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玲珑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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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玲珑3- 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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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宫女,每人手中托了湘妃竹篮,沿路将新鲜采摘的兰花洒了漫天。

    文心、莲瓣、朝玉、交鹤、桃姬、银边、雪素、紫花梅、红鸾娇、千盏蝶、云龙姬、玉溪春、天府贵妃、金阳碧玉、胭脂彩凤,素红、娇粉、妍黄、媚紫、淡碧、明桃,并着玉色百合花瓣,缤纷各异,花香明动,竟引得无数彩蝶翩翩随轿而行,长街之上形成一番叹为观止的神奇美景。

    四周百姓纯朴,本就将救人活命的清平郡主敬为天人,见得此景,不由便有诚心高呼“恭贺王妃”“王妃万福”者,进而连成一片,如雷般送鸾轿前行。

    夜天凌策马在前,清冷如玉的神情纵在礼服的映耀下也只是淡淡,然众人都看不透的眼底却真切透着深沉的欢悦的明光。白马金鞍衬着傲岸身影,骄阳下逆着淡淡天光,风神凌俊,又成了停驻在天都多少女子心中可望而不可及的期念。

    即便上了鸾舆,卿尘却依旧有种不切实的感觉。这一天竟然就在眼前,猝不及防地叫人几疑是梦,生怕一动便醒了。她猜中了天帝的心思,却有没有猜中那棋路,天帝料尽了这棋局,却又偏偏错漏了一个“情”字。

    “情”之一字,千回百转,却又有谁能料得到,参得透?

    四周隐隐萦绕着兰芷清香,手腕一侧,水晶石温润而微凉的感觉那样清晰。卿尘低头,自凤冠珠帘摇曳间看着这灿然华贵的紫晶串珠,伸手轻轻抚摸,没想到莲妃竟将这开启皇族宝库的钥匙神使鬼差地赐给了她。然此时纵金山银库亦不及母亲对孩子深切的祝福,紫晶石,是象征着坚贞而永恒的爱情啊!

    卿尘嘴角漾开一丝清浅的微笑,耳边传来百姓的祈福声,礼乐锣鼓中显得那样质朴和真诚,叫人微微湿润了眼眶。

    这便是那种不能言说的感动吧,就连她一向敬而远之的凤府,凤衍夫妇的关怀倒似真情流露,还有送亲的凤家长子凤京书、次子凤呈书,照应张罗忙了不下数日。在这样的日子里,她情愿忘了所有,或者也会有那一刻,他们能是真正的亲人。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当初悲喜迭起,如今却成了推波助澜。

    卿尘犹自出神,思绪万里,那日喜悦又犹疑的心情,也曾因担忧朝势而参商是否要推拒。他却断然,断然而坚决地道,绝不容再有一次反复。说话时那语气那神情,霸道得逼人,一字一句将她的一生深深俘虏了去。

    鸾舆微微一顿,将卿尘神游的思绪拉了回来,已是到了凌王府正殿之前。

    外面钟鼓喧哗震得心神微荡,卿尘心头无端快跳了几拍,一抹娇红就这么泛起双颊,在白玉般的容颜上更添几分清丽妩媚,明妍不可方物。

    忽而眼前微亮,鸾帷向两边挽起。凤冠轻摇,卿尘微微抬头,便见流云霞帔前伸来一只修长而稳定的手。

    是他呢!卿尘隔着细密的珠帘半垂着眸,深吸了口气,纤细的手指轻轻放至他的手中,立刻便被握住,轻微地温柔地一带。

    云袖垂曳,凤服迤逦,卿尘随着手上那丝沉稳的力道娉婷步出鸾舆,夜天凌已站在身边。熟悉的气息带着轻润的温暖,在他扭头低低一笑时飘落耳边,惹得她双颊霞飞,娇羞中又带来十分的安定。

    任他牵着,虽看不太清前方,却放心地一步步迈上白玉殿阶,跨过高高金槛,步入今后他和她共同的家。

    在他的扶持下,接过金册宝印,一切行礼如仪。依稀听得韶乐声声,许多人都在近旁,却满心只有身边一人。十指相扣,殿宇中的喧嚣似也远远褪去,只有他伴在身旁。

    拜天地,原来不是以前想象的那样简单,真正的举手齐眉,叩拜行礼。带着十分虔诚和执著,每一拜,都许以白头相伴的盟誓,认真的、不悔的四拜,刻在了彼此的生命中,一生一世,来生来世。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生生世世携手并肩,她已是他的妻。

第一章 落花流水春去也

    韶乐悠扬,琴瑟合鸣。主婚仪官宣布谒礼毕,请王爷、王妃入内殿,卿尘随着交入手中的灿彩红绫往前走去,突然远远传来一声通报:湛王殿下到!

