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看见那个恶狠狠瞪着傜娘的秋娘。
秋娘,她绝不会让云楼的人活的舒服的。看看现在颜阁女子所受的虐待,就知道她的心肠有多狠毒。
小屋内,卜儿将天下衣放至一旁,怒视着知更说道:“更儿,你是疯了还是傻了?竟做出这样的傻事情来!姐姐知道你舞技好的很,可是那是送死的台子,你是嫌命太长了么?”
知更看着卜儿浅浅一笑说道:“卜儿姐,那个不是魁斗的场子吗?你来镇国府时我们也切磋过舞技,你不是我的对手,那么我更有道理去登那个台子不是吗?”
“傻瓜!”卜儿擦掉已经溢出眼角的泪水,说道:“我是个废物明白吗?太子宠幸我,但是却为了不留后患,早就赐我饮下了离魂,我根本就没有再活下去的意义了,懂吗?你却不同,你跟我们不一样,你是个活生生的女孩子!”
“你也还是女人不是吗?即使已经喝了那东西,可是卜儿姐一样可以收养像我这样,无家可归的孤儿做孩子,也可以听他们叫你娘亲,不是吗?”
“更儿...”
“还请卜儿姐帮知更穿好天下衣,我想外面那些高坐在王位上的人,一定等得很不耐烦了。”
水袖摇
很显然,琅月皇帝元希的脸上已露出了一抹不耐的神色。茶水已品到无味,这云楼的丫头却还在磨蹭,这么久了还没有出来,等的人已经耐心全无。
皱了下眉头,元希从王座上站起身来,他欲回宫,不愿再等下去,可又不太愿意那个小丫头送死,便在站起身的同时,琢磨着该说些什么话,来打发这次的魁斗赛。寻思了下,正要开口说话,就见一侧小屋的门被打开,知更与卜儿从那间小屋里走了出来。
众人顿觉眼前一亮,怪不得这丫头这么自信,说她的舞衣天下第一,如今的她,站在小屋门前,丝毫不比颜阁的女子逊色,反而因那一身衣服的衬托,更她更显柔美清秀。
纯白色的舞衣,其实只是件罩衣,在那上面用金色丝线勾勒出了无数景观。宽大的而略微收腕的袖口以银色、白色、金色丝线勾出淡淡的水纹,衬着内里长而窄的水袖,给人一种游荡千里的感觉。
腰身处以金色、粉色、白色丝线调和,绣着飞花与鸟,使得知更细软的腰身,更显婀娜。从腰身处向上,是鸟儿上飞的景致,与衣领处淡淡的薄云、雾色巧妙的结合,让人有种仰视天宫的感觉。腰身处向下,被徐徐暖风吹荡的花瓣,飘散在无数城池间。
山川、河流、更有一座座繁华的城池,庄重而结实的绣在裙摆极大的下身,正好平衡了舞衣上身飘飘欲仙的上浮感,使的整件舞衣层次感分明,不轻浮、不累赘,整个衣服的景色、色彩、层次配的恰到好处,做工更是天衣无缝。裙摆处勾勒出的繁华城中,人来人往川流不息,人们在郁郁葱葱的飞花中劳作、乘凉,享守着一个清爽的时节,享受着人人艳羡的天伦之乐。
在裙摆最下沿,青色、蓝色、白色、银色线相互交错,沿着裙边绣出了一条宽敞的大河。河水滔滔,流淌不息,忽而咆哮俱高,忽而低徊蜿蜒,看的人心魂动荡不已。阳光下,光是那河水的气势便已绣的让人惊厥,更不要说,再配着那飞鸟、飞花、流云、城池,景象让人看着眼都懒得多眨一下,甭提心里有多喜欢那件衣衫了。
好一件天下衣,看的摘星台下的人,俱皆惊呼。在衬着模样出类拔萃的小知更,更让人觉得她似是衣中仙阙中走下的神女,明眸、樱唇、柳眉、艳腮,俏颜楚楚动人,风姿翩翩如画,看的人口瞪目呆,心摇意动。
知更迈开步子,一步步走向摘星台,徐风轻抚,衣袂飘飘,这更显出那天下衣不可言喻的柔美。在风的涤荡下,那衣服上绣着的景观、景物栩栩如生,似要从衣服上飞下来一般,看的人目眩神迷,眼花缭乱。
“哇,好美的衣衫。”
“啊!”
