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了,家里只派了大毛来当保镖,还以为爹娘终于安心让她独立了,熟料
,只是因为要找她易如反掌啊。
“……不孝女,爹娘为你操碎了两颗翡翠碧玉心,你都不知道感激咩?”
萧笑生一副慈父训女的架式,其实如果忽略他那双在唯音腰间爬来爬去的手,
看起来还是挺有说服力的。
“你都到现在才来找我……”要说操心的也只有阿娘吧?
“好不容易没有你这个跟屁虫在,你爹我当然要抓紧机会跟你娘培养感情
。”其实他早在城里市集上就已经看到他们了,只是当时还有另外的人隐在暗
处想对兮兮不利,他
就顺便去解决了一下。
“那阿娘怎么会变成这样?”兮兮摸了摸阿娘的黑发,又对比了一下自己
的白发,好奇地问道。不过,阿娘真的好好看哦,不管是原来的样子还是现在
的样子都一样美,这就是书上说的“天生梨子难自弃”吧?咦,她记得阿娘以
前教这句诗的时候好像念的不是梨子啊,难道是荔枝……?
“当然是为了能早日找到你啊!你娘本来的样子那么美,一出来肯定江湖
大乱。”萧笑生发现他真是对女儿这幅样貌狠不下心肠,如果还是以前那小黑
脸蛋儿,他早就一把捏成小猪仔了,现在对她口气稍微重一点都觉得自己好残
忍……呜,是哪个王八羔子害得“无颜丹”失效的?他非喂那人吃十颗八颗猪
头丸不可!
对了,无颜丹怎么可能会失效?!难道……
“呆丫头,过来让爹看看。”萧笑生笑嘻嘻地冲兮兮招了招手。
“不要。”兮兮急忙伸出双手捂住脸。臭阿爹肯定又想趁机偷捏她,她才
不要上当。
萧笑生冲天翻了个白眼,这丫头真是随时都能让人产生想欺负她的欲望。
“兮儿乖,让爹看看。”唯音看出来相公本来的意图,便拉着女儿的手递
了过去。
萧笑生将食指和中指轻轻探了探兮兮的脉向,一直笑眯眯的脸蓦然刷下一
层颜色。
“阿爹我是不是病得很重啊?你治不好吗?”兮兮一看阿爹的脸色,以为
自己病入膏肓,声音不由有些忐忑。难怪她觉得自己最近好辛苦,原来已经病
得这么严重了。
唯音拉住萧笑生的手,攥紧的十指透露出她内心的紧张。
“呆丫头,别小看你爹。”萧笑生缓了缓脸色,淡淡地说了一句,然后偏
头对唯音说道:“娘子你累了,和丫头去屋里休息一会儿。”唯音深深看了丈
夫一眼,点点头,拉着兮兮进去了里屋。
兮兮趴在娘亲的膝盖上呆呆盯着院子里的爹亲和斐墨,轻轻叹了一口气。
唯音默默注视着女儿,轻轻抚弄着她的白发,冷若冰霜的脸上浮上几丝怜
惜。她天真的女儿,如今也识得愁滋味了。
见妻女进去了,萧笑生冲斐墨勾勾手指:“小子你过来。”
斐墨依言走近。
“你碰了我女儿?”萧笑生一双永远带着戏谑的眼睛里,此刻竟全是森然
冷意,仿佛下一刻即能化身炼狱修罗。
斐墨浅笑的脸也刷下一层颜色,眼里锐光迸发:“若是斐墨做过之事,斐
墨绝不否认。但并非斐墨所为。”
独孤岸竟如此对待兮兮!!!
“看样子你知道是谁。”他辛辛苦苦把女儿拉拔大,可不是养来给别人欺
负的。
“是不是那独孤小子?”嘻嘻丫头一直粘着的那个男人。难怪那天在街上
只看到他孤身一人,那小子活得不耐烦了,欺负他女儿不说,居然还敢抛弃她
……很好很有胆量。
斐墨默然不语。只是他眼中的愤怒让萧笑生看出一些端倪。
“呆丫头性子变得如此多疑不安,也是因为此事?”他家从来都是乐乐呵
呵的呆呆丫头,竟被人伤害至此!不该离开她身边,去追那灰发男人的……
斐墨沉默良久才轻声问道:“萧前辈,兮兮的身体可有大碍?”