    只一停的功夫,一个温雅的声音由远而近,立刻便到了正殿:“四哥今日大喜,也不请我们看看新娘子的花容月貌?”声音淡朗,说的欢娱轻笑,韶乐声中,给这殿前更添热闹。

    卿尘心中微紧,怀滦赈灾,连着楸、荥两江春汛疏治,夜天湛奉命监察,天帝并没有旨意召他回帝都,他怎么会此时到来?尚未待人思量清楚,平日里往来甚密的皇亲贵族已经一呼百应,闹着要看新王妃。

    夜天凌清冷的眸子往众人身上一带,卿尘感到他回身过来,手扶在自己腰间微停顿了下。她敛眉,柔唇淡淡勾出抹轻盈的微笑,面前细细密密的珠帘轻挑,那笑便如同琼宇天光落在了众人眼底。

    大殿中的哄闹阖然一静,卿尘大方抬眸,两痕秋水潋滟映着凤冠霞帔妩媚明丽,从容中带着温婉,矜持里透着隽秀,如一朵娉婷清兰,绰约淡雅处偏偏摄人心魂。

    而这清水眸光却只落向了一人,夜天凌薄唇噙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亦看着她。

    相对凝望,全不知身前还有一人已痴到了骨子里。

    逆旨回京只为这一眼,夜天湛定定看着轻彩娇红中的人。

    九翚凤冠,珠玉累累,半掩面前似水容颜,如隔重山深梦。广袖翟衣上繁复的花纹红得夺目,美得绝艳,似一片飘逸的红云,却化做利剑,瞬间猝没心房。

    面上温文如玉的笑掩了锥心之痛,他起手斟酒,举杯勉强笑说:“我来的匆忙没备下贺礼,便敬……敬你一杯酒……”

    一盏喜酒,斩不断理还乱。

    卿尘看着夜天湛递来的金盏,眸子微抬,清澈里映出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容颜。

    总有一日,你会把我当我。

    曾几何时,早已忘却了前尘。

    纠错爱恨,繁华一梦,今宵酒醒。那双俊朗如斯的眼眸却也从此印在了心中,刻上了今生。

    她不想亦不能拒绝这杯酒,静垂的鸾红广袖微动,便要接过来。

    突然身边伸来一只手在她之前将酒杯接下:“多谢七弟,卿尘不善饮酒,这杯不妨由我代她。”夜天凌淡淡说着,将那酒抬头饮尽,照杯一亮。

    夜天湛深深望来,笑容下复杂、隐忍、不甘、痛楚种种神情合成杯中苦酒,扬头时宽袖遮下,尽数随这辛辣烈酒呛喉入腹抑回了心底。

    酒入愁肠,深底里烧心的痛。

    亲贵之中,夜天溟饶有兴趣的看着几人,脸上突然逸出抹妖魅冷笑,细眸轻娆上挑,也端杯道:“大喜的日子,不如我们也敬四嫂一杯?”兄弟闹喜堂,这在行礼之时并不稀罕,便是皇家规矩森严也难免。年轻的皇族子弟便有人跟着起哄闹酒,纷纷自案前举杯而起。

    夜天凌眸底深沉,掠过丝冷然神情,十一早觉气氛微妙,方要设法阻挡。却见夜天湛剑眉一挑,回身一笑,抬手揽住夜天溟,挡下面前众人,俊朗笑容中带着几分薄醉:“还是咱们兄弟先饮几杯的好,莫要误了新人吉时,稍后再敬四哥不晚!九弟,你说可是?”

    俊眸望去隐着丝微锐,静冷中和夜天溟无声对视,仍是那翩翩儒雅,玉树临风的湛王。卿尘静静望着夜天湛,看着他一如既往地袒护,心海波澜顿起。

    夜天溟眼中魅光一动,意味深长的笑道:“七哥说的也有理。”回身对卿尘端了端杯,倒也没再纠缠下去。

    主婚仪官正怕这些皇子们闹起喜堂来不好收拾,见机忙再高喝:“入洞房!”