“真是难得一见!”
瘫软在摘星台上的颜阁舞姬,看着那件舞衣,眼里已不停的滚落下泪水来。在秋娘一番毒辣的管教下,她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受尽了折磨,人人身上烙下了永不磨灭的血图。以为凭此即可夺魁,没想到这身子经过那么多的磨难,到底不如那女孩子身上的一件衣服,立时脑海一片空白,万念俱灰。
元希复又坐回王座,看着知更徐缓的走上摘星台。在阳光柔和的照耀下,知更全身笼罩在一片金色光芒之中。昊天的眼睛瞪得很大,眼光中有份惊讶,有份迷恋。
娘,小天在那光中看到了你...
看着耀人眼目的知更,众人的表情各异,皇后面无表情,脸如死灰般毫无生气,而月杪则紧锁眉头,微微发红的眼睛中已隐约有了些泪水。那衣衫上绣着万里江山,千里风光,百顷良田,好一派旖旎风光,好一个朗朗天下,这么鲜活的衣衫,却为何要穿在她——一个舞姬的身上。她是公主,可是就算她的衣衫,皇后的衣衫,也不及她现在所穿的那件衣衫半分,怪不得刚才她会对皇后出言不逊。想着想着,月杪的目光就转向了昊天,看着心里惦记的少年,眼含浓情的看着知更,她心里的滋味不是一般的难受。
“嘭、嘭、嘭”三声鼓点后,随着第四声鼓点的敲响,知更将双手长长的水袖“唰”的齐齐甩出,那甩袖的力道准确,干净利落无一丝的拖沓。随即双肩随着乐曲声,前后摆动,双臂则轻微的抖动着水袖,使得两支袖子如同两条冉冉清泉一般,轻淌过众人的心头,留下一席清凉纯净。
严谨的舞步,传神的形态,高高抛起又落下的水袖,那神韵、那意境,似春日的一棵绿柳,蓄美柔静,又似夏日的一条大河,气势磅礴,无休无止。
猛一个扭身,金丝线勾勒的图案在阳光下,发出耀眼的光芒,好似那舞动的女子,踏着光芒降临凡尘,惊得摘星台下的人连声忘情叹息,随即拜伏在地,继续观望。
白色的低裙,在台上知更的旋转中,忽而被撩起,忽而又落下,看的人心襟摇曳,奈何起舞之人神态端庄,即使裙摆飞扬,众人也不敢有丝毫的轻视与邪念。
知更全身心投入到整支乐曲中,她已不知道这一刻她处身在哪里,她的耳朵里只有乐曲荡漾,她的眼睛里,只有连绵不绝的衣袖,她的双眼,不会纷飞流连在众人的瞩目中,她的眼只有一个方向,追着那袖,追着那起舞时的光,追着那让她愉悦不止的乐声。
当一记高啸的笛音响起时,知更收回了抛撒出去的长袖,将双臂收回背后,仰头望向天空。
乐曲声渐无,表情认真的知更这才恢复了常态,看向台下,已整整齐齐的伏倒了一片。
那万人跪伏的摘星台下,一片伏拜的身躯中,有两个身子却笔直的跪坐着,她们的身形格外的刺眼,那两个人一个是颜阁的秋娘,另一个却是云楼的婼师傅。
秋娘斜窥了眼婼师傅,心里暗笑一声:阿婼,当年云楼习舞的女子中,属你最认真,对动作一向一丝不苟。如今即使是做了教习师傅,你也依然严谨认真,哈哈哈,我秋娘还真是佩服你这份不护犊子的心情。
婼师傅紧闭双眼,她怕她的泪流出来。两年来,心里对知更有着深厚的感情,名为师徒,实为母女,此时做出这样的抉择,她的心也如刀剜一般痛楚。她是教习舞技的师傅,她必须实话实说,更儿跳的虽然美,虽然好,却因为受着岁数的限制,身材矮小,舞姿无法发挥到最美的形态,还称不得魁。
傜娘怨恨的看了眼婼师傅,她不明白她为什要背叛云楼,秋娘不服她能理解,可是就连她,更儿的亲师傅都不承认她,要将更儿送去阎王殿,她可是疯了,糊涂了!