萧笑生深深地看了斐墨一眼,眼底渐渐升起对他的认同。这个斐墨虽然是
斐济那风流鬼的儿子,难得对兮兮却是一片赤诚之心,看来也不会在乎兮兮非
完璧之身。
“身体无碍,心伤难治。”萧笑生淡淡说道。转身看着屋里懵懵懂懂的傻
丫头,她只怕还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吧。是他这做爹的,疏忽了。
“阿娘,阿爹在跟墨哥哥说什么呢?”兮兮蹭了蹭唯音的膝盖,把脸歪过
来对着娘亲。
“有爹娘在,兮儿不会有事。”唯音了解女儿的担心,出声安慰道。她不
会让女儿有事的。
“嗯,我相信爹会治好我的。”她觉得生病了很辛苦,心里总是堵堵的,
却没有办法舒缓。她想变回以前的自己,那个整天都很快活的自己。也许病好
了,她就好了。
“兮儿,发生什么事了?”唯音低头深深凝视女儿的眼睛。那是一双跟她
一模一样的紫眸,此时,里面溢满了不知名的茫然,与愁绪。
“阿娘,阿岸他不喜欢我,我很难过。”兮兮在唯音深情的注视下,一阵
酸楚涌上心头,可是由于从小到大都没有流过眼泪,她不知道如何让把这股酸
涩发泄出来。依着娘亲的膝,那些过往被她断断续续地捡起,欢笑与伤痛,再
度浮现眼前,娓娓道与娘亲听。
“兮儿可还想他?”唯音沉默良久,启唇轻声问道。
“嗯,想。”兮兮毫不掩饰地将心底的声音直接吐露给阿娘听。
唯音抬起头,静静地看着门口的二人,眼里有着不容拒绝的坚持。萧笑生
与她的目光相融许久,才轻轻点了点头。但在此之前,他必须要为女儿讨个公
道回来!
“唉,兮兮这丫头这一走啊,心里还真空落落的,好像少了什么似的。”
豆豆娘坐在村头的池塘边给豆豆梳着小辫儿,边梳边感叹。
“不过有那斐公子照顾她,咱们也算是能放下心来了。”张家嫂子一边搭
着话,手里也不闲着,利索地剥着蒜瓣。
“娘亲,我想兮兮姐姐,还有大毛和二丫。”豆豆有一口没一口地啃着手
中的玉米,语气里满是怀念。兮兮姐姐走了一天了,她好想她哦。
“孩子他娘,你剥个蒜是要剥多久啊?我快饿死了。”张家大哥的大嗓门
在村头响起,引来豆豆娘的轻笑。这张家大哥啊,还真是抗不住饿。
“来了来了,真是的,就知道吃。”张家嫂子一边抱怨一边赶紧将白花花
的蒜瓣捡到篮子里,擦了擦手冲豆豆娘点了点头,回家喂男人去了。
豆豆娘也捏捏女儿的小脸蛋,亲了一口说道:“豆豆啊,你自己在外面玩
儿,娘去把衣服拿出来洗。不准玩儿水啊。”见豆豆乖乖点头,这才放心地回
家拿衣服去了。
豆豆拿着树枝一丝不苟地在地上画着大毛二丫和她心爱的兮兮姐姐,恩,
这里不够画了,换另一边。
画呀画,一双大脚走了过去,踩到了二丫啦!坏人!
“你踩到二丫了啦!”豆豆出声抗议道。这个人走路都不看路的哦!破坏
她的大作!
“抱歉。”冷冷的声音让豆豆缩了缩头。不行,她不能向恶势力低头,兮
兮姐姐教过哦,威武不能屈!赶紧把头又仰得高高的,哇,这个哥哥长得真好
看呢,跟前几天和兮兮姐姐一起过来的那个哥哥一样好看。他还有剑诶……
独孤岸移了移脚步,看到了地上画的娃娃和猫。这家的猫也叫二丫吗?若
是兮兮的二丫,该有多好。她曾说过家住穿云谷,此刻,该是回家了吧?
