缓缓地问。「是下是因为担心我会失控动手打人,甚至於将人伤害到害自己被栘送法办?」
她一瞬间双眼圆睁的从椅子上跳下来,激动的扑向他。
「你是不是想起什么来了?是不是?」她紧抓著他的衣服,不断的问。
「小心点,你忘了你脚上有伤吗?」她的大动作吓得他急忙伸手扶住她的肩膀,担心的阻止。
「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她没理他,迳自的追问着。
「只有一小部份而已,就在刚才你扑到马路上救人的时候,有一种熟悉的感觉立刻从我脑袋中闪过。拜托你,圆圆,不要再这样吓我,你知道刚刚我的心脏都快被吓停了吗?」他瞬间将她紧紧的抱进怀中,将脸颊埋入她颈肩,整个人心有余悸的微颤著。
「你刚刚叫我什么?」她哑然的问。
「圆圆。」他缓缓地抬起头,深情的凝视著她。
「你连这个也记起来了?」她眼中微泛泪光。
「刚才马莎告诉我我以前都是这样叫你的,一开始我还没有任何熟悉的感觉,但是经过刚刚……是的,我记起来以前的我都是叫你圆圆的。圆圆、圆圆、圆圆……」
「你记起来了,你记起来了,呜……」倪笋缇激动的抱紧他,喜极而泣。
「对不起,你这么努力的想帮我恢复记忆,而我到现在却只想起一点点而已。」
「不,只要想起一点就够了,因为这代表总有一天你能够想起全部。即使想不起来,只要你记得我,记得我是你的圆圆,这就足够了,这就足够了。」她泣不成声的抱紧他。
「圆圆。」他喃喃地将她紧抱在怀中,「圆圆、圆圆。」
她因他不断的呼唤而从他怀中抬起头来,他也跟著她抬头。
瞬间,四目交接,深情在两人眼眸之中流转,情动。他自然而然的低下头,她也自然而然的迎向他,两人的双唇紧密的贴合。
分离了七年多之後,他们俩终於真真正正的回到属於他们的地方。
史齐的唇在她唇上流连著,像是想先让她习惯他的味道之後,才慢慢加深这个吻,他将舌头探进她口中,品尝她既熟悉又陌生的甜美滋味。
太久没与人接吻,倪笋缇刚开始的时候显得有些僵硬与青涩,但是他始终温柔体贴的带领著她享受他所感受到的甜美,直到她再也遏制不住的呻吟、轻颤起来。
他猛然放开她,脸颊因欲念而染上红晕。他目不转睛紧紧地凝望著眼前目光迷蒙、浑身散发著致命吸引力的她,用力的呼吸一口气。
老天,地点不对,他必须克制自己。
「史齐?」她轻唤著他,声音因欲望而性感迷蒙。
老天!他在心中呻吟出声,忍不住的又再度俯身热情的亲吻她?
「啊!对不起!」
突如其来的惊叫声,让他立刻放开她,转头看向声音的来处。只见张老师站在门口,背对著他们。
「咳!」史齐有些尴尬的轻咳一声,然後才开口询问,「张老师,你有事找我们吗?」
闻言,张老师缓缓地转身面对他们,脸上还带著微微的笑意。
「吃饭了。」他对他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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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台北後,史齐不理倪笋缇的抗议,硬是替她搬了家,要她与他同住。至於理由,他很简单的只说了一句话——
「反正结婚後还不是要住在一起。」
倪笋缇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并不是因为他说了这么—句类似求婚的话,而是她知道自己敌不过他的霸道与坚持,这一点从小到大都一样。
史齐并没有因为倪笋缇终於和他同住在一起而感到满足,事实上自从强迫她与他同居之後,他没有一天不在想结婚的事,想早一点让她名正言顺的成为他的老婆。但还有一件事待解决,那就是爷爷不同意他们的事。
在从南投回来之後的第二个周末,他带著倪笋缇回旧金山一趟。
「爷爷,我回来了。」
独坐在窗前的史震闻声缓慢地转过头来,看到他以及他身边的倪笋缇。
「我以为你半个月前就应该会回来了,或许还更早。」他苍老的声音带著哀伤,「你就是倪笋缇小姐吧?」
她有些手足无措的看了史齐一眼,不知该如何回应。
「叫爷爷。」史齐对她说。
「爷爷。」她顺从的叫道。
史震轻扯了一下唇办。「坐下来吧,你们这回来是有问题想要问我吧?」他伸手指了指沙发椅,平静的问道。
两人对看一眼,双双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我并不是真的反对你们在一起,只是因为一个老人不想失去他唯一的孙子,所以才会不希望你们有所交集。」他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道出自己反对的原因。
「为什么你会以为我和圆圆在一起,就会失去我?」史齐忍不住皱眉问。
「你恢复记忆了吗?」史震哀伤的轻扯了下唇办,不答反问。
「只有一小部份。」他老实回答。
「一小部份是吗?那么等你恢复大半的记忆之後,你就会开始恨我。」他悲哀的一笑。