更之心
心中含着愤怒,傜娘回头看向摘星台。
更儿,我的更儿,没有想到结果会是这样,为什么会是这样?为什么?傜娘的泪水顺着脸颊不住的流淌着,她寄一切希望与知更,期待她夺魁,再让她去求皇上赐死皇后,为楠冰,为自己,为那些饮下离魂的女子报仇,这唯一的机会,就这么无情的从她眼前悄悄溜走。
元希嘴角冷冷一笑,慢慢站起身,看着台下的众舞姬说道:“怎么,就这两个人对这个丫头称魁有异议吗?还有其他的人吗?”
一片静默,无声无语。
元希眯了下眼睛,正想开口说话,就听身边的皇后说道:“我反对。”元希皱了下眉头,还未说什么,又见自己的爱女月杪站起身来说道:“我也反对!”
“哦?”
看着持反对态度的月杪,元希颇为惊讶,一向对歌舞不感兴趣,只寄情于画卷的女儿,今天竟也难得的评起舞魁来了。
月杪低垂着头,她不敢向昊天站着的方向看去,她怕看到他愤恨、厌恶的眼。她知道,在他的心里,自己还比不过这个叫知更的舞姬。
“她的舞姿很是优美,但是月儿觉得她虽舞的美,整支舞却仿佛少了些什么东西一样。所以,月儿也不认同她称魁。”
“嗯,”元希煞有介事的点点头,随即问向摘星台上跪着等旨的知更说道:“丫头,你且说说你称不称得了魁?”
“现在称不了,五年后,必称魁。”
“哈哈哈哈!”元希一阵豪爽的大笑说道:“怪不得皇后说你猖狂,你口气还真大!”
“皇上,若说知更是口气猖狂,那么就请您从台下众人中,找出位比我强的人来。若眼下再找不出人,那么五年后又有谁能比得了我?”
元希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他沉思了下说道:“丫头,你似乎忘了,不能成魁的人只有死路一条,你还哪里有什么五年后这一说辞?”
“皇上难道不想看真正的魁舞吗?若皇上现在叫人杀了我,那么五年后的魁舞,皇上也就看不到了。毕竟,今天来到这里的舞姬中,我是最好的不是吗?”
“那么你也是承认了,此刻的你并不能成为魁者?”
