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玲珑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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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玲珑3-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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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微微跳动,血脉在缓缓地流动,逐渐涌往全身。她小心翼翼地体会这这种感觉,虽然很想反驳一句“如果稀罕那就真是不可原谅”,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第三十四章 只怨生在帝王家

    圣武二十五年的冬天,草木栖息,山石肃远,气候日益深寒,禁宫中越多了些沉沉的静穆和庄严。

    再有几日便是元旦,照宫中规矩,元旦、除夕都是天家家宴的日子,元旦虽不如除夕隆重盛大,但也自有一番热闹。大正宫中早早准备下去,各宫各殿都多了些欢乐祥和的气氛,忙碌一片。

    然而恰是此时生了一件大事,在这个本来安静平稳的冬天掀起了一股汹涌激荡的暗流。自此以后几多年岁,无数人事浮沉其间,尽始于此。

    卿尘回想起来,那是一个安静的夜晚,事情生得毫无预兆。而实际上,所有的事情都有着多多少少的先机,只不过没有人注意到,又或者注意到了也无法从中预料些什么罢了。

    那晚睡得并不算早,卿尘和碧瑶丹琼两姐妹说了会儿话方回到住处,一个人躺在床上望着时明时暗的烛火呆。

    时间慢慢地在身边流逝,有时候想起之前的事情,恍如隔世。

    抬手看那碧玺,七彩的光泽有着幽幽难禁的美丽,她突然生出个想法,如果有朝一日真的能动那个禁术就此消失在这里的话,是不是一样会流泪。

    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很奇怪,好像现在的自己切实地变成了自己,而真正的那个,却像一场梦。她闭上眼睛,眼底仍存留着烛火点点的倒影,慢慢地又消失了去。

    夜露中宵,更漏深深,本该随侍在致远殿的孙仕却在此时来了遥春阁。

    宫灯明暗下,孙仕那张平时看起来庸碌低沉的脸上没有任何端倪,只是垂眸道:“老奴奉皇上之命来请郡主。”

    卿尘眉梢淡淡一拧,心中有些不祥的预感,问道:“可知所为何事?”

    孙仕道:“是凤修仪出了事。”

    卿尘甚是意外:“鸾飞?她出什么事了?”鸾飞跟在天帝身边多年,素来精明细心进退有度,事事处理得八面玲珑。这样的人,岂会出什么事情?

    孙仕声音仍旧压得低沉:“请郡主添件衣服快随我去,晚了恐不好收拾。”

    卿尘随手拿了件披风,便随孙仕出了延熙宫。孙仕看似四平八稳,脚下却丝毫不缓,急向成宣门而去,一边对卿尘低声道:“凤修仪同太子殿下私下出宫,皇上闻讯震怒,着汐王殿下领京畿卫将两人追回,不料素日护卫太子殿下的御林军赶到,现下两方在外城僵持起来。”

    卿尘心底一惊,私下出宫而去,这若说重了,便是私奔。她看向孙仕:“他俩人……”

    孙仕微一点头:“太子殿下还留书于圣上,请去太子位。”

    依天朝规矩,位列修仪的仕族女子在二十五岁前严禁谈婚论嫁,二十五岁后由天帝指婚方可出阁。但为了避免使某个皇子权利过大,一般来说也只是配于阀门权贵,而极少嫁入皇族。鸾飞和太子之举,可谓冒天下之大不韪,弃祖制宗法于不顾。他俩人乃是天帝至亲至信之人,不但私自出宫还惹起了京畿司同禁军的冲突,天帝现在岂止震怒而已。

    夜深人静,马蹄敲击在上九坊青石路面的声音打破了静谧安详,格外的令人心生不安。

    前方火把林立,京畿卫和御林军对峙城中,双方人马竟有数千人之多。

    夜天汐似乎正在和太子说些什么,想必是在劝说两人。太子和鸾飞并立在他对面,脸庞隐在火光暗处,看不清神色。

    京畿卫同御林军素来不和,平日小打小闹是常有之事。此时各为其主,刀剑出鞘,看来一触即。所谓保护太子殿下或许也只是一个由头,这一场对峙压抑了许久,终于触动了起来。

    卿尘和孙仕纵马上前,京畿卫立刻让开一条通道让他俩行到前面。

    明火之下,鸾飞卸去钗鐶素面朝天,简单挽了坠云髻,青布衣裙一副小家碧玉模样。太子亦穿了身普通布衫,白皙脸上静雅如玉,粗布掩饰不了他举手投足高贵的气质,自有一种叫人不能冒犯的平静和远离尘世的洒脱。

