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纪雍还是听不明白,姊姊为何一直要将颜家乐的事情跟流掉的孩子扯在一块。
“姊是在怀疑什么?”
“不是怀疑,只不过……”
即使他一开始并未留心,但这会儿将姊姊的欲言又止看在眼里也隐约察觉到事有蹊跷。
“姊到底想说什么?”
虽然答应过颜家乐不主动对弟弟提起她的事情,如今温红湘意外流掉孩子让情况变得有些棘手,由不得她再继续装聋作哑。
“虽然爸说过这一切都是命,但是不管怎么说,要是他知道刚才那孩子的身分,多少还是会难以接受。”
身分?
他原本以为刚才的小男孩不过是碰巧有过一面之缘,压根没想过他会有什么特殊的身分。
“姊究竟知道了什么?”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她也没什么好再顾虑了,“那孩子,是颜小姐的儿子吧!”
“什么?!”
当他是对她居然知情而感到意外,她迳自接着道:“姊虽然可以谅解,但是爸那里……”她实在没有把握。
项纪雍虽然震惊,却未忽视姊姊脸上严肃的神情。
当下,没有多余的心思再继续讨论下去,他随口找了个理由要她先行离开。
项郁玟心里明白他需要时间好好的想清楚关于接下来所要面对的问题,所以虽然替弟弟感到忧心,她还是拦了辆计程车先行离去。
送走她之后,他原想立刻赶回事务所向颜家乐问个明白,才拉开车门却又想起她既然有意隐瞒,又怎么可能轻易对他吐实。
念头一转,他决定折回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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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里,接到医院方面的联络匆匆赶来的颜家乐,一见到儿子立刻一把将他抱住,安抚他受惊的情绪。
“没事了,妈咪来了,都没事了。”
直到被母亲抱进怀里,颜祈康才终于安下心来怯声说道:“可是那个阿姨流了好多血。”
通常这种时候儿子总会羞赧的推拒,现在却只是由着她抱在怀里,她知道儿子是真的吓坏了,心疼不舍之余也懊恼自己没能早点赶来。
“没事的,护士阿姨告诉妈咪那个阿姨现在已经没事了。”只不过想到对方为此流掉孩子她仍感到十分抱歉。
“真的吗?”他从母亲怀里抬起头来。
“当然是真的,妈咪什么时候骗过你?”
“那妈咪还说过等祈康身体好了,就可以不用再住在医院里也是真的吗?”希望向母亲寻求证实。
“当然啦,祈康以后会健健康康的再也不需要住院,”想到这里她便觉得欣喜。
“那是不是就可以回家跟妈咪一起住了?”他满心期待,不想再一个人待在陌生的医院里。
听到这话的颜家乐顿时一怔。
这些日子来她一方面要挂心儿子,另一方面又要应付项纪雍,压根就没有多余的心力去思考这个问题。
对上儿子一脸期待的神情,她实在不忍心叫他失望,只能不甚自在地扯动嘴角承诺道:“等医生叔叔说祈康可以回家了,妈咪就接你回去。”心中却不禁为此暗自忧心起来。
就在她暗自忧心的同时,病房外头的走廊上项纪雍正大步走来,为的是要向小男孩求证他的身分。
不料,就在他走近时,竟听到颜家乐的声音从病房里头传出来。
项纪雍直觉一阵诧异,因为她人应该是要待在事务所而不是出现在这里。
他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静静地站在病房外头聆听他们母子的对话,脸上的神情越来越铁青。
他作梦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又一次的被她欺骗。
什么心脏病童?!根本就是她的儿子!
想到自己居然会愚蠢的相信她,一股熊熊的怒火便延烧上他的心头。
只不过愤怒的情绪并未让他失去理智忘记此刻所在的地点,而是如同来时一般大步的离开。
还没走远,他脚下的步伐突然顿住。
如果说他跟外甥女一样都是幼稚园大班,那么这会儿也该是六岁的年纪。
这么一推敲,他顿时为之一惊。
难道?!
没有片刻迟疑,他随即转往护理站询问负责颜祈康的主治医生。
从医生口中得知颜祈康的出生日期后,他整个人当场僵住,因为怎么也没有料到自己的推测竟会是真的。
一个儿子,他居然有个儿子!