知更犹豫了下,点了点头,看着元希认真的说道:“我想我刚才的舞姿一定很美,所以才会有这么多的人拜倒。可是我的舞姿虽美,却少了些东西,不足以服众,这就是我的师傅、颜阁主事、皇后与公主不肯拜服的原因。我的舞只是表面上的美,缺少了内在的根本,就好像一个人具有了人型,却少了灵魂一样。刚才的舞蹈,我是合着那曲拍跳的,我想真正的舞者,应该是随心所欲自由自在的起舞,不该让乐曲左右了自己,起舞时,舞与曲混为一体,合二为一,让人觉不出那曲子究竟是为了舞而存在,还是那舞是为了曲子而存在。我想,这才是魁者与众不同的精髓吧。”
知更一番言语后,摘星台上下一片安静,众人都提心吊胆的看着皇座上的人,为知更的命运担心着。
见元希不语,皇后有些不耐的低声催促道:“皇上,该宣布结果了。”
听到皇后的催促,元希扬了扬眉,看着知更说道:“难得你小小年纪,竟将自己舞技分析的如此透彻,可见你的确不是平庸之辈。你刚才也说了,杀了你便会少了五年后的魁舞,你竟能这么自信,好,就凭你这句话,朕就先留下你这条命,等着五年后的魁斗。到那时,就让朕看看,你会用什么样的舞来打动你的师傅、颜阁的秋娘,还有我琅月的皇后与公主。”
“多谢皇上。”
听元希饶了知更一命,月杪、皇后、秋娘的神色都有些惊讶,茫然若失,而傜娘、卜儿、婼师傅等人则面露喜色,深感欣慰。
“回去后好好练习吧,五年后,若你真能成魁,朕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皇上,那今年的魁斗结果是...”皇后赶忙紧问一句,她实在是看不顺眼这小丫头,她分明就是个狐媚子,专门迷惑人的妖孽。
“仅有四人不过,云楼当算赢家。罚颜阁女子殁。”
“皇上,往年的规矩,都是全过才算赢家。若皇上心怀仁慈,念她年幼,留她性命,为魁斗开了这样的先河,只怕以后的舞姬们会竞相效仿,更加的松懈,魁斗也不会再如往年激烈,引人入胜。”
“她刚才也说了,她日后必成魁,朕也仔细思量过,现在摘星台前的所有人中,似乎也找不出再比她强的人了。舞魁,朕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那样优美的舞技了,如果她能成为一个魁者,不过是区区五年一眨眼的功夫,有什么等不得的。规矩虽然重要,难道朕要看魁舞就不重要吗?”
“这,臣妾不是这个意思...”
“好了!”打断皇后的话,元希站起身来,脸上一付不耐烦的神色,就要回宫,却听见摘星台上的女孩子抬头又说道:“皇上,请允许知更提个条件。”
元希一愣,在场的人听到她这话也都是一愣。
傜娘急得直摇头,这孩子当真是吃了豹子胆,这时候能捡条命回来已不容易,还提什么条件!
“你要提什么条件?”元希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抬起头,看着元希的眼,知更说道:“我听说成魁者,可以向皇上提个条件。”
“可是你现在却并未成魁!”元希提醒道。
“是。”知更眼里闪过一丝失落,那一抹动人的神情,就那么悄无声息的落在元希的眼里,让他的心微微一动。
“知更想预先兑现五年后的条件。五年后,知更舞完,但凭皇上、皇后娘娘发落。”
“哼!”听到她这话,皇后并未言语,却从鼻子里冷哼一声,充分表现了她敌视的姿态,以及对知更狂妄自大,一厢情愿想法的轻蔑。
“你想要怎样的条件?”
听皇上这么问向知更,傜娘不禁心头一阵心急火燎,暗喊道:更儿,要保命,就要废了皇后。她急着看向台上的知更,额角边已不住的渗出些许汗珠来。
“毁离魂、散云楼、放舞姬。”
元希眉端一皱问道:“这话怎么讲?”
“毁去离魂药,散去云楼所有的人,让她们自由,可以再谋求新的生机。举国所有舞姬,若有欲归尘还俗的,就放她们自由。”
知更话音一了,台下的舞姬纷纷抬起头来,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向台上。当年的楠冰,用这样的机会为自己换来了一段婚姻、一个爱情传奇,现在的这个小女孩竟然要用这仅有的一次机会,为众人换取难求而又无生存意义的自由?
告急函
“哈哈哈!”元希朗声笑道:“真是让朕意料不到。小小年纪的你,舞技不错,可是贪心也不小。朕的确说过,会答应成为舞魁的人一个条件。你却贪心的提了三个!”
“回皇上,是一个。我提的条件全是关于舞姬的,说到底,就是一个散去所有愿意离开舞馆的舞姬,让她们重获自由。”
“说的倒是很简单,朕问你,像你们这些以舞为生的女子,离开了舞馆还能做些什么?自由?自由对你们又有什么意义?离开舞馆,朕只怕你们会被活活饿死!”
“