“哎呀,你又踩到大毛了啦!”这个哥哥眼神儿真不好,没看到旁边还有
大毛吗?
大毛?他迅速低头移开脚步一看,地上画了一只长着两只巨翅的鸭子。突
然福至心灵,他急切地问道:“二丫是什么?大毛呢?”
“你好笨哦,大家一看就知道,二丫是一只威风凛凛的雪豹,喏,就是它
啦!大毛是一只大鸟啦,它虽然黑黑的,但是能带着我飞上天哦!”豆豆鄙视
地回答道。这个哥哥看起来挺聪明的,没想到这么笨。
是大毛和二丫!!那么,她呢?她在哪里?!
51武林大会
七天前。五月初五。
天刚刚亮,黎青就已经练完一套剑法,然而脸上身上却不见丝毫汗意,他
悠闲地在院中踱着步子,樱桃树上嫣红的花瓣,正一片片随风吹落,仿佛正在
下一场花雨,让他连日来为了魔教的事而烦闷不已的心,终于找到了一丝平静
。
转过回廊,看到了他的儿子正在风凌波的门前绕圈圈。
黎湛举起手又放了下来,昨天他又惹恼了风凌波,她已经一晚上没有给他
好脸色了,也不肯跟他说话……
“唉,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女人就是一本一辈子都难读懂的书,我只不
过不小心说了一句‘岸其实也很可怜’,至于气这么久吗?不行,还是要进去
找她解释清楚,不然她肯定以为我是在为岸开脱罪名。可是,这会儿若是她还
在睡觉,我把她吵醒了,后果岂不是更严重?但若是过一会儿再来找她,她一
定认为我不在乎她,认错态度不诚恳……”
再度重重叹了口气,黎湛背过身,望着她房前开得红艳艳的石榴,风凌波
……她就像这红石榴花一样,红得艳丽,却也红得纯粹,向来发过脾气就算了
,不会记隔夜仇。只不过目前她有一个死穴,戳中了就不得了了……那就是到
现在还没有消息的兮兮。他昨天还那么愚蠢,那壶不开提哪壶。自己往她枪口
上撞啊!
“唉,人生在世,实在是烦恼多多啊……”
“你还要在我门前晃多久啊?有话快说,没事儿就别堵在这儿,长吁短叹
的打搅我睡觉。”风凌波蓦地打开房门,没好气地给了黎湛两颗大白眼。
黎湛一向能说的嘴此时却只是傻傻张开笑着,眼底写满对她的情意。而风
凌波似是也被这情意触动,脸上泛起不可自抑的红云,终是软了口气,说道:
“进来吧。”
黎湛一闪而进。房门再度关了起来。
微笑地看着这一幕的黎青连连摇头,笑着自言道:“这小子……”心里却
十分欣慰,看来,凌云盟不久之后就要办喜事了。
踱至大门边,发现门还紧闭着没有打开,平日里他并没有安排守门弟子的
,凌云盟纵然不算固若金汤,却也算得上安全,除非接待重要的客人或举办大
型的集会,才会安排人值夜。
轻吐一口气,两袖微振,凌云盟的大门便呀的一声开了。黎青第一眼见到
的不是别人,竟是他多年的至交好友、江湖人称“拂云圣手”的关子敬关大侠
。他搓了搓眼睛,还道是看错了。毕竟关子敬自二十年前受了严重的内伤,已
十多年未出拂云山庄远游,若是想念老友,多半是他过去。怎么老友也不先送
个信儿,就突然来了呢?
“关兄,真是你呀?你说你也不提前说一声儿,就突然到访……”话还没
说完,就见关子敬诡异地一笑,即刻便拂手向他击来。
“关兄,关兄,你怎么了?”黎青身为武林盟主,反应自是不会逊色,他
急急躲开了关子敬的“分花拂柳”,一边闪身避开他越来越凌厉的招式,一边
讶声问道。
几年未见的老友,弗一见面就是手出杀着,这,这是怎么回事?
