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儿?」
乍听见她沙哑的嗓音,他感到一瞬间的震惊,然而,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是一字一句都教他心碎。
她一双美眸充满了泪水,定定地瞅着他,「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要……为什么你不要我们的孩子?!你们……你们为什么从来就不问我……问我要……不要?我要啊!可是,我留不住他……我不说话……不是想给你惩罚……我只是不想说……孩子还在时,我这个当他母亲的人一句话……一句话也没替他说……而现在的我,无话……可说。」
「雪儿!」他的心一恸,半晌不能反应。
「你究竟想要听我……听我说什么呢?我无话可说……可说啊!」她微摇螓首,神情凄楚。
「说,你什么都能说给我听,我听着,你什么都可以说。」他的心就像有火燃烧一般,不断地窜扬着熊熊的火焰。
「我……无话……可说。」一度,她又想退回自己的保护壳里去,神情变得软弱。
然而,腾开不允许她再度逃离自己,一双大掌擒住她纤细的肩膀,「不,你能说!你能说的!雪儿,我的雪儿,天晓得我心里有多么期盼这一天,就算我不愿意承认,在我心底,仍旧渴望着你再度开口对我说话!」
「开……」
「对,喊我,你以前都是这样叫我的。」
「开!」她激动地唤了声,一瞬间,泪水就像溃了堤般,汹涌不绝地淌出,仿佛想要将这四年来的一切委屈统统给哭出来。
「对不起,让你一个人独自去面对失去孩子的痛苦,对不起。」他紧紧地拥住她,就连一丝空隙都不被允许存在。
「我想要他的,可是我留不住,对不起……对下起……」
「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失去孩子更不是你的错,雪儿,我的小雪儿,这些年让你受苦了,对不起,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够让你释怀,如果你打我、骂我——」
「开……」她昂起小脸看着他,忍不住热泪滚落双颊。
他伸手轻轻地替她拭去泪痕,「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呢?你父亲告诉我,你自从失去孩子之后,就不曾表述过自己的情感,你总是静静的,一个人把伤心的事往里头搁,雪儿,告诉我,我究竟能为你做什么?」
「我不知道……在失去孩子之后,我高烧不退,整个人昏昏沉沉,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能想什么,能做什么,或者应该说我根本就失去了那一段记忆,如果说还记得什么,那大概就只有悲伤吧!」
她紧紧地抱住他,从他强健的胸膛之中汲取温暖,像个走失的孩子般,牢牢地攀附住眼前的人,哭着把一路上所受的委屈统统发泄出来。
「我只记得有一天清晨醒来,烧退了,整个人清爽了,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可是我却突然发现自己无法说话……一个字也说下出来,我就像被恶梦吓到一样,感到惊慌、害怕……」
说到这儿,她感觉到环抱在身上的长臂收紧了力道,如果她此时抬起眸来看他,她会看见他的目光之中充满了心痛与怜惜。
「我不知道自己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自己不能说话呢?我不知道,最后,我慢慢接受了这个事实,觉得这似乎是上天给我的惩罚,只是我永远忘不掉那一刻孤单无肋的感觉,在那个时候,我也最想你,想见你……」她的声音开始因抽泣而变得破碎。
「老天!」他低咒了声,一双有力的健臂将她牢牢地拥在怀里,恨不能将她曾经感受过的悲伤全部转移到自己身上。
「你说得对,我恨你,在那一刻,我真的恨过你……恨你为什么不在我身
边,让我一个人受折磨,我恨你!我恨你……」她握起拳头埋怨地在他的胸膛
上发泄,泪水就像决了堤似地滚滚而落。
她该恨他!