    珠帘轻落,再度遮挡了卿尘的秀颜,夜天凌却将红绫微收,握住她的手往新房走去。卿尘知道他是怕自己不悦,丝丝柔情悄然盈绕,暖入了心底。

    龙凤花烛高照,一室流光溢彩。

    入了内殿,几个侍女托着金盘上前,伴着吉利话将五色花果撒入凤帐鸾榻,红枣、栗子、桂圆、莲子、花生,圆圆的滚动着喜气,藏入了各个角落。

    待到安床过后,执事女官便请王爷王妃并坐玉案之前,将俩人衣角牢牢打了个结。紫玉盘捧上如意秤,夜天凌伸手接过,轻轻将那道珠帘挑开,再放回盘中。

    白夫人看着新王妃轻赞了声,红妆粉黛,只周身那潜定的书卷气,淡然而幽静,清隽而高洁,便叫人形容不出她的美。再看自家王爷,朗目含星,一身叫人仰视的俊冷潇洒,在这红烛下更添了几分难得一见的柔情,这才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双璧人。

    纵已看过千回万回,夜天凌仍醉在那一瞬的抬眸中。

    红烛微动,似是带出了流光四射的美,远远如旧梦前尘浮光若影,化做一缕幽香覆上他的心头。

    金钗凤冠的华艳都不及那双眼睛,如秋水,如淡波,如清月,波光粼粼里带着点点温柔和羞涩,自细羽般的长睫下看向他。极静的,极轻的,似是一触便濛濛漾了开去,然那微藏在水色清光后的灵黠便这么一带,偏偏勾起心中深深涟漪,漾的人心口震荡。

    执事女官手托金盘将合卺酒跪送到身旁,夜天凌含笑取过那成双的镂雕青玉盏。

    湿湿楚璞,既雕既琢。玉液琼浆,钧其广乐。

    冰纹玉盏鸳鸯丝,柔柔绾做同心结,纤细如缕,却牢牢牵扯丝丝柔韧,跨过这万世千生山高水长,在大红的幔帐前生出枝叶缠绵的连理。

    卿尘静静望向夜天凌,一抹灿亮炫目的笑在他的凝注下漾起,倒映在轻红如醇的美酒中。朱唇微抿,琼浆入口,是你中有我的盟誓,是同甘共苦的约定,似苦而甜,缕缕缠绵。

    酒未沾唇已微醺,夜天凌只觉一道清凉甘冽带着胭脂的幽香直润肺腑,千回百转心神俱醉,忍不住轻轻抬手将卿尘落在鬓角的一缕青丝挽起。

    女官上前跪请了两道丝,以五彩帛丝系成如意同心,笑道:“恭贺凌王爷、王妃,喜结连理,百年好合!”

    白夫人带着几个侍女并碧瑶等亦贺道:“恭喜王爷、王妃!”说话间见晏奚在影壁外探头探脑的,笑说:“哎呀,这就等不及来请了!”

    夜天凌微一叹气,站起来,眼光却始终没离开卿尘,只觉她是如此牵绕心神,低头柔声道:“我去去就来。”

    卿尘知道外面华宴张设,多少人等着他,轻柔一笑,亦殷殷叮嘱:“别让他们灌酒。”

    短短数字,激起万丈柔情,直如那朝阳旭日般喷薄而出,夜天凌几欲开怀畅笑,深深回头再看她一眼,方往前殿去了。

第二章 斗转星移奇算数

    待到房中只剩下碧瑶,卿尘松了口气,由碧瑶帮着将那凤冠取下,去了沉甸甸的钗钿,只插一道紫玉呈凤华盛在间。

    碧瑶看了看,不依道:“郡主,好不容易梳的云髻。”

    卿尘明眸流盼,理着身前垂下的秀,回头笑说:“坠得人脖颈都酸了,便饶了我吧。”

    碧瑶拿玉梳替她理顺头,抿嘴道:“这可是规矩,今日不能太素淡了,何况郡主成了王妃,得束才行,哪能这样散着。”

    一边说,手中轻巧地替卿尘挽着长,自镜前挑了一双蝶翼穿花步摇,又配了缀玉细钿,坚决说道:“已经不能再少了!”

    铜镜中映出个妆容清美的影子,步摇上盈盈颤颤的蝶须自间流泻下来,韵致别样,妩媚动人。卿尘只得依了她笑道:“婚典的规矩你倒是比我都清楚,快说,是不是早想着出阁成亲了?”