    卿尘翻身下马,眼看如此翩翩然一对佳偶璧人,依稀竟觉得事情十分蹊跷。这些日子冷眼旁观,鸾飞虽一直和太子有些亲密,但何时竟到了如此地步?以鸾飞的精明,为何做出这般不明智的举动?太子弃储君之位和她逃离出宫,即便他们能离开伊歌,天下之大又何处容身?即便现下回头,禁宫幽暗,怕亦就此永无天日。

    鸾飞见了卿尘和孙仕,一双明媚杏眼浮起了复杂神色,说道:“姐姐,妹妹不忠于君不孝于亲,怕是不能在父母膝下尽孝了,以后便有劳姐姐。”

    卿尘深深打量她,劝道:“鸾飞,听姐姐的话,与殿下一同回宫,我们向天帝求情,还不至太迟。”

    孙仕亦道:“殿下,圣上痛怒难当,老奴斗胆,请殿下三思。”

    太子微微一笑:“你们不必再说,我既已走了这一步,便不打算再回皇宫。禁军侍卫,自此起我已不是天朝太子,你们回去,不要胡闹。”

    卿尘看着甲胄鲜明护在太子身边的御林侍卫,心底掠起一阵无由的凉意。

    夜天汐已经劝得口干舌燥:“殿下,父皇已命四哥率玄甲军封了上九坊,内城九门戒严,即便我放你走也无济于事。事已至此,唯有跟我回去见父皇才好。”

    听到夜天凌已奉命调军封锁出路,太子和鸾飞相视一眼,两人眼中尽是恻然。鸾飞惨笑道:“不想我终究是害了殿下。”

    太子却神色安然,甚至看向鸾飞的目光中更多了几分温柔:“一切是我自愿,岂能说你害了我?”

    鸾飞看了看围困森严的京畿卫,知道今日无论如何也逃不出天帝掌心,终于说道:“殿下,你随姐姐他们回去吧,只要向皇上认错,皇上会原谅你的。”

    太子唇边露出一丝微笑,摇了摇头。他凝视鸾飞,柔声说道:“春有风花秋有月,岁岁长相伴。”

    鸾飞微微一震,喃喃道:“上穷碧落下黄泉,处处与君同。”她闭目抬头,脸上浅笑动人,突然说道:“殿下保重,鸾飞先走了。”说罢长袖一遮,便将什么东西扬手倾入嘴中。

    “鸾飞!”太子色变,匆忙伸手去夺,却眼睁睁地看着鸾飞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倒下,他只来得及将鸾飞接在怀中,悲绝欲狂,哑声喊道:“鸾飞!鸾飞!”

    卿尘不想鸾飞竟会服毒自尽,上前几步:“让我看看她!”

    太子却猛地将她一挡:“都别过来!”御林侍卫得太子令,护卫上前,一牵百动,京畿卫顿时做出反应,四周突然间汹涌暗流,骚动起来。

    卿尘急道:“殿下,让我看看鸾飞,或许还有救。”

    太子惨然抬头,握着从鸾飞手中抢下的瓷瓶:“这是鹤顶红,不会有救了。”

    卿尘定睛看去,那青玉瓷瓶果然是来自宫中,专门用来赐死后宫妃嫔用的鹤顶红,一颗心骤然沉到谷底。

    “上穷碧落下黄泉,处处与君同。”太子凝望鸾飞生机全无的玉容,突然仰天大笑:“上穷碧落下黄泉,处处与君同!”笑声未绝,仰头便将鸾飞余下的鹤顶红倒往嘴中。

    夜天汐等面色大变,飞身去救却已来不及。

    千钧一之际,黑夜中精光凌厉,一只狼牙墨羽箭破空而来,赶在所有人之前准确无误地击中太子手中的瓷瓶,“当”的一声爆响,瓶中药汁溅满太子半身,人却毫无伤。

    长箭擦着太子的面颊飞过,插入不远处的石缝之中,京畿卫与御林军被这一箭震住,安静了片刻。夜天汐和孙仕立时围上前去,半扶半按稳住太子。

    卿尘亦伸手接过鸾飞的身子,抬头看去,风驰已到了眼前,夜天凌一身墨色武士服,手执缠金长弓,飞身下马,几步来到太子身前。

    太子无恙,夜天凌沉声道:“皇兄何苦糊涂?”众人心中此时才涌起后怕,这一箭若是稍偏一点儿,太子便已丧命箭下,那这轼杀太子的罪名,他如何向天帝交待?此举着实比太子要服毒身亡还来得凶险。