关子敬不发一语,脸上始终带着诡笑,使出的招式却是越来越狠厉,大有
杀他而后快的架式。黎青不得已,只能拿起手中的剑抵御,嘴里还不停劝解道
:“关兄,若黎某有得罪关兄之处,还望关兄明说,若真是黎某之错,黎某自
当谢罪。”
关子敬不语,脸上神色不变,手下绝招频频使出,而黎青因碍着多年情谊
,始终只是躲避,黎青纵是武艺高强,但关子敬也不弱,且黎青只守不攻,眼
看就要吃亏,突然一阵疾风而至,关子敬被点住了穴道,黎青这才得已脱身。
喘了口气,黎青收了剑,抱拳对来人说道:“多谢老前辈。”来人正是独
孤断。
独孤断蹙眉看着纵是被点了穴道却仍然一脸邪笑的关子敬半晌,才说道:
“他这样,不太对劲。”
风凌波和黎湛听到动静双双出来,齐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黎青并不跟他们解释,径直走到关子敬面前问道:“关兄,这样虽然对你
不住,但还请关兄冷静下来,先说明是怎么回事,若是误会,咱们当场就说清
楚,请关兄看在二十多年交情的份上,告诉黎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而关子敬只是定定地看着黎青,眼里没有任何情绪,脸上,仍是诡笑不已
。
“关兄……”黎青还想再说些什么,就见关子敬的七窍开始流出黑红的血
液,风凌波惊叫道:“他……他中毒了!”
独孤断迅速在他身上点了几下,却道:“没有中毒的迹象。”再探了探他
的鼻息,轻叹道:“他死了。”
黎青惊骇至极。
玄云亦闻声从房中出来,走上前道:“只怕又是魔教的杰作。”说完,捡
起不远处掉到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里的刺龙令,递到了黎青手中。他身为暗卫,
洞察力自然比常人更为敏锐。
“可恶。”黎青狠狠地捏紧了刺龙令。他心痛地上前,轻轻合上了关子敬
仍然睁开的双眼,心里的愤怒已经掀起滔天巨浪。
“从这令牌上看来,确实跟魔教有着很大的联系啊。”独孤断看着黎青沉
重愤怒的神色,无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先给他办后事吧。”
黎湛皱了皱眉,号称“中原三杰”之一的拂云圣手死在凌云盟里,这件事
传出去怎么看都会对凌云盟不利,甚至还会招来很大的误解。
“你们看这个。”心细如发的玄云又找到了一个让在场众人十分熟悉的东
西。关子敬长袍的一角,居然粘着一只已经枯黄的蝴蝶翼。
“枯叶蝶?”风凌波大吃一惊。又是蝴蝶!
“我想,有一个人,也许能告诉我们一些线索。我总觉得,她跟这件事,
有很大的关系。”玄云看着手里的蝶翼,肯定地说道。
“谁?”众人齐声问道。
“地牢里的那个女人。”
红鸢当然还是什么也不肯说,就算黎宁儿和霍清尘一个威胁要毁她的容,
一个威胁要杀了她,她也只是恐惧地缩在墙角,嘴巴抿得牢牢的,一个字也不
曾吐露。
黎青又不可能严刑逼供,一干人等只好无功而返。
五月初六,“中原三杰”中的老二,追风堡堡主齐远一声不吭地突至凌云
盟,随后发生的一切便如头一天一样,他无缘无故地开始袭击凌云盟的人,打
伤数名弟子后,亦七窍流血而死。同样地,在他身上也找到了刺龙令和枯叶蝶
。
五月初七,“中原三杰”仅剩的一员——草原飞鹰姚鹰,同样也未能幸免
,葬身凌云盟内。
五月初八。
黎青站在凌云盟高高的牌楼上,心想,五月的春风竟也可以这般寒冷,冷
得仿佛要把人心冻成冰。
风凌波紧了紧袖中的梅花钉,心中肃杀一片。黎湛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