腾开并不想反驳,更不想阻止她在他的身上寻求发泄,肉体上的一点点疼痛,丝毫比下上他内心宛如刀刦般的痛楚。
他总是傲慢地以为这个世界该随他的意志而转动,忽略了她,这个宛如雪般宁静的女子,总是静静地品尝着他给的痛,下教人发现在白色的雪花覆盖下,已经一片触目惊心的鲜血淋漓。
「我会在你身边,永远不走!雪儿,我要与你举办一场盛大的婚礼,宣告我与你一起,你是我的妻子,是我最心疼的人儿,我永远也不会离开你。」他箝住她纤细的双肩,正色地说道。
「我讨厌盛大的排场。」
她被他认真的表情逗笑了,哭着笑了,心想他或许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是一个不适合正经八百的男人,那在他盛气凌人的身上看起来格格不入,但她下会告诉他,免得以后享受不到这样的乐趣。
「不行,我一定要这么做,我要——」
她柔柔地打断了他,「我就是讨厌。」
腾开困惑地蹙起眉宇,表示内心深深的疑惑,「为什么?难道你下想成为我的妻子?雪儿——」
「你想太多了。」她抿着微笑,挣开他双掌的箝制,转身走开。
「雪儿?」他在她的背后轻唤了声。
「讨厌就是讨厌,没有为什么,如果你不想听我的话,那就算了。」她背者他笑拭去颊边的泪痕,内心满满的都是暖和。
「好吧!宾客人数我可以从一千人退让到五百。」他低沉的嗓音之中隐约可听见一丝恼火。
那叫退让?连若雪回眸瞪了他一眼,看到他一脸认真的模样,差点禁不住唇畔的笑意,她决定自己这辈子都不要告诉这个男人实情,否则她就再也看下到他像个大男孩般赌气的可爱样子。
对,他这个大男人赌气的模样就是可爱,所以她能说出来吗?答案当然是不行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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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孩子静静地躺在一片洁白的墓园之中,在雪白的十字架之下,小小的碑上没有名字,只刻上他短暂的两个月生命。
连若雪记得这小小的墓地是自己当初乞求父亲答应建造的,她心里希望在这个世界上至少有一样东西证明「他」来过,她蹲在墓前替孩子插上了百合花,两片泪雾不期然地浮上眼眶。
「我没替他取名字,就只叫他宝宝,我想他心里会知道,当他听到『宝宝』这两个字时,是妈咪在叫他,是妈咪在想他……开,你说我们的宝宝他会知道吗?」她转头望向站在身后的腾开,寻求他的答案。
「会的,他会知道的,他是我们两人的孩子,绝对比谁都聪明。」腾开俯身握住她的双肩,轻轻地在她的颊畔一吻。
「思。」她点了点头,再也无法克制泪水决堤,「宝宝……宝宝,对不起,妈咪……什么都没有为你做……妈咪对不起你。」
「雪儿,这不能怪你。」腾开将她抱了起来,紧紧地搂在怀里。
连若雪浅淡的笑痕之中渗入了一丝甜蜜,「有时候,我能感觉宝宝就在身边,他没有定,只是我看不见他,但并不代表他真的离开了,他只是在跟妈妈玩捉迷藏,真是个顽皮的男孩儿。」
「我知道。」
「你也感觉到了,是不?」她笑容里的悲伤看起来好透明。
「嗯。」他轻轻颔首,「你替我把话告诉宝宝了吗?」
「说了,我在心里告诉他了,说他爹地从来就没有不要他,你只是不知道,却从来没有不要他。」
她将脸蛋埋在他的胸前,轻轻柔柔的嗓音沁出一丝无法言喻的心痛,她虽然不怪他,可是心却仍旧隐隐地痛着。
「谢谢你。」一刹那间,腾开的心里有种想哭的冲动,他用力地紧抱着她,激动得片刻无法言语。
「开……」她昂起美丽的眸子,定定地觑着他,「我知道我爹地曾经对不起你,但已经过去了不是吗?他只是想不开,也太爱我这个女儿,他没伤害我,替我做决定的是上天,这一切都是命。」
「我知道,雪儿,别提这些过往的伤心事,咱们再生个孩子吧!我在你的柜里看见了一些手织的婴儿衣袜,是你亲手织给宝宝的吧!咱们生个小宝贝,让你那些心血结晶派上用场,好吗?」他将她搂进怀里,刚毅的下颚厮磨着她柔软的发顶,神态之中透出缝蜷。
「嗯。」她轻轻地点了点头,细致美丽的容颜上却泛起了一层愁色,那是她心底挥之不去的哀愁……
这,真的是她该得的幸福吗?她真的能够顺利地得到吗?一时间,她为之恍惚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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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
这声音是属于男人的,也同时是惊恐的,腾开仿佛听见了一件极度恐怖的事情,虽然他面前站的人是连若雪,可是他的表情却如视蛇蝎,恨不得赶快把
她甩掉一样。
「开,你应该把弟弟当成咱们的儿子一样呵护,答应我好不好?」连若雪却不顾他的反对,一步步地逼近。
没错,教他避若蛇蝎的不是她,而是她所提出来的要求,「你教我把这只神经狗当成儿子?不,我办不到。」
「我坚持。」
腾开足足瞪了她三分钟,终于发现自己改变不了她坚决的心意,最后只好投降,「好吧!给我一点时……不,是一段时间,我会学着去习惯把一只狗当成……自己的儿子。」
「那好,你今天带它出去。」她冷不防地塞给他一只浅绿色的狗篮,笑咪咪地说道。
「不可能,我跟这只笨狗——」他忽然住了口,看见她微敛起眼底的笑意,知道她对于他批评狗儿一事感到不悦,可是,他对于这件事情还是非常存疑。「你确定真的要这么做吗?」
「我确定。」她点了点头。
「不后悔?」
