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夏晴狐疑地接过信封,她在台湾的朋友并不多,这信会是谁给她的?送走了服务生,她走至桌边靠坐着,将信打开。
龙飞风舞的字迹狂放地刻画信上,夏晴定睛一看——勿忘约定!
仅只四字、一把钥匙,以及另一张写上地址的信笺。
是他!
原本疑惑的脑袋想起了几天前答应接下的委托,有点啼笑皆非地想,这封扬没头没尾的,就不怕她要是对那天答应的事忘掉的话,该怎么办?
封扬算准了她会回来,还大费周章的托人送来信与那栋别墅的钥匙,看来他口中的这位朋友,对他而言真的很重要了。
蔚夏晴偏头想了一下,心中马上有了决定。
反正刚回台湾的她除了展平集团的事需烦心之外还算空闲,而阙言一时之间还不可能回来,那么她去看看又有何妨?
换上了衣裙,她随手将信笺搁在桌上,踏着回台后首次感到轻盈的脚步,前往封扬信笺中的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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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夏晴拎着花了一整个下午采买回来的物品,踏着疲累却又欢欣的脚步,乘着夜色,慢慢地走回阙言的住处。
对她而言,即使阙言对她再无感情,她也不想留在一个像是豢养情妇的饭店套房内,这样会让她原本薄弱的自尊更加蒙尘。
循着记忆,她走回了他第一天带她回来的家,站在屋外望向昏暗的屋内,看来阙言要不还在公司,要不就是回饭店了。
那就好……
夏晴放松地吁了口气,趁着今天下午,她按着地址到了封扬信中的地点,这才发现,原来那处竟是她与阙言以前的家!
经过了五年的时间,不但地址变了,连原本的小屋子也改建成一栋美丽的大别墅,周围的景色也不同记忆中的模样,事过境迁,所有的人、事、物都变了……
她颤巍巍地拿着信封中的钥匙,开启了大门,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袭上她的心。
五年前,这里是她幸福的所在,而今日却已成为别人的家园,大而空洞的空间全无一丝温暖,满布灰尘的家具看来,那位思念妻子的男主人想必怕睹物思情,许久没来了吧!
好可惜,无来由的疼痛攫住了她的知觉,也许是她自己的幸福无法把握,更希望那位男主人能够在这里,经由她的手,找寻到曾有的甜蜜时光……
当下,她知道自己已经做出了决定——
不管是为了那位深情的男主人,还是纪念她曾在这里拥有的美好回忆,她一定要尽力帮助这里恢复一个“家”应有的温暖!
所以她跑遍了整个台北市,就只为了找齐所有的设计用品及绘图纸。当初自日本回台时,并未想过自己会久待,只带了简单的衣物就回来了,如今若要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重新采买是必要的。
不过,她可不认为阙言会允许她做这些事,所以得瞒着他进行。
幸好那时阙言给的住处钥匙没被她丢掉!她决定先抱着买回来的物品放在他的房子里藏好后,再若无其事地回到饭店。
反正他现在只将自己当作泄恨的工具,她早回晚回,对他而言限本就无所谓吧?夏晴无奈地笑了笑。
反手关上大门,夏晴轻巧地搬着整个下午采买回来的成果,小心翼翼地放在沙发上,再坐下来揉捏发酸的肩膀。
“你舍得回来了?”
倏地,冷漠的嗓音划开沉静的空间,刹那间灯火通明,吓了她一大跳。
蔚夏晴抚着胸口,眸子眨了眨,好不容易才熟悉了眼前的光亮。
“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不该来吗?”冷郁染黑了他的俊颜,阙言的领带随意吊挂椅背,干净的衬衫此时正微微敞开,露出衣料底下因呼吸急促而起伏不定的结实胸膛。
“你在生气,为什么?”只因她的晚归吗?蔚夏晴纳闷地盯着他瞧,一时之间也忘了得先藏好她的东西。
“为什么?”很好,他也很想知道自己该死的在生哪门子的气!