除了要求医生私下为他跟儿子进行DNA的比对外,他也从医生那里了解了儿子的详细病况,以及他在日前才刚完成心脏的移植手术,费用正好是一百万元。
当下,他终于明白她偷那笔钱的原因,居然是为了帮儿子治病。
在颜家乐离开后不久,项纪雍又折回病房,利用颜祈康对他的没有戒心,从他口中概略得知他们这些年来生活的点滴。
尤其是儿子的病情让他在心疼之余,对颜家乐更是满心的不舍,也才终于理解她为何需要那么辛苦的工作。
只不过这也让他对她升起一股怨怼,为她宁可过得这么辛苦也不愿意回头找他。
出了医院后,他并没有直接回去事务所,而是一直待在车上。
他需要时间仔细想清楚所有的事,否则贸然回去面对她,也许又会因为一时的冲动而伤害了她。
直到下班时间,他才回到事务所。
颜家乐对他不见踪影了一整天并没有只字片语的询问,清楚其中缘由的他也没有多谈,两人就这么一路无语地离开了事务所。
第十八章
一整个晚上,颜家乐总隐约地感觉到不对劲,虽然表面上看来并没有任何异状。
不过她也明白,其实她是该为这种不对劲的感觉负起大半的责任。
下午从医院回到事务所时,见到项纪雍尚未回来而不禁松了口气,也约略猜到是为了什么原因。
白天在看过儿子之后,她原本要到流产的那位太太的病房向对方致歉。
没想到竟意外发现,儿子撞到的人居然是温红湘!
当下真有如青天霹雳,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她选择了逃避,离开医院后便直接回事务所。
所幸,他的晚归让她有了平复情绪的时间。
她原本还担心项纪雍会发现她曾经出去过,结果他一句话也没问,她也乐得当他未从秘书那里听说什么。
当然,也或许是因为温红湘流产的事分散了他的注意力,让他无暇心思分神。
原本预期项纪雍会主动开口告知这事,于是整个晚上,她暗自心急地等着从他口中了解温红湘的情况。
可是她等到心都焦了,就是不见他开口。
将颜家乐眉宇间依稀流露出的急切看在眼里,他多少也知道是为了什么原因。
如果他没有料错,在白天去过医院的她,应该已经知道温红湘流产的事,因为不敢贸然找上门去,所以想从他这里先行打探情形。
虽然已经猜出大概,他却不急着开口,反而像是有意看她受煎熬似的,冷眼旁观她的焦急。
或许是想惩罚她吧!
今天下午待在车上,项纪雍虽然想明白了许多事而不再介意,但却也因此更添了许多难以释怀的事。
尽管儿子的检查报告还没出来,可从他出生的时间来推算,他几乎可以肯定颜祈康就是他的儿子。
这除了可以解释重逢以来她许多无解的行为外,也说明了她为何需要担任服务生那样粗重的工作。
但是相对的,想到她这些年来都是一个人带着儿子过着苦日子,却无论如何也不肯回来找他。
甚至,为了筹措儿子的医药费宁可被他当成妓女来作践,也不愿意说出儿子的存在。
更为了儿子的手术费从他身边盗走一百万元,依然还固执地不肯吐实,任由他一直误会她。
一切的一切,都让他在倍感心疼之余又耿耿于怀,矛盾的情绪不断在他心头拉扯着。
尤其他也很想知道,当年她之所以决定离开是在得知怀孕之前或者之后?
即便不论是之前还是之后,她终究都背叛了他。
尤其只要一想到她居然隐瞒儿子的存在这么多年,他就怎么也无法释怀。
因此尽管看出她的心急,他还是故作不知情地只字不提。
直到她等到要放弃时,他才突然无预警地开了口,“孩子流掉了。”
“什么?!”心里原本已经决定放弃,没想到他却在这时提起。
他就算心知肚明仍故意问道:“你很意外?”
她一时心虚答不上来。
他也不戳破她,“不问我说的是谁?”
她才要受教地照着追问,“是?!”
项纪雍却已迳自抢先说出,“那天你见过的阳关建设副理。”
甚至忘了要佯装吃惊,她立刻追问:“那她身体还好吧?”
他挑眉问:“你很关心地?”
颜家乐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急切而收住了嘴。
项纪雍将她的反应全看在眼里,“没什么大碍,除了流掉孩子。”
她像是松了口气,虽然说问题依然没有获得解决。
“不好奇孩子是怎么流掉?”他故意挑眉问。
她一时脱口而出,“应该是意外吧!”
这话被项纪雍给逮着了语病,“怎么你不认为是被拿掉?”
意识到说溜了嘴,她先是迟疑了下,才缓缓开口,“……所以说是拿掉的?”
项纪雍望着她没有立即接腔,洞悉的眼神仿佛要将她看穿似的。
就在颜家乐被瞧得几乎心虚起来时,才听到他又松口,“是意外,但也不全然是。”
正要松一口气的她冷不防又听到他接续的话,一颗心倏地被提起。
“那是……”
“产检时不小心在医院里让个病童撞上。”
乍听到他提到儿子,她出于本能地关心追问道:“你们打算追究吗?”
“你希望我追究?”项纪雍却问着。
“不!不是。”她情急否认完才留意到他质疑的眼神,“呃、我是说……”
“我以为你会希望追究。”
正在寻思藉口的她听到不禁一脸茫然。
他已迳自为她解惑,“那天在车上,你不也希望我对她肚子里的孩子负责?”