「为什么?」
「因为你父母可以说是我间接害死的,是我害得你沦落为孤儿的。」史震语气里满是懊悔。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史齐浑身一震。
史震哀伤的看著孙子,闭上眼睛叹了一口气。
「当年你父亲爱上出身穷苦人家的你母亲,我因为嫌对方门不当户不对,而不肯答应他们交往。没想到你父亲仍是偷偷地与你母亲在一起,甚至於以为生下你之後,便可以得到我的认同,我拿给你看的那些照片,其实是他们在努力想要得到我的认同时,那半年多来照的,并不是我当初对你所说的,我因为关心你偷偷请人照的。
「纵然如此,但是我的态度丝毫不肯软化,於是你父亲忍无可忍的带著你和你的母亲负气离家出走,扬言除非我承认了你母亲这个媳妇,否则绝不回来。
「你父亲自小就是个富家子弟,没吃过什么苦。我以为就算他离开,最久也不会超过半年便会乖乖回家来。但是我万万没想到你们一家三口那天离去之後,便从此再也没有回来过。
「刚开始的前几年,我因为生气而绝口不提这件事,也不许任何人在我面前提起,但是随时间过去,我开始后悔的想找你们时,却再也找不到你们了。
「会遇见你、救了你,完全是因为老天可怜我这个孤苦无依的老头子。我费了好几年工夫,才有了你的消息,没想到当我赶到时,竟不知该说自己好运还是为你难过,你浑身是伤,被土石压在我正要去找你的路上。
「你的脸实在太像你父亲了,我一眼就认出你来。你在医院急救的那几天,我从电视上看见军方宣布你的死讯的消息,再加上你醒来之後居然失忆,我便想了一个瞒天过海的计画,好将你永远留在我身边。」
说到这儿,史震再也忍不住的老泪纵横,却强忍著不让自己发出任何一声哽咽。
「对不起。」他看著他,以苍老疲惫的噪音哑然的说:「如果你要恨我或者从此和我断绝关系,我……」他再也忍不住的哽咽了一下,「我也不会怪你。」
随他停止说话,室内陷入一片沉静之中。
倪笋缇受不了这种沉窒气氛的压迫,更不忍看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家露出如此伤心绝望的模样,她伸手轻碰了身旁的他一下,「史齐。」她脸上的表情和眼神都充满了恳求,希望他能原谅他爷爷过去所泛下的错误。毕竟俗话说得好,往者已矣,来者可追,不是吗?
史齐忽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史齐?」她一愣,紧张的立刻也跟著站起来,并且为了防止他做出或说出任何失控的事来,她双手圈住他的一只手臂,以便能在第一时间内阻止他。
他低头看她,然後伸出另外一只手在她合拢的手背上轻拍了几下。
倪笋缇这才发现,他的心情其实比她想像中要平静许多,她缓缓地放下自己的手,她相信他不会让自己失望的。
史齐走向史震,在他单人沙发椅边蹲下。
「爷爷,爸妈的死并不是你害的,那是意外。」他既严肃又温柔的开口,「虽然在被你所救之前的日子我的确是个孤儿,但是我并不孤单,有一整个育幼院的朋友,老师、院长陪我长大,还有一个我深爱,以及深爱我的人陪在找身边,过去的我一直都很聿福而且快乐。」
听见他说的话,史震再也忍不住的将脸埋进掌心里痛哭失声。他没想到自己会这么轻易的就被原谅,他所犯下的错根本就不该原谅呀。
倪笋缇在一旁露出欣喜的微笑,眼泪不由自主的滑下脸颊。
史齐也红了双眼:「爷爷,其实我们这回回来看你,除了想向你询问一些我们想不透的问题之外,最主要的是想请你作主,我想在近期之内将笋缇娶进门,可以吗?」他特别用轻快的语气说道。
史震仍哭得不能自己。
「爷爷,你不说话该不会是不答应让我娶笋缇吧?」他故意说道。
史震立刻抬起头来用力的摇头。
「不,爷爷答应、爷爷答应。」他以沙哑的声音迅速的说。
史齐微笑的站起身来,然後长臂一伸,将一旁哭得像个泪人儿似的倪笋提拉到身边,亲密的勾著她的小蛮腰,两人一起面对著他爷爷。
「好了爷爷,你现在可没有时间哭了,因为笋缇是个孤儿,所以我们俩的婚事全部只能靠你一个人来作主与张罗了,接下来的日子你会很忙很忙的,到时候你可别跟我抗议喔。」
看著爱孙与未来的孙媳,史震含著泪水用力的点头,一点再点。
「下雨了!」
听见窗外院童惊慌的大叫声,伴娘王巧莲迅速的奔到窗边往外看去。
「天啊,真的下雨了!怎么会这样,刚刚明明还出著大太阳的呀。」
这下子可惨了,史齐和倪笋缇的婚礼原打算要在户外办的,这下子突然下起雨来,婚礼要怎么开始呀?
「怎么办倪笋缇,外面下起雨来了耶,你们当初有没有预留室内场地可以让婚礼顺利进行呀?」她一脸担忧的看著美丽的新娘问道。
「好像没有。」倪笋缇平静的微笑,跟形同热锅上的蚂蚁的王巧莲呈现两极化。
「拜托,是你的婚礼耶,你也稍微紧张一下好不好?!」她有些受不了的叫著。
「史齐说过,风雨无阻。」她微笑道。
「风雨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