忙了一天,好不容易结束了和高阶主管们的冗长会议,回到了办公室,面对一室的冷调及堆积如山的文件,突来一股沉闷,他蹙起眉头,恼怒自己身在公司,心头却老是飘起一抹倩影,解开领带随意往沙发一丢,他抓起了桌上的电话,拨了一组缠绕脑海整个早上的号码。
话筒里的铃声响了老半天,就是没人接,他差点将话筒摔回原位。
忆起清晨当他离开饭店前,摇都摇不醒她,才过了几个小时,她就有力气到处乱跑了?
还是根本就还没清醒?他知道昨晚需索无度的欢爱耗损她大部分的体力,可也不至于累成这样吧?
“嘟嘟嘟……”在拨了第三迩后,仍是无人回应。
他简直坐立难安,说服自己会有这么激动的反应是怕蔚夏晴趁他不在时跑掉,绝不是担心她一夜疲累的身子!
最后……
“取消下午的会议。”阙言简单地丢下一句,驱车离开公司,直接回到饭店顶楼。
面无表情地梭巡空无一人的室内,满桌他曾嘱咐的餐点一动也没动,而她的人早已离开。
果然——
女人不可相信!阙言阴晴不定地在桌边找到一个信封与白纸,四个大字映入他的眼底,也燃点他极欲克制的怒火。
勿忘约定!
就是这四个字让他脑袋里什么都管不了,在忙碌的工作时间开着车绕尽台北的大街小巷,最后他回到这里,并且希望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还记得回家。
“是啊,你不觉得你的脾气来得很古怪?”蔚夏晴实在想不通,才五年没见,阙言的性子也变得太多了吧?
“那是——”阙言霎时住了嘴,不,他绝不承认此时心头沸腾的怒火是因为怕她离开!
“是什么?”他欲言又止的,搞了半天,她还是不懂。
她那副搞不清楚状况的表情实在教人生气,阙言冷下了脸,“你今天去哪里了?”
“我……我是去……”糟糕,她忘了要先藏好东西了。夏晴的眼神不停往身边飘去,阙言锐利的眸光一瞄,马上发现可疑物品。
他大手一捞,早她一步提起袋子,一件件地检视。“制图纸、工程笔、消字版……”
所有东西都是室内设计会用到的工具。
糟糕,被抓包了!深怕他在一怒之下把她的东西全部丢掉,夏晴快速地伸出手想抢回。“呃……这是我——”
阙言刻意地扬高手中的袋子。
“为什么怕我知道?”她遮遮掩掩的行迹十分可疑。
夏晴左抢右拦就是拿不回自己的东西,终于气恼地叫道:“我……只是想画设计图,打发一些时间。”
阙言眯眼,“而你以为我会反对?”
“你不会吗?”蔚夏晴愠恼地喊出,“在你眼中,我也不过就是曾经背叛你的女人,没有自我、没有情绪,只能随着你的喜怒哀乐而转,在连情感都必须漠视的情况下,我该怎么期望你会答应我唯一的兴趣?”
阙言紧盯着她抿嘴握拳的神情,印象中,夏晴总是柔顺依人,如此坚决力争的态度倒是第一次。时间与分离已将她训练成独立自主的女人,而他竟发现有些欣赏这细微的改变——
尤其在得知“某些事”后,他盯着覆在锁骨上的项链。
蔚夏晴被他凝视的眼神盯得浑身不自在,她偏过头不看他。“对不起,我太激动了。”
该死!她又忘了自己的身分,不该太放任受伤的情绪进发,不但无助自己难堪的情绪,万一惹恼了他,那么父亲的公司该怎么办?
他眼中闪烁奇异的神采,平稳地反问:“背叛的女人……你是吗?”
“你离题了。”她转过身,闪躲他的问题,不想再回到那是与否的争论中。“是我对不起你,我愿意留下来……这样还不够吗?”
“不够。”阙言带着魅惑的笑容步步进逼,“若我要的是你的心呢?给不给?”
蔚夏晴怀疑自己听错了,他的口吻像是在向她索取某种誓言。
“别玩笑了!我听不懂。”恨她入骨的人只懂得掠夺,就连最后的自尊也想占据,他只是换了另一种较……温柔的说法。
阙言大声朗笑,“是这样吗?”