    太子木然被团团围住,却不闻周遭人事,只是静静地看着鸾飞。卿尘看了鸾飞情况,纤眉一皱,默然不语。

    却不想短暂的停顿后,突然一阵喝骂,京畿卫和御林军竟有人动起手来,刀枪拳脚,眼见愈演愈烈,局面更添混乱。

    夜天凌回头看去,眼底骤寒,身形微动人已穿入两阵之间,一道清光闪过,几名动上手的人踉跄着退了开去,空出大片空地。

    “造反吗?”夜天凌冷喝道,手底长剑映着月光,如同修罗魅影般森然。

    两边人马同时一静。夜天凌领兵多年,在军中威信极高,少有人敢在他面前放肆。何况“造反”两字,谁人担当得起?他冷冷地看了看仍旧跃跃欲试的御林军:“张束,管好你手下侍卫,再有人妄动,莫怪本王无情。”收剑回鞘,又道:“五弟。”京畿卫一向由夜天汐统领约束,他不欲越权,只是一抬手,回身去看太子和鸾飞。

    随着夜天凌的手势,京畿卫和御林军突然现外围阵列了倍于双方的玄衣铁卫,同神武门犒军的威势震天相比,这些战士出现的悄无声息,隐藏在夜色的黑暗中叫人心底陡然一阵恐惧。可以想象如果两边再闹下去,以夜天凌的手段,恐怕谁都讨不了好去。

    夜天汐方从太子这里脱身出来,对京畿卫喝道:“统统归队,反了你们!”

    御林军统领张束摄于夜天凌的威严,亦约束禁军莫要再起事端。

    夜天凌面色淡淡,对太子道:“请皇兄回宫,父皇深夜难安,你我为人臣子于心何忍?”

    太子无动于衷,只是看着鸾飞。

    夜天凌俯身下去,问卿尘:“怎样?”

    卿尘皱眉,似乎遇到了很难理解的事情,道:“不好说,或许还有救。”

    太子闻言眼底猛地掠过一道光泽:“你说什么?”

    卿尘抬头道:“如果来得及,或许还能救回鸾飞性命,殿下,就算为了鸾飞,先回宫再做计较吧。”

    太子露出一丝讥讽的笑:“你无非想诓我回宫罢了,鸾飞饮了鹤顶红,还有谁人能救她?”

    卿尘静静道:“鸾飞体内生机未绝,胸口尚有余温,殿下回不回宫我都要救她。殿下若还想待在此处,那我要先带鸾飞回去了。”此话说得软硬兼施,不容置疑。夜天凌亦深知此时只有鸾飞能打动太子,俯身帮卿尘抱起鸾飞:“我送你们回宫。”

    太子急道:“当真能救鸾飞?”

    卿尘正色道:“殿下尚且关心鸾飞,我是她的姐姐,又岂会拿她的性命玩笑?”

    太子眉心皱起,闭目长叹一声,心灰意冷地说道:“罢了,我跟你们回去。”

第三十五章 无情不似多情苦

    烛火明灭,长灯暗影。

    本应宁寂的大殿层层透出光亮,宫帷无风静垂,却遮不住深寒。

    天帝手压龙案上早已凉透的茶盏,面色阴沉地看着跪了一地的几个人。

    当先一人,素布衣衫,正是今晚私自携美出宫,险些惹起京畿卫和御林军纷争的太子。凌王同汐王陪跪在一旁,身后是御林军统领张束,屋中静可闻针,风雨将至的平静沉沉压得人心悸。

    “朕的好儿子。”天帝声音痛怒难分,终于一字一顿地说道。

    太子缓缓叩了个头,伏地不语。

    天帝猛地抄起手中瓷盏,劈头便向太子身上砸去,伸手指着他怒道:“你……你给朕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太子静跪不躲,一盏茶泼面而来,洒遍全身,冰纹玉瓷盏铮然迸裂一地,在这死寂的大殿中显得格外刺耳,连身边两人亦被溅了一身。

    天帝见太子闭口不答,一腔怒气转至张束处,叱道:“张束你好大的胆子,御林军要造反吗?朕将禁宫安全交于你,岂不是命悬他人之手?”