    碧瑶俏脸一红:“我还不是生怕今天错漏了哪样,郡主倒来取笑我!”

    卿尘笑着放过了她,起身打量这新房,却见窗边摆着一株瑞玉水晶,一株落叶三星蝶,娴雅清致,都是兰中上品,随口说道:“这花开得正美,难为他记得,选了放在新房中。”

    碧瑶“哎呀”一声道:“郡主可是没亲眼见着那鸾舆,竟全是拿兰花装扮的呢,满街的缤纷引的蝶舞翩飞,当真美不胜收。”

    卿尘问道:“方才外面是什么样子?我在鸾舆上,什么都看不到。”

    碧瑶帮她将沉重的喜服换做一身水红色贡绢轻罗流云纹裳,不停的将路上看到的场面说给她听。卿尘听到天都、平隶、怀滦等地的百姓红绸铺地之时,微微愣住。当日治疫救灾,并没想有如此回报,却不料百姓却都记在了心里。

    碧瑶说到进了王府,“后面入了正殿,郡主都知道了,便不用我说了吧?”

    卿尘无可避免的想起方才夜天湛那杯酒,静立着看了会儿窗外,说道:“碧瑶,你去趟前厅,悄悄带句话给十二殿下,让他无论如何今晚也将七殿下送回怀滦。”便是如此,天帝若真要追究起来,也足以降罪了。

    碧瑶正将喜服收折好,颇有些不满地道:“七殿下方才……”

    卿尘微微摇头,碧瑶撇嘴,稍后轻声叹道:“其实七殿下对郡主也是一片痴心,当时都说郡主是要嫁给七殿下的。”

    “这话以后不要再提。”卿尘淡淡道,她不能违拗自己的心,就像他也压抑不了他的心一样。她能体会他的心境,却什么都不能给他。

    碧瑶便去了前厅,她刚走,门外便轻轻传来笑声,原来是素娘同冥魇来了新房。

    素娘给卿尘道喜之后说道:“天机府中设了小喜宴,等着敬凤主和殿下喜酒呢,殿下既在前厅走不开,大家便要我二人来请凤主,不知凤主肯不肯去?”

    卿尘笑道:“你们有心,我岂能扫兴?”说话间见冥魇一如既往漠然的站着,看向这新房的神情有些复杂的怅惘,目光落在她身上时,立刻便避了开去,像是在躲着那红妆耀目。

    卿尘望一望冥魇,举步向天机府走去。同是女人,她岂看不出冥魇对夜天凌那一心情愫?只是什么都能让,却唯有他,只能属于自己一个人,此生不二。

    天机府中除了莫不平等七宫护剑使,6迁、杜君述都在,还有上次未见着的几位,南宫竞、夏步锋、唐初、史仲侯,皆是夜天凌手下得力大将。另有善治河工水利的斯惟云,熟典籍博古通今的周镌,还有一位中年儒士左原孙。卿尘听这左原孙的名字有些耳熟,却一时想不起在何处见过。

    斯惟云正同6迁在争论什么,左原孙亦在旁看着,一见新王妃,大家丢下话题都来执礼贺喜。

    卿尘知道能在这儿的都是夜天凌心腹之人,并不拘束,笑问道:“看6迁愁眉苦脸的,在说什么?”

    6迁摇头笑说:“斯兄方才谈水利,给出了几道算题,正不得解呢。”他对斯惟云道:“今天是喜日,我改日再和你论断。”

    卿尘无意瞥了眼他们划算的题,见一道是以数理形的“治河图”,一道是“双盏十箸算”,一道是大衍求一术,随口道:“6迁,他这是诓你呢,这后两题好解,但第一题计算河中治水土石方数,若要解怕得用上月余,谁能现下便解出来?”

    “王妃也懂算数?”斯惟云是痴迷算数之人,立时便来了兴趣。

    卿尘摇摇头:“只是略知一二,这治河图曾在先贤书中见过。”

    “求教王妃何解这双盏十箸算?”6迁文章绝天下,于数术上却欠精妙,这题已算了半晌不得解,颇不甘心。

    所谓双盏十箸算便是后世数学中二进制与十进制之转换。卿尘以前数学便学得好,因为有兴趣,在宫中也常研究这些奇门算数解闷,当下执笔列了几个算式,将题开解。斯惟云虽早知题解,却从未见过这样精练简单的算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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