听到他提起去拜访项父那晚的事,让她承认也不是,否认也不是。
天晓得她根本就不希望他对温红湘负起责任,却又无法对他坦承心里的想法。
不可否认的,项纪雍之所以这么问是想要听到她的反驳,就算是为了儿子也好。
但她宁可选择沉默也不愿意回答他,让他心中不觉又恼火起来。
但也不想再看到她为难的神情,他索性直言道:“我不可能追究。”
她听完心中不觉放心了重担,也没想到要再追问他为什么。
看在项纪雍眼里又是一阵气恼,甩头便出了房门。
前一秒还在为儿子感到庆幸的颜家乐顿时一愣,不懂他是怎么了,还是说自己又哪里惹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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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项纪雍再次出现在温红湘的病房时,只见她难掩惊喜的神色,没想到会在流掉孩子的隔天又见到他,心里因而认定他对自己其实是有感情的。
孰不知,他之所以会再走这一趟纯粹是为了儿子。
在昨天之前他对温红湘并不感到理亏,但如今她毕竟是因为儿子才发生这样的意外,于情于理他是该走这一趟。
“昨天我已经跟医生谈过,除了流掉的孩子外,其他方面并没有什么问题。”
听在她耳里脸上的惊喜更甚,为了他明显软化的态度,心里不禁又升起一股希望。
“是啊,医生也已经告诉过我,等身体恢复以后还是可以再有孩子。”
无意让她产生错误的期待,项纪雍直接表明道:“那也要你找到其他的对象。”
“什么?”她顿时一愣,脸色瞬间黯淡下来。
没有理会她的错愕,他又迳自说道:“这回的意外或许是老天爷的安排。”巧妙到令人无法不信服。
听出他真正心意的温红湘却无法接受这样的说法,“不是这样的!老天爷既然让我怀孕就是要让我们在一起。”
“那么孩子没了你自然也应该要清醒。”
“那是因为有个小孩跑来撞我——”
听到她将错误归咎到儿子身上,他冷下脸来打断道:“流掉的孩子本来就不应该存在。”如今不过是将原先的错误导回到正轨。
“为什么?为什么你就是不能接受这个孩子?”对于项纪雍始终不愿接受她的孩子而无法理解。
“你该清楚为什么。”孩子的存在从来就不是出于他的意愿。
语气里的指控让她感到心虚,但仍为自己辩驳道:“那是因为我爱你。”自认只有她才配得上他。
“我要的女人不是你。”
她顿时一阵受挫。
一直以来,不论是在学业上、工作上,她的表现从来不曾输人,如今却被心仪的对象一口否定。
“那也不应该是她!”
一个端盘子的女服务生,她究竟有哪一点不如她?
论样貌、论才干、论背景、论地位,她有哪一点比得上自己?
对于她的不平,项纪雍的确无法否认,就是他也不曾想过会喜欢上像颜家乐这样的对象。
见到项纪雍说不出个理由来,反而令她更加难以接受,因为这表示他对那个女人真是情不自禁。
不想承认输给一个处处不如自己的女人,她将一切归咎于孩子上,“是因为流掉孩子吧?如果没有流掉孩子——”
“我也不可能为了孩子对你负责的。”他一口打断她的逃避现实。
“我不相信!只要有孩子——”
“是有孩子。”
冷不防听到这话的温红湘又是一阵诧异,“什么?”
“一个她为我生的儿子。”
“不可能!”
然而项纪雍脸上的神情却清楚地告诉她,他并没有骗他。
下一秒,温红湘整个人失去了斗志,因为清楚的认知到她永远也不可能得到他。
就算没有流掉孩子,或者再给她一个孩子,他也永远不可能会为了孩子对她负责的。
虽然不甘心,她也不得不死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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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天,颜家乐暗自担心要如何面对温红湘,如果她知道颜祈康的身分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误会。
尤其令她感到烦恼的是,这样一来项纪雍也可能会得知儿子的存在。
然而,该要面对的终究还是得面对。
当项纪雍在下班后载她过来医院时,原以为他会去看温红湘,但他只是如常地留在车上。
她在意外之余也不禁庆幸,至少去找温红湘时不至于叫他给碰上。
就在她鼓起勇气走到温红湘的病房时,竟意外发现她已经出院回家休养。
当下,她只觉得松了口气,看来她也不打算追究儿子的行为。
这样一来她既不需要面对她,也不用担心被项纪雍发现儿子的存在。
怀着轻松的心情,她来到病房看儿子,母子俩聊不到几句,却突然听到儿子对着门口喊道:“叔叔!”
她顺着儿子的视线回头一看,整个人像被雷劈中似地僵在当场。
项纪雍?!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进门的项纪雍即使看出她的震惊仍佯装无所觉,“你怎么会在这里?”他要看看她究竟打算瞒到什么时候。
她又是一愣,看来他似乎并不清楚她与儿子之间的关系。
“我……”
正当她说不出话时,竟然听到儿子开口,“妈咪,你也认识叔叔啊?”
一声妈咪当场让她变了脸色,望着他的神情满是惊恐不知该如何反应才好。
项纪雍淡然道:“他就是你说的那个病童?”
下一秒,她差点没整个人傻住,怔怔地点了点头后困难地问:“你、你怎么会来这里?”
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