「不这么做,我会更后悔。」试问天底下有哪个当母亲的人希望丈夫与儿子感情不好?她相信是没有的,所以更加理直气壮。
「如果我们出了什么意外……」腾开欲言又止,他实在很难保证会好好善待这只老看他不顺眼的狗儿。
「我想,你会很小心不让意外发生,是不?」她轻轻柔柔的含笑嗓音夹带着一丝警告。
腾开碰了一个软钉子,只好摸摸鼻子,认命地提起她替他准备好的小狗篮,还有一袋狗食、狗玩具,以及那一只他无论如何都无法顺眼的马尔济斯,心不甘、情不愿地转身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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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腾开,请问这一团白色生物是什么东西?」
无论左瞧、右瞧,上看、下看,傅心宇还是无法把眼前观察到的事物,与腾开这个男人扯上任何关系。
「如你所见,它是一只狗,如果你想要更清楚的答案,那我可以告诉你,它是一只马尔济斯。」腾开在傅家老爷的病历上写下所需要的资料,对于傅心宇的问题只是语气凉凉地回答。
这个男人把他当白痴吗?傅心宇轻哼了声,觉得这整件事情非比寻常,「我想,比起它是一只马尔济斯犬,我更想要另一个答案,一向都讨厌宠物类生物的你,干嘛把一只狗带在身边?」
「它是我儿子,阔别太久,我们之间需要好好培养感情。」瞪了那一团窝在沙发上动也不动的小毛球一眼,腾开只能无奈地回头,继续公事公办。
闻言,傅心宇忍不住捧腹大笑的冲动,「哈哈……不会吧?它是你儿子!什么时候你变得那么多愁善感,那么浪漫诗意了?是不是娶了老婆之后,也跟着转性了?」
这些日子里,俱乐部上上下下都在热烈讨论着一件事情,那就是腾开私下结婚的大事,其中,当然包括了傅少麒被祖父狠狠训了一顿的惨烈事迹,能让他这个嘻皮笑脸的恶魔有如此下场,人们莫不对腾开歌功颂德了一番,或许,博少麒真的必须好好检讨一下自己在俱乐部里的人缘了!
「汪呜……」弟弟低咆了声,忽然决定了一件事,那就是眼前这个放声大笑的男子比它的男王人更加令人讨厌。
「嘲笑一个必须把狗当成自己儿子的男人,是一件很缺德的事情,你知道吗?」腾开满不情愿地答道。
把狗当儿子很丢脸吗?原来,它的男主人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弟弟似乎决定让这两个男人「自相残杀」去也,它挪动了一下毛茸茸的小脑袋,在寻找到舒服的位置之后,便一动也不动地沉沉睡去。
就在傅心宇打算将事情问清楚之时,一名护士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在他的耳边轻语了数句。
「开,有件事情你可能必须要知道。」傅心宇的脸色忽然变得有些凝重,不过,唇畔噙着一抹邪恶的微笑,颇有乃兄之风。
「我现在很忙,如果不是很重要的话,晚一点再说。」
腾开手里翻阅着傅氏医院的设备资料,挑出一些必要的高科技器材,在博氏大家长的许可之下,他可以动用一切设备,其中包括调动仪器,替连元德开刀动手术。
只要是她重视的东西,就算是他最讨厌的人,也都必须好好地存在这个世界上,一丝差池也不许发生!
「对我而言确实不太重要,不过,对你而言可能就意义非凡了。」傅心宇等着看这个男人什么时候发现不对劲。
「到底是什么事情?博心宇,为了你亲爱爷爷的身体健康着想,我劝你最好不要故意来吊我胃口。」腾开沉声恐吓道。
「她来挂诊,腾开,你的新婚妻子连若雪现在就在我们的医院里。」瞧,早点听他说不是很好吗?傅心宇非常得意自己能够将他一军,等会儿打电话向他大哥报备,他终于替他报了一箭之仇。
「我想自己应该给了你一个很好的消息,因为,从你震惊的表情看起来,你应该不知道这件事情才对。」
第八章:
深入敌营。
为了能够得到真正的幸福,有件事情她必须去做,即使隐瞒了腾开,她于心有愧,但她还是希望能够独自解决这件事情,无论花多大的代价。
「请把衣服脱在篮子里,连小姐,我们需要更进一步的仔细检查。」一名护士小姐公式化地将她带到一面隐蔽的帘幕之后,交代了两句,转身就准备走出去了。
「情况有那么严重吗?」连若雪唤住了护士小姐,急忙地问道。
护士给了她一个微笑,「现在我们还无法告诉你结论,请你照我们的话去做,等会儿医生会进来看诊。」
「我知道了。」她点了点头,看着护士走出去之后,迟疑了半天,才开始动手脱衣服,中途却又停了下来,内心挣扎了老半天,完全没有发现一尊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身后。
「腾太太,不是告诉你要触诊吗?怎么还不把下身衣物脱掉呢?」男人低沉的嗓音幽幽地扬起。
一瞬间,连若雪觉得这嗓音耳熟极了,她回眸望向来人,不由得失声惊喊了声:「开!」
「请叫我大夫。」他真佩服自己还有理智可以冷静说话。
「你怎么会在这里?这……这里是妇产科,我记得你是……」她一时间被他吓得手忙脚乱。
「外科大夫。」他替她接口道:「不过,我相信自己有当妇产科医生的天分,而且好像也不太讨厌,现在正在考虑转业,你觉得如何?」
「你在问我的意见吗?」她听了有点心惊胆跳。
「你是我的妻子,不问你,我能问谁呢?」他几近冷淡地一笑,自嘲道:「我是一个很尊重妻子意见的人,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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