他伸手拉过她,大手环过她的肩膀,亲密地将她环抱,胸前项链随着轻薄的衣料触动他的感觉。
是他误解了什么?还是她的演技太精湛……阙言状似不经意地瞄了眼身下明显僵硬成雕像的女人。
“你……快放开我。”夏晴难为情地低喊,不停地想挣脱这个总让她魂牵梦萦的怀抱,一张俏脸嫣红似火,真不明白自己为何就是学不来对他的一举一动处变不惊?
“别动,”他懒洋洋地瞟了身下的人儿一眼,“如果你想让我在这个地方跟你相好的话,那就尽量挣扎。”
果然,他恫吓的话马上奏效,蔚夏晴大气不敢喘一声,就怕两个再次擦枪走火,但此时紧密的亲昵贴触,却怎么也阻止不了昨夜火热的缠绵再次脱轨窜入脑海。
“为什么不敢面对我?”阙言温热的气息缓缓地吐在她耳畔,像个魅惑人心的撒旦,悄悄地勾弄少女凡心。“难不成你怕我?”
“我才没有!”夏晴轻声反驳,她只是想不透,昨晚对她恨之入骨的人怎么今天突然变得温柔多情起来?不经意地瞄到他眼中闪烁的光芒,看得出来心情很愉快。“你……今天发生什么事了吗?”
阙言愣了下,偏过头挑眉道:“你觉得呢?我该知道什么事?”
他的话是什么意思?蔚夏晴听得出一丝弦外之音,“想要我做什么就请直说,不要拐弯抹角。”她沉着地顶了他一句,受不了他扑朔迷离的态度。
“你的说法很有趣。”怪了,今天心情好,连肝火都很难烧得旺。“也许我真的误解了什么。”
“啊?”蔚夏晴脑筋突然转不过来,被动地被他带进怀里,揽坐在沙发上。“你真的好……奇怪。”
“没什么好奇怪。”他挑弄着她的柔顺发丝,凑近鼻子嗅闻馨香,“我只是发现某些事不如我所料想,你有事要告诉我吗?”
夏晴心头一跳,想起封扬的嘱托。“没,我会有什么事?”
是吗?
“你在台湾还有与哪些朋友联络?”阙言突兀地天外飞来一句。
朋友?没有。与她相熟的好友也只有瞿诺一人,其他学生时代的朋友早已因为自己远赴国外多年而失去了音讯,“你怎么这么问?”
他从一进门就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堆怪问题。
“嗯?”他淡淡嗤哼。
很好,那张“勿忘约定”的纸条还揉在他的外套口袋,犹如芒刺在背。
看样子值得他好好“研究”的事情不只一件了。
来日方长,目前这些“琐事”可以先缓一缓。
“饿了吗?你梳洗一下,我带你去用餐。”阙言站起身,准备替她将整袋物品提上车。
一双小手拉住他的衣袖,他不解地回头看她。
“阙……阙言……我们可不可以……我想住在这里就好,别回饭店好吗?”阙言今晚的心情似乎不错,夏晴试着向他提起自己的想法。
“怎么?住得不好?”俊颜挑动一丝笑意,“还是昨晚太累了?”
“不是。”夏晴在他的注视下面红耳赤,光看他那双闪烁的眸子也知道这男人想到哪里去!
“我只是……不想让人徒增揣测,这样对你……跟楚嫣也不好。”夏晴低声说道。
“看不出来你挺为我们着想哪!”阙言说不出来此时滑过心底的是何种情绪,见到夏晴失去光彩的脸庞,他莫名地烦躁起来。
蔚夏晴以为他为她的提议不悦,毕竟这儿将会是他与楚嫣的新居,她怎能与楚嫣相比呢?
“我知道自己的身分,如果你不愿意,那就算了!”夏晴认分的笑容显得苦涩。
阙言盯着她落寞的神情,沉默了一会儿。
“随便你。”他云淡风清地丢下一句,迳自为她提袋上楼。
“你……”
阙言淡淡地瞟了她一眼,“至于设计的事……我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如果你喜欢就去做吧!”