    这几句话说得极重,张束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捣蒜般磕了几个头,颤声道:“臣知罪,臣未能约禁部属,罪责难恕。御林军素来受太子殿下统调,请皇上看在他们忠心护主的份上……”

    话未落地,夜天凌皱了皱眉头,果然天帝喝道:“混账!谁是你们的主子!”

    张束一呆,然错口已出,深悔愚蠢,张口结舌哆嗦道:“皇上……恕罪……”

    天帝冷哼一声,转向太子:“朕苦心栽培你二十余年,竟换来你一句‘愚顽驽钝,不足以克承大统’!江山社稷祖宗基业,在你心中尚不及一个女人!鸾飞呢,鸾飞哪里去了?”

    太子闭目,深深掩抑痛楚,一时竟连话也不能回。夜天凌看了他一眼道:“回父皇,凤鸾飞引鸩自绝,清平郡主正在施救。”

    “给朕救过来!”天帝气得来回踱步:“有胆自绝就有胆来见朕,朕倒要问问她用什么手段昏惑太子,做出此等事情!”

    太子闻言在地上连磕两个头:“一切都是儿臣的错,请父皇饶恕鸾飞……”

    此言无异火上浇油,话未说完,只听天帝“砰”地以手击案:“你眼中哪里还有朕这个父皇!如今仍不悔改,朕留你何用!”心中怒极,竟反手抽出殿前金龙宝剑,挥手往太子身上劈去。

    众人大惊,夜天凌同夜天汐双双抢上前去,夜天汐抱住天帝:“父皇息怒,保重身子!”太子神情恻然,任由夜天凌急将他挡在身后。

    夜天凌沉声道:“大哥,莫再惹恼父皇。”压低声音迅在他耳边道:“反害了鸾飞。”

    太子眼底一清,抬头见天帝气得面色铁青,给汐王在前拦着,身子微微颤抖。想起二十余年父恩深重,深悔自责,重重叩痛声道:“儿臣该死,请父皇保重……”

    天帝恨铁不成钢,用手中宝剑指着他道:“你是想气死朕!”

    众人皆不敢妄言,只能从旁相劝,一直死寂的殿外突然传来内侍声音惶惑:“参见太后!”太后在卿尘的搀扶下踏入殿中:“莫伤太子!”

    卿尘往殿前看去,见青石深冷,太子、夜天凌、夜天汐都一身狼狈跪在天帝面前。天帝手中三尺剑峰明晃晃指着太子,素来威严的面孔此时满是怒容,却看起来竟苍老了许多。

    四周碎瓷遍地,乱做一片。

    天帝见惊动了太后,更是恼意丛生:“母后,夜深天寒,您何苦过来?”

    太后看了看太子,道:“我若是不来,皇上岂不要了太子的命?”

    天帝怒道:“孽障东西,母后莫要袒护他。”

    太后松开卿尘的手,握住天帝,慢慢说道:“太子乃一国之本,不护他护谁?我有话要和皇上说。卿尘,同凌儿一起将太子送到延熙宫,好生照看。其他人都回去,管好自己部属,莫让皇上再操心。”

    几人虽得了太后吩咐,但天帝盛怒之下,谁也不敢动。

    太后神情肃穆,深深看着天帝,那眼神仿佛波澜落尽后的瀚海深沉,极平静,却强有力地穿透人心,连天帝也被震慑住。

    天帝无法违拗母亲,对跪了一地的人道:“都给朕出去!今晚之事谁敢传出去半分,朕定不轻饶!”

    卿尘和夜天凌扶了太子退出致远殿。太子布衣长衫被冷风吹得飘摇,见他俩人都蹙眉不语,淡然一笑,反而先开口问道:“鸾飞怎样了?”

    卿尘面带忧色,沉吟道:“我只能保住她性命,但人却昏睡着。”

    太子痛声道:“何时能醒来?”

    卿尘沉默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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