他真的答应了?!
夏晴痴愣地望着阙言为她提物的挺拔身影,手不自觉地抚上服贴胸前的链坠,仿佛他的轻柔抚在她的胸口,奇异地将哀伤疼痛情绪抚慰了。
她开始很没骨气地想,也许,她与他之间并不是一定要互相伤害的……
第9章
咖啡的香醇与沉闷的气息盈满一室,偌大的空间弥漫诡异的氛围。
蔚张琪此时正怯怯不安地巡视这个冷调却又异常优雅的办公室,不懂阙言突然找她来有什么用意。
“阙言……呃,总裁,今天找我来是不是有什么事?”
今早她在打电话问完夏晴有关展平集团的后续情况后,刚挂下电话不久,随即就接到他的来电,要她来这里“谈谈”。
谈谈?!
蔚张琪才不相信这个呼风唤雨的男人找她会有什么好谈的,一定是夏晴还没跟他摊牌,叫她别拖拖拉拉就不听,要是阙言真的娶了洛氏企业的千金楚嫣,或毁了展平集团……那一切不就白搭了?!
难怪今早问夏晴,阙言对她专程自日本赶回来有什么反应?夏晴吞吞吐吐大半天,就是说不出个所以然。
阙言将视线从桌上的文件调至眼前的人,冷淡的眸光对准她,“你就别客套,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可以。”
“呃……还是不要好了。”眼前这个男子既神秘又令人不解,当年他与夏晴的婚姻关系破裂,自己也算是关键人物之一,不知夏晴是不是已经告诉他所有的来龙去脉了?
“无所谓。”阙言放松地将背往后一靠。“咖啡都凉了,你不喝吗?”
“我……不习惯喝咖啡。”蔚张琪不安地嗫嚅道。
该死!今早夏晴怎没对她说阙言会找她?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看她现在紧张得像什么样?!
“是吗?我以为你挺习惯找夏晴一同喝咖啡聊是非?”他倒是挺优雅地端起咖啡啜饮,丝毫未将对方的无措放在眼内。
“怎……怎么会?”蔚张琪瞬间有如被针刺中要害,除了干笑几声,完全做不出反应。“是夏晴说的?”
“你认为呢?你怕她告诉我什么事?”阙言冷静的脸色瞬间闪过气闷,那女人就是闷声不响的,才令他心浮气躁。
好几天,他早上起床只见桌上摆放着香味四溢的早餐,却不见她的人影;等他晚上回到家,入眼的就是她疲累地沉睡大床。夏晴平常睡眠就极浅,所以他根本狠不下心叫醒她。
她究竟在做什么,竟把自己搞得那么累?!而她原本一心牵 挂的展平集团现在倒是安心放任他处理,这女人还是这么容易相信别人,以为他接纳了她,就会放过曾经伤害自己的人?!
“没什么啊,你……我什么都不知道!”死了,胡言乱语!蔚张琪懊恼地抬头,深吸了口气,试探地问:“你们两个和好如初了?”她不忘求证近来传得满天飞的流言。
“你说呢?”阙言并不直接回答。商业圈就这么小,好事坏事传得特别快。
蔚张琪当然听说了他们俩的事,阙言本身就是发光体,而夏晴以前妻的身分再回到已有未婚妻的他身边,这样复杂的三角关系,好事者当然会抓住这个机会,好好地渲染一番啦!
“我是听说你已经跟夏晴……住在一起?”她尽量挑选好听的字眼,要知道社交圈风风雨雨之所以可怕,就在于它用言语伤人于无形。
“似乎是这样没错。”他答。
蔚张琪实在看不出他那没有表情的表情到底代表什么意思。“你对夏晴是真心的吗?”
“答案……你们当初把夏晴求回台湾,不就已经设想过了?”
“是这样没错,但是——”蔚张琪看着他,“夏晴真的很爱你,虽然她曾伤透了心,可是她对你的心永远不可能改变的,而我也相信你是真的想要夏晴回到身边,报复只是你的借口罢了!”
“很有趣的说法。”阙言冷笑。“这世上没有任何事不会改变。”
世事会变,